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鳶也沒多想，還以為姑娘是因為碧竹的事情，這才想問的呢，于是便恭敬說道：“奴婢家里頭是讓奴婢自個收著的?！?/br>
    “那琥珀呢，她家是個什么情況，”阿璇又問道。

    碧鳶愣了一下，這才又說：“琥珀其實也是個命苦的，娘親早早就沒了，爹又娶了個后娘的，對她并不好。她每個月的月銀都是要貼補給家里頭的?！?/br>
    “真是可憐，”阿璇真誠地說道。

    所以，這鐲子就更不可能是她家里頭給的。

    而此時趙mama伺候著大太太卸妝時，身邊的丫鬟都被支了出去。大太太瞧著銅鏡里頭的人，竟是又老了幾分。

    “怎么樣了？”她這心里雖焦急，可是這會光著急也沒用了。

    趙mama壓低聲音道：“碧竹那臭丫頭正商量著怎么向二太太和五姑娘邀寵呢，只怕這事是瞞不住的?！?/br>
    大太太當即將手上的梳子慣在地上，上火道：“這可怎么好，這三千兩的缺口我如今是萬萬補不上的?！?/br>
    趙mama心一橫，便是壓低聲音說道：“太太，您還記得六姑娘上回說的話？”

    楊氏眉心一皺，卻是沒想起來。于是趙mama立即就說道：“就是上回六姑娘說五姑娘自打落水之后，就跟變了一個人似得?！?/br>
    這會楊氏倒是記起來了，不過原先她只當是小姑娘的胡言亂語，并未放在心上。

    “要是五姑娘是被臟東西上了身，您說她說的話，還有人信嗎？”

    ☆、第44章 大哥歸來

    第四十四章

    大太太病了，剛開始的時候還勉強能起身，又過了一日竟是連床都下不了了。顧蕙和顧菀姐妹二人，便立即請了假，一心在跟前侍疾。

    待這日中午下學(xué)后，衛(wèi)氏正在房中看冊子。衛(wèi)氏乃是揚州人士，她爹是正平七年的進士，娶得是揚州商賈女兒。不過如今阿璇的外祖乃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離內(nèi)閣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而已。

    阿璇的大舅舅如今在揚州做官，管的是鹽務(wù)這一塊，所以不時會讓人送東西過來。

    “娘又在看賬冊？”阿璇好奇地湊過來瞧了一眼。

    衛(wèi)氏點頭，阿璇的外祖母乃是出身商賈之家，打地一手好算盤珠子，所以衛(wèi)氏在庶務(wù)也是極精通的。

    “不是有帳房先生的，娘何必這樣勞累，”阿璇笑著說道。

    衛(wèi)氏當即便搖頭，只說道：“即便是帳房先生，他們也有自個的私心。所以做主子的一定要通透，萬不可讓人蒙騙了去。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不僅得精通琴棋書畫，這庶務(wù)也該試著去學(xué)，萬不可去學(xué)那些酸儒人家，覺得黃白之務(wù)太俗氣，便一味地不學(xué)?！?/br>
    阿璇聽了她的話，登時覺得其實她娘還是個挺通透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要不然顧階這些年也不會只守著她一個人。

    待到了下午，阿璇午休起來了，便讓碧鳶伺候自己去儲秀閣。誰知衛(wèi)氏卻是過來說道：“這兩日不用上學(xué)了，待會你同我一塊去瞧瞧你大伯母?！?/br>
    阿璇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不上課。

    “先前大夫說了，你大伯母這是積勞成疾呢，今個聽說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所以我便做主給你們幾個放假，也好讓她安心歇息，”其實是衛(wèi)氏不想讓人覺得，楊氏都病成這樣了，阿璇還有心思上學(xué)。

    因著去探病，所以阿璇也沒往嬌艷里頭打扮，淺草色芙蓉花長褙子，配上一條藍色嵌銀邊襦裙，腰間系著一根粉色飄帶，在腰間纏了好幾圈，而兩邊則配上蝴蝶模樣的禁步。至于頭發(fā)則是由碧鳶重新挽了垂鬟分肖髻，烏黑的發(fā)尾順溜地垂在肩頭，而發(fā)髻上則是壓著一個累絲海棠花金壓發(fā)。

    衛(wèi)氏讓人拿好了禮物，便帶著阿璇去了大太太的院子。等到了門口，只見院子里頭鴉雀無聲，一進去就看見院子里頭擺著兩個白瓷大缸。

    而大太太院子里頭沒有樹，因此沒有蟬鳴，四周連個人聲都沒有。

    不過這邊衛(wèi)氏剛踏進院子里頭，就從對面正房出來了一個人，原來是大太太身邊的趙mama。

    “奴婢給二太太請安，”趙mama趕緊上前迎接。

    “我來瞧瞧大嫂，”衛(wèi)氏瞧了她一眼，便往正房上頭去。

    趙mama尷尬一笑，便跟在她后面，只是卻抬頭瞥了一眼阿璇。難怪如今府里頭都在傳，說家里頭五姑娘是天仙女下凡，趙mama如今離近一瞧，乖乖，這樣小年紀就有這等樣貌，這長大了還能了得。

