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給劉光打了個電話，道了聲恭喜。劉光的話里一直帶著笑音，顯然心情非常激動，還堅持要請顧眷吃飯。顧眷只好和他約了個時間。

    掛斷電話后，手機短信提示音就響個不停。因為空間里沒信號，延遲的信息這時都一股腦地發(fā)了過來。

    顧眷翻了翻未接電話記錄，居然還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席瑯的，是前天的。另外還有來自席瑯的一條信息，簡潔的兩個字：恭喜。

    顧眷笑了笑，摸了摸嘴角，又將笑容斂起，回復(fù)道：“謝謝。后天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br>
    席瑯問時間和地點。

    “晚六點，金鼎餐廳……”顧眷想了想，又把“金鼎餐廳”四個字刪掉，重新編輯短信，“云河立交碰面，著正裝就行了?！?/br>
    信息提示音一響，席瑯就把手機拿起來，引得站在辦公桌前匯報行程的王秘書好奇不已。跟著老板做事這么多年，這還是他第二次看見老板發(fā)短信。第一次是幾天前，不知道老板在報紙上看到了什么，之后就拿起手機發(fā)了一條短信。

    “著正裝？”席瑯腦中浮現(xiàn)出買電腦那天小孩抱住自己時有些狡黠的樣子。顧眷強調(diào)著正裝他反而懷疑顧眷要帶他去的地方不適合穿正裝。

    “王秘書，幫我準備一套休閑服?！?/br>
    “是。”王秘書走出幾步，又被席瑯叫住。

    “不用準備了?！?/br>
    王秘書應(yīng)是，盡管心中納悶，面上絲毫不顯，依舊是一絲不茍的模樣。

    ……

    顧茵茵聽說顧眷同意了接受采訪，特意請了半天假，要帶顧眷去買衣服。

    顧眷長高后許多衣服已經(jīng)不合身，以前一直忙著修煉也沒時間買，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兩人匯合后，顧茵茵拉著顧眷直奔一家地下服裝城。聰州是國內(nèi)三大服裝批發(fā)基地之一，這家地下服裝城的衣服物美價廉，還能砍價，很受經(jīng)濟條件一般的人歡迎。顧眷不是愛面子的人，也不是追求名牌的人，無所謂地跟著顧茵茵走。

    不出所料，服裝城里人頭攢動，大多數(shù)都是年輕男女，年輕又靚麗。這里的衣服設(shè)計新穎，剪裁得體，再用燈光一打，顯得更加漂亮。幾乎每間店鋪里都擠滿人。

    顧眷看到人這么多就不想再往前走，被顧茵茵硬是拽了進去。

    顧茵茵在服裝搭配上比較敏銳，顧眷索性按照她的建議買了六套夏裝和六套秋裝，短時間內(nèi)不用再為沒衣服穿發(fā)愁。

    商城里雖說有空調(diào)，但架不住人多，仍然有些悶熱。逛了一個多小時后，顧茵茵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接下來輪到你幫我參考?！?/br>
    顧眷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顧茵茵淡笑了一下，直爽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自己賺的錢，不花在自己身上，難道再讓顧浩杰拿去亂花？走，去前面那家看看?！?/br>
    顧眷看著她豪邁的步伐，微微一笑。只要她的性格和觀念都慢慢改變，應(yīng)該能避免以后的悲劇吧？

    【017】 走回前世的路

    雖然還不到七月，但氣溫已經(jīng)非常高。烈日掛在頭頂，散發(fā)出熾熱的光芒。一絲風(fēng)都沒有，綠化帶里樹木的垂枝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紋風(fēng)不動。不知藏身何處的知了不知疲倦地發(fā)出撕心裂肺的鳴叫。

    公交車候車廳里等車的人擠在小的可憐的陰影下，熱得滿頭大汗，用報紙或者折扇扇著風(fēng)，羨慕地看著安靜地站在一旁的少年，人家雖然站在太陽底下，卻十分清爽，一點也不像他們一樣身上汗噠噠的。

    公交車一停，候車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往車上竄。

    顧茵茵和劉光先后到來，三人一起上了公交車。

    “熱死我了。卷子，你怎么一點都沒出汗？”劉光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公交車雖然是空調(diào)車，但也得緩緩才會涼快。

    “心靜自然涼。”顧眷拿出手機追一部修仙小說。

    顧茵茵從包包里掏出手帕紙遞給劉光，“給?！?/br>
    “謝了。顧茵茵，中午我請卷子吃飯，你也和我們一起去。高考我能考這么好多虧了卷子幫我輔導(dǎo)?！眲⒐饨舆^手帕紙，熱情地邀請顧茵茵。

    車上的其他人聞言，都看向劉光。里面有幾個學(xué)生，大概是考得不如意，看著劉光的眼神充滿羨慕。

    “小娃，你考了多少分？”一位老大爺好奇地問劉光。

    劉光揚起眉梢，笑呵呵地道：“685?！?/br>
    “喲，這么高的分！”老大爺說道，“恭喜啊，這成績上十大名校沒問題?！?/br>
    旁邊的人都附和，一起聊起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省文科狀元和理科狀元。

