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不過老太太卻要先去拜佛,于是楊氏哄著她先去拜佛,待會寫了紅綢,再過來扔,她這才愿意一塊去。 相國寺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山門前的巨鼎里頭,插著各種粗壯的香燭,都是在相國寺里頭買的。而此時不少人則是為著一口寶塔在扔銅板,據(jù)說將銅板從洞口扔進去,就是把自個的噩運扔掉。 老太太還有衛(wèi)氏她們自然不會去,不過楊氏卻讓顧蕙姐妹兩去扔扔看,好在那邊在扔銅錢的姑娘也不少,所以她們過去也沒有十分突兀。 “阿璇,你要去嗎?”衛(wèi)氏問她。 阿璇搖頭,雖說她對佛祖十分敬畏,不過這樣的說法無非就是寺廟斂財?shù)囊环N方法而已。沒瞧見顧蕙姐妹兩可是用銀錁子在扔,京城的富貴人家對相國寺都推崇不已,要是各個姑娘都拿銀錁子來扔一扔,這也算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顧菀雖然年紀比顧蕙小,不過準頭卻比她好太多,扔了兩回就聽銀子咣當?shù)暨M了塔中。而旁邊的顧蕙則是足足扔了五六次才扔進去。 此時佛寺中的知客僧也過來了,衛(wèi)氏先前在相國寺就捐過一回香油錢,所以這次再來,就有專門人來接待她們。 知客僧領(lǐng)著老太太從大殿開始朝拜,別看老太太都六十多歲了,可是該下跪磕頭的時候,人家可是一點都沒腿軟。 連老太太都虔誠地下跪磕頭,身后的這幾個姑娘,自然也不會含糊,各個虔誠地跪下去,阿璇都不記得自個究竟磕了幾回頭了。 等拜佛結(jié)束時,阿璇只覺得跪得頭都暈了。 好在這會,知客僧已是領(lǐng)著她們往耳房里頭去了,待她們進去時,就瞧見不僅有相國寺的主持在,還坐著好幾個華衣貴婦。見又來了人,為首一個穿著絳紫色馬面裙的女子,便先起身,同顧家女眷打了招呼。 待兩廂自我介紹之后,阿璇才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泰陽伯府的人,而這個絳紫馬面裙的女子,就是泰陽伯府二房夫人。 衛(wèi)氏一聽當即面色一愣,倒是旁邊的老太太和楊氏,因著是剛來京城,不知這里頭的緣故,一聽是伯府家的女眷,連語氣都帶著幾分親近。 這會楊氏便笑道:“說來咱們也算是有緣分,貴府的大姑奶奶在信陽的時候,可是與我家十分交好的。” 泰陽伯府便是何祁的外家,而他娘則是泰陽伯府嫡出的姑娘,只是如今這泰陽伯府當家人卻是陳氏的同父異母的哥哥,而陳氏的親娘不過只是繼室而已,而這二房才是陳氏的親哥哥。 所以面前這位陳二夫人,就是何祁的親舅母。這大家族之間,關(guān)系便是這般錯綜復(fù)雜,泰陽伯府在京城不算顯赫人家,不過家里頭的關(guān)系卻是不甚和睦,在京城里頭還鬧出不少笑話。 老伯爺一生娶了兩個老婆,前頭的那個死的早,只留下一個兒子,而后頭的則是生了一子兩女,長女就是何祁的親娘。 而今年進了淳王府的那位陳側(cè)妃,就是這二房的嫡長女,而陳家二老爺也是娶了兩任媳婦,后頭的這個陳夫人可是外室扶正的,如今生的女兒都有十三歲了。 如今站在面前的這位陳二夫人,就是在京城也算頗為傳奇,畢竟外室扶正,這在商賈人家都不常見,居然能在伯府上演了。 衛(wèi)氏知道這個陳二夫人的底細,所以不愿和她多說一句話,反倒是楊氏自覺剛來京城,迫切地需要重新進入京城貴族圈子,是以面對這位陳二夫人極是熱情,沒過多久便已是jiejiemeimei地稱呼了起來。 因著長輩要聽主持講經(jīng),所以衛(wèi)氏就請小沙彌帶著三位姑娘到一旁歇息。 她們到了旁邊的空廂房,坐下后,身后的丫鬟婆子便將從家中帶過來的點心擺了出來。