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醉翁之意不在酒

    兩天后，杜勇和之前那位女警再次登門。

    得知來意，顧眷一愣，“顧浩杰襲警？”

    “對?！倍庞碌溃敖?jīng)過調(diào)查，我們已經(jīng)確定殺害陳繽的兇手就是顧浩杰，正要緝拿他歸案，他居然襲警，如今已經(jīng)潛逃。我們來是想問問你，他有沒有和你聯(lián)系過?！?/br>
    “他一向看我不順眼，即使走投無路也不可能來找我?！鳖櫨煺f道。

    杜勇了然，遞給他一張名片，“那好，如果你有什么線索，隨時和我聯(lián)系。”

    “我會的。”

    “還有，”杜勇走出兩步轉(zhuǎn)過身，隱晦地提醒，“如果你看見他再次出現(xiàn)，千萬要小心，他……是一個極度危險分子。”

    送走兩個警察，趙銳、劉輝和張聰面面相覷，繼而都同情地看著顧眷。

    “老大，你看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弄點柚子水給老三洗洗，或者弄個火盆讓他跨一下？”劉輝提議。

    顧眷無語，“我又不是從‘里面’出來。不過，跟顧浩杰扯上關(guān)系確實晦氣?！笨上У氖?，居然讓顧浩杰溜了。他轉(zhuǎn)身進(jìn)浴室，鎖上門，進(jìn)入空間，用靈氣好好地“洗了洗”。

    次日，報上登出警方的通告，已經(jīng)找到殺害陳繽的兇手，兇手如今在逃。文字旁邊還有一張通緝令，配上了顧浩杰的照片，警方希望老百姓們能提供線索，但也提醒老百姓此人是危險分子，一旦發(fā)現(xiàn)，務(wù)必小心。同一日某著名網(wǎng)站上還掛出了陳繽的父親——某公司總裁的懸賞令，講明凡能提供線索者，一旦證實線索屬實，獎勵十萬元；若能抓到顧浩杰，獎勵二百萬元。一時之間，在聰州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但這張通緝令只在網(wǎng)上掛了不到十分鐘就消失了。不少網(wǎng)民懷疑陳繽的父親是后悔了。

    顧眷猜測應(yīng)該是警方和陳繽的父親私下談過。畢竟，顧浩杰并不是普通人，如果真有人為了錢和顧浩杰正面杠上，必死無疑。警方想必是不想造成無謂的傷亡。

    顧眷給顧茵茵掛了個電話。

    顧茵茵的學(xué)校里幾乎沒有人知道顧浩杰是她的哥哥，她的日常生活倒沒有受到影響。但警察一直在暗中盯著他們一家三口，以便一旦發(fā)現(xiàn)顧浩杰能夠及時逮捕他。

    然而，顧浩杰一直沒有現(xiàn)身。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顧眷對陳繽的怨恨也隨著陳繽的死而煙消云散。不過，對于顧浩杰為何對陳斌出手，他始終心存疑問。

    安家齊那邊，顧眷提了一倍的價錢，讓私家偵探繼續(xù)調(diào)查安家齊的身世。為免安家齊和陳斌一樣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他找了個機(jī)會暗中在安家齊身上打了個靈識暗記。一旦安家齊的情緒發(fā)生劇烈波動，他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

    上完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英語視聽，顧眷、張聰和魯珊珊一起向?qū)W校食堂走去。這三人走在一起，就跟發(fā)光體一樣，回頭者有羨慕顧眷和張聰?shù)?，也有羨慕魯珊珊的。

    魯珊珊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說來話長。

    自從顧眷和張聰與魯珊珊認(rèn)識后，魯珊珊漸漸和303的四個人都熟悉了。只要課程不相沖突，魯珊珊都會跟著顧眷和張聰去上英語專業(yè)的課程，說是要為英語四級考試做準(zhǔn)備。

    她為人落落大方，又善解人意，還是傳媒學(xué)院的院花，趙銳、劉輝和張聰都對她有好感。但他們?nèi)硕颊J(rèn)為魯珊珊是對顧眷有意思，因為有好幾次303的幾人聚餐或是打籃球想約魯珊珊一起去，魯珊珊都會先問問顧眷去不去。如果顧眷不去，她都會找借口不去。

    顧眷卻不以為然?？雌饋眙斏荷捍_實對他很親近，有時候帶來一些小零食什么的都會先分給他。但他總覺得怪異。他和魯珊珊在學(xué)校里偶遇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因此，他始終對魯珊珊心存防備。

    “去哪個食堂吃飯？”張聰問。

    魯珊珊道：“第二食堂的紅燒rou做得不錯，不如去那里？”

    張聰笑道：“大美女，你喜歡吃紅燒rou？不怕長胖？”

    “我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體質(zhì)，羨慕吧？”魯珊珊得意地道，“吃過那么多次紅燒rou，我覺得第二食堂那位師傅做的是最好吃的。不過，顧眷你大概不會這么認(rèn)為，聽劉輝說你哥哥的廚藝非常好，還經(jīng)常給你送菜?！?/br>
    “顧眷大哥的廚藝確實不錯，上次吃了個雞腿現(xiàn)在還回味無窮?！睆埪斦J(rèn)同地點頭。