    待衛(wèi)氏進去時，就聞見一股撲鼻的藥味，只覺得整個房間極是悶熱。而此時顧蕙和顧菀都在，楊氏則躺在床上，額頭上帶著石青色的抹額，臉上看起來確實很蒼白。

    “大嫂，”衛(wèi)氏一瞧她這模樣，便是略帶哽咽地叫了一聲。

    而阿璇則是極驚訝地看著她娘，她怎么不知道她娘竟是和楊氏關(guān)系這般好了。

    此時楊氏艱難地睜開眼睛，瞧見衛(wèi)氏時，勉強說了聲：“弟妹，你來了?！?/br>
    “怎么竟病成這樣了，昨個我來瞧的時候，還能好好躺著的呢，”衛(wèi)氏吃驚地說道，說著竟是用帕子抹了下眼淚。

    阿璇清楚地看著衛(wèi)氏將帕子拿掉后，眼睛里頭確實一瞬間就蓄滿了眼淚，而表情則是極其地真摯。

    顧蕙這會顯然也是害怕了，抽泣了一下，只說道：“大夫說娘是勞累過度，這才病倒的?！?/br>
    此時阿璇一低頭，就瞧見站在另外一邊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金鐲子，她當即便愣住，瞧著樣式好像和琥珀的那只金鐲子是一對兒的。

    “大嫂為了咱們這個家真是太辛苦了，”衛(wèi)氏真誠地說道，“今個娘還問了我呢，說大嫂身子怎么樣，更是要親自過來看看大嫂，只是被我勸住了?！?/br>
    “我做兒媳婦的，哪能勞動娘，”楊氏勉強開口說話，只是她每說一個字都極困難。

    顧蕙瞧見了，這會哭著拉著她的手道：“娘，你別說話了?！?/br>
    衛(wèi)氏安慰了顧蕙和顧菀，又說了一會話，便告辭離開了，實在是楊氏那模樣也應(yīng)酬不起來她們。

    而她們離開時，正巧是陳有貴家的送她們出來，阿璇又瞧了她手上的鐲子一眼，還真的和琥珀那個是一模一樣的。

    等回了院子，阿璇便把碧竹叫了過來，說道：“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一個累絲金鐲子，是誰賞賜給她的？”

    其實阿璇心里已隱隱猜到是大太太賞賜的，畢竟這樣的累絲工藝，勝在精致。若真讓這些丫鬟mama選，她們寧愿更寬更實在的鐲子，也不會要這樣華麗工藝的，畢竟鐲子夠?qū)挘匀艘谎劬湍芮瞥鰜怼?/br>
    碧竹有些好奇，“姑娘怎么會想起來問她?！?/br>
    阿璇這才將琥珀的事情說了出來。

    碧鳶當即便驚訝道：“可我沒瞧見過琥珀帶那樣的金鐲子啊。”

    “那就說明更有問題，若是正正當當?shù)脕淼?，有什么不敢?guī)С鰜淼?。我估摸著她那天之所以帶著，是因為剛得來這樣好的鐲子，小姑娘難免愛美，這才帶了出來的?！?/br>
    經(jīng)阿璇這么一說，碧竹登時想起，“琥珀十來天沒回家了，也沒聽說她家里頭有人過來。她在府里頭誰會給她這樣好的鐲子?！?/br>
    登時三人都安靜了，而兩個丫鬟也沒想到，這院子里竟有人被買通了。

    碧竹得了命令自然出去打探了，平日里頭阿璇的膳食都是她領(lǐng)著小丫鬟去拿的，所以在府里頭認識的人比碧鳶多。

    待下傍晚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阿璇一見她回來，便立即問道：“可是打探出來了？”

    “不過略問了幾句就打聽出來，畢竟那樣的鐲子也不多見，聽人說這本是大太太陪嫁的物件，不過被賞賜給了趙mama和陳有貴家的。而陳有貴家的剛得了的時候，炫耀了好一陣子，所以不少人都知道?！?/br>
    阿璇和碧鳶登時面面相覷。

    如今陳有貴家的鐲子還帶在手上，那就是趙mama給了琥珀。阿璇沒想到這么一個金鐲子居然還牽扯到了大太太，要說沒大太太在背后，趙mama就平白無故地給琥珀一個這么精貴的金鐲子。

