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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路在線閱讀 - 第94節(jié)

第94節(jié)

    那盒子里裝的竟然是一只手!

    半只胳膊呈紫色,看模樣已經(jīng)砍下有一段時間,許是因為一路天冷,并未腐化。那手是只女人的手,腕上還戴有一只紅玉鐲子。而承托那手的,是半箱子珍寶。斷手臥在其中,詭異非常。

    箱內另附一張紙條,紙條只有六個字——愛妾鶯娘之墓。

    永王的臉色陰沉,讓人關上盒子拿走。眾人互相瞧看,不用多說,也明白過來。

    當初他們買通了元初的五姨太,讓她勸服元初。而元初真的“中計”,讓他們大喜。昨晚元初突然出現(xiàn),他們已預感計劃失敗,如今他特地命人將那鶯娘的手送來,由此可見一開始元初和厲太師就沒有上當,所以元初請辭之后,才關閉門戶,謝絕見客,恐怕暗地里早就和厲太師商議如何瞞天過海了。

    傳聞元初十分寵愛那鶯娘,如今看來,對于背叛他的人,也是絕不會手軟。

    碰上這樣的強敵,兩軍交戰(zhàn),只怕勝算即小。

    謝崇華安撫了軍心,回到家中已是下午。齊妙讓人去廚房熱了飯菜來,沒有問他早上攻城一事。謝崇華匆匆吃完飯,湯也來不及喝一口,就又要走??吹谬R妙終于是忍不住輕語,“不要走太急,會傷了胃的。”

    “沒事,不用擔心?!敝x崇華說道,“對了,孫將軍拜托你照顧他妻子,他無暇回來,很是擔心她?!?/br>
    因房子不多,將領的家眷四處分開住倒不如住同一處。所以孫韜的妻子就在謝家左邊,右邊是許廣一人獨居的小屋。齊妙答應了他,又道,“那我也要拜托孫將軍好好照顧你了,我也很是擔心呀?!?/br>
    緊繃了一上午的臉聞言終于是笑了笑,謝崇華低頭附耳,“照顧好玉兒他們,也照顧好你自己,我一有空就會?;貋恚量嗄懔?。”

    齊妙怕他擔心,展顏,“嗯?!?/br>
    縱有萬般不舍,也要走了。誰不想安穩(wěn)過日子,有妻女的謝崇華更是想。但如今想是空想,腳踏實地做好眼前事,方是能如愿的前提。

    到了軍營,永王正召集部下重商大計。

    謝崇華進了屋里,坐在許廣一旁,屋內氣氛略顯壓抑,不得不說凌晨一戰(zhàn)大家驚起,雖沒損兵折將,卻有挫敗之感。因為鬧不清元初下一步要怎么做,就更顯得小心翼翼了。

    待人來齊,永王便開口說道,“朝廷大軍統(tǒng)帥的是元初,大央第一大將,凌晨一戰(zhàn)不過是先探我們虛實,不必放在心上?!?/br>
    秦方說道,“朝廷兵力此次已壓我軍,為首的又是元初,只怕這將是一場惡戰(zhàn)?!?/br>
    孫韜說道,“方才我想了一事,如果我們此時開城門迎戰(zhàn),只怕按元將軍以往的作戰(zhàn)策略,會勢如破竹,大軍強攻。所以我想,倒不如堅壁增壘,固守不戰(zhàn)。城內糧草充足,依靠原先的作物和臨近海岸的保障,吃住不愁,要抗,也能抗上個四五年?!?/br>
    一人問道,“以此計拖延,并非長久之計。”

    “但強行迎戰(zhàn),也并無把握能擊退他們。朝廷大軍駐扎此地,一切都需購置,比起我們來,他們要耗費的東西精力更多。”

    謝崇華低眉稍想,也說道,“朝廷如今內憂外患,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幾支起義軍,拖延戰(zhàn)術并非不可行?!?/br>
    眾人又仔細商議一番,最終決定堅壁增壘,不正面迎敵。

    利安叛軍修筑城墻的消息報到大央軍營,元初眉頭微擰,問道,“那統(tǒng)帥是何人?”

