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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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秾枝垂頭輕笑,眉攏輕煙,“灝哥哥以前也這樣說過?!?/br> ……灝哥哥! 禾生怒目圓瞠,為了不在梅秾枝跟前失態(tài),搶在情緒爆發(fā)前,將臉別開。 王爺是哪門子的灝哥哥,喊得這么親切作甚! 哼。禾生撅嘴,往前走一步,正好擋住了梅秾枝的視線。 梅秾枝語氣如常:“側妃娘娘,你怎么了?莫不是秾枝說錯了什么話,惹你不高興?“ ……要忍住。 禾生學沈灝戳她臉那樣,手指往嘴角一掀,笑容僵硬,回頭道:“沒有呀,我只是擔心梅姑娘身子,外面風大,還是快回屋,待改日你身體好些了,我再陪你出來逛?!?/br> 梅秾枝彎腰福禮,有意往她臉上一瞄,笑得鎮(zhèn)定自若:“好。” 梅秾枝一進廂房,禾生盡完禮數(shù),立馬回了正殿。 氣沖沖地往榻上一坐,吩咐翠玉道:“筆墨伺候?!?/br> 她倒要問問王爺,這個梅秾枝跟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翠玉捧了筆墨宣紙而來,小心翼翼勸禾生:“娘娘,切莫中了別人的圈套?!?/br> 今日那位梅姑娘進府時,她恰好在禾生身邊伺候。那一股子不服氣的嫉妒樣,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禾生一掀宣紙,賭氣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問一問王爺!” 翠玉繼續(xù)道:“現(xiàn)如今她什么都不是,而您卻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女子,若王爺真與她有些什么,哪會等到現(xiàn)在?” 禾生鼓著腮幫子,心里的火早就下了一大半。 翠玉說的,她何嘗不明白?之前梅秾枝未登府前,她便有了猜想,今日一見,越發(fā)堅定心中所想——梅秾枝擺明就是來挑釁的。 道理她都懂,可還是會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之前的生命中沒有她,她有了他的現(xiàn)在與未來,卻還貪心著想要窺探他的過去。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對著梅秾枝的時候,才會無法淡定吧。 她挪開案上的墨硯,盯著空白的宣紙發(fā)呆。 許久后,寫下一行清秀小楷。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明明想要發(fā)泄一通,最終卻還是寫下了這令人害羞的情詩。 紅蠟一滴,封好信口,交待小廝將信往南邊送去。 寫完信,往榻上一躺,八字形地呈開,招了翠玉上前。 翠玉有眼力勁地為她推捏。 禾生將臉往枕頭上蹭了蹭,聲音懶懶地,問:“翠玉,我這樣,是不是很懦弱?” 哪有別人挑釁到了家門口,還要悉心待客照顧的呢? 翠玉搖搖頭,語氣老成:“娘娘這叫寬厚,您有您的地位,她有她的身份,不相干的人,何必為她動氣呢?” 禾生糯糯地扯著嗓子應了句:“嗯——” 前一晚下定決心要淡定的禾生,第二日差點沒忍住,平時第一次想要趕人。 梅秾枝坐在她對面,拉著她的手,親熱地指著正殿前的大松樹,道:“灝哥哥建府那年,我正好六歲,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著建起來的,其中不少奇形異狀的建筑,還是我給出的主意呢?!?/br> 禾生強忍著心頭不快,牙關咬緊,笑道:“哦,真是麻煩梅姑娘了,這府邸我住著特舒服,原來還有梅姑娘的功勞在里頭?!?/br> 梅秾枝宛若秋水的一雙眸子,靜靜地朝她臉上剜一眼,似乎想要在她臉上看出什么惱怒成羞的神情來。 事實上只差那么一點,她確實能看到禾生動怒的樣子了。 梅秾枝繼續(xù)發(fā)力:“側妃娘娘與灝哥哥相遇,不過一載未到吧?” 禾生穩(wěn)住面上神情,“對。” 梅秾枝掐指一算,“算起來,我去灝哥哥已經(jīng)相識二十年了呢。自打我出娘胎,便與灝哥哥有了牽連。灝哥哥喜歡什么,厭惡什么,我全知道?!?/br> 她一字一字,緩緩而述,似是有意刺激禾生。 禾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淡定!淡定! 梅秾枝皺眉,“側妃娘娘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對我說的,有所懷疑嗎?” 禾生擺手,笑嘻嘻道:“哪有,梅姑娘繼續(xù)?!?/br> 梅秾枝望著她嫩得幾乎能掐出水的臉頰,心中憤然,莫名地有股子怒氣。 守了這么多年,竟輸給了一個二嫁的小寡婦! 這樣的想法一出,梅秾枝震住,慌忙抑制住心底的那股子惱意。 