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顧槐子在馬上彎腰道:“是那吳行首買的嬌娘,今日也不知道發(fā)的什么癲瘋,在后面唱艷曲兒?!?/br> 顧昭有些訕訕的,半天后方點點頭說:“無事,隨她唱?!?/br> 顧槐子臉上一喜,帶著騾子到后面,也不知道說了什么,那后面唱的更加起勁兒了。 “風(fēng)月中那在乎年紀(jì)少,老成人歷練過,手段兒高,不弄輕浮態(tài),那眼里火的相交也,縱好殺也不到老……” 可不是,那里是年紀(jì)小,如今和尚都會騙人了。 “肩膀上現(xiàn)咬著牙齒印,你實說那個咬,我也不嗔,咬的是你rou,疼的是我心。是那一家的冤家也,咬得你這般樣的狠?!?/br> 他總是會賣乖,害的我那般心疼,舍不得他半點委屈,這是賤的,下次見到,必然不必那般寵著他,要先踹他幾腳,再咬他幾口,問問他,騙我有意思嗎,要是真的心里有我,怎么舍得我受這樣的折磨,害的我,嚇?biāo)懒硕?,天子一怒,遍地浮尸,我顧家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排,算不上遍地,那也能慢慢的擠一平洲巷子。 哎呀,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時候我一個人攬下來,我拿我海外的藏金,富可敵國的財富換我顧家平安,皇帝傻了才不換,再不濟,我甩點現(xiàn)代管理觀念,簽五十年,沒五保一金的雇工合同,賣于皇家便是,像我這般人才,最不濟,南邊萬里的山河,我白送你趙家,我不相信你們不動心!嗯!就是這樣。 再若不成,萬一阿潤敗了,他是絕對不會供出我的,我找南邊的人馬過來,大不了劫獄去,大不了劫法場去,到時候便由不得他了,阿潤若不跟我走呢?無事,一棒子敲昏,偷了他去南邊丟到大船上,到時候四面都是海洋,哼!我看他能翻出花來?想翻出我的手掌心,那是沒門! 想到這里,顧昭思想里尋到了后路,便安穩(wěn)了,心里好受了些,可是他卻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都沒想到阿潤可以成事,或者說,他都沒想到過,阿潤是不是能夠保護我。 也許,骨子里,顧昭的驕傲,不必這個時代任何人少,他可以去幫助任何人,甚至可以隨手的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不是他圣父,只是隨意自在開心的活法之一而已,至于說,誰能給自己神馬大富貴,他卻是不相信的,罷了,罷了,還是快點找到合適的石頭,搞那個神跡出來,這個天下,趙家誰座都成,反正顧家是神書里上了名牌的?;庶h,誰來也不怕。 若是阿潤做了那皇帝……三宮六院的,還認識他阿昭是什么人,女人負心傷肝,男人負心他可要命呢,罷了,想那么多,不還得活著嗎,那些事兒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自己便去好好面對才是。 心理建設(shè)終于完成,顧昭自我催眠一萬遍之后,卷了車里的軟被呼呼大睡起來,待睡醒,他又一口氣吃了三個大饅頭夾醬rou,嚇得細仔一直催他下車,溜食兒,生怕他淤著了。 這一驚,一嚇,一傻,一呆,轉(zhuǎn)眼的,這路卻縮短了,顧昭站在淮山下,看著手里的地圖,吸吸鼻子,這是什么美工?誰繪的地圖,這人的美術(shù)是幼稚園老師教的嗎?這三個小山包,就是面前這座綿綿幾十里的大山嗎? 見顧昭高興,定九先生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七爺,這淮山景色甚好,不若,我們?nèi)ド缴纤W樱缮⑾滦那??”顧槐子在一邊勸?