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叩問自己的內心，卻又沒有辦法將這份痛苦遷怒給別人，因為自始至終，做出這個選擇的都是他們自己，環(huán)境逼迫他了嗎？不，他可以當個富貴閑王，只是他不得不聽從登上王位后，一直不曾有過兄弟之情的兄長。母后逼迫他了嗎？不，母后從不認為他能夠登上那個座位。是誰決定去奮斗？是誰決定去做萬人之上的孤家寡人？是他，是他自己，沒有人逼他，而他也不屑被別人逼。

    他們都只是太過清醒，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但也知道，最好的不是完美的，也會令自己痛苦，甚至在以后令自己一直處在求而不得的狀態(tài)下，陷入絕境。

    可那又如何？

    他們都不會后悔，以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以后還不會。

    前兩日，髙謙曾經(jīng)站在他的面前，猶豫再三，還是問了“能不能不讓謝清嵐進宮？”

    他當時心感不悅，還以為那個女孩居然是這樣承擔不起來事情的人，可現(xiàn)在…

    他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沉睡少女的額頭。

    她只是需要休息。

    第50章 前一天

    謝清嵐迷迷糊糊的從夢中清醒，她眨眨眼睛，黑暗和眩暈感涌上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周圍的紗簾是熟悉的天青色，身上的錦被也是前些天她剛剛命綠晶換上的，不遠處的小桌子上還燃著熏香，從香爐蓋上，飄出裊裊白煙。

    這是她的房間。

    可是昨天，她不是去外面了嗎？而且后來是怎么了？她努力的回憶，清淡的酒香提醒她之前的行徑。

    哦，對了，她同黃公子去喝酒了，那絕對是度數(shù)太高了，好像沒過很長時間她就醉過去了，倒下前似乎還和黃公子說了好些話。

    她說自己沒醉，倒是還真的不算醉，至少她很快就回憶起聊天的全部內容。

    “天哪…”

    她緊緊抱住被子，雖然昨天說的都是心里話，但說出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暴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不知道黃公子是怎么想她的。

    不對，她本來就是想把這些從心理掏出來，不僅釋放一下壓力，更用揭露自己的黑暗，讓黃公子不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嗎，不要再弄那些小紙條，讓她有一絲的動搖，免得最終兩個人都陷入情傷之中。

    這樣想著，謝清嵐覺得自己好受了點，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揉揉腦袋，將剛剛回憶起來的內容再次丟到腦海中的某個角落，準備用更好的狀態(tài)去迎接將要到來的殿選。

    不管怎么說，把內心的壓抑吐露出來，無論是誰，至少展示了真實的自我，而不是再憋在心里，掛著虛偽的笑容裝好人，都是令人輕松的一件事情。

    這樣輕松的狀態(tài)無疑令謝清嵐極為舒服，不再時時刻刻好似被一種莫名的恐慌控制，她打起精神，揚聲喚了一句。

    “碧桃，綠晶。”

    隨著她的輕呼，屋門打開，兩個人連忙跑了進來，碧桃摸摸她的額頭，又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欣喜地說：“姑娘可醒了，剛才大夫人還打發(fā)人來看姑娘呢?！?/br>
    在兩個人的服侍下，謝清嵐坐了起來，醉酒后的乏力感還未消失，她還不想下床，此刻只是詢問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我昨天怎么回來的？”

    碧桃笑說：“姑娘還說呢，昨日見姑娘久不從迎客樓出來，暗衛(wèi)便去找了姑娘，發(fā)現(xiàn)姑娘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連忙回稟了大夫人。奴婢和綠晶換了身衣服，上了點妝，才敢去把姑娘接回來?！?/br>
    謝清嵐還想再問什么，綠晶連忙說：“姑娘放心，大夫人也是怕被人看到了，所以行事特別仔細，車也沒掛咱家的牌子，還特地中間到隱秘的地方，又換了一輛車，還讓二姑娘在外面也逛了一圈，一同陪姑娘回來的。”

    謝清嵐點點頭。

    “準備熱水，我想沐浴。”

