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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節(jié)在晚上,你白日里寫字掙錢,晚上去消遣消遣,又不耽誤。 祝久辭笑著搖頭。 嘿!小公爺您這倔脾氣二十年就沒變過。 蕭岑不得已把殺手锏搬出來,夏老爺子給墨胖兒的錢又漲了,他現在花不完,你要是不去就不是兄弟! 得得得,去!祝久辭動動肩膀,把蕭岑趕開。 唉,這就對了。蕭岑瞥一眼他這個破破爛爛的小鋪子,一臉同情,你干脆給墨胖子寫幾張得了唄,一張一錠金子,反正你缺錢,他多錢。 那哪能行,怎么能賺朋友的錢。祝久辭起身收拾他的小鋪子,將桌子椅子摞到一塊兒,筆墨紙硯裝到小背箱里。 切,瞎講究。 蕭岑看著祝久辭細白的手抓著這些粗糙的木凳,木桌,微風吹過時,墨發(fā)拂過凍得發(fā)紅的鼻尖,他忍不住問道:你這起早貪黑一文一文地掙圖什么呀?好好的小公爺不當,跑這兒來受苦。說,掙那么多錢要干嘛? 干票大的。祝久辭語不驚人死不休。 蕭岑嚇得一愣,我去,剛才還說你瞎講究,你這是要無視京城規(guī)矩啊。你要干嘛?殺人放火強搶民女? 不至于不至于。 蕭岑一臉不信,抓著摞起的凳子腿盯著祝久辭的眼睛:你確定?你那小侍從阿念可在街口鬼鬼祟祟轉悠呢。 祝久辭遠遠望一眼,他望風呢。不然我爹來了,來不及跑。 蕭岑把桌椅板凳搬開,站到祝久辭面前,他比祝久辭高許多,是他們這小團體中最高的一個,憑咱倆一起裹尿布的交情,京城第一惡霸紈绔之首祝久辭絕對沒安好心。你得跟我發(fā)誓啊,絕不犯法,不然我告訴你爹去。 你話怎么這么多?祝久辭推開面前的人,卷了旗子塞進背箱里,是不是最近和開光嘴混的太多了。 沒有。蕭岑頹喪著一張臉,快被我爹練廢了,我這些天幾乎十二個時辰泡在校場里。曲驚鴻那個木頭一句話都不說,我要是再不叨叨兩句,得悶死。 祝久辭敷衍兩句以示同情。提起小背箱,祝久辭意識到,蕭岑倒是提醒了他,贖梁昭歌這么一件大事,得提前和家人打打預防針。不然冷不丁抱個人回家,二老不得嚇出心臟病來。 * 沂水河畔,滿月疏星。 百姓們沐浴焚香,穿上春日踏青長袍,手捧香料,行在水邊。商賈豪貴則包了巨船,停在水中央,燈火十足。 上巳節(jié)是祭祀沐浴的節(jié)日,論語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說的就是上巳節(jié)。 千百年流傳下來,祭祀目的已居第二,主要還是給百姓們一個消遣娛樂的機會。 沂水河是穿過京城西南角的一條小河,終年流水,寒冬不凍,炎暑不竭,京中百姓有時就說到西南河去。 祝久辭因被限了車馬,黃昏后就和小侍從阿念從國公府出發(fā),步行趕到沂水河畔時,天已大黑。 蕭岑他們幾個早早等在水邊,見祝久辭來了,一邊埋怨他烏龜速度,一邊笑著把早備好的小吃拿出來。祝久辭抬眼看見同樣被拉來的曲驚鴻,表示欣慰,同是天涯淪落人,他棄刀劍我棄攤。 墨胖子破天荒地沒帶書出來,腰間掛著兩個鼓囊囊的紋金袋子,就差在腦門刻上來偷我三個字。 不過,他們這一隊人倒是不怕小偷來搶,一是小公爺這個門神在這里杵著,二是曲驚鴻就是被蕭岑以保鏢為理由給騙出來的。 當時蕭岑提溜著墨胖子的領子直奔校場,把兩個碩大的金袋子丟給曲驚鴻,一副沒有你我們全都要挨宰的樣子,曲驚鴻不得已答應他們出來。 他仍一身黑色勁裝,墨發(fā)高高束起,不過今日未纏絲帶,而是戴了一木簪,腰間插著兩把長劍,儼然生人莫近。 祝久辭到位,他們這支隊伍算是齊了,遠遠望去,京城小霸王打頭陣,中間站著有錢的金元寶和黑著臉的劍客,左右兩側各站著拿著算命旗的開光嘴和吊兒郎當二世祖蕭岑。 所到之處,人散鳥飛。生生在這片熱鬧的京城節(jié)慶場中,開辟出萬徑人蹤滅,千山鳥飛絕的荒涼地來。 話說是不是過于高調了。祝久辭看著又一個瞬間消失在眼前的黃豆糕鋪子,他嘆口氣問道。 蕭岑笑嘻嘻趕上前,哪里哪里,小公爺怕不是忘了前年中秋節(jié),鬧市口大街萬人齊呼小公爺名號啊!今天,太低調了! 祝久辭呵呵笑一聲,往下一個糕點攤子去,祈愿能在鋪子老板被嚇跑前買到一塊黃豆糕嘗嘗。 開光嘴今日拿了一個黃底黑字的算命旗子,半丈多長,高高吊在后背,走起路來鼓鼓作響。 旗子正面是那些看不懂的兩儀四象八卦云云,背面卻只畫了兩個字。 祝久辭仰頭盯著旗子背面,僵硬地念出來:廣告? 開光嘴姜城子轉過身來,旗子迎風嘩啦地響,他左手掐指一算道:小公爺有所不知,這算命雖講求天機與緣分,但咱算命的半仙兒總得混口飯吃吧,要想在京城算命界爭得一席地位,名聲招牌那就得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