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姐兒先回自己院子去，”崔文龍開口說道。

    崔沅雖有心想打探地多些，可是父親開口讓她離開，她自然不敢說旁的，只得帶著丫鬟離開了。

    而等她離開之后，崔文龍又讓蔣氏身邊的丫鬟退下，這才說道：“那個顧應(yīng)衍當真是無禮地很，一個小小晚輩，居然敢和我說退婚?！?/br>
    退婚？蔣氏心中大喜，但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得小心問道：“顧家為何要突然提出退婚？我們謹哥兒這樣的人才，難不成他們還嫌棄不成?！?/br>
    其實蔣氏心里頭知道顧家為何提退婚，這會倒是對衛(wèi)氏高看了兩眼，可見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顧令璇配不上她的兒子。

    崔文龍也一向以崔謹為驕傲，他當初未能中進士，已是生平憾事，如今一心想讓兒子中進士。當初若不是看在顧階乃是出身耕讀世家，家中連著三代都有進士出身，他又怎么會輕易答應(yīng)這么婚事。

    如今顧家竟是這般不知好歹，還嫌棄他的兒子。崔文龍冷哼了一聲，怒道：“當真是不知所謂?！?/br>
    “老爺，您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俊笔Y氏仔細地看著他說道。

    崔文龍好久沒說話，蔣氏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不愿同意退婚。要她說，自己的兒子是景陽侯府的嫡孫，又這樣會讀書，待日后高中進士了，什么名門貴女娶不到，何必非要娶這個顧家姑娘。

    她又說：“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如今不是咱們要提退婚，而是對方不愿再繼續(xù)這門婚事。不如就此算了，要不然這日后真娶進門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這究竟是娶親呢，還是娶仇呢?！?/br>
    崔文龍和蔣氏也算是夫妻和睦，但凡家中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兩人有商有量地來。如今蔣氏這一番話，也讓他忍不住思考。又聯(lián)想起方才顧應(yīng)衍說的話，他也漸漸覺得顧家五姑娘并非是佳媳人選。

    不過這門婚事到底是他和顧階定下的，若是真退婚了，他也得和顧階通信之后再商定。畢竟他可不是蔣氏那樣的內(nèi)宅婦人，崔顧兩家的婚事，并不是單單的婚事，更多的是要承載著聯(lián)姻的作用。

    如今顧階在京城身受皇上信任，外加他有個得力的岳家?guī)头鲋?，他從自己的消息渠道已是聽說，他將不日出人吏部侍郎。這個位置可不單單是正三品那么簡單，因為吏部有六部之首之稱，掌管著天下百官的監(jiān)察和考選，他們這些地方官的升遷和調(diào)任，可都掌管在這些人手中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崔文龍不愿意和顧階生分，甚至是鬧翻了。

    ******

    阿璇不知道顧應(yīng)衍去了崔家的事情，反而因為夏九歌的到來，將自個壓箱底的銀子都拿了出來。

    其中有半箱子的銀錁子，聽說都是過年的時候，顧階和衛(wèi)氏給她玩的，也是讓她賞人用的。不過顯然她賞人的速度，可趕不上他們給銀子的速度，所以這么些年來居然存了小半箱子。

    她帶著兩個丫鬟在屋子里頭數(shù)銀子，結(jié)果三人數(shù)了一刻鐘才數(shù)完，因為有些是四錢的銀錁子，有些是八錢的，還有一兩的。阿璇先讓三人把銀錁子按著重量分了個大概，再數(shù)數(shù)一共有多少銀子。

    待數(shù)完之后，阿璇又拿了金簪在桌子上驗算，看著旁邊的丫鬟一愣一愣地。等她算完之后，才吃驚地說道：“這里頭居然有六十二兩銀子?！?/br>
    兩個丫鬟也是吃了一驚，隨后兩人把銀子裝進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里頭，四錢的銀錁子用粉色荷包裝著，八錢的銀錁子用藍色荷包裝著，至于一兩的銀錁子就用紅色荷包裝著。

    等收拾完這些銀錁子，她又讓碧竹她們把自己最貴重的箱子拿過來。這里頭就是裝著她的銀票和銀元寶，這箱子還挺重的，兩個丫鬟得抬著箱子過來。

    阿璇這才發(fā)現(xiàn)她用來裝銀子的箱子，居然很繁復(fù)的鎖，聽說這箱子是顧階給她的，她就用來裝銀子了。此時她看著最古老的密碼箱，只有將大寫的數(shù)字捺對了，才能打開箱子。