    “聽說我們省的理科狀元就在我們聰州二中，考了743分呢！”

    “是啊，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這么有出息！”

    “我兒子下半年就上高中了，我在想要不然也讓他去二中，沾沾狀元的福氣?！?/br>
    顧茵茵和劉光都暗笑，只怕這些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理科狀元就和他們在同一輛車上。不過兩人知道顧眷的性子，都不吱聲。

    劉光又問顧茵茵，“剛才說的事，怎么樣？”

    顧茵茵爽快應(yīng)下，“好。我能考這么好也是我弟的功勞。晚上我請，劉光你也來?！?/br>
    顧眷道：“不用了，晚上我和人約好了?！?/br>
    顧茵茵和劉光都很意外。兩人和顧眷走得近，都知道顧眷幾乎沒有什么朋友。

    “誰啊？”顧茵茵好奇地問。

    “一個……朋友?！鳖櫨斓馈?/br>
    聽他說得含糊，顧茵茵和劉光識趣地沒有追問。顧眷以前太自閉，能多交幾個朋友他們喜聞樂見。

    “行，那就再約?！鳖櫼鹨鹫f道。

    公交車很快到了學(xué)校。

    來自省里和市里的記者們一直聯(lián)系不上理科狀元，得到顧眷愿意接受采訪的消息后，一大早就在校門口蹲守，看到從校門外走進來三個人，一聽旁邊的學(xué)生說高個的男孩就是理科狀元顧眷，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嘆。誰說老天爺不偏心？這理科狀元有一副聰明的頭腦也就罷了，外形居然也如此出色。五官棱角分明，帥氣英朗；鐵灰色的v領(lǐng)英倫短袖t恤和黑色的修身牛仔褲包裹著寬肩、窄腰和長腿，身形更顯頎長和挺拔，衣服不見得有多精致，卻襯托出一股清冷而又瀟灑的氣質(zhì)，讓人難以移開視線。一個年輕的女記者甚至忍不住低呼一聲“好帥”。

    理科狀元身邊的女孩是個大美女，鵝蛋臉，柳眉杏眼，翹鼻朱唇，皮膚白皙，過肩的秀發(fā)披散著，只用橘黃色的發(fā)箍固定，上身穿著橘黃色與黑色相間的斜紋吊帶衫，外面罩著天藍色中袖長款針織開衫，下面是黑色的牛仔短褲和黑色的休閑涼鞋，撞色的著裝風(fēng)格讓人眼前一亮。不知她左邊的矮個子男生說了什么，逗得她露齒大笑，明媚的笑容在臉上擴散，眉宇間開朗而自信，右手腕上的手鏈和手里的花傘一起晃動，構(gòu)成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

    記者們一擁而上。

    其他學(xué)生在一旁圍觀，議論紛紛。

    “那小子可真風(fēng)光，有這名氣，等上了大學(xué)也不愁找女朋友了?！?/br>
    “哈哈哈！你也想太遠了！”

    “如果咱們當(dāng)初也好好學(xué)習(xí)，哪會有他顧眷的份兒，你們說對不對？”

    “得了吧你！哎，看，那個美女是不是顧茵茵？變化可真大！”

    顧浩杰站在高大的路牌后面，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顧眷和顧茵茵身上，牙關(guān)緊咬，臉頰上凹出兩個淺坑，緊繃的肌rou硬如石頭。他一直瞧不起的顧眷變得比他出色，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學(xué)校里都是小透明的meimei也變得比他出色，這一切都讓他難以接受。怨氣、不忿和不甘在他的眼中滾滾翻騰，逐漸凝聚成深深的嫉妒和怨恨。

    許洋也在圍觀的人群里，對他旁邊的一個男生嘀咕道：“你看看他，拽什么拽？省理科狀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br>
    “反正比你和我了不起。”男生似笑非笑地說完，轉(zhuǎn)身走開。

    許洋怔了半晌，悻悻地離開，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如果當(dāng)初他和劉光一樣，和顧眷走近些，有沒有可能也考六百多分？

    記者們的采訪無非是問問顧眷成為理科狀元的感想，打算報考什么院校，以及有什么學(xué)習(xí)經(jīng)驗可以和學(xué)弟學(xué)妹們分享等等。

    顧眷一一答了。

    還有記者八卦地問他旁邊的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顧眷十分無語，說是堂姐。那記者的表情頗有些失望，顧茵茵和劉光看得好笑不已。

    采訪不到半個小時就結(jié)束，記者們匆匆離開，趕著回去交稿，顧眷、顧茵茵和劉光三人繼續(xù)往校園里走。

    看到顧浩杰，劉光眼珠一轉(zhuǎn)，掏出兜里的手機，對顧眷說道：“我肚子疼，去趟洗手間?！?/br>
    顧眷瞟了顧浩杰一眼，徑自往前走。

    顧浩杰幾步跨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顧眷停下腳步，“顧浩杰，聽說你考得不太理想。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定局，想太多也沒用。只要志愿填得好，未必不能上十大名校。”

