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聽說宋三爺花一千兩銀子買了我的燈籠,衛(wèi)瑄在此謝過三爺了,”此時一直低著頭的人,在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突然抬起手,雙手抱拳做出感謝的姿勢。 宋寒川面無表情地看著衛(wèi)瑄,一手提著燈籠,一手還搭在燈籠骨上。待聽到衛(wèi)瑄的話后,他這才揚起一抹似笑非笑來,輕聲道:“雖花了一千兩銀子,不過這燈籠卻值得?!?/br> 衛(wèi)瑄心情那叫一個復(fù)雜,也不知是該繼續(xù)說謝謝宋三爺呢,還是借了臺階下來,順勢就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不過這會他也沒忘記把自己的頭上的帽兜摘下。 周圍的百姓等了這般久,終是瞧見這美人兒的模樣了。 結(jié)果居然是個男子,不過此時在周圍燈光的映襯之下,這少年當真也是美人如玉。所以就算沒有美人兒,有美少年,那也是極好的。 這會衛(wèi)瑄已是被重重人群包圍住,而旁邊的宋寒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拎著他的寶貝燈籠離開了。 衛(wèi)瑄眼睜睜地看著宋寒川,對自己不管不顧,就這么離開了。 待衛(wèi)瑄被衛(wèi)家的家丁救回去的時候,臉也花了,衣裳也被扯爛了,一只袖子都掉了一半。原本梳地精致妥帖的頭發(fā),也有好幾縷散在臉頰側(cè),頭頂束發(fā)的銀冠更是歪歪斜斜的。 陳綺兒瞧著他這般狼狽的模樣,當即便驚詫道:“三表哥,你被人大劫了?” 此時衛(wèi)瑄瞧見阿璇,便是松了一口氣道:“幸虧剛才不是璇表妹你下去,要不然這會估計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阿璇也是驚訝,還以為古代人民比較含蓄呢。誰想到這到哪兒都是看臉的時代,她心中也是有些后怕,幸虧大哥讓衛(wèi)瑄穿了她的披風下去,又帶著她偷偷離開。 “好了,以后但凡誰要是問起來,就說這盞燈就是衛(wèi)瑄畫的,”顧應(yīng)衍叮囑道。 陳綺兒立即拍著胸脯保證,這事打死她都不會往外傳一句的。 眾人坐了畫廊便是在江面上瞧了瞧,此時江上好些畫舫,衛(wèi)家老太太她們乘坐的那艘,此時也不知去了哪兒。所以衛(wèi)玨只讓船工沿著兩岸瞧了一瞧,雖這會離地遠了,可是沿岸街道上的燈籠,將湖面都照亮了,一整條長街燈火璀璨,當真是美不勝收。 阿璇雙手托腮看著外面,也不知宋寒川知不知道,那盞六面燈籠是自己制的?他應(yīng)該知道吧,要不然也不會出這樣高的價格去買下了。 一千兩銀子買一盞燈,阿璇此時想著都覺得這事未免太瘋狂了些,可心里頭卻是涌上絲絲甜蜜,兩人事先完全沒商議過,他就一眼瞧見自己的燈籠。 這大抵就是命定的緣分吧。 待她回家之后,碧鳶和碧竹一個勁地在討論那盞賣了一千兩銀子的燈籠。碧竹自然是惋惜,搖頭道:“咱們姑娘這樣好的畫工,卻是讓表少爺撿了便宜,還真是可惜。” 旁邊的碧鳶也是點頭,可惜道:“那可是一千兩銀子,整條朱雀大街的燈籠,只怕都賣不到這個價呢。” 這種事情就跟一陣風般,沒過一天,刮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特別是這些學子圈,上流圈,誰都知道淳王府的宋三爺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了一盞燈籠。 而制作這盞燈籠的則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衛(wèi)淮的孫子,于是十五歲的衛(wèi)瑄一下子在整個京城揚名了。再加上那日他可是頂著畫中美人的名聲出現(xiàn)的,所以整個京城都在傳,這位衛(wèi)家三少爺,實乃京城第一美少年。 至于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頭,依舊由宋寒川牢牢把守著。 阿璇沒想到畫了一盞燈籠,倒是成就了一段湯姆蘇的傳奇。 ****** “這盧家姑娘當真是不要臉面,”肖大太太瞧了肖王妃一眼,便是氣憤地說道。 她都在外頭打聽清楚了,這放出消息說要和淳王府三少爺說親的,就是盧家小姐自己,這目的啊,就是為了拴住這門婚事。 這還沒過正月呢,肖大太太就被肖王妃找了過來,就是商量著盧家要和宋寒川聯(lián)姻的事情。肖大太太雖出身不顯,不過卻有幾分眼力見,這會一聽當即就表示,這事可萬萬不行,這要是真讓他們成了,以后還有咱們四少爺?shù)牡胤絾幔?/br> 結(jié)果她回去一打聽,居然打聽出這么個結(jié)果。 肖王妃一聽,心都涼了半截子。如今這邊定妃娘娘在相看,那邊盧家小姐又是這樣上桿子,兩人年紀也正合適,家世也是門當戶對。她都想不出來,盧家有什么理由退了這門婚事。 肖王妃掐著手,便是哼道:“不管如何,這婚事肯定不行。如今妍兒已是郡主,今年就該說起親事來了。到時候給她找一門得力的夫家,日后對遠兒也有幫助。但若是讓他跟吏部尚書家的聯(lián)姻,妍兒得嫁到閣老家才行?!?/br> 可那些閣老誰不是人精,哪會這般明晃晃地站隊。所以如今肖王妃不僅要想著怎么破壞宋寒川的婚姻,還得想著怎么給宋妍找一門好婚事。 “娘娘,我這里有個主意,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呢,”肖大太太瞧了肖王妃一眼,壓低聲音說道。 肖王妃輕笑了一聲,露出寬和的笑容,只道:“大嫂同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只管說了就是?!?/br> “我瞧如今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尋個門戶低的,直接生米煮成熟飯,讓他吃了這個死貓,就算不認也得認下,”肖大太太咬牙說道。 肖王妃往四周瞧了瞧,雖然每回她這個大嫂來,她都會屏退了左右,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會她低聲問道:“怎么生米煮成熟飯?” “他若是破了人家的身子,還由得了他抵賴的,”肖大太太哼笑一聲。 先前她兒子肖昆就是破了一個良家姑娘的身子,那姑娘的爹和親哥鬧到家里來,最后不得已,抬了個姨娘的位置。 所以這會她就出主意道:“我看這門第也不能找的太低,最好找那些落魄了勛貴人家的嫡女,這破船還有三千爛釘子呢。就算他想讓人家做小,這些勛貴又豈是好相與的?!?/br> 肖王妃聽了便是直點頭,這主意當真是好。 這會肖大太太又得意地哼了哼,“就算最后只能做了侍妾,可他做出這等丑事,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給他。” 肖王妃懂她的意思,這會簡直是心花怒放起來。 恨不能明個就實施這計劃,所以她問什么時候下手時,肖大太太抿嘴一笑,勸道:“娘娘何必著急,這二月里頭不就到了娘娘的生辰?!?/br> “在嫡母壽宴上,鬧出這等丑事,這可多少雙眼睛幫咱們作證呢?!?/br> 肖王妃登時覺得,她這大嫂就是諸葛孔明再世。 ☆、第99章 奇葩亂行 第九十九章 待出了正月,感覺天氣都沒那么冷了。這幾日碧鳶一直在念叨著,要將春天的衣裳拿出來曬曬,這樣等到了三四月份,就能趕上穿了。 不過比碧鳶還要迅速的,卻是衛(wèi)氏,她將阿璇叫了過去,就是叫繡娘量了一通,說是要做衣裳。 “二十套?”阿璇一聽衛(wèi)氏居然讓人給她二十套衣裳,當即便有些瞠目。 衛(wèi)氏倒是格外坦然,解釋道:“以前大家族一塊生活,就算娘有心補貼你,也不好補貼地太過。如今咱們自個住,娘親自然想怎么給你打扮,就怎么給你打扮了?!?/br> 阿璇一聽,也是撲哧一笑,隨后便是挽著衛(wèi)氏的手臂,撒嬌地說了謝謝。 “還有這首飾也該打起來,不過出參加宴會的話只怕來不及,好在我年前的時候,讓人做了一支步搖,正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姑娘,”衛(wèi)氏摸了摸她的發(fā)鬢說道。 阿璇聽她的話,就是有些奇怪,瞧著娘親的意思,是要為了宴會準備,可近日沒聽說外祖家有人要過壽啊。 