    她沉思了一會，這才很是慎重地開始按密碼，好在第一回就對了。

    等她數(shù)著銀票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十六張一百兩的銀。而箱子里頭不僅有十二錠十兩紋銀，還有五錠金元寶，如今一兩金子換十兩銀子。所以這五錠十兩的金元寶，那就能換五百兩的銀子呢。

    至于那些平日賞人用的銅錢，她就沒再管了。因為那個銅錢足足有滿滿一箱子，平日里頭阿璇讓碧鳶和碧竹打賞人的話，她們都是隨便抓一把，就賞給小丫鬟了。

    “姑娘，您再仔細想想？”碧竹見她抽出六張銀票之后，就是又忍不住勸道。

    阿璇抬頭瞧了她們一眼，就是湊個箱子里頭，隨后拿了兩錠銀子，給她們一人分了一錠，就是吩咐道：“好了，你們現(xiàn)在拿了我的封口費，這事可不許跟別人說?！?/br>
    碧鳶和碧竹苦著臉看著手中的紋銀，她們本來不敢要的，姑娘非要塞進她們手里，這會又說是什么封口費，哪有這樣強迫旁人的。

    “姑娘還是趕緊把銀子收好了，我們是姑娘的丫鬟，就算沒拿銀子，也不敢把姑娘的事情隨便出去亂說的，”碧鳶把手里的銀子還回去，就是說道。

    “就是，姑娘把我們想成什么人了，”碧竹也是將銀子放回去。

    阿璇瞧著她們兩人富貴不能yin的模樣，立即就笑了，“逗你們玩的，姑娘我平時也沒給你們什么好東西，所以這會難得大方一回。再說了，給什么都沒有給銀子實在?！?/br>
    “姑娘待咱們的好，又豈是能用銀子衡量的，”碧鳶立即甜嘴地說道。

    阿璇立即便說：“那好，你們就把銀子拿好了。”

    最后，兩個丫鬟還是將銀子拿著了，就沒見過阿璇這樣非要賞人的，你不拿她還不讓。

    好吧，阿璇這會把銀票整理出來了，還讓碧鳶給她準備了賬冊子，這可是她的秘密小金庫。所以得單獨弄一本賬冊，而且她日后她要是私底下得了什么好東西，就登記在這個冊子上頭。

    碧鳶和碧竹兩個丫鬟都是識文斷字的，雖說寫詩還差得遠了，但是登記個賬冊卻是沒問題的。

    “你們放心，等姑娘我日后發(fā)達了，必是忘不了你們的，”阿璇一副咱們富貴不相忘的姿態(tài)，直讓兩個丫鬟笑得花枝亂顫的。

    大姑娘顧怡的公婆終于趕到了信陽，她公公本來是在四川做官，可因為身子不好，去年卸了職務(wù)就回了江南休養(yǎng)。如今兒子在岳家鬧出這等事情，他自然也親自趕過來了。

    他和大老爺是同窗，如今小輩弄出這樣的事情，也頗有些相顧無言。

    后來也不知怎么商量的，顧怡就跟著黃家人一塊離開了。

    而在顧蕙一次得意的炫耀中，阿璇這才知道，當初解決的辦法就是，待生了孩子之后，留子去母。

    簡單四個字，卻是用血寫成的。

    ☆、第67章 又分家又退親

    第六十七章

    阿璇原本是想親自把銀票給夏九歌送去，再瞧瞧她想做什么生意，她也好出個主意什么的?？烧l知還是沒能出門，最后只得讓碧竹借著回家的借口，將銀票送了出去。

    崔家同意退婚了。

    因為崔家的人上門了，老太太這才知道這事。她當即沒氣昏過去，這又是叫大夫，又是把顧應(yīng)衍和衛(wèi)氏兩人叫過去。

    衛(wèi)氏穿得極素淡地就過去了，可剛到了門口，就聽見里頭捶胸頓足地喊道：“這可都是什么冤孽啊，大姑娘的事情剛過去，璇姐兒又鬧這么一出，這不是存心不給我這老太婆活路?！?/br>
    在外頭的衛(wèi)氏一聽，眉心就擰在一塊了，老太太這話也不知是個什么意思，什么不給她活路，她這個當親娘的還沒哭天搶地呢，她在這cao什么勞什子心。