    魯珊珊一副好奇的表情，“他的廚藝真的這么棒？”

    顧眷眼神一閃，總算抓到了腦中漂浮不定的那條線，終于知道到底是哪里違和了：魯珊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經(jīng)常會不經(jīng)意地把話題引到席瑯身上！和他偶遇這么多次，原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故意說道：“我哥做的菜確實好吃，未來大嫂有福了。”

    “咦，你大哥還沒結(jié)婚？”魯珊珊頓了頓，揚(yáng)唇一笑，回眸的樣子確實帶著一種特別的風(fēng)情，張聰都看呆了片刻。

    顧眷淡淡道：“是啊?！?/br>
    “不會吧？其實我一直以為他給你送的飯菜都是你大嫂做的，原來真是他做的。好羨慕你有這么好的哥哥！”魯珊珊笑容嬌俏，笑聲甜美悅耳。

    顧眷瞧著她臉上平靜，眼神卻閃爍不定，隱隱含著幾分激動，心里頓時有數(shù)，不禁又懷疑前世魯珊珊對他那么好真的是出自真心嗎？她向他打聽安家齊的次數(shù)可不少，只是因為那時安家齊有女朋友，他從來沒有多想。前世，陳繽就喜歡魯珊珊。陳繽殺他的原因有沒有可能是情殺？陳繽對魯珊珊求而不得，又懷疑魯珊珊喜歡的是他，所以痛下殺手。

    但這些到底只是猜測，陳斌已死，再談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顧眷有些索然無味，對魯珊珊的態(tài)度就冷淡了。

    “我想起還有事，不去食堂了，先回寢室。你們?nèi)コ园??！?/br>
    張聰快步跟上他，抱歉地對魯珊珊笑了笑，“我忘了帶飯卡，和顧眷一起回去?！?/br>
    走遠(yuǎn)后，張聰拍了拍顧眷的肩膀，“老三，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么覺得魯珊珊對你大哥很感興趣？”

    顧眷挑眉，“這么巧，我也有一樣的錯覺?！?/br>
    張聰撇了撇嘴，對魯珊珊頓失好感。女追男沒什么稀奇的，喜歡高富帥也不犯法；你要是光明正大地追，咱們還贊一句“有勇氣”，但你卻為了追別人而有意無意地接近另外幾人，還時不時地像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打探消息，這不是讓人膈應(yīng)嗎？

    手機(jī)短信提示音響起，顧眷看完內(nèi)容，加快步伐，“老四，我急著收一份郵件，先走一步?！?/br>
    張聰忙道：“去吧。我去打飯，給你帶一份？”

    “好，謝了?！鳖櫨彀扬埧ńo他，快步走遠(yuǎn)。

    【036】 可疑的身世

    303寢室里，趙銳正一邊玩電腦，一邊吃飯；劉輝也在吃飯，桌上擺著兩份米飯和四份菜，吃得滿嘴都是油。

    顧眷拿著筆記本爬到床上，登陸郵箱，打開z發(fā)給他的郵件。

    “18年前的6月10日凌晨5點多，安家齊出生在陽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顧眷有些意外，安家齊的出生時間地點居然和他的一模一樣。

    繼續(xù)看下去，他不禁神色微變——

    “……當(dāng)晚，醫(yī)院資料室意外失火。當(dāng)時電腦還未普及，所有資料都是紙質(zhì)，全部毀于這場大火，其中就包括陳繽的出生證明。事故后，清潔工魏某主動自首，說是他一時大意，忘記熄滅煙頭。但據(jù)醫(yī)院的工作人員說，魏某極少在工作的時候抽煙。因為沒有造成人身傷亡，且魏某是主動自首，魏某被判刑三年，坐牢不到半個月，在獄中的一場混斗中意外身亡。繼續(xù)往下調(diào)查……最后發(fā)現(xiàn)混斗中的一個死刑犯的兒子在幾天后由一個窮光蛋變成了一個有錢人，而那名死刑犯在次日就被槍斃。這不免讓人猜測，這一連串的事都充斥著陰謀……

    看完所有資料，顧眷神色沉肅，心里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張聰推開門進(jìn)來，把幾個一次性飯盒放在桌上。

    “老三，飯打回來了。你怎么跑床上去了？”

    沒有聽到回答，他納悶地轉(zhuǎn)過頭，“老三？”

    顧眷回過神，“謝了，我等會兒再吃?！彼贸鍪謾C(jī)，手指飛動，發(fā)了一條短信出去：“我要安家齊一家人的照片。”想到這些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在最后補(bǔ)上三個字“錢好說”。

    不到十秒，“叮咚”一聲郵件提示音，郵箱里多了一封未讀郵件。點開之后，顧眷的臉色“唰”的變了。

    如果真是如此，前世安家齊為什么會對他痛下殺手就解釋得通了。

    他將電腦關(guān)機(jī)，從床上跳下，穿上鞋，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天陰陰沉沉，一陣秋風(fēng)一陣涼。顧眷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無意識中走到了湖邊。