    “有兩人,一個名秦方,原本是廣安府將軍,后投奔永王。另一個是利安副將孫韜,后擢升為將軍,年輕驍勇,屢戰(zhàn)屢勝?!?/br>
    元初笑道,“想固守不戰(zhàn),看似不是好法子,卻是聰明人所為。將那兩人的底細和所勝戰(zhàn)役,戰(zhàn)術,通通查清楚?!?/br>
    “末將領命。”

    等那人退下,旁邊副將問道,“將軍下一步要如何計劃?”

    元初細想片刻,說道,“既然他們想不迎戰(zhàn),那我便讓他們一只蒼蠅都飛不出來。去征集百姓,在銘城之外,修筑七十座軍營,插上軍旗,每日卯時過半,命人齊敲鑼鼓一刻?!?/br>
    昨夜一探,已知銘城布局精巧,防御極強,想要攻下,并沒有十足把握。更重要的是,對方將領并非庸才,強行破城,哪怕攻克,自己也會損失大半兵卒。厲太師千叮萬囑,不可損失過多兵力。

    他也明白,各地叛軍四起,在利安這里損兵太多,看似鎮(zhèn)壓了叛黨,可實際輸?shù)膮s是他們。

    以最小的損失來收復利安,他志在必得,不過是時日問題。

    卯時天還未全亮,那按時響起的鑼鼓聲就傳遍十里地,又吵得人沒法睡了。

    陸芷起得早,聽見鑼鼓聲時正在梳頭發(fā),聞聲只是抬了抬頭,又繼續(xù)梳發(fā)。

    自從搬到這里,下人遣散了大半,她跟齊妙說自己不用人伺候,將下人都給小玉他們了。所以早上是她自己起來洗漱,沒有人進來。

    這倒也好,一個人想慢點想快點都行。

    從屋里出去,嫂子她們果然也起來了,正在指派下人做事,準備開飯。

    齊妙見了她,說道,“阿芷,你去將嫣然抱出來,那丫頭,抱著床柱不肯起床,都恨不得要跟被子捆一起了?!?/br>
    話落,小廳外頭就有人笑道,“那嫣然侄女肯定恨死元初那混蛋了?!?/br>
    齊妙抬頭往外瞧去,果然是許廣,笑問,“許參軍?!?/br>
    陸芷也看了一眼,這人只要在家,一聞到自家開飯,他就會跑過來了,鼻子靈得很,根本不用親自去請。至于為什么不自己開火,嫂子這樣說道——做了以此,但是太難吃,把自己吃吐,又xiele三天。驚得永王急忙給他找搭伙做飯的,然后就瞧上了徐謝二府。

    齊妙和謝嫦娥自然不在意,兵臨城下,都是一家人。許廣能言善辯,一眾小孩也歡喜他。

    嫣然被抱出來時睡眼惺忪,趴在陸芷肩上哭鼻子,“我不要起來,我要睡覺。誰呀,天天這么吵。”

    許廣接話道,“是個老混蛋?!?/br>
    嫣然聽見聲音,回頭看去,吸了吸鼻子,“許叔叔。”

    許廣微微笑道,“不要喊叔叔……”

    嫣然被陸芷放下,往許廣身邊挪了挪,奶聲奶氣道,“可是娘親說許叔叔和爹爹是同輩,不能喊哥哥呀。我要是喊了你哥哥,那你就要喊我爹爹叔叔了?!?/br>
    斐然在旁接話道,“所以呀,許叔叔是要我們喊你叔叔呢,還是你要喊我們爹爹叔叔呢?”

    “是呀是呀,許叔叔要是不在意我們可以喊你哥哥的?!?/br>
    “然后你就得喊我們爹爹叔叔了?!?/br>
    許廣瞠目結舌,謝家的小孩都是人精,這雙生子日后要不得了了。半晌他才忍痛道,“那就喊我叔叔吧?!?/br>
    想他一個還沒成親的人,想他一個還沒成親的人……想他……

    罷了,還是不要想了。

    兩人一臉孺子可教,朗聲——

    “許叔叔?!?/br>
    “許叔叔。”

    許廣覺得謝家這飯蹭得很是心酸。

    齊妙見兒子女兒又“欺負”人了,笑笑岔了話問許廣,“許參將身體恢復得如何?”

    許廣說道,“已無大礙,等會用過早飯,就能回軍營了?!?/br>
    說話間早飯已端上,齊妙也沒再問。等用過早飯,孩子散開,她才又問,“如今形勢如何?”

    許廣笑道,“我記得昨晚謝大人有回家吧,怎么嫂子沒問他?”

