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北千秋可不是被他牽了手,而是一整條腿被他捏在手里,她連爬都爬不起來。 她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撐著墻站起身來,才看著徐瑞福站在不遠(yuǎn)處的院子里,看著她?!靶旃!北鼻锴辶饲迳ぷ樱笆值?。 徐瑞福是個在先帝身邊就站的很穩(wěn)的人,在宮人之間也口碑挑不出錯來??v然他似乎有幫頗左陽的傾向,但北千秋并不認(rèn)為這樣一個人會站隊,他自己才有他的算盤。徐瑞福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來,這么多年他也老的不成樣子,抬手行禮對她道:“陸大人面過圣了?” 北千秋皮笑rou不笑:“面過了?!?/br> “陸大人是選擇早日避開,還是要入虎xue?!彼麊柕乃闶怯袔追种卑?,幸而附近也沒有旁人。 “避了多少年,這時候還能再躲得開么?”北千秋客氣道:“只是這虎xue,如今也太險了些,只怕被吞食入腹,到時候想逃也逃不掉?!?/br> “這回陸大人可是有旁人陪著,指不定二人攜手……” “也指不定得不償失?!北鼻镄Φ?。 徐瑞福不置可否,行了個禮,只說是皇上那邊傳的急先走了。北千秋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忍不住瞇了瞇眼睛,朝外走去。 左陽背著手站在屋里,就如同幾個月前順帝將他拉來討論太后生辰一事時一樣輕松,順帝緩緩坐回了位置,他隨意的書房里來回走動,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卷軸,看了一眼。 順帝抬眼看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倒是沒想到你說著去余杭辦事,順道玩了一圈,回來卻成了這個樣子?!?/br> 左陽還低頭看著那卷軸上笑語晏晏的人,眼睛掃過所有的細(xì)節(jié),才將卷軸合起來,裝作無事的放回書架上,轉(zhuǎn)頭道:“你本來是想帶著秋娘在余杭玩的,皇上也知道江道上出了不知哪兒來的匪類,好幾艘船被屠殺,她也……是我沒能救得了她,反而被那些不入流的江匪所傷?!?/br> 順帝表情不變,隱隱做出幾分悲痛的口氣:“你們才成婚不過兩年……這次不是說想帶她去一趟原來南明王在的老家看看,卻竟然……” 左陽如今看他不論是什么樣的演技,都心里平靜的很,他抬起頭嘆了一口濁氣,半晌才說道:“我覺得恐怕多少年我也難再娶妻了,幾個月前還找我和秋娘談話的太后也不在了,真是鐵打的長安城,流水的人命啊。” 順帝放下筆,看向他說道:“也不必這樣說,朕這皇位坐了這么多年,你不也在長安呆了這么多年。只是我這邊怎么接到消息說,我阿姐在江南遇襲?” 人不要臉當(dāng)真是天下無敵。 左陽轉(zhuǎn)過臉來,一臉吃驚:“怎么會,我娘沒跟我同路,她要去貴陽老家看看,跟我倒是同時出發(fā)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貴陽老家好好呆著呢,我在余杭的時候,她還寄信過來,說老家發(fā)了水,還有那幫水兵如今散漫的不成樣子之類的?!表樀蹧]有拿到惠安的尸身,替身現(xiàn)在已經(jīng)呆在宣州,他還可以做很多手腳。 順帝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縱然惠安的尸體還在他們手里,左陽背后顯然在南方還有勢力,可這般隱瞞惠安的死有什么用?他皺眉道:“你還是再修書一封回去問吧,我這幾日心里終是惴惴不安,那日夜里驚醒也怕是出了事。她年紀(jì)也不輕了,卻總感覺她自己還是當(dāng)年那個小姑娘似的,來來回回奔波。” 左陽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佩服他說話的水平,若不是在宮里幾年他稍微了解順帝一些,四年前他窺得一點(diǎn)真相,外加北千秋的態(tài)度,他必定像惠安一樣打心眼里死心塌地的信著這個擔(dān)憂jiejie的皇帝。而左陽實(shí)在是不希望惠安長公主在臨死前,知道了這血淋淋的真相。 明明派人將惠安一箭穿心,這時候還說著什么回去修書一封,若是走出了這道門,他非要笑起來不可。 