    “用不著你假惺惺地關(guān)心！”顧浩杰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作弊了！”

    顧茵茵的臉“唰”地沉了下去，怒斥道：“顧浩杰！你是不是瘋了？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比你考得好的人都作弊了？啊？”高考時，每個考場都有四位監(jiān)考老師，除此之外，還有四個監(jiān)控探頭，全方位監(jiān)視整個考場，根本沒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性。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閉嘴！沒你的事！”顧浩杰伸手欲推搡她。

    顧茵茵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昂起下巴，冷厲的光芒從微瞇的雙眼里射出，冷聲喝道：“你動手試試？”

    顧浩杰一愣。

    顧眷撣開他的胳膊，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不怒反笑，“顧浩杰，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安慰自己的方式，也佩服你敢于質(zhì)疑監(jiān)考體制的勇氣。如果你真的認為我作弊了，剛才記者還在時你真應(yīng)該沖上去揭發(fā)我。不過，現(xiàn)在去揭發(fā)也不遲，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你帶手機了嗎？如果沒帶的話，我可以把我的手機借給你?！?/br>
    周圍的人嘲弄的目光如刺一樣扎在顧浩杰身上，顧浩杰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對顧眷越發(fā)怨恨，只能匆匆放下一句狠話，“走著瞧！”他快步走遠，忽然回頭看了顧眷一眼，眼中的狠意太深刻，即使顧眷覺得自己比對方強大得多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劉光走過來，唏噓道：“那小子的眼神怎么那么瘆人？”

    顧茵茵嘆了一口氣，“別管他了，我們走吧?！?/br>
    三人到了教學(xué)樓前，在樓梯口分開，去各自的教室。

    理科八班的教室里坐滿學(xué)生，黑板上，流暢的粉筆字寫著填志愿時要注意的事項。謝老師正彎著腰和一位學(xué)生說話。

    “卷子，我打算填帝都理工大學(xué)，你呢？帝都大學(xué)還是華清大學(xué)？”劉光拿著填志愿的卡片，低聲問顧眷。

    顧眷沒說話，緊捏筆，指尖泛白。他當(dāng)然想去帝都大學(xué)或者華清大學(xué)，但他不能。他忘不了安家齊和陳繽那兩張帶著惡意的臉，忘不了被背叛的痛苦，忘不了死亡時的絕望。而安家齊、陳繽和前世的他都是聰州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的。他的選擇只能是聰州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

    “你填帝都理工大學(xué)不錯。你先填，填好了去外面等我，我有點事要和謝老師說?！?/br>
    劉光沒多想，點點頭，“行?！?/br>
    顧眷和謝老師一起走向離教室不遠的教師辦公室。半個小時后，兩人一起出來。謝老師看著顧眷漸行漸遠的背影，眼中的遺憾久久不散。

    【018】 約會

    顧茵茵只請了半天假。三人一起吃過午飯后，顧茵茵回去上班，劉光拉著顧眷到網(wǎng)吧一直泡到五點多才走。離開網(wǎng)吧前，顧眷順手把上次拍下的視頻和今天劉光偷拍的視頻上傳到網(wǎng)上。后續(xù)會如何，就看顧浩杰的運氣了。以后，顧浩杰不再招惹他也就罷了，如果再來招惹他，那就等著他更猛烈的報復(fù)。

    顧眷其實也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的他似乎比以前狠，不管是想法還是處事的方式都更張揚。但他覺得這并沒什么。什么是修真？修真是求得真我，去偽存真，換言之就是順從本心。一味地委屈自己反而不利于修行。他相信，只要不迷失自我，在修真路上，他就能走得更遠。正在這時，丹田內(nèi)涌現(xiàn)一股熱流。顧眷雙眼一亮，他的境界居然突破了！

    顧眷心頭一松，心情大好。和劉光分開后，他在網(wǎng)吧門口坐公交車去云河立交橋，十幾分鐘就到了。

    夏季白天長，此時還沒有天黑，但路燈已經(jīng)亮了，仿佛兩條彎曲的長河延伸到遠處。一下車，他就看見席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一輛黑色的豪度旁。

    豪度的價位以百萬為單位的，外形極盡簡潔，似乎毫無特色，但內(nèi)部設(shè)計以精細、舒適和安全為原則，被愛車人士贊為“低調(diào)的奢華”，前世甚至在2011年被評為最受歡迎和最令人有購買欲的車。老實說，顧眷前世經(jīng)常做夢夢見自己也買了一輛豪度。

    席瑯有些好笑地看著小孩一臉平淡但羨慕的目光卻在他的車上來回溜了兩遍。

    “很難得，這次居然沒有遲到?！?/br>
    顧眷瞥了他一眼，“既然是我請你吃飯，當(dāng)然要表示我的誠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