衛(wèi)氏聽她這么一說,轉(zhuǎn)頭瞥了她一眼,才不緊不慢地說:“不是咱們衛(wèi)家,是淳王府發(fā)來的帖子,王妃娘娘的生辰宴,邀了咱們?!?/br> 阿璇臉上浮起錯愕的表情,這可真是太奇怪了,她們也沒有去賀壽啊。所以阿璇一向以為自家和淳王府是牽扯不上關(guān)系的,怎么這會淳王妃生辰,她們反倒是去參加。 她這般問,衛(wèi)氏倒也沒覺得奇怪,只覺得她到底是小姑娘,對外頭這些人情世故不太通曉也是正常。不過衛(wèi)氏這會瞧著女兒的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家姑娘一晃眼,居然都十三歲了,是該到了出門交際的年紀了。 所以她便細細解釋道:“淳王爺過壽,你爹爹便去參加了。至于王妃娘娘過壽,自然多是邀請女眷,又是這樣的小生辰,估計到時候也多是各家夫人帶著少爺姑娘過去,那些前朝的大人反倒不會去。” 阿璇點頭,懂了衛(wèi)氏的意思。 不過她還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沖的有些昏頭轉(zhuǎn)向。上回元宵節(jié)的時候,他買了自個的燈籠,卻讓衛(wèi)瑄在京城大出了風頭。 這一晃半個月過去,沒想到她居然要去淳王府給王妃祝壽。 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便有些探尋地問道:“娘,你對這位肖王妃了解嗎?聽說她是淳王爺?shù)牡谌煌蹂???/br> “可不就是,當年為了給淳王爺選妃,據(jù)說皇上將京城貴女都瞧了一遍,結(jié)果最后淳王爺就相中了如今這位王妃,”衛(wèi)氏避重就輕地說道。 其實當年肖王妃如何被六王爺瞧中的,這在京城那可是沸沸揚揚。有說肖王妃是自個跑到寺中同六王爺假裝偶遇,以此獲得了六王爺?shù)那嗖A。不過也有人說,是因為當年相國寺的住持大師,幫定妃娘娘瞧了一眾待選姑娘的生辰八字,所以肖王妃就雀屏中選了。 不過這事到底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不管肖王妃當初的出身有多么地拿不出手,可如今人家可是正一品的王妃,除了皇家公主之外,哪個夫人到她跟前都得行禮。 “這位王妃有一子一女,惠寧郡主的年紀應(yīng)該同你差不多大吧,到時候咱們?nèi)チ?,必是眾人都圍著郡主的,”衛(wèi)氏瞧了阿璇一眼。 阿璇見她擔憂的眼神,登時心中無奈一笑,她自問雖不是什么長袖善舞之人,但也不至于讓衛(wèi)氏露出這樣的表情吧。 所以她立即乖乖保證道:“娘親,只管放心,我必也和大家一般,好生奉承著郡主。” 其實原本衛(wèi)氏只是想讓她和郡主好生相處就好,她發(fā)現(xiàn)阿璇有個不算缺點的缺點,那就是但凡遇到她不喜歡的人,必是連一句廢話都懶得說的。 她不喜歡衛(wèi)瓔,便是極少同衛(wèi)瓔說話,連帶著從前經(jīng)常和衛(wèi)瓔斗嘴的陳綺兒,如今都不搭理衛(wèi)瓔了。若是姑娘之間斗嘴,她們這些做長輩的,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晒媚镏g這般不說話,出去的話,旁人定要說些是非的。 而且她越是和陳綺兒在一塊玩,衛(wèi)氏就越是發(fā)現(xiàn),自家姑娘實在是太隨遇而安了。陳綺兒因著母親陳夫人耳濡目染的原因,是個事事都爭尖的人了。從前她之所以能和衛(wèi)瓔掐起來,就是因為衛(wèi)瓔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兩人弄一塊自然是斗個不停了。 可阿璇這樣的性子就是,你既然想要這個,那給你就好了,反正我也只是一般喜歡而已。 所以陳綺兒跟她在一塊,兩人就爭不起來了。衛(wèi)氏照理說應(yīng)該為自家姑娘,這樣大方疏朗的性子高興,可她反倒覺得阿璇性子里少了些什么,可真讓她具體說,她自個又說不清楚。 “娘也不是讓你好生奉承郡主,只是就算碰到性子不投的姑娘,該說話的時候,還是該客氣兩句的,”衛(wèi)氏委婉地說道。 