左陽卻不是當(dāng)初,憂心忡忡道:“我這邊竟然什么消息都沒接到,這就讓下頭人修書一封去問問,真不行就讓水云去跑一趟。你這么說來,弄得我也不安心了,我也沒什么要求,只盼著她能好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與太后關(guān)系相當(dāng)惡劣,太后死后她也輕松了許多……” “太后一事也是我無能,其實(shí)那件事,也有我授意?!表樀燮鹕恚瑑墒只\在袖中,說道:“早在謝家不在的時候,就不該留她。不過這事情也過去了,不說了。我倒是盼著惠安早日會長安,她一直想讓你有個孩子,如今秋娘死了……只是我倒還能算是有個好消息?!?/br> 左陽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果然順帝沒有動手的打算,南九雖然在房間內(nèi),但他跟北千秋喜歡快刀斬亂麻的性子完全相反,總是喜歡這樣的虛與委蛇。這樣虛假下去,對左陽也有好處,他有這些時間可以在背后做很多事情。 “什么好消息。我如今都這樣了,你說什么消息,我也笑不出來了?!弊箨枃@道。 “元貴妃已有身孕,半月前她身體有些不適,太醫(yī)前去探脈才發(fā)現(xiàn)?!表樀巯ハ潞⒆硬⒉簧伲丝堂嫔蠋еθ?,可這句話卻如同劈入左陽腦內(nèi)的一道驚雷。 左晴她…… 這絕對不可能是假的。但左晴對待自己是相當(dāng)狠絕的,她性子要強(qiáng),說是此生也不愿懷孕,就肯定是服了什么藥做下措施。而如今她依然懷孕,縱然看來是兩年盛寵的貴妃懷孕在正常不過,可左陽幾乎不敢想象是順帝做了些什么才有這個結(jié)果。 她不像北千秋有武功,縱然左陽靠著之前在宮內(nèi)的人脈,多次要下頭的人對她多加關(guān)照,可她依然是勢單力薄的一個女孩兒!順帝卻是這宮廷的主人,他若是早知道了左晴不愿懷孕一事,強(qiáng)斷了藥,之后再多次強(qiáng)迫與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左陽幾乎是緊緊捏著那白瓷杯盞,驟然一聲脆響,茶杯碎開,茶水與茶葉濺滿手心,他掌心幾乎被碎開的瓷片劃開,可左陽心中的暴怒卻是幾乎無法抑制,他甚至想此刻就沖上去,用手中的瓷片劃開順帝的喉嚨! 可順帝這句話卻是明確告訴左陽,他手里有著把柄,有著軟肋。 左陽可以做任何事,卻不能沖動動手,他發(fā)誓要護(hù)著左晴,決不能讓她在陷入半分危險之中。左陽只抬臉,笑的不像他自己:“是我一時驚到了,怎么也不讓她來見見我這個哥哥,我真是太喜歡孩子了,可惜秋娘不能有所出,不過她膝下有了個孩子,也算是我能寬慰幾分?!?/br> ☆、45|40|34|29|25 左陽這么說著,卻拿著帕子擦了擦弄濕的衣袖,將手中一堆碎片扔在了桌面上。順帝正要開口,外頭徐瑞福喏了一聲走進(jìn)來,低頭道:“皇上,太子與皇后來了,正在隔間等著呢?!?/br> 順帝住了口,左陽站起身來說道:“你先管你兒子吧,看來也沒什么太多的事兒,等過兩天我再來入宮。”他怕他在這里多站一刻鐘,就會忍不住真的殺了順帝,他偏頭掃過一眼順帝被劃破的衣袖,沒太在意。 也沒看著順帝點(diǎn)頭,他就拱手往外走去,擦過徐瑞福身邊,猛然掀開了棉簾,跟剛剛的北千秋一樣滿身肅殺的大步走出去。徐瑞福打了聲喏也退出來,左陽才走出門口,就看見了太子穿著一身顏色明亮的外衣,裝作小大人的樣子,手里拿著一冊書,抬眼好奇天真的望著左陽,行了個禮。 他身后站著面若冰霜卻妝容艷麗的皇后,她一身金邊深紅色宮裝,發(fā)髻挽的一絲不茍,也做福叫了一聲令儀王。左陽還了禮,就看著太子興奮的蹦蹦跳跳走進(jìn)上書房里,笑著往順帝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順帝一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一手向走進(jìn)屋的皇后抬起來,似乎在等皇后走過去牽住他的手。 徐瑞福還未放下門簾,他看著皇后提裙走過去,乖順的挽住順帝的手,似乎說了一句什么。順帝表情極其微妙的笑了一下,他似乎并不在意皇后說什么,聽得心不在焉,眼睛卻注視著皇后的臉,又仿若很享受她說話的樣子。 