    寬廣的湖水倒映著灰蒙蒙的天，更顯得深沉。秋風(fēng)在水面上刻出一道道波紋，像顧眷的心情一樣紛亂?？蔹S的楊樹葉在空中打幾個轉(zhuǎn)再落在湖面上，漫無目的地飄蕩。岸邊柳樹下的長椅上，一對情侶腦袋挨著腦袋，小聲地說著話，臉上帶著甜蜜，不時發(fā)出幾道低低的笑聲。

    顧眷就地坐在已露出枯象的草地上，看見水中的自己一臉木然。

    他想起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放學(xué)后，他和往常一樣，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怯懦的樣子讓所有看見他的同學(xué)都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嘲笑，毫不客氣地笑話他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氐郊依?，母親微笑著迎出來，像往常一樣親昵地親親他的額頭。每當(dāng)這個時候，是他最幸福的時候。他沒有父親，學(xué)習(xí)成績比不上別人，性格也不像別人那樣討人喜歡，但那又怎么樣？他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之后，母親溫聲細(xì)語地問他餓了沒有，去廚房端出他最喜歡的兩道菜，紅燒排骨和清蒸魚，還冒著熱氣。至今那兩道菜的香味似乎還盤旋在他鼻端。只是，飯吃到一半，母親忽然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只來得及對他說了幾句話她就撒手人寰。這時候，他才知道母親患了乳腺癌，早就到了晚期，一直瞞著他。

    自那以后，他一直沉浸在母親逝世的傷痛中。甚至前世死的時候，他怨恨和不甘的同時，其實還有一絲解脫的感覺，那就是終于可以去見母親了。

    但現(xiàn)在，那些證據(jù)卻表明他很有可能并不是他母親的親生兒子！他為自己不甘，更為母親不甘，他安家齊有什么資格成為他母親的兒子！

    這一刻，他很希望有個人能陪在他身邊，不需要他說什么，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和他坐在一起就好。

    席瑯的臉毫無預(yù)警地浮現(xiàn)在顧眷的腦海中，他拿出手機(jī)，打開通訊錄，找到席瑯的名字。

    電話很快就接通。

    “席瑯，我想見你?！?/br>
    席瑯的聲音毫不遲疑，干脆利落，“你在哪兒？”

    “學(xué)校，湖邊?！?/br>
    電話里傳出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我現(xiàn)在就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見面再說?！?/br>
    風(fēng)更大，烏云更密，天空下起毛毛細(xì)雨。長椅上的情侶站起身，男生脫下外套蓋在女生頭上，兩人匆匆離開。

    席瑯來到湖邊，環(huán)視一圈，看到湖對岸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面朝湖面，面無表情，兩手插在兜里，穿著一件藍(lán)白格的長袖襯衫，連外套都沒穿，袖子還挽了起來。

    他脫下外套，快步走過去。

    顧眷腦袋上一重，被人蓋了一件外套，回過頭，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席瑯。他想起剛才那對情侶中的男生也和席瑯做了一樣的舉動。

    席瑯責(zé)備道：“想什么非要在雨里想不可？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愛惜，指望誰愛惜？”

    “你。”顧眷沖席瑯笑了笑，在見到他出現(xiàn)的那一瞬，心里的苦悶已散了許多。

    席瑯啞然，無法否認(rèn)顧眷的話。他看著顧眷的表情有些無奈，眼神卻含著點點縱容。

    顧眷將外套從頭上扯下，披在身上。衣服上還有從席瑯身上帶下來的暖意。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在借雨消愁吧？那是文藝青年干的事。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沒注意到雨下大了?！?/br>
    席瑯見他情緒并不見低沉，放了心，看了下腕表，“一點多了，午飯吃了嗎？”

    顧眷的肚子很給席瑯面子，正巧發(fā)出咕咕叫的聲音。他揉了揉肚子，“沒吃?！?/br>
    “先去吃飯?！毕樳~步先走，姿態(tài)是不容否決的，“想吃什么？”

    他的白襯衫不一會兒就被雨打濕，顧眷把外套還給他，加快步伐超過他，“吃點辣的，暖和。第二食堂的鍋仔不錯。又不是走t臺，走快點?！?/br>
    迎面竹林小道里走出一個撐著花傘的白衣女孩，看到顧眷和席瑯，先是一愣，接著一笑，快步走過來，高跟鞋在青石磚鋪成的路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

    “顧眷，這么巧?！?/br>
    席瑯猜測著來人的身份，抿了抿唇。

    顧眷仰頭作思考狀，“魯同學(xué)，從我們認(rèn)識到現(xiàn)在，在學(xué)校里面至少巧遇了二十多次，確實夠巧的?！?/br>
    魯珊珊的笑頓時凝固在臉上。

    顧眷面無表情地對她點點頭，和席瑯一起走遠(yuǎn)。

    “這樣有心機(jī)的女孩還是少接觸?！毕樚嵝杨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