/br> 顧昭便隨手受了他這番美意,點點頭說:“那些行商,你去說說,麻煩他們等一天,我們明日再行?!?/br> “七爺想去便去,他們不算什么,等一個月也是七爺給他們臉,不用解釋,待小人去安排竹兜兒,這里山勢陡峭,還是抬著七爺去吧,省的七爺回來腳疼?!?/br> 顧昭點點頭,便帶著細仔,新仔先溜溜達達的往淮山邊上的一條小路走,他們走了一會,忽聞到一股子靠木薯的味道,拐個彎,竟看到十幾戶人家,在山上鉆了個矮窯洞,猶如野人一般的在這里過日子呢。 細仔他們上前,正要說話,忽然窯洞里有人大喊:“君子末入,山民衣不遮體,恐嚇到君子?!?/br> 顧昭他們便停了步子,倒退進步,到路口站住。 片刻,那窯洞的柴門悉悉索索的打開,有個蓬頭垢面的人,裹了一件麻衣彎腰出來,一溜兒九十度的彎兒走到顧昭面前,趴下:“先生那里來?怎么到了這野山來?” 聽聲音,這人卻該是個二十出頭的當(dāng)家年紀(jì)。 顧昭叫他起來,他硬是不愿,只說丑。 “你們這些人……怎么住在這里,是躲避官稅嗎?”顧昭以前知道的故事里,有人居住桃花源,為了躲苛捐雜稅,可是這個地方風(fēng)景倒是不錯的,只是桃花源卻差得遠了。 “先生不知,我等是烏康遷丁民,先帝早年下過圣旨,令我烏康庶民,家丁有五戶者,去頭三,小人等原是一個村子的,后又被當(dāng)?shù)乜h丞去家里鎖了送至縣衙遷丁道子,原說是去沁郡州的,可是才走到半路,先帝就崩了,我們便被送到這里,家里也回不得,沁郡也去不得了。 遷丁不得離開駐地十里,不然算逃丁,家中老小從此便紋面打入奴籍,小人等實在沒辦法,便在這淮山依山打洞,好不苦也……” 這人說完,竟然伏地大哭,哭的人心都碎了,男人掉淚,其實比女人還動人,好吧,這是顧昭式思維。 “聽你說話,有理有據(jù),是念過書的吧?” 這人哭的更加響:“在家中家學(xué)讀了整八年,卻不知道天降橫禍,落得如此地步……” 顧昭嘆息了下,叫細仔去下面車墊,找?guī)追挥玫匿伾w,再提百斤粗糧上來。 這人伏地道謝,便縮在一邊的樹后等待。 說起來,先帝起兵到現(xiàn)在,兩代四十年,這片土地并不富裕,政策,法令皆不完全,有句老話,興百姓什么的,是有道理的。 過得一會子,顧槐子帶著幾個人抬著竹兜上了上,放下鋪蓋,糧食。 顧昭沒有多說,直接上了竹兜,命他們抬自己上山,他們?nèi)ズ蟛痪?,那山洞里的人都涌出來,圍著鋪蓋,糧食,對顧昭他們的背影又拜又哭。 顧昭一路沒說話,只是四處看著,這淮山本就是出賞識的好地方,只是連年的戰(zhàn)亂,老百姓,甚至有錢的人也不會有這樣的雅致心思,于是這山也敗了。 竹兜子在山上隨著小路,來回盤旋,如山?jīng)]一會,便看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溪,這條河溪就是顧昭必然要來的地方,生產(chǎn)淮山溪石的七魄河。 如今,這七魄河總有幾十年沒人來采石頭,這河里,河岸邊圓滾滾的,咕嚕嚕的到處都丟的是淮山石。 沿著河溪走得一段,又見河溪邊上有幾張破網(wǎng),這怕是那邊的遷丁民用來打漁的果腹的工具吧。 顧昭命人停下,下了竹兜,沿著溪邊走,他走走停停,對淮山石越發(fā)的滿意了?;瓷绞袀€特點,石面光滑,石潤猶如后世的雨花石,不過這里的石頭可比雨花石要大百倍,最大的,要大幾百倍不止呢,看這石面種類,色澤也不雜,有純白色,黑色,土紅等等之類,不過,顧昭不看石頭的色澤,他過后要染石,便只挑選形如橄欖球那般的樣子,邊邊角角的也不能有,大小也要橄欖球那般大的石頭。 這一路,為了遮掩目的,顧昭挑選了上百塊,最大的一塊如十口之家的鐵鍋面那般大小,這下子,這竹兜也坐不成了,只能用來抬石頭了,這一路上想的千辛萬苦的尋找過程,竟出奇的簡單,頓時,一肚子的烏云便被這些可愛的石頭統(tǒng)統(tǒng)卷了去,顧昭看顧槐子他們抱的辛苦,甚至還開起玩笑。 