    齊妙淡笑,“沒問,他在軍中整日都聽這些,回到家里就不愿還纏著他問了。再有,我知形勢并不算太好,更怕問了他反過來擔心我。他心里事多,總怕虧欠了我?!?/br>
    許廣這才了然,笑笑說道,“謝大人真是好福氣,娶了嫂子?!彼@才說道,“那元初每日敲鼓,一來是顯軍威,二來是想擾亂軍心。這七天里也陸續(xù)來挑釁我們,只是我們不開城門,他們也攻不進來,也就僵持著了,倒無大礙。”

    齊妙心中稍定。

    許廣也要去軍營了,起身要走時又不死心轉身,“嫂子,你有meimei沒?”

    不知為何突然問這個,齊妙答道,“家中我最小。”

    “噢……”許廣死心了,“本想未嫁求娶,誰想又成幻影?!?/br>
    齊妙抿笑,“許參軍如此想成家立業(yè)么?”

    “因為不想與馬為伍了?!?/br>
    這話齊妙沒聽過,不知何解。許廣已起身往外面走去,回去牽他的——馬。

    轉眼銘城已被圍困三個月有余,快五月的天,氣溫逐漸散了寒涼。渡口的商船也陸續(xù)跑動,陸正禹又要出海去了,要養(yǎng)那么多軍隊,不賺錢是不行的。

    謝嫦娥早上為他系好腰帶,叮囑道,“要小心朝廷那邊抓你,如今已是眼中釘,更要小心?!?/br>
    陸正禹說道,“延岸的地方基本已非朝廷掌管,現(xiàn)在估計朝廷也無暇顧及我了。倒是那元初時不時來領兵攻城,弄得人心惶惶,這才是真的要小心的。如果……如果我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你要照顧好自己和青青。”

    “嗯?!敝x嫦娥稍有遲疑,才道,“要不……讓青青復姓吧?!?/br>
    陸正禹驀地一頓,讓青青不再姓常,跟他姓陸,哪怕是姓徐,他也會很高興??上氲角嗲嘤谒€是淡漠的模樣,就覺時機不到,“以后再說吧?!?/br>
    兩人穿戴好出去用飯,常青已經(jīng)坐在桌前。小玉正拉著她說話,聽得認真。因正對著出口,一眼就看見陸正禹和母親邊說話邊過來。

    娘親的氣色越發(fā)好了,每日笑得總是那樣開心。

    常青收回視線,偏頭看著小玉,聽她念叨雜七雜八的事。

    陸正禹坐下身,想了想還是對常青說道,“我等會出海,可能要兩個月后才回來,去的是順平府,那兒最出名的就是夜明珠,你可喜歡,我?guī)б活w回來給你把玩吧?!?/br>
    常青搖頭。

    陸正禹又問,“珊瑚呢?”

    常青仍是搖頭,見他還要問,說道,“什么都不用?!?/br>
    陸正禹默了默,還是笑笑,“好?!?/br>
    謝嫦娥摸摸女兒的頭發(fā),為他解圍,“是誰給你梳的,梳的真好看。”

    “阿芷姑姑。”

    說著話,陸芷已經(jīng)牽了嫣然出來。今日還是賴床了,不過沒哭鼻子,睡好了心情也好。嫣然蹦著步子跑過來,坐在兄長一旁。

    謝嫦娥看著陸芷說道,“照顧他們的事你交給別人做就好?!?/br>
    陸芷說道,“下人不多,反正我起得早。而且我在家也沒什么事要做,盡量幫著做些輕活?!?/br>
    謝嫦娥笑道,“長大成人,懂事了。”

    陸正禹說道,“等會我出海,你是更喜歡夜明珠還是珊瑚?”

    陸芷抬眼看他,“去多久?”

    “兩個月。”

    陸芷若有所思,“這么久……”她又道,“早去早回,一帆風順?!?/br>
    陸正禹笑笑,“還沒說你要什么。”

    陸芷頓了頓,說道,“夜明珠吧……”開口跟人要東西,總是有點為難。但這是她的兄長,無妨的。

    陸正禹又問其他幾個孩子,頓時桌上熱鬧起來了,看得謝嫦娥都差點忘了行路兇險,只道他不過是尋常出個門,很快就要回來。

    母親擔憂的神情落在常青眼中,不知為何母親如此。等吃過飯回去,便問帶自己的仆婦,“娘她怎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