卻終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偉大。 她嫉妒,嫉妒地快要發(fā)狂了! 這些年來,從未對灝哥哥說過愛慕二字,只因能說出口的言語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她用充滿情意的眸子望著他,那便是她最真誠的告白。 曾以為就算灝哥哥始終未對她動過心思,那也沒關系。她愛慕他,愛慕的是他這個人,就算他一點回應都沒有,她卻仍舊是滿足的。 她以為自己可以這樣一直一直純粹地戀著他,直到傳來他迎娶別人的消息。 梅秾枝捂著胸口,略微有些喘不過氣來。 禾生下意識去扶她,被她一手甩開。 “你走開!” 禾生倏地一下就火了。 難不成她在府里咳死了,王爺便會是她的嗎? 梅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生了病,就得好好地在家養(yǎng)病,平白無故地跑這里說些讓人討厭的話,沒把別人氣著了,反倒先把自己氣倒了。 就算想爭男人,好歹也要健健康康的,有命爭才行! “翠玉!” 翠玉忙地跑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禾生聲色俱厲道:“去宮里請位太醫(yī)來?!?/br> 梅秾枝婉拒,道:“無需側妃cao心?!?/br> 禾生一聽這話就火大,回頭道:“你既然住到了我的府上,那便是客人,主人怎么安排,客人就怎么受著,趕明兒你要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倒這了,我和王爺這年還怎么過,全府上下還怎么慶賀新年?” 她難得這般嚴厲,連翠玉都被嚇著了。 梅秾枝蹙緊眉頭,抖著嘴唇,將頭低了下去。 看著軟,實則是個烈性子吶。 禾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提裙便往門外走,走前想起什么,放話道:“太醫(yī)開的藥,務必盯著你家姑娘全喝了?!?/br> 花盛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話是對著她吩咐的。 連忙應下。 正殿里頭,翠玉一路小跑跟上,嘴上嚷著:“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br> 禾生頓住腳步,嘴硬道:“我哪有生氣?不過是嫌她矯情罷了?!?/br> 梅秾枝一口氣說那么多,句句不離王爺,嘴里說的全是王爺?shù)氖隆?/br> 什么“灝哥哥最喜歡冬棗”,“灝哥哥愛赤色”,“灝哥哥喜四月?lián)P子頭的春景”,如此這般啦,“灝哥哥”長,“灝哥哥”短的,她聽得耳里都快生繭子了! 翠玉往前探腦袋,“真沒生氣” 禾生踢了踢鞋頭,輕飄飄一句:“有一點點生氣?!?/br> 翠玉趕緊扶她躺下,學昨日那樣,為她捶背敲腿。“我的王妃娘娘,還是頭一次見您那樣呢?!?/br> 禾生返過頭,“剛才那樣很兇么?” 翠玉點點頭。 禾生拿起枕頭作氣地揉了揉。 像這樣的事情,誰先發(fā)怒,誰便輸了。女子間的拉鋸戰(zhàn),比得就是耐性。 翠玉捏她后脊椎,手掌一壓下去,疼得她又酸又痛。 眼淚汪汪地趴著,心想:沒有王爺抱著睡,她睡覺都不安穩(wěn),連著落枕了好幾日。 翠玉問:“娘娘何必為她請?zhí)t(yī),直接往宮里一說,讓梅家把她接走不就成了嗎?” 禾生不太情愿說出緣由??赡苁撬谕鯛斏磉吿腋?,心變得比以前更軟。 好好的一個姑娘,將自己折磨成這樣,病得那般厲害,還巴巴地跑上門來挑釁,生怕別人不把她當笑話么? 悶了許久,怏怏道:“……我覺得她這樣不值得,有點可憐她?!?/br> 翠玉嚇得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 禾生唔一聲平躺好,聲音細細小小地,手枕在沈灝素日睡的枕頭上。 可能是因為太喜歡王爺了吧,對他的喜歡,已經(jīng)遠遠不止想要占有他那么單純了。 出于女子的私心,她聽到別人覬覦王爺,心里還是會不舒服,卻會下意識去想,若是她當著人面生氣了惱怒了,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如果梅秾枝不是梅中書的女兒,她今日定是要趕人出去的。 那是他舅舅的愛女,他在鞏固地位的過程中,需要得到梅中書的支持,況且梅秾枝苦戀王爺這么多年,就算是憤憤不平,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只要梅秾枝沒有做出什么實際過分的行為,讓她逞逞口舌之快又如何? 禾生將他的枕頭撈到懷里,那上面留有他的氣味。 “王爺是良配,卻只是我一個人的良配,梅姑娘花了這么多年,去等王爺,著實是不值得。” 翠玉聽著這話,有點迷糊,問:“王爺那么好,怎么就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