尋好了石頭,在山上捕了魚打了一頓野炊,天色插黑的時候,他們才慢慢下山,顧昭一邊走,一邊嘆息,真是好日子過多了,這才幾步的路,估計腳底卻有了水泡,疼的鉆心。 被細仔扶著,跌跌撞撞的走了十幾里,看到山腳的篝火之后,一行人都松了一口,可是,這口氣還未放下,顧昭他們便又看到那群遷丁民,這些人衣不遮體,蓬頭垢面,有的只是披著一床被子,整整齊齊的跪在路邊,見顧昭他們下山,先前來回話的那位,竟舉著一件衣衫大喊:“貴人,救苦救難,百年福報?。。。。?!” 第四十八回 顧昭見過苦人,就如前輩子看到非洲難民一般,干癟的肚子,皮包肋骨,特別大的腦袋,枝如枯柴,晃悠的直不起腰,佝僂著身軀蹲著,幾只禿鷹等待著,等待著這人倒下,便可以去叼沒有幾塊rou的尸骸。 他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這樣的環(huán)境下再見到這樣的人,剛才那人算是最體面的了,他可以走得動,可以哀哭出聲。 這樣的苦人就這般的出現(xiàn)在你面前,對于顧昭來說是個靈魂打擊,不是說,他有多么的善良,只是他的環(huán)境兩世積累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最最直接的視覺沖擊。 這些人,會呼吸,活的,被生活帶走了一切尊嚴,至多,也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氣罷了。 “你們這是?”顧昭看著這人,他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只看到幾個相互扶持的幾支干柴棒子,支楞著的頭顱呆滯的看著他,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嘶啞若在哭嚎,卻沒有淚,半滴都沒有。 “貴人,我們一個縣里出來丁戶,背井離鄉(xiāng)的時候,都是可以扛得起百斤青石的壯丁,若不然,差官也不會相中我們??赡纯?,如今活的也就是這幾個人了,小人等懂得國策,也知道去那絕戶的郡州開荒,種地沒有錯,可是……這一路,日行夜走,鞭打腳踢,少食少水,千人離鄉(xiāng)能活到地方的不足一半,去年一冬,我們這里又死了幾十,您看到了,有氣兒的都在這里了?!?/br> 跪在那里的人又是一陣嗚嗚哀哭聲,好不悲涼。 “這便如何,他們好歹還有個去處呢?!币粋€女娘的聲音忽然從那邊傳來。 顧昭借著火把一看,卻是吳行首買的那位女娘,如今這女娘穿著一身紗衣,露著酥胸,腳上穿著絲鞋兒,大概是出來遛彎兒的。這女娘過來,彎腰福了一福,便口道: “七爺兒好,趕緊咱回去,這事兒,多了去了,這幾年還算好的,奴十歲的時候,正趕上饑荒,全家死的差不多了,奴的爹爹,為了我那弟弟,拿奴換了兩個粗面餅子,奴那時候覺得,吃得飽,隨便怎么著,這還真不是過來了,那里的黃土不埋人呢? 隴西這算好的,那青州,甘州,長洲那才是赤地千里,渺無人煙,早就絕戶了。如今沒得戰(zhàn)亂,算不錯的了,老天爺算什么,人禍才怕呢,這群苦人兒,哎,糟的這叫人禍呢。七爺,以前奴跟過一個老客,因一時心善,給了錢財,卻被那餓瘋了的流民害了性命,您還是回切,好噶!” 有人嚎啕:“小娘子不敢亂說,我等皆為良善之民?。 ?/br> 這女娘是為了自己好呢,顧昭對她笑笑:“恩,就回去?!?/br> 站起來,轉(zhuǎn)身想走?反正,鋪蓋,糧食都給了,天下那么大,流民上百萬,能救得幾個,顧昭只是個普通人,如今不是也照樣依附哥哥活著? 