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因著新鮮,鋪子的生意很是不錯,頭年就回了本,還有些盈余。 第二年起,除去兩個工人的工錢和成本,賺的便都是純利潤,照著如今的營業(yè)額算,每年能有三百多兩銀子,在這鎮(zhèn)子上絕對算是不錯的了。 鋪子是用家里的銀子買的,自然算作家里,如此,家里銀錢富裕起來,趙遠山也不怕花錢,尤愛買書。 “怎的又買書?”楊嬋見趙遠山抱著幾本書進來,笑問道。 買書她當然不反對,不過最近趙遠山買的有些狠,連著七/八天,每天都帶幾本回來,這時候的書可不便宜,一本三字經(jīng)都得一兩銀子,不是普通百姓能買得起的。 “不是買的,是老師家借來抄寫,都是難得的好書,外頭可不容易買到。”趙遠山興致勃勃的坐到書桌后,打算磨墨抄書。 “且不說這個,過幾日咱們安哥兒就周歲了,要請什么人嗎?”周歲絕對算的上是大事,可惜今年還在三年大喪中,不能大辦。 “就請大姐和老師一家。”想了想,趙遠山覺得不太妥當,便道:“把二嬸,劉嬸還有隔壁的劉奶奶都請上,對了,還有彩荷,你看看人齊了沒?” 楊嬋笑了下,“這些人自是都要請的,我是問你要不要請舅舅和姨媽?” 當初滿月沒請已經(jīng)說不過去,要是周歲又不請,怕會被傳閑話。 一家子讀書人,名聲多少要顧忌些,毀了名聲等于毀了讀書人的前途,絕對要不得。 “我托人帶句話,來不來看他們自己。”這些道理趙遠山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到底心里憋屈。 安哥兒周歲這日,楊嬋給他穿上虎頭鞋,戴上虎頭帽,白白胖胖,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你,萌的你恨不得揉進骨子里。 本來他們叫的人不多,結(jié)果許多沒叫的人不請自來,其中就有方員外一家,還有田員外也帶了妻子過來,包括本以為不會來的大舅小舅和姨媽,浩浩蕩蕩一群人走進門,把不大的小院擠得沒多少空隙。 還好楊嬋準備的東西足,不然酒菜不足,可要鬧笑話了。 周歲的重頭戲便是抓周,趙遠山將東西都攤在地上,讓安哥兒自己去抓,當然,絕對不會出現(xiàn)胭脂之類的東西。 楊嬋就鬧不明白了,紅樓中賈寶玉的抓周物品中怎么會出現(xiàn)紅艷艷的胭脂盒,小孩子本就愛些鮮亮的東西,一個那么鮮艷的東西,不抓它抓什么。 夫妻兩人蹲下身子,高興的看著安哥兒抓周。 安哥兒盯著娘親,張開小手要抱抱,可把楊嬋樂死了,心中可惜沒有相機,不然一定要拍下來。 “安哥兒,趕緊抓個東西,抓了娘親就抱你?!卑哺鐑和嶂∧X袋,也不知聽明白沒有,但是他很肯定一點,就是自己的娘親現(xiàn)在不會抱他。 低頭看著前面一堆東西,突然抓起青皮三字經(jīng),這東西他經(jīng)??吹€有娘親拿著,把這個給娘親,一定會抱他。 “安哥兒抓書,往后定當高中狀元?!?/br> “不愧是書香門第,趙老爺往后可算后繼有人。” 賓客親戚們個個說出美好的寓意,趙遠山和楊嬋邊謙虛,邊笑的臉頰發(fā)僵。 無論哪個父母,聽到別人夸獎自己的孩子,應該都是開心的。 抓周結(jié)束賓客漸漸離去,不過趙遠山的兩個舅舅還有姑媽卻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其實從他們過來的時候,趙遠山夫妻兩就有些明白他們有事,不然絕對不會登門。 如今趙家可不一樣了,尤其趙遠山的小舅子還是金科探花,在翰林院中任職,聽說背景及其深厚,他們怎么可能放過這樣的關(guān)系。 到底是親戚,楊嬋招呼兩個舅媽和姑媽到了后院,讓小草取了茶點,禮儀半點不缺,但要說親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兩個舅媽相互對視了一眼,氣氛有些沉悶,倒不是這三個婦人不會說話,相反,這幾人可是出了名的能說,只是也看對誰。 這楊嬋要是村婦,那他們早開口說話了,可知道楊嬋是知府的嫡女,又有個當大官的弟弟,自然拘謹些。 別的不提,就是楊嬋現(xiàn)在放出來的氣勢,就壓的他們不敢放肆。 楊嬋這邊不敢說,不代表趙遠山那邊沒人敢說,到底是他舅舅,還能趕他們出去不成。 