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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貓不太聽話。梁昭歌抬起頭,茶色的眼眸盯著祝久辭的臉看,專心搗米的功夫,一眨眼貓兒就不見了,尋了半晌,原來躲到了廊柱后面。 竟是這么頑皮?祝久辭笑著低下頭,輕輕晃晃手掌,貓崽子喵的一聲,伸出四個爪子想在掌心站穩(wěn),祝久辭趁機捏住它好不容易露出來的小爪子。貓爪子上rou墊粉粉嫩嫩,摸上去像是夏日沾了晨露的軟葉。 日光向西面落下去,金燦的光線從廊檐上打下來,水亭本是半藏在金光下,現(xiàn)下整個都曝露其間,浸在染了金的空氣中,石案在陽光下閃著燦爛耀眼的光。 梁昭歌本就生的白皙,被陽光打在側(cè)臉,不出一會兒泛起微紅。 祝久辭一手捧著貓崽,一手支著擋在側(cè)面,袖子落下陰影,將自己和貓崽子一同護在里面。 昭歌便一直在這里曬著? 梁昭歌抬起頭,停下手中動作往遠處水潭外緣的草坪望望,等著大貓領(lǐng)它回去。 梁昭歌的側(cè)臉被鍍上金粉,描繪出完美的輪廓。一絲墨發(fā)被吹起,拂過鼻尖,擦著唇沿落下去,纏上光潔的脖子。 他轉(zhuǎn)過臉來,指尖勾去擾人的墨發(fā),笑意染上眉眼,不成想等來了小公爺。 眼睫纖纖,在鳳眸流轉(zhuǎn)的線條下投出一扇纖影。 祝久辭往旁處看去,等回過神發(fā)覺指尖有點癢的時候,定神一看,貓崽子伸長了爪子拼命往石桌上爬,半個身子已經(jīng)掛在指尖外了。祝久辭一驚,連忙把手背貼在石桌上,讓貓崽子的兩只前爪安全著陸。 確實調(diào)皮,娘親不好找。祝久辭繃著手背,盡量減小與桌面的空隙。 梁昭歌嗯一聲,表示贊同。 聽聞這幾日你沒怎么出來? 梁昭歌頓住手,往遠處玲瓏閣樓上瞥一眼,接著繼續(xù)手上的動作,笑著對祝久辭道:昭歌聽小公爺?shù)脑捯煤眯菹?,哪里敢隨便下榻走動。 祝久辭納罕,這還賴到自己頭上不成? 小公爺說的養(yǎng)傷第一條注意事項是什么? 勿隨意走動。 第二條呢? 不吃辛辣油膩,清淡飲食。 昭歌可有乖乖奉行? 祝久辭點點頭,心想一會兒回去要將樓邀月暴啐一頓。 貓崽子瞇著眼爬到了石桌上,蜷成一團,白乎乎的像是掉出玉碗的糯米團子。 白團子在石桌上蜷了一會兒似乎感覺有點涼,又伸爪子四處找祝久辭的手。 眼瞧著貓爪子就要尋到指尖了,忽而它后脖頸被揪起,咪一聲沒叫完就落進了放著軟墊的小竹籃里面。 梁昭歌給貓崽子蓋上一塊手帕,又拿出一條新的來擦擦手,對著祝久辭道:小公爺稍等。 祝久辭看著梁昭歌順著游廊翩躚離去,流云白錦衣擺拂過藍綠墨彩的廊柱,游廊盡頭,他轉(zhuǎn)彎踏上西小門的臺階,進了紅坊玲瓏閣。 祝久辭回過眼神,貓崽子已然在帕子底下呼呼大睡,他嘆口氣,忍著收回手不去逗崽子。 玉杵倚在白玉碗里,靜靜置于石桌中央。 祝久辭有些好奇,探著身子望去,白玉碗中是一軟糯的白團子,剔透晶瑩,表面被上百次的捶打而光潔如水面,似乎有甜香味道。 這個完完整整光潔圓滿的白團子極盡工藝,表面流線光滑,像是剛從水中撈上來的白玉石,糯米淺淡的香氣幽幽直上,祝久辭心道這是給貓吃的,他聞聞許是不礙事。 鼻尖剛剛湊近碗沿,身后傳來清朗笑聲,小公爺偷著做什么? 被抓包的祝久辭尷尬地坐回石凳轉(zhuǎn)過身,我你手上拿著什么? 梁昭歌墊著厚布抱著一個黑色石頭模樣的東西站在亭子入口,他倚步上來,小心將這個看起來極重的家伙放下。 梁昭歌一手攔著祝久辭,一手指尖捏在軟布角,輕輕一扯,軟布一層層落下去,熱浪登時撲面而來。 炙子?祝久辭從那人手臂后面探出腦袋,心下驚奇。 未穿書前,祝久辭倒是喜歡去厚味居吃炙子烤rou。 炙子源于明末清初,是用長條形的鐵條打成的鐵面盤兒,烤rou的時候,油脂從鐵條的空隙漏下去,烤出的rou不肥不油,焦酥恰宜。祝久辭來到這個世界許久,還沒來得及去探訪探訪京城是否還有炙子烤rou,沒成想今日在紅坊碰巧遇見,意外之喜當(dāng)真令人心情愉快。 炙子的熱氣涌出來,波及到小竹籃附近。貓崽瞇著眼睛從帕子下探出腦袋,一個勁兒地往熱源處聳腦袋,耳朵尖尖豎起,絨毛在熱浪下飄動。梁昭歌指尖點在貓崽額頭上,把小家伙按回到籃中。 剛剛把調(diào)皮的貓崽弄回竹籃底下,就看見身旁那人探著腦袋往炙子爐去,眼睛都直了。梁昭歌嘆口氣,小公爺? 祝久辭咳嗽一聲,乖乖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亮著一雙眼睛,看看炙子爐,再看看梁昭歌,吃烤rou??? 梁昭歌往竹籃瞥一眼,笑著搖搖頭。俯身從石桌下面拿起一個琉璃扁口碟,碟中有清水,在琉璃的反射下泛著五彩的光。 他將白玉碗放到碟中,清水剛剛好將白玉碗托起,碗底時不時輕輕淺淺地觸碰在碟底,似踩在云上一樣浮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