這是一種左陽難以形容的感覺,他似乎感覺順帝好像對皇后有些什么不一樣,但這種不一樣卻仿佛難以形容是男人對女人的歡喜,而是一種偏執(zhí)把玩在掌心的喜歡…… 左陽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形容對不對,他心里泛起一層詭異的感受。 幾乎是那一瞬間,左陽甚至想著,若是那太子來做人質(zhì)可能會得到什么?若是那個抱著順帝膝蓋說說笑笑的太子也遭受到某些變故,順帝會怎么樣? 這個想法幾乎瞬間就讓左陽有些厭惡自己,他仿佛被順帝的虛偽也拖入一個泥潭。而更重要的是,他也很理性的意識到,恐怕太子也不會讓順帝感覺到什么痛苦之類的情緒,甚至說只要是活著的人,跟他再怎么親密,他都恐怕難以產(chǎn)生什么情緒波動。 左陽心里沉甸甸的,他意識到左晴的事情絕對是個爆發(fā)點(diǎn),如果左晴出了什么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和順帝撕破臉。他緊皺著眉頭,沉著步子往前走去,卻看著徐瑞福站在了他面前。 “徐公公。”左陽抱臂看著他。徐瑞福面上的表情看不太出來喜怒,他行了個禮,往后退了幾步,左陽環(huán)視了這處寬闊的宮苑內(nèi),其他的太監(jiān)竟然幾乎都不在,只剩下幾個侍衛(wèi)站在遠(yuǎn)處。 “王爺不必?fù)?dān)心,皇后一旦來,基本都會將太監(jiān)們遣開。剛剛陸大人也從這里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老奴?!毙烊鸶9碚f道:“陸大人似乎身子極為不適,剛剛走過去歇了好久才離開宮內(nèi)?!?/br> 左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聽說二十多天之前,陸大人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一直修養(yǎng)到今日才入宮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出了什么變故,聽聞……令儀王得了封號,如今又從余杭回來,將鹽商一事解決了,恐怕過段時間朝堂上也有您的身影,想著您不如拉攏一下這位中書令?!毙烊鸶8静惶ь^去看左陽的眼睛,弓著身子語氣里帶著笑意。 二十多天前得了重???剛剛憤怒走出上書房的陸大人……還有順帝衣袖上的刀口! 左陽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他幾乎怔了半天才想著往外走去,又回過頭來伸出手拍了一下徐瑞福的肩膀,激動也真誠的短促道謝:“真的是……太謝謝了?!?/br> 徐瑞福這才抬起臉來笑道:“王爺快去吧?!?/br> 左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快步走過長廊,等到走出這道宮門,叫上等在外院的水云,也顧不得解釋就往外走,他幾乎是要在宮墻之間青石板道路上跑起來,衣擺被風(fēng)帶起來,他忍不住咧著嘴迎風(fēng)笑起來,跑的就跟個少年郎一樣,水云上氣不接下氣的跟在后頭,仿佛知道了什么,卻不敢大聲問,趕忙加速到左陽身邊,壓低聲音卻興奮的問道:“怎么?!找到那老賊了?!” 左陽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卻不肯放慢腳步。旁邊的宮人無不側(cè)目驚愕的看向,一邊笑出聲來一邊狂奔的左郡王,幾乎是只感覺一陣風(fēng)就從身邊刮過去了。 而另一邊,陸熙然大人的車已經(jīng)行駛出了外宮,穿過大道進(jìn)入城區(qū),雨墨鉆進(jìn)車?yán)?,卻看著墊著麻質(zhì)軟墊的榻上,陸熙然沒有像往常一樣悠閑淡然喝茶或翻閱著雜書,而是愣愣怔怔的坐在那里。 她保持著一個并不舒服的姿勢,仿佛是進(jìn)了車?yán)锞瓦@么坐著,一直忘了調(diào)整姿勢。她呆愣愣的看著飄動的側(cè)邊禁閉的車窗,一副再認(rèn)真看外頭風(fēng)景的樣子。雨墨愣了愣,喚了她一聲,她沒反應(yīng)。 “喂?!庇昴珱]轍,伸出手狠狠在她膝蓋敲了一下,北千秋吃痛轉(zhuǎn)過臉來。她面頰蒼白,瞳孔從很遠(yuǎn)的地方轉(zhuǎn)到了他的臉上,但雨墨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她眼眶紅著,表情茫然又凄迷。 “你哭了?”