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令人失眠的命題

    京都，謝府，漪瀾居。

    謝清嵐回到謝府，和謝致趙氏打過招呼后，晚飯也沒用，徑自回房。她的心怦怦直跳，氣血上涌，處于一種十分緊張的狀態(tài)。

    別看她猜出了七姑娘的真實身份，而且還笑瞇瞇地看靜怡郡主一臉驚訝和無奈的承認(rèn)賭輸了，但她現(xiàn)在的腦袋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麻線。她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能夠明了所有的事情，即便不能掌控全局，但也至少算是個知情人。

    不能掌控的感覺已經(jīng)讓她感覺很糟糕的，在穿越到古代來的十幾年里，她的生活還不曾有過失控，基本全都在她的猜測的可能性當(dāng)中，少數(shù)的意外時刻，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和靈活反應(yīng)，讓事情走入她預(yù)想的軌道。

    然而，自從她到達(dá)京都，為自己的婚事做準(zhǔn)備，所有的事情就都變了樣！

    首先是謝家同世家或權(quán)貴聯(lián)姻的想法。一開始，謝家身份的尷尬和她庶女的出身所帶來的困難謝清嵐都心里有底，就如同她和阿岫說的那樣，謝家的資歷是硬傷，在親事上被人欺負(fù)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于是，她很自然的，選擇了第二條路，同寒門士子結(jié)婚。這是對于謝清嵐再好不過的事情，她并不眼饞京中的繁華，而且，她自來受伯父伯母姨母和父親的疼愛，嫁妝少不了。離開富貴圈子過日子，只是沒辦法站在頂層看事情，但往好處想，她當(dāng)?shù)昧酥髂?，娘家有強勢，在婆家?guī)缀跏裁炊寄茏龅昧酥鳌?/br>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在她下定決心，克服心結(jié)，走這條路時，出乎意料的事情就發(fā)生了：皇帝點她入宮！

    這個暗示讓謝家和她不得不推翻了之前的所有決定。雖然伯父和父親都沒有跟她仔細(xì)說過政治上的道路，但單看他們左思右想，還是最后決定讓謝清嵐在京中接親的態(tài)度就可以說明很多事情了：謝家原想的是能夠靠親事同根基深厚的世家聯(lián)姻，在京中站穩(wěn)，這樣子日后說話的底氣就會比較硬。

    在皇帝的暗示和靖國公府的明示下，他們立刻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從靠攏世家變成直臣，甚至說，成為皇帝暗中文臣里的棋子。

    謝清嵐更是凄涼：自己當(dāng)家做主（甚至說不定經(jīng)過調(diào)，教，同夫君一夫一妻，再無他人）和頂頭有出身世家，后臺硬朗的*oss，哪個爽還用說么？！

    難道皇上是知道謝家有意靠攏世家？

    不對不對，雖然伯父是尚書，受到關(guān)注是應(yīng)該的，但是她的婚事完全是別人來提親，他們對外可是沒有一點表現(xiàn)的！

    難道皇上是認(rèn)為謝家值得培養(yǎng)？

    這點倒是有可能，但完全用不著她的婚事?。?/br>
    而且，能夠指揮身份高貴，素有驕縱之名的靜怡郡主出馬，給她說京中秘聞，讓胡二難堪，背后的人是誰？肯定是皇上！

    皇上一直監(jiān)視著安國公府？他想干什么？

    難道他誤以為謝家真的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許配給胡二嗎？所以才當(dāng)著她的面，狠狠搓揉胡二？

    不可能，她這么一個小小的庶女，怎么會引起皇上的注意？

    謝清嵐輾轉(zhuǎn)反側(cè)，月亮露出來，銀白的光芒透過窗戶，照耀在她的臉上，而她依舊毫無睡意的躺在軟榻上。

    終于，太陽快出來的時候，疲倦感如潮水般用了上來，她的意識變得模模糊糊，陷入夢鄉(xiāng)前，一個問題突然閃現(xiàn)進(jìn)她的腦海。

    能夠讓靜怡郡主馬首是瞻的黃公子，難道是皇上？！

    第二天清晨。

    “噗，阿姐，你怎么了？晚上和周公打架，被揍到眼睛了？”

    謝清嵐嘴角抽搐的看了一眼幾乎要哈哈大笑的謝清岫，心中暗罵：都怪那個姓黃的！

    昨天好不容易快要睡著時，自己竟然會有那么一個神奇的結(jié)論！明明那個逗她玩的惡劣男很閑，長得初看一表人才，端莊正直，實則是一個性格糟糕，人家哪里不順戳哪里的討厭鬼！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皇上！