而小沙彌則用相國寺自制的清茶,為她們煮了茶水。一時,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清茶的香味。 “五妹,你來過相國寺嗎?”顧蕙捧著茶盞,好奇地問道。 阿璇點頭,說道:“上回哥哥帶著我和弟弟們一塊來過?!?/br> “大哥可真好,”顧蕙說道。 不過她又是歪著頭,笑著問道:“五妹,你既是來過了,那不如和我們說說,相國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回頭咱們也去逛一逛。我娘一直說京城規(guī)矩大,不讓我們出來,如今好不容易來上香,松泛松泛也好。” 阿璇瞧了她一眼,便是笑道:“其實我也沒怎么逛過,不知這廟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待會小沙彌再進來,三jiejie,你問問他可好?” 顧蕙笑著點頭,可神色卻顯得有些著急。 待過了一會,她便說想去官房,旁邊的顧菀聽了,笑道:“那我陪三jiejie一塊去吧,正巧我也……” “不用,”沒等她說完,顧蕙就急急打斷,她大概也覺得自己說的太突兀,只得斂容,輕聲解釋道:“我自個去就行了,六妹,你不用專門陪著我的?!?/br> 等顧蕙離開后,顧菀若有所思地朝門口瞧了幾眼。 而阿璇則適時說道:“如今三姐性子倒是越來越溫和,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有三jiejie在,想來六妹一定不會覺得無趣吧?!?/br> “嗯,是啊,”顧菀隨意地答了一句,就又低頭喝茶。 呀,阿璇驚呼了一聲,顧菀抬頭就瞧見她手中的茶盞倒在桌上,而她則是迅速站了起來,用帕子捂著自個的裙子,口中驚呼道:“我把茶水不小心灑到自個身上了?!?/br> “這可怎么辦,五姐,你帶裙子了嗎?”顧菀也是站了起來,就是要過來瞧瞧。 阿璇趕緊喊道:“六妹,你還是別過來,免得也沾到你身上。碧竹帶了我的衣裳過來,我這就去凈房換個衣裳。” 等阿璇借口出來之后,碧竹便是拿著包袱跟著她出來。她問道:“她們往哪邊去了?” “往后面大殿去了,”碧竹指著前面,就是說道。 阿璇點頭,提著裙擺便是匆匆跟了上去。相國寺一共有三座主殿,每一座都異常的寬闊宏偉,光是大殿的高度只怕就有兩層樓,里頭的佛像更是或大或小,零零總總有數(shù)百尊之多。 她們主仆一路走來,除了看見上香的香客,卻沒瞧見顧蕙她們的影子。阿璇正著急間,就見碧竹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道:“姑娘,那是不是何大公子?” 阿璇朝右邊的灌木叢一瞧,只見他正從外頭進來,此時正路過灌木叢,阿璇趕緊拉著碧竹躲在了大殿外頭的石柱后頭。一直瞧著何祁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去。 “他倒是一點心理陰影都沒有,”阿璇冷哼一聲。 碧竹沒懂她的意思,這會也不敢多問,主仆兩人只看著他進了大殿。 阿璇只后悔這會顧十三不在這里,要不然必還讓何祁好看一次。碧竹趴在旁邊輕聲問道:“姑娘,咱們要進去嗎?” “算了,別打草驚蛇。” 兩人便一直在石柱子后頭,等到何祁再次出現(xiàn),沿著石板路從月亮門離開。而沒一會顧蕙主仆也出現(xiàn)了,顧蕙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意,而旁邊的連環(huán)也不知說了句什么,竟是讓她又是嬌笑不已。 事已至此,阿璇豈會不明白,只怕這兩人私底下往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就連身邊的丫鬟都知曉了。 “姑娘,這可怎么辦啊,”碧竹自然也瞧出了端倪,忍不住問道。 阿璇吩咐她:“你先誰都不要說,這件事我親自和母親說。” 碧竹點頭。 而何祁回去之后,沒過多久,就陪著陳二夫人回了泰陽伯府。因為如今泰陽伯府還沒有回家,是以二房也依舊住在伯府。 他回來后,就被二老爺?shù)男P叫了去。 “舅父,你找我?”何祁一進門,就瞧見二老爺穿戴整齊,似乎要出門。 陳二老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瞧著他穿著的是寶藍色銷金云玟團花直裰,就是滿意點頭,說道:“走吧,你陪我出門一趟?!?/br> “舅父,有什么事情嗎?”何祁追問了一句。 陳二老爺輕笑一聲,笑道:“你小子也算是運道好,你表妹在六王爺跟前替你美言了幾句,六王爺讓我?guī)闳ヒ娝?。?/br> “當真,”何祁一聽也是神色一喜,雖說他中了探花郎,不過都說這朝中有人才好當官。 何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他父親當年考中同進士,都是何家?guī)资陙碜畛鱿⒌?。母親雖說出身泰陽伯府,可如今的伯爺?shù)降资呛妥约翰挥H近的大舅,所以何祁的處境也是十分尷尬。他沒想到在淳親王府當側(cè)妃的表妹,居然會將他的事情這般放在心上。 待兩人到了淳王府,六王爺正在書房里頭,門房上的人將他們領(lǐng)到書房。便有專門小廝過去通報,待一層又一層通傳之后,這才請他們進去。 六王爺見著他們,態(tài)度倒是十分和藹,一見到何祁便夸贊道:“都說今年的探花郎是不世出的天才,我看何賢侄不僅文章錦繡,這長相也是十分俊秀?!?/br> “王爺這等夸贊,學(xué)生實在不敢當,”何祁立刻說道。 六王爺聽他自稱學(xué)生,這心里頭又對他觀感好了些,又問了幾句。而何祁也不是浪得虛名,滿腹經(jīng)綸,侃侃而談的模樣,倒也讓人心生好感。 于是六王爺便笑著問道:“我聽說何賢侄今年也有十九歲了,不知可有娶親?” 此時陳二老爺一聽,便是趕緊看了何祁一眼。 而何祁則是抱拳,有些自嘲道:“學(xué)生還未立業(yè),何以成家,是以一直沒有娶親,連婚事都未曾訂過?!?/br> 六王爺聽罷,又是點頭,笑道:“你如今可是探花郎,可是乘龍快婿的上好人選。這婚姻之事,不用愁。” 待六王爺?shù)皖^喝茶時,陳二老爺便和何祁對視了一眼。 等兩人離開何家時候,坐在馬車上,就聽陳二老爺說道:“澤佑,你娘之前寫信回來,讓老太太替你相看一門婚事,你自個可有主意?” “婚姻大事,實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澤佑不敢有意見,”何祁恭敬說道。 陳二老爺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等話就是說給孩子聽的,如今你也算是大人了,若是心中有想法,只管同舅父說?!?/br> “娶妻當是娶賢,澤佑自然想娶一門賢妻,”何祁意味深長地說道。 陳二老爺滿意地點頭,“這男人若是娶了一個家世得力的妻子,那也是一個助力。你這般出眾的人才,如今又是探花郎,什么樣的姑娘娶不到。聽說六王爺家,就有一位郡主,和你的年紀也是很般配的?!?/br> 何祁突然想起了顧蕙,在大殿的角落,她突然抱住自己,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自己,雙唇顫顫地貼了上來,眼睫一直在顫抖個不停。似是嬌羞,又似害怕。 可就這片刻的晃神,就聽何祁淡淡地說道:“舅父,教訓(xùn)的是,澤佑一定不會讓舅父失望的?!?