雨墨頓時有些吃驚和不知所措。畢竟陸熙然這么多年,哪里掉過一次眼淚。也不只是陸熙然,北千秋活了那么多年也沒掉過眼淚。 “沒?!彼檀俚幕卮鸬?,卻帶著鼻音。 雨墨大怒:“是那個狗皇帝做了什么?!他說了什么?” 北千秋笑了起來:“你怎么也叫他狗皇帝?!?/br> 雨墨憤憤道:“他難道不是個狗皇帝,你都跟我提過幾次,說那皇位上的人根本就沒有心,人若是沒有心可不是禽獸不如!狗死了主人都會掉眼淚,可他還未必真能會對誰有點(diǎn)心軟。” 這書童畢竟年輕,說起話來倒是義憤填膺理直氣壯,北千秋揉了揉臉,轉(zhuǎn)換了一下表情道:“沒什么,咱們做臣下的,管他什么有沒有心?!彼Σ黹_話題,拉開車窗看著外頭。 雨墨這些天一直覺得她很不對勁,似乎行事說話也不太像以前,可他又明明白白的確定這就是陸熙然本人。她打開車窗,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城西的住宅區(qū),基本沒有集市行人,有的只是各家院落的圍墻與那墻頭探出來的一兩支枝椏。 北千秋眼前忽然飄過一片枝椏,她連忙拍著雨墨的胳膊叫他停車。雨墨也不知道他怎么說沒兩句,又要停車,看她表情晴了一些也放下心,叫車夫停下了車。北千秋提起衣擺走下車去,她如今身量修長,還要彎腰扶著車壁走下來,幾乎是興奮的走向那紅色圍墻邊的一樹枝椏,上頭正結(jié)著沉甸甸的柿子,已經(jīng)入了深秋,這柿子已經(jīng)熟透了,再過兩天落了冬霜就要壞了。 北千秋站在樹下,仰起頭看著那柿子,伸出手輕松的就夠到,雨墨有點(diǎn)嫌棄:“爺,咱們停車就為了撿個柿子?在這兒沒人摘,是因為這兒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誰還停車去偷人家一個柿子。” 一身青色深衣,束著發(fā)尾的飄帶隨風(fēng)舞動,她拿著柿子摩挲著轉(zhuǎn)頭笑道:“那倒是便宜了我們,這是誰家后院長出來的,也沒空去摘,到時可惜了?!?/br> “這是南明王府啊。你以為人家一個王爺,還會跟咱們是的窮的叮當(dāng)響。你屋門口那顆香椿樹,到了春天恨不得全都拔了芽葉做咸菜,人家這財大氣粗的,下人都看不上這顆柿子樹?!庇昴m然這么說著,卻兜起衣擺,將北千秋摘下來的幾顆柿子兜在懷里,看她一個個恨不得都摘了。 “南明王府那就多拿點(diǎn),這是拿不叫偷?!北鼻镄ξ馈?/br> 這兩人還沒摘幾個,就聽見一陣馬蹄聲,雨墨抬起眼來,看著幾匹黑馬朝這邊奔馳而來,為首的人白發(fā)玄衣,馬速快的驚人,氣勢洶洶,他瞇了瞇眼睛,才認(rèn)出來那是左陽,連忙兜好了柿子,拽了一把北千秋,驚道:“快走,快走,人家來抓咱們了!” 北千秋被他拽的一個趔趄,回過頭去,那匹黑馬穩(wěn)穩(wěn)停下,一個身影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北千秋剛反應(yīng)過來說人家來抓,應(yīng)當(dāng)是這柿子的主人,就看著左陽大步朝他走來。 她簡直受到了驚嚇,縮著身子就要往后退,左陽卻動作比她更快,面上表情激動而復(fù)雜,幾乎是整個人撞過來熊抱住她,手臂緊緊攬著她肩膀,咬著唇半天說不出話來。北千秋這身子個子之比左陽矮了半個頭左右,這么一攬,她臉頰貼在他脖頸上。 左陽這時候連之前怨怒北千秋為何不主動找他想法也沒有了,什么失望惱怒的,此刻蕩然無存,他知道自己向來在北千秋面前沒什么尊嚴(yán),可這時候真是什么也顧不上,只顧得歡喜,只顧得抱緊她。 “我知道是你。天底下還有誰,連人家院子外頭的柿子也不放過?!弊箨栃χf道,聲音卻有些抖,他好似安慰的撫過她后背,卻仿佛安慰的是他自己懸了太久的心。 雨墨卻瞪大了眼睛,松開抓著衣擺的手,任憑柿子滾落一地,看著左陽一副享受的樣子,驟然惱怒,從車夫手里躲過鞭來,直接朝左陽抽去:“不過是拿你幾個柿子,你想對我們爺做什么?!放開你的手!光天化日之下,男子之間摟抱成什么體統(tǒng)!” 左陽拽著北千秋躲開這一鞭,往后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才看向北千秋,仔細(xì)打量著愣住了。 好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好一張五官俊秀的臉。 從裝束上到以前的身份看,這毋庸置疑是個男的,還是個容貌水平遠(yuǎn)在他之上的大帥逼。 