結(jié)果趙遠山還真起身趕了兩個舅舅和姑父出去,連帶兩個舅媽和姑媽也沒給好臉色。 眼見姑媽張嘴要喊,趙遠山面色陰沉,冷聲道:“若不怕表弟表妹成不了親,只管喊?!币痪湓捬实墓媚锘伊锪锏母x開。 等不見了人影,楊嬋才問道:“這是怎了?” 只見趙遠山臉黑的快要滴出水來,“他們倒是打得好主意,竟想要給小草和瑾之說親。” 楊嬋不敢置信的望向趙遠山,小草也就罷了,畢竟是他們的外甥女,瑾之可和他們半點關(guān)系都沒,何況瑾之可是探花郎,多大臉才說要給說親。 “他們想要讓我把小草……許配給……二舅家的次子?!壁w遠山覺得自己都沒臉說出來,頓了頓,又道:“想讓姑媽家的表妹給瑾之做二房?!?/br> “二房?”楊嬋氣的渾身發(fā)抖,這都什么親戚,且不說楊錦如今還沒娶妻,就算娶妻,他一個讀書人萬沒有娶二房的道理,那是商戶或是沒有教養(yǎng)人家才會如此。 他們這等人家,真要娶二房,也是因為嫡妻犯了大錯,或是一直沒能生下子嗣,而二房的人選身份雖然不會太高,絕非一個鄉(xiāng)野村姑,目不識丁之人能當?shù)玫摹?/br> “對不起。”無論如何,那都是他親戚,趙遠山不是推脫責任之人。 楊嬋橫了他一眼,“同你有和關(guān)系,往后少來往就是?!弊笥疫^些日子就是鄉(xiāng)試的日子,到時一家子搬去省城,若是中了固然好,便是不中,他們也打算前往京城。 在這小鎮(zhèn)想要接受好的教育真的很難,趙遠山資質(zhì)中等偏上,若是出生城里的書香門第,興許早過了鄉(xiāng)試,到了京城,能讓楊錦傳授些考場經(jīng)驗。 本以為被趙遠山趕走之后,舅舅姑媽們不會再來了,沒想到臉皮厚的不行,沒過十天又提著一籃子雞蛋過來,甚至還帶了個媒人過來。 “這李二老爺是秀才,正好趙老爺也是秀才,門當戶對,又是外祖家,這舅舅舅媽可是最最親的人,可不當自己女兒來疼,萬沒有比這更好的親事了?!?/br> 楊嬋冷眼看著媒婆滿嘴跑火車,看的媒婆心有戚戚,最后聲音越來越低。 她其實心里也后悔的人,原本李二老爺給了她二兩銀子,這么大手筆可不多見,又說的外甥女,也沒問是誰就接了,哪知道一打聽就出問題了。 安溪鎮(zhèn)本來就不大,趙遠山家的事可不算小事,稍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個大概,連帶兩家的關(guān)系不好是有不少人心里門清。 只是實在舍不得那二兩銀子,這才硬著頭皮來了,此時見著楊嬋,才知自己真真是低估了人家。 “小草還小,我想著多留她幾年?!睏顙葤吡斯脣屵€有那二舅媽一眼,才十歲的丫頭,竟然也能打主意,可真是好舅媽。 “這也沒打算馬上結(jié)親,先定下來,等小草及笄再成婚不遲?!倍藡屵B忙接嘴。 楊嬋一眼橫過去,使得她立馬禁聲,“都說長嫂如母,小草是我手把手教導的,一直帶在身邊,實在舍不得,這會年級實在小,等過幾年再說?!鳖D了頓,道:“說來還有一件事忘了同舅媽還有姑媽說了,我家大弟前幾日來了信,說是皇上已為他賜婚,安王爺?shù)牡沾闻?,麗華郡主?!?/br> 幾人先是一愣,隨機又開始緊張,要知道他們之前還想把自家姑娘給楊錦做二房,這要是被郡主娘娘知道,可不得記恨他們。 一時間,幾人都沒了繼續(xù)的心情,匆匆說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媒婆出門的時候,直接冷哼,“也不找個馬桶照照自家什么德行,也想娶人家黃親小姐?!?/br> “自家沒本事還說別人,既然成不了親,你把媒錢還給我。”二舅媽抓住想走的媒婆。 “我陪著丟臉了一回,還想要我還錢,沒門?!蹦茏雒狡诺娜素M是簡單角色。 二舅媽還想鬧,被姑媽給攔住了,“還嫌不夠丟人,先回去再說。” “感情那不是你的銀子,你當然不心疼,二兩銀子呢!”二舅媽恨恨道。 “你要是想要家里小子娶不到媳婦,姑娘嫁不出去,盡管和她鬧,她可是媒婆,靠嘴吃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br> 顯然想到了后果,二舅媽只得咽下苦水,哭喪著臉家去。 楊嬋不知外面發(fā)生什么事,左右不是什么好事,臉色不佳的同趙遠山說,“還有一月就是鄉(xiāng)試,干脆早點啟程去省城好了。” 