想到這里,顧昭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幾步后,卻我無人敢攔,身后有人哀哭,哭聲不大,只是低聲哽咽,嗚嗚中帶著認命的無奈…… 啊……作為現(xiàn)代人,捐款,也是捐過的,獻血也獻過,顧昭的腳步慢下來,怎么辦,不管,今晚別睡了,大概這輩子,閉起眼,腦袋里就會出現(xiàn)這幾位,好好的心里有了結(jié),不解開可怎么好? 咬咬嘴唇,顧昭一跺腳,轉(zhuǎn)身來到這群人面前,背著手左右走了幾步后,顧昭扭頭對顧槐子說:“槐子,去吧咱府里的帖子拿了,去找這附近的官員,安排他們?nèi)ビ腥藷煹牡貎海酃懿坏檬ブ嫉氖聝?,但是救幾個人還是可以的吧?” 顧槐子也是顧巖從難民堆里撈出來的,他聽了,使勁點點頭:“能行,咋不行呢?七爺,咱顧府的帖子管用的很,這幫子賊貪官,就知道之乎者也,之乎要人命呼,他奶奶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說完,他跑下山,過得一會取了家里的帖子并定九先生臨時寫的書信,一起拿了過來雙手奉給顧昭。 顧昭接了帖子信箋,遞給這喊救命的人說:“我家里是上京,郡公府的,家里排七,平洲郡公爺顧巖是我哥哥,如今他在朝做二品左丞,你們拿著我家里的帖子,找到這本地的父母,他自然會給你們安排好去處,我一會叫他們再送十貫錢過來,你們拿去做路資,我便也只能幫到這里了?!?/br> “貴人?。。。。?!”有人高嚎,也有人咚咚的以頭磕地,顧昭不忍再看,這一次終是轉(zhuǎn)身去了。 “七爺是好人,做的官一定是清官?!毙∨飳︻櫿迅A艘幌?,咯咯笑著去了。 “好官?哎,我這水平,也能做官?”顧昭自我奚落一下,嘆息一口,腳疼也顧不得了,只是恨不得生了翅膀飛了,才能立馬甩了這背后的哀嚎,那些人瘋了一般的大叫著,也不知道在叫什么,叫天嗎天有眼,也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這晚,一行人在幕天席地里休歇,那吳行首也叫人往山上送了一些吃食。 定九見顧昭面色不好,便過來安慰道:“七爺怕是少見這般慘況,覺得心里不舒服,卻不知道,前朝更慘,易子而食多不勝數(shù),如今若不遇到天災(zāi)還是強過得,待那絕戶的幾個郡州有了人煙,把農(nóng)田耕種起來,吃食問題解決了,這天下就能復(fù)蘇了。” 顧昭笑笑:“道理都清楚,只是,遇不到,便不知道有多苦。那些當(dāng)官的不知道,京里的紈绔們不知道,這地方的父母知道,卻不敢給上官找麻煩。這樣的事兒,這個年頭有,以后也會有,做普通人可有大志,等做了官,大志便沒了,唯一便要學(xué)的只是保身之道,說來說去,死了誰不過是事不關(guān)己,鄰家聽到而已。” 定九先生點點頭:“七爺一言見血,怪不得,愚耕常說,七爺非常人也,如今便是這樣了,不若七爺這般心腸如何知道問那知不知,哎,知不知,流民幾何,遷丁多苦哉。” “知不知道又如何,我知道怎么回事,可也沒辦法,現(xiàn)在想起,該羞愧?!鳖櫿延行╇y受。 定九又只好反過來安慰他:“其實,各地這個情況今上如何不知,這幾年基本上就沒收過幾次賦稅,有的地方根本是免了的。不是今上不想收,有了銀錢,方能將這些丁民送至目的地,有了錢才能購買農(nóng)器,發(fā)給他們開荒建造,可是,今上也不敢下手啊,連續(xù)幾年天災(zāi),根本就收不起來。如若……”定九先生想了下:“如若今上能得到七爺這樣有為的臣子,七爺有為民之心,何愁通天的道,掛獸環(huán)的燈呢,七爺為官,到那里都是一方百姓的福氣啊?!?/br> 顧昭輕笑搖頭,笑著打發(fā)他:“定九莫夸我,快去歇你的,我只是想想,想累了自然睡了,定九先生年紀(jì)大,可別被我累得勞心勞神,有事兒,咱明兒起來說?!?/br> 定九去后,顧昭抬頭看著這一頂蒼穹,萬點碎玉星河,輕輕的嘆息到:“阿潤,這便是你要的天下嗎?