/br> ☆、第105章 捉人捉臟 第一百零五章 “這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衛(wèi)氏扯著帕子,忍不住怒道。 怎么何家人就這么陰魂不散的,在信陽的時候是這樣,等到了京城,怎么還會扯上關(guān)系。當年何蕓害阿璇的事情,雖然沒有明確證據(jù)證明何祁也參與其中,可是一想到這家人,衛(wèi)氏只覺得整顆心都是寒的。 何蕓小小年紀就能這么狠毒,要說沒家學(xué)淵源,她還真是不相信。 沒想到顧蕙居然和何祁牽扯到一塊去了,衛(wèi)氏若是先前還對大房的人有忍耐之心,可如今卻是怎么都忍受不了。顧蕙如今住在她家里頭,還不停地往外頭遞東西,想來就是同何祁私相授受的。 阿璇見衛(wèi)氏氣得渾身都顫抖,忙是安慰道:“娘,你別這么生氣,為著三姐的事情氣壞了自己,多不劃算?!?/br> “我哪里是想生她的氣,我是氣何家怎么就這么陰魂不散的,”衛(wèi)氏雖想忍耐著,可卻還是忍不住怒火。 她雖知道姑娘年紀大了,心思難免會多起來,可是她沒想到顧蕙會這般膽大妄為。 而此時阿璇瞧著衛(wèi)氏氣得這般模樣,只得說些別的寬慰她。 待顧階回來之后,衛(wèi)氏便將這事如實和他說了,末了,還忍不住說道:“我原本還想著,大哥到底和你親兄弟。可你瞧瞧大房這些事情,我們是真不能再留她們在家里頭住著了,日后還指不定出什么亂子呢。顧蕙要真出事了,難免會帶壞我們阿璇的名聲?!?/br> 衛(wèi)氏并非不近人情,只是如今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重要。顧蕙的事情,那是大房的事情,若是大嫂楊氏是個合格的母親,早就該發(fā)現(xiàn)女兒的不對勁。 顧階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沉思了半晌,才說道:“那這樣吧,我把這事和大哥說說,讓他多注意些。” “算了,你還是別和大哥說了,以楊氏的性子,到時候指不定還會覺得是咱們誣陷蕙姐兒呢,都說捉賊捉臟,只有人贓并獲了,她才會沒話說。” 顧階點頭,蕙姐兒到底是他的親侄女,他自然也不希望她日后所托非人。雖說他也見過何祁,瞧著確實是個沉穩(wěn)有才學(xué)的,可單單沖著他所做的事情,顧階就覺得這人品性就是有問題的。 顧蕙剛安穩(wěn)了兩天,如今晚上睡覺之時,她合上眼睛都在回味著那個甜蜜柔軟的吻。他的味道那般好聞,聲音那么地溫柔,放佛一輩子都聽不夠一般。 待沒過幾天,她就又寫了一封信,讓連環(huán)帶出去給他。 可連環(huán)這會沒敢立即接過信,而是猶豫地說道:“姑娘,不是說現(xiàn)在不寫信的嗎?這要是被抓查出來,別說奴才沒了性命,只怕姑娘也……” “那些門房上的婆子不是收了你的銀子的,是不是又要銀子,”顧蕙斜著瞧了她一眼,便親自去柜子里頭拿了一錠十兩銀子,遞給連環(huán)。 她知道連環(huán)的哥哥剛?cè)⒘讼眿D,家里頭的弟弟明年也該娶親了,正是該用錢的時候。所以她才會幫自己往外頭遞東西,她將銀子遞了過去。 果然原本還猶豫的連環(huán),已是咬著唇似乎心里正在左右搖擺。待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銀子后,就聽見連環(huán)細聲勸道:“姑娘,咱們再傳這最后一回好不好?” “好,好,你放心,這肯定是最后一回,”顧蕙生怕她不愿意,就是敷衍地答道。 連環(huán)低頭接了銀子和信就是出去,在自己房中隨意收拾了幾樣?xùn)|西,就是將信塞在衣裳的夾層里頭,而銀子則是放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