這些日子其實不單舅舅家,就是鎮(zhèn)上不少人也來說親,楊銘年級還小還好,楊錦身份在那,那些人不會不自量力,小草就成了最好的對象了。 并非楊錦親妹,只是一個秀才的meimei,雖然有楊嬋這個嫂子在,到底差了一層身份,還能說上一說,故而不少自認家底不錯的人都拖了人過來問過。 就是老師都無奈當了回媒婆,實在叫趙遠山還有楊嬋無奈,故而她才想著早點前往省城。 其實也不是楊嬋看不上鎮(zhèn)上的人,實在是小草太小了,才十歲,那些來提親的也才十歲到十五歲的年級,能看出個什么來,左右她這個嫂子不會這么草率就給小草定下婚約。 ☆、第63章 再次鄉(xiāng)試 安家三年,又有楊錦不時寄來的東西,這一整理,足足二十幾箱子,其中有十來箱的書籍和筆墨,再有便是衣物之類。 楊嬋挑了半天,這些衣服最少也是去年才做的,用的都是上好料子,實在不舍得扔了,不過他們兩人帶著三個孩子上路,行李有些超了。 “書本和衣物無需帶這么多,又不是不回來了?!壁w遠山看著地上的東西,有些頭大。 將三字經(jīng)這類普通書籍取出,只帶上科舉所需和一些孤本珍本,挑挑揀揀下來,從十幾箱瘦身成三箱,再有衣物之類,小草和銘哥兒還有安哥兒都是長身高的年級,尤其銘哥兒和安哥兒,幾個月興許就不能穿,去年的衣物全都整理出來拿去送人。 只帶今年新做的和之前留下的布匹,如此一來,二十幾箱子的東西縮減到七箱。 前后不過三天時間,就已經(jīng)準備妥當,整好田員外要去省城,楊嬋便搭上他的順風車,既方便又安全。 因著有女眷和孩子,原本兩天能到的路程,足足花了五天才到。 田員外在省城置有宅子,一直有人打理,趙遠山幾人也先在他家落腳,等找到宅子便搬出去。 “趙老弟,實在無須找宅子,您能住在寒舍,實在是我的福氣?!钡弥w遠山要出去找房子,田員外忙攔住道。 趙家今非昔比,內(nèi)弟乃探花郎,自身也是秀才,平日想要交好還找不到門,現(xiàn)今機會擺在眼前,哪有放過的道理。 如此,一行人便住了下來,主要安哥兒有些水土不服,怕給折騰病了。 不愧是商人,田員外很會來事,早早安排人備下客房,里邊的被褥枕頭,一應全新,且還備下熱水。 “倒是欠下個人情。”楊嬋皺眉。 人情債最難還,本身他們搭一趟順風車倒沒什么,回頭送份禮就是了,可這般周到仔細的接待,卻不是一份簡單禮物能抵消的。 “沒事,田員外心里有數(shù)?!壁w遠山小心將睡熟的安哥兒放到小床上,來到楊嬋身邊,“再說咱們和他不是一條道上,若我一直是個秀才,也幫不到他什么,若是有幸中舉,他也不敢攜恩圖報?!?/br> 話雖如此,楊嬋還是打算備一份禮,明早送上,等日后回鄉(xiāng),再送上一份禮就是。 再次來到府城,小草和銘哥兒都有些興奮,尤其小草,這時才真正見識到了府城的熱鬧。 好容易來一趟,尤其小草,等再大一些訂了婚,就不好隨意上街玩耍,楊嬋便想著帶著他們出去逛逛街。 “一道去吧?!壁w遠山抱過安哥兒,淺笑道。 再過幾日就是鄉(xiāng)試的日子,臨時抱佛腳也沒多大用處,干脆出門散散心,興許還能超長發(fā)揮。 府城很繁華,比之楊嬋記憶中的揚州城半點不差,且因為鄉(xiāng)試臨近,如今很是熱鬧,到處都能見到三五結(jié)對的書生。 楊嬋牽著銘哥兒的手,安哥兒太小,楊嬋不放心抱出來,就留在田府中讓婆子照看著,因想要方便行事,楊嬋還男扮女裝了。 大雍的民風還算開放,除開家風很嚴的人家,一般情況下,女子都可出門,當然也有家風較嚴的人家。 不過想要隨意,自然還是男裝比較方便。 穿著男裝,楊嬋行動較之女裝還自然許多,只感覺一身輕松,看來下回得多穿穿男裝。 一行人隨意的逛了半天,正打算找處茶樓喝杯茶,歇歇腳,就聽聞身后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 “趙兄,我叫了你好幾聲,竟都沒理我?!眮砣祟H為委屈道。 楊嬋側(cè)頭望向趙遠山,示意他介紹。 “這是我與你說過的盛安兄,這有子勤兄。”兩人正是先前同趙遠山一道考秀才的同車書生,“這是拙荊,此次陪我到府城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