    ***

    “我說，謝家也是夠小心的，嘖嘖，還專門讓二姑娘也出去溜達了一圈?！倍送跏雷映j玩弄著手里的佛珠。

    坐在龍椅上的楚祁正仔細批閱奏折，聽到堂弟的話，微微一笑，說：“你是沒事兒干了？前些天福州的軍事調動，你可安排妥當了？我讓你去尋的能人巧匠，你尋了幾個？”

    楚礿笑瞇瞇地說：“活兒有的是，怎么干都是干不完的，所以還是先聊天比較重要?！?/br>
    “沒個正形?！?/br>
    對于皇帝的批評，楚礿壓根不當一回事兒，他昨天剛剛逗弄了小姑娘回來，順便把那群混在人群中其他家的探子好好戲弄了一番，正是心情舒爽的時候，再說了，聽皇帝的這話，也不像是真的對他惱怒了，相反，此時的皇兄可是批奏折時都噙著一抹笑容呢！

    “哎，我說皇兄，你打算給謝大姑娘什么封位？”

    楚祁歪著頭，把目光從折子上移開，放到堂弟那張俊朗卻笑得如同狐貍般的臉上，慵懶地說：“怎么？你也關心朕的后宮了？想在選秀的時候，讓朕給你指個好世子妃？”

    端王世子殿下可是連個通房丫環(huán)都沒有，在全大梁的金龜婿排行榜上可一直保持榜首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這位的父親，有從龍之功，這位自己，也有從龍之功，嫁過去絕對是富貴榮華，一生無憂。而且，現(xiàn)在不出去亂搞不婚前就給正室送個庶子的宗室也很少了，姑娘們誰不有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啊，端王世子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我可不湊這個熱鬧?！背j拿手頂著腦袋，另一手繼續(xù)撥弄佛珠，“秀女的資源這么匱乏，還是皇兄自己笑納就好?！?/br>
    楚祁微微一笑：“朕倒是覺得你湊這個熱鬧正合適?！?/br>
    楚礿瞪大了眼睛。

    楚祁這次直接把手中的折子放下，從龍案上轉手拿起另一個冊子，看了兩眼，說：“禮部右侍郎家的衛(wèi)三姑娘衛(wèi)雯，你覺得如何？”

    ??？

    “皇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嗎？我記得你可是也讓人對衛(wèi)三姑娘也格外照顧了點，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更多的大臣女和民間女入宮為妃嗎？依照衛(wèi)三姑娘的身份，進了宮也是很好的選擇，你怎么就想著把她指給我了？”

    楚祁想了想，說：“萬一多一個和謝姑娘唱對臺戲的就不妙了?！?/br>
    楚礿撇撇嘴，這話一聽就是借口，后宮的女人唱不唱對臺戲還不是你一個眼神，一頓賞賜和安撫的事情，你不想讓她們唱戲，那就讓她們誠惶誠恐地遵照你的意愿行事不就得了？再說了，就他所知，謝大姑娘和衛(wèi)三姑娘還真是沒可能吵起來，人家倆到殿選前還書信來往過呢，看起來關系和諧地一塌糊涂。總不可能還沒進宮，就開始下戰(zhàn)書吧？

    “那行，皇兄你收了衛(wèi)三姑娘，指給我謝大姑娘，怎么樣？我覺得謝大姑娘實在是跟我太相配了，我不管家，她很會管家，我在外嬉笑怒罵惹是生非，她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哎喲，上哪去找這么好的姑娘，既然皇兄你想讓我湊熱鬧，那我就要謝大姑娘了?！?/br>
    楚祁不高興了，一雙墨眸瞪了金龜婿端王世子殿下，敲敲桌子，說：“朕看你還是太閑了點?！?/br>
    楚礿起身，拍拍屁股，說：“行了，本世子可對那個女人沒啥興趣，還是清純可愛的小蘿莉有意思，逗起來有趣兒?；市?，臣弟告辭了。”說著，一搖一擺地走出了大殿。

    楚祁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繼續(xù)看奏章，可看著看著腦海里就莫名的回想起前兩天那個女子端起酒一飲而盡后紅撲撲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