說她是個智障老大爺也沒事兒,但真見了面,卻是另一種感覺了。 “你是個男的?!”左陽兩眼一黑,幾乎是脫口而出—— ☆、46|40|34|29|25 北千秋感覺自己差點(diǎn)也開口說:“你是不是傻!”她強(qiáng)忍著沒說出口,控制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個街上忽然被別的男人熊抱的吃驚漢子,后退半步甩袖道:“臣見過王爺——” 左陽一臉認(rèn)真:“你是因為變成了男的才不來找我么?”言外之意,就是“你是覺得這些都是我們真愛之間的溝壑,悲春傷秋不敢跨越才不來見我么?” 多么磣牙多么腦補(bǔ)的一句詞兒啊。 不不不,左直男你想太多了。北千秋腹誹,她要變成了真·漢子,說不定就爬進(jìn)南明王府,半夜去強(qiáng)x了他,搞的他下不了床,然后點(diǎn)上憂郁的床頭煙,敷衍的安慰著掩面哭泣的左郡王。 想當(dāng)年她發(fā)誓要讓左直男體會一下什么叫知識豐富技術(shù)過硬,如今還是沒有這個硬件設(shè)備啊。 左陽似乎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yīng)會讓北千秋不舒服,連忙又過來牽他的手,想說自己不介意,然而……真的不介意就怪了?。∷潜е鵁釕俚男那?,天天就差腦補(bǔ)滾床單了,扒拉著指頭算成婚,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了,才發(fā)現(xiàn)對方也是個帶把的! 更何況是北千秋這種流氓到極點(diǎn)的性子!在黃段子和猥瑣行為上的等級比左陽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段位,她哪天跟左陽吵翻了,指不定就把他按床上了,一邊科普知識一邊解褲子!左陽忍不住想多了就膽寒腿軟! “我們……我們……我真……”左陽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合適,可他心里又有點(diǎn)急,生怕北千秋覺得誤會了,滿腦門都是汗,豁出去了才說了一句:“你你你給我點(diǎn)時間,我我我盡量——盡量——” 北千秋幾乎是要笑了起來,盡量什么啊,難道要盡量接受么?她以為自己肯定還能再裝作陸熙然本人,高嶺之花一般甩手上車,句句帶刺的諷他。可這會兒,她倒是當(dāng)真說不出口。 她有點(diǎn)想抬起手揉他看起來亂蓬蓬的白發(fā),想去捏一捏他的臉,想逗他,想笑。 左陽看著她眼底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也緊張又開心的捏了捏她的手,舔了舔嘴唇說道:“沒事兒,我見著你了就好?!彼皖^把地上滾落的柿子撿起來,拿手擦了擦,塞進(jìn)她手里:“你不進(jìn)院里坐坐么?現(xiàn)在偌大南明王府都沒別人了,就我一個,我住起來不大習(xí)慣……” 北千秋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反應(yīng)才好,她也有些傻氣的捏著那個大柿子,心里頭難受的很,抬眼看了一下左陽期待的表情,卻仍是說道:“王爺一直都在說些什么,臣聽不懂。在這兒站著也挺奇怪的,謝謝令儀王的柿子,臣拿一個就走了?!?/br> 她說著就走了,卻沒往后轉(zhuǎn)身。 左陽失望道:“你不愿意認(rèn)我么?!?/br> 天吶。北千秋不怕他生氣,不怕他惱火,卻偏生最怕看他垂下嘴角悶聲悶氣的樣子。她頓覺得有些難堪別扭,饒是平時有千般貧嘴的本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左陽蹲下去,把地上的柿子一個個都撿起來,抱在自己懷里,仿佛也沒什么能威脅她的,只賭氣道:“你不認(rèn)我,我一個也不給你了?!?/br> 她聽他這么幼稚的說話,嘴角忍不住笑起來,語氣卻硬冷著:“什么認(rèn)不認(rèn)的,臣聽不明白。幾個柿子,原想著王爺家大業(yè)大,不會在意,要是王爺真這么喜歡,你自己家的東西拿走就是了。這個也還給你?!彼龑?shí)在無法再多跟他多說一句話,這般糾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