    雖說她明面上不會反駁婆婆，可是心里頭該吐槽的時候，是一丁點都不會嘴軟的。所以就算只是在心里頭過過干癮而已，她也樂得輕快。她在門口頓了一會，就是抬腳進了內(nèi)室。

    此時大夫已經(jīng)開始寫方子了，楊氏在旁邊守著，而老太太則是躺在床上，腦袋上幫著個松香色抹額，她方才聽她罵人罵的中氣十足的。這會看這氣色，并不像是重病之人。

    不過就算心里明白，她還過去，就是給老太太請罪道：“都是兒媳婦不好，這事兒本該和娘親您商量著來的?！?/br>
    其實衛(wèi)氏這話也沒說錯，可是聽在老太太耳中，那可就是不一樣了。這意思就是，還得退婚不是？

    你，你，老太太指著她，氣得半天都沒說話。

    此時楊氏便開口勸道：“弟妹，要我說這退婚可不是小事，如今這一家子的堂姐妹都還沒出嫁呢。要是璇姐兒貿(mào)貿(mào)然地退婚了，那日后蕙姐兒和菀姐兒的婚事要怎么辦哦?！?/br>
    衛(wèi)氏如今連面子情都不愿給她，只諷刺道：“這馬上分了家，就是兩家人了。我們阿璇就算退婚了，應(yīng)該也礙不到蕙姐兒和菀姐兒的事吧？”

    楊氏沒想到她這時候，還記得分家的事情呢，當即就噎住了。

    此時老太太也是惱了，自個生病呢，這個兒媳婦還提什么分家，這不是明擺著沒把她放在眼里頭，“璇姐兒訂婚也是你們做主的，如今退親也是你說的算，你們眼里頭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

    這話說的雖然膈應(yīng)人，但你還真的挑不出錯來。畢竟自家祖母過問孫女的婚事，誰都不能攔著不讓她管不是。

    可是要問她們眼里頭有沒有老太太，衛(wèi)氏自然不敢說沒有的。

    “母親，崔家的那個姑娘當眾打了我們阿璇，大嫂也是親眼瞧見的，這可是做不得假的。如今阿璇還在家當姑娘呢，她就敢下狠手打她，這要是真嫁到她家，還有好日子過嗎？”衛(wèi)氏一邊說，便開始抹眼淚。

    她這會哭的是真?zhèn)?，所以老太太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那退婚也是大事啊，既是崔家那小丫頭的事情，你們就崔家人領(lǐng)著她過來賠罪，”老太太理所當然地說道。

    衛(wèi)氏邊抹眼淚邊解釋道：“我先前也是這樣想的，還讓玉堂去崔家找了崔大人，想好生說說這位崔家姑娘的事情?？烧l曾想，今天就等來這個消息。”

    反正老太太又不可能真的和崔文龍對峙去，所以她就算把白的說成黑的，別人又怎么知道。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聽就更加生氣，只不過這會她開始罵崔家，“我以為出身京城侯府的，會是知書達理的人家呢，居然是這樣不曉得好歹的?！?/br>
    “老太太只管安心就是，兒媳婦一定好生處理著，”衛(wèi)氏趁機說道。

    好在這會老太太一陣鬧過之后，總算是往正題上扯了，“你和你大嫂到底是一家子，這打著骨頭還連著筋呢。況且我也仔細問過了，原來那個放利子錢的勾當，是趙mama和陳有貴背著你大嫂干的。你大嫂也是個糊涂的，日日忙著打理府上的事情，這才讓兩個刁奴得逞了?！?/br>
    要是先前崔家的事情，衛(wèi)氏還有心情和老太太演戲，如今一聽說楊氏的事情，她臉上就是止不住地恨意，趙mama都招成那樣了，老太太這會居然還有心情幫著楊氏說話，可見在她心里頭，就只有大老爺是她親兒子，她家二爺就是抱來的吧。

    衛(wèi)氏心里頭存著氣，說話也*的，“玉堂已經(jīng)寫信給二爺，這分家不分家的事情，如今也不是我說了算，只等著我家二爺回信就是。”

    老太太臉色一冷。

    而衛(wèi)氏反正是不怕的，這會都撕破臉皮了。況且出了楊氏的時候，老太太還指望她們一家和楊氏相親相愛，這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等了半個月，顧階的信從京城回來了，不僅衛(wèi)氏有，阿璇有，連老太太都有。