哎,一旦你得了,倒是不必挨鞭子了,怕是要挨罵了,天下皇帝,最可悲的就是干最多的活,惹最多的罵,罵完老天,下一個就罵你!你看,你有著多么傻的想法,腦袋驢踢了嗎!” 他跟那里嘮叨完,回身找了顧槐子,悄悄安排了一輛騾車,拉著那一車淮山石,連夜便送回了上京。 次日,沿著前朝修的管道行了半日,這群人才到達淮山縣,這吳行首總算是到了家,歇了一口氣,便只是來謝了幾句客氣客氣之后,便帶著自己的車隊奔了家去。 “小七爺,若有一日再遇到,奴再與你唱曲兒?!蹦桥镒隗H子上,嬌滴滴的打趣顧昭。 顧昭對著女子,倒是印象很好,很是爽朗的女娘,只是可惜,跟了吳行首這老木頭,怕是跟不得幾年便要守寡了。 “女娘可覺得苦?”顧昭忍不住的問她。 小女娘笑笑:“有個根兒,有屋檐兒,沒兵禍,習(xí)慣了不覺得苦,俱都是苦的,誰也別笑話誰,咯咯……”笑完,小女娘拍拍驢子屁股,便去了。 顧昭的車隊,在淮山縣休整,這淮山縣不足一萬戶,所以里的最高長官不叫縣丞,叫縣長。 這兩日,細仔跟新仔帶著下奴把車隊里的鋪蓋都拿出來嗮了,整了,那些丁勇的鋪蓋衣裳也找了縣里的洗衣娘拆洗縫補了,騾馬的馬掌都找人換了新的,轅車中軸圖了油,新裹了鐵皮,整個車子叫人全部檢測了一遍,出門在外的,細節(jié)會害了一隊人,細仔他們跟七爺跟了多年,這一點做得比誰都好。 顧槐子看了,真是佩服不已,這太講究了,七爺吩咐他們,連里衣里褲都要給預(yù)備了呢。 這淮山的縣長來過一次,顧昭不見他,是定九先生出面見的,也代表顧巖顧公爺對此事做出詢問,雖不是直屬長官,可是依舊把小縣長嚇得夠嗆。 便磕磕巴巴的鞠躬回話,不是他不管,是上上上一任丟下的事兒,再說,如今朝廷也沒給這筆支出,他要做了,怕上官不悅,如今遷丁民是個老掉牙,很煩人的問題,要提出來,這不是招惹上官不喜嗎? 倒是淮山上的遷丁民,這縣長已經(jīng)安排了去下鄉(xiāng),給了田地,令他們在此地墾荒了,因為有顧公府的帖子,他也不怕招惹麻煩,不但如此,每家還給發(fā)了兩貫安家,還給了耕牛的。 定九先生應(yīng)付了一會,便把自己私人的名帖給了這縣長,他算是左丞門下的門客,出門子也是相當(dāng)有面子的,如今還在七爺面前聽候,這外官進京,都是沒頭大蒼蠅,他這帖子也是足足的一條好路,通天地價的敲門磚。 那縣長千恩萬謝的便去了。 第三日一大早,吳行首來送,他精通七爺?shù)哪康牡兀缇蜏y定的明明白白的。所以,除了本地特產(chǎn),他倒是給預(yù)備了一套閨房內(nèi)的精細用品,像是腳盆,臉盆,梳妝匣子,燈架子什么的,一水的上品好淮山木制作,雕工娟秀精美,是難得的藝術(shù)品,吳行首是本地木器行大頭目,搞點這玩意,具是小意思。 因他是由顧槐子介紹來的,因此顧槐子也給他一件信物,老吳高興的不成,以往去上京那是心驚膽戰(zhàn),如今,家里也是有靠山的了。 因此上,顧槐子發(fā)了百貫的小財。對此,定九十分羨慕,他在那縣長那邊不過才得了八十貫,哦,還有一卷踏雪圖,不算什么好東西。 以上這些,顧昭都清楚,也不去問,嫂子說了,該門下得的,要學(xué)會裝瞎子,他們不過分就成,而且人家都是來報備了的,顧昭也就擺擺手說知道了。 他可沒小家子氣,要跺著腳打殺了,來個懲罰貪污家奴的大戲,到什么地兒,還是得按照規(guī)矩辦事兒,不然那才是真正的沒了威嚴。 淮山縣長安排縣里的衙役們護送顧昭他們出了淮山縣,才出縣城沒一會,便看到路邊有人跪著,手里托著一張帛布。 細仔特興奮的喊:“七爺,有個攔路喊冤的?!?/br> 顧昭撩開車簾往那里看,那人膝行在路邊喊:“七爺!小人是那淮山下的遷丁民,那日與七爺有過交談。七爺!付季雖小人,必欲報勤致力,以報厚德!請七爺收留?!备都臼掷锱踔约旱纳矸菸臅?,他家在烏康,是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