    她可真是一萬個不相信。

    “姑娘，大太太想做什么？”碧竹是個心直口快地，這會忍不住問道。

    阿璇淡淡一笑，說道：“問問琥珀不就知道了?！?/br>
    ******

    晚上的時候，阿璇已散了頭發(fā)，結(jié)果就聽見外頭的吵鬧聲。她低頭拿著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

    而外頭的碧竹瞧見鬧起來的人，便是怒道：“吵什么吵，沒見著姑娘快睡了?！?/br>
    先鬧起來的珊瑚，立即就告狀說道：“碧竹jiejie，不是我想鬧，是因為我屋里頭出了賊，我幸幸苦苦攢地十兩銀子沒了。”

    說著她就嚶嚶哭了起來，周圍站著看熱鬧的小丫鬟也是點頭，十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確實夠哭的了。

    “好了，別哭了，你再仔細找找，說不定放在旁的地方去了呢，”碧竹安慰她。

    珊瑚搖頭肯定地說道：“不會的，我就放在柜子里頭的，天天都要瞧一遍。結(jié)果今天去看的時候，就沒了?！?/br>
    “這可怎么辦，總不能讓你搜屋子吧，”碧竹為難地說道。

    而當琥珀瞧見自己柜子里頭珊瑚的錢時，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碧竹jiejie，我沒偷，我沒偷啊，”琥珀軟了腿腳。

    碧竹板著臉無奈道：“這事可不是我能做主，咱們?nèi)ヒ姽媚锇?，讓姑娘做主?！?/br>
    阿璇看著面前跪著的琥珀，又瞧著這匣子里頭放著的銀子還有幾樣首飾。她痛心道：“琥珀，這偷東西被抓到，可是要在臉上刺字的，你若是有難處，只管同我說，何必做這樣的事?！?/br>
    琥珀見姑娘一見面，就給她定了罪，便更加人贓并獲了。

    此時她哭著說道：“姑娘，我真的沒偷，沒偷?！?/br>
    “可這會都人贓并獲了，”阿璇瞧著她哭的模樣，卻一點都不覺得可憐，做壞事的時候總沒想著結(jié)果，如今被抓住了便在這裝可憐。

    她挑起匣子里頭那只累絲金鐲，便是喲了一聲，驚訝道：“這，這不是陳有貴家的手上帶著的那只金鐲子，怎么在你這？”

    “姑娘，您許是瞧錯了吧，咱們今個不是還看見她手上帶著的，不過我聽說這本是一對兒，還有一只被大太太賞給趙mama了?！?/br>
    阿璇一張小臉上登時滿是驚訝，她忍不住道：“琥珀啊，你好大的膽子，連趙mama的東西都敢偷?！?/br>
    “唉，這事我是管不了，趕緊請了太太過來，讓太太定奪吧，”阿璇依舊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此時琥珀被嚇得魂飛魄散，連爬了兩步，到她面前，便是一直地磕頭，哭喊道：“姑娘，奴婢沒偷這金鐲，沒偷啊?！?/br>
    “難不成這金鐲是趙mama送給你的？”阿璇替她說道。

    不過琥珀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連哭聲都消失了。登時房中一片死寂，而此時阿璇冷笑了一聲：“你若是現(xiàn)在同我說實話，我還保你一條性命。不過你若是打死不開口，那也好看，便把你交了出去，這偷東西可不是小罪。聽說衙門里頭懲處那些小偷，就是在他們臉上刺字呢。”

    阿璇仔細地看了看她的小臉蛋，搖著頭無奈道：“這女子的容貌可是極重要的，一旦被刺了字可就得跟著你一輩子。”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啊，”琥珀又恢復(fù)了哭喊。

    “說吧，讓我饒你什么，”阿璇重新坐了下來，淡淡問道。

    此時琥珀雙腿發(fā)軟，腦海中一片空白，一心只想著臉上不要被刺字，她寧愿被姑娘趕出院子，寧愿被打一頓也不要刺字。

    此時阿璇安靜地等著琥珀回話，而周圍一片安靜，涼爽的內(nèi)室之中讓琥珀感覺一絲寒冷。

    “姑娘，是趙mama給了奴婢這個手鐲，說是讓奴婢監(jiān)視碧竹jiejie，聽她有沒有跟姑娘說些不該說的事情，”琥珀哭嚷道。

    阿璇登時朝碧竹瞧了一眼，而碧竹也是臉色煞白，她沒想到這里頭竟然還牽扯著自己。

    “還有呢，”阿璇沒問碧竹的事情，而是繼續(xù)審問琥珀。

    琥珀搖頭，只說道：“沒有旁的，只是趙mama今個見了我，吩咐了我一些話，只說讓我將一些東西埋在姑娘的院子里頭?！?/br>
    “什么，”阿璇登時大驚。

    待東西挖出來的時候，阿璇瞧著卻是奇怪地很。原本她以為楊氏