    阿璇雖然沒看過老太太的信，不過估計也就是一個主題，那就是分家，立即分家，馬上分家。

    老太太聽說在院子里頭又發(fā)了好幾回的火，但衛(wèi)氏去了，只管好生伺候著，一點都不關(guān)心她為什么又發(fā)火了。

    至于學堂里頭，幾個姑娘之間的氣氛也是格外的怪異。顧蕙倒是想刺阿璇幾句，可是阿璇一提起楊氏來，顧菀就先把她拉回去了。

    說到底，還不是她們的娘做的太絕了，如今走到這一步，也只怪楊氏眼皮子太淺。

    大老爺又勸了老太太好幾回，反正反反復(fù)復(fù)就是那么幾句話，這分家的人家多著呢，也不是只有咱們這一家。有些人家連老太爺在世的時候，都敢分家呢。

    可老太太好面子，在顧家宗族里頭那也是響當當能說的上話的人。先前顧家旁系的親戚里頭，也有兄弟鬧起來要分家的，那會她好生教訓(xùn)了一頓，活生生把一對鬧翻了的兄弟，給勸回來了。

    所以這會輪到自個家里頭要分家了，她怎么都想不通啊。

    況且衛(wèi)氏打著什么主意，以為她看不出來嘛，等一分家之后，只怕她就帶著孩子上京了吧。

    老太太一想到自個都這把歲數(shù)了，居然還管不住媳婦，登時就火從心里頭竄。

    可誰知沒過幾天，顧家宗族就來人了。顧家本家在信陽府下頭的小縣城里頭，當初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嫌老家太偏僻，生怕耽誤了孩子。所以就把家安在了信陽府，每年大老爺會回家祭祖一趟，要是顧家本家有個什么事兒，也會讓人送信過來。

    “七叔，您怎么來了，”大老爺親自去門口迎的，他口中的七叔是他爹的親堂弟，也是如今的顧家的族長。

    七叔公身體很是硬朗，這會是個兩個兒子一塊來的。沒一會就被接到老太太正房上頭請安去了，雖說是嫂子和小叔子，可兩人都六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了，也就沒那么多忌諱。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說了沒幾句，都不用老太太自個打聽，七叔公就說出來意了，人家就是為了這分家的事情來的。

    “什么分家，”老太太臉上一僵。

    七叔公登時有些詫異地說道：“不是老二寫信回來，說是家里頭要分家，請我這個族長過來主持主持的?！?/br>
    老太太登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這心里頭算是一下子恨毒了顧階，他這是一點情面都不給她這個做娘的留啊。

    其實七叔公知道，老太太根本不愿意分家?？伤@會裝傻也實在是沒法子的，顧階說了，只要他能辦成這件事，不僅會舉薦他大兒子做官的事情，等他孫子進京趕考，也會不遺余力的指點。

    顧家就是靠著科舉才發(fā)家的，可偏偏這幾十年來，出的進士都在這一房里。先是他大堂哥中了進士，接著又是他的兩個兒子，別家頂多也就是個舉人。

    所以七叔公一聽顧階說，愿意提攜自個的孫子，就拍板決定管這樁閑事了。

    因為七叔公的到來，老太太總算是勉強同意分家了。不過這怎么分，那可是個大問題。因為老太太還在呢，所以這家里頭得有單獨一分產(chǎn)業(yè)給老太太養(yǎng)老。

    還有就是大老爺是長房，按理是該多分的，可二房家也是嫡子，況且顧階還有三個嫡出的兒子呢，可大老爺就只有顧應(yīng)昌一個嫡子，這要是算起孫子輩的話，分家又不是這么個分法了。

    不過這會老太太算是徹底惱了顧階，一心就幫著大房爭產(chǎn)業(yè)。反倒是顧應(yīng)衍和衛(wèi)氏，兩人也不在意顧家這點錢，弄得楊氏心里頭別提有多憋火，只覺得二叔這些年在外頭做官，肯定是撈了金山銀山了。所以分家的時候，壓根就不在意。

    是以她真是一分錢都不想分給他們。

    不過顧應(yīng)衍后來也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不太在乎的態(tài)度，似乎讓大房越發(fā)地得寸進尺。于是他干脆聯(lián)合三房，又推翻了大房的話。好在三老爺早就聽了三太太的話，知道他們要是拿不到什么好鋪子的話，只怕他自己日后讀書都是難的，這會就是卯足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