    皇上分明應(yīng)該是白天日理萬機，晚上壓倒眾美人的腎虛男好嘛！

    雖然謝清嵐對點她入宮的皇上沒有什么好感，但是同黃公子相比起來，皇上完全從大局考慮，高深莫測的感覺還是要好得多的。至少，聽伯父說過，當(dāng)今皇上年少時便勤奮苦學(xué)，對事思慮周全，用人公平有度，在謝清嵐的心目中，尚算一個好感及格的陌生人。

    謝清嵐揉了揉臉，努力把已經(jīng)論證多次的“黃公子不是皇上”的命題趕出腦袋，對想笑又不敢笑的謝清岫說：“好好吃你的點心?！?/br>
    謝清岫眨眨眼，湊上去小聲說：“阿姐，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反映是什么嘛？”

    謝清嵐冷冷地看著她。

    謝清岫毫不畏懼，重重地說：“你這是惱羞成怒啦！”說完又是哈哈大笑。

    “吃完了，不餓了？走，去請安?！?/br>
    謝清嵐大步走出漪瀾居，謝清岫含著點心，聲音含糊不清，卻依然很執(zhí)著地說：“阿姐，你等等我嘛，你知道這又是什么嘛？這是打不過就跑！”

    真是夠了！

    等到了趙氏門前。

    謝清嵐目不斜視的走進(jìn)房門，只留下一群詫異的丫鬟竊竊私語。

    不光謝清岫和丫鬟注意到了這一點，兩個人剛剛行禮請安，趙氏便愣住了，讓兩人入座后，趙氏擔(dān)憂的看向謝清嵐：“阿嵐，你今日身體不爽？”

    趙氏和謝致在謝清嵐偷溜去南區(qū)的第二天就收到了髙謙的通知：皇上讓謝清嵐這幾日多同靜怡郡主親近，她若是外出，謝府不用管，會有人保護(hù)的。不要告訴謝清嵐關(guān)于皇上和靜怡郡主的任何事情，包括這次的安排。

    當(dāng)胡二被打了靜怡郡主揍了一頓后，謝致和趙氏自然也明白過來，當(dāng)下就有些擔(dān)心謝清嵐會不會受到驚嚇。

    現(xiàn)在一看，侄女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淤青，趙氏更是心疼：“今日不出門，在家好好養(yǎng)養(yǎng)，想要什么吃的用的，只管打發(fā)人去做。你的身體現(xiàn)在最是要緊了?！庇稚焓謫緛碓陂T口候著的小丫鬟，“去請大夫來?！?/br>
    謝清嵐依舊帶著笑容，表情如常：“伯母，我不過是昨夜里有些失眠，不礙事的。”

    趙氏一直為人謹(jǐn)慎，之前對謝清嵐有愧，再加上現(xiàn)在阿嵐明年還要入宮，靖國公府世子爺那邊似乎也對阿嵐有幾分看重，現(xiàn)在更是小心翼翼。即便謝清嵐再三表示自己只要回去補眠就好，還是為她請來了大夫。

    大夫扶過脈后，說：“思慮過重，心有郁結(jié)，不是什么大事。平日盡量保持好心情，多走動走動，我開服藥，小姐略微調(diào)養(yǎng)一下就好?！?/br>
    很快，謝清嵐就同黑乎乎的藥汁大眼瞪小眼了。

    旁邊的碧桃勸道：“姑娘，奴婢已經(jīng)擺上了蜜餞，待會兒只要您一喝完，就可以吃到，保管您還沒嘗到苦味便嘗到甜了，好不好？”

    謝清岫看謝清嵐艱難的表情，更是幸災(zāi)樂禍地湊了上來：“阿姐，你快喝啊，我還親手為你捧上來的藥，想好好照顧你來著。哎呀，你不知道，我端了一路，可苦了，光是聞著就覺得頭暈?zāi)垦?，真是佩服你，竟然敢喝這么苦的藥！不過，大家不是都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嘛？這一碗要下去，你一定就會好了?！?/br>
    我拿著你的佩服有什么用？而且我還沒喝呢，好嘛！

    謝清嵐無語地瞪了眼謝清岫，但在藥汁面前，謝清岫絲毫不怕，反而愈發(fā)笑瞇瞇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