阿璇淡淡地瞥了衛(wèi)氏,眼中露出微微不明。 偏偏衛(wèi)氏瞧見她的目光,心里立即就有個聲音喊了出來,對,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種淡淡地,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實還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的眼神。 衛(wèi)氏自覺當年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怎得生的女兒,竟是這樣冷淡疏離的性子。 等首飾到了,衛(wèi)氏就叫了阿璇過來。她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將首飾盒子打開,當綴著碧璽流蘇的步搖在眾人面前打開時,就連后頭的幾個丫鬟都忍不住看呆了。 不過衛(wèi)氏看了阿璇的眼神,雖也欣賞,可這眼神卻沒有旁人那樣的驚訝,似乎她已經(jīng)瞧慣了這樣的首飾。 這會衛(wèi)氏當真是又欣慰又復(fù)雜了,自然是欣慰自家姑娘眼界寬,沒因為一根步搖就失了儀態(tài),可這復(fù)雜就說不清楚了。 等到了肖王妃生辰這日,阿璇早早起身,碧鳶給她梳了個流仙髻。從前她年紀小,多是留著小姑娘發(fā)式,如今她十三歲了,也勉強是大姑娘了。 待碧鳶替她梳好頭發(fā),又插上金鑲倒垂蓮花碧璽步搖,只見鏡子的姑娘,膚若凝脂,面若桃花,一雙明眸猶如暗含水光,秀挺的鼻子當真長得是多一分則滿,少一分則薄。 阿璇瞧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膚色太白,即便她唇色是嬌顏顏的桃花色,可若是不抹上口脂,會襯托地膚色太過白皙,反倒是不好看了。 待她細細地在唇瓣抹了口脂時,從外頭進來的碧竹,瞧著鏡子的人,竟是呆立在原地,好半晌才說道:“姑娘從前就是太不愛打扮了,這可真是太好看了。” 若是從前的阿璇是一朵清冷淡雅的白蓮,那么如今她就是嬌艷欲滴的芙蓉。 是以衛(wèi)氏乍然瞧見這樣盛裝的阿璇,也是有些呆愣。 這可是阿璇頭一回去淳親王府,雖說這會她只是以顧家姑娘的身份出現(xiàn),可是她到底心里存著小心思。若是淳親王府今日是個大花園,那她就要做那最嬌艷最美麗也最引人注目的花。 而當她出現(xiàn)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阿璇因極少參加這樣的宴會,要說上回去的盛大宴會,就是忠毅侯府夫人的壽宴,只是去年她不僅沒像今日這般隆重打扮,又兼之京城的貴女實在是太多了,她一時間長不出來,就算當初驚艷了眾人,如今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當衛(wèi)氏帶著她進入大廳時候,坐在自家母親身邊的貴女們的眼神,都被吸引住了。 她的衣裳怎么那般好看,她頭上的步搖可真是別致,她的口脂顏色好濃正。 可這些細枝末節(jié),卻都比不上她的美。 當眾人聽到衛(wèi)氏的來頭時,就聽坐在上首的肖王妃,便是淡淡笑道:“元宵節(jié)的時候,我家三少爺不是花了一千兩買了衛(wèi)家三公子的燈籠。當時就聽說衛(wèi)三公子容貌英俊,如今一瞧顧夫人,我倒是能理解為何大家都說衛(wèi)三公子是京城第一貌美少年了。” 肖王妃這話一說出口,坐在一旁的幾位夫人登時便露出驚訝的目光。 畢竟這當眾夸人家少年,不是夸他天才也不是夸才學,卻是論了相貌,只怕誰的心里頭都會有些疑惑吧。 況且這會朱氏已經(jīng)坐在了大廳里頭,她方才帶著衛(wèi)瓔來的時候,肖王妃也不過是客客氣氣地說了兩句而已。 朱氏是在外頭交際慣了的,雖覺得肖王妃這話有問題,可面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不過心里頭卻已是翻天覆地起來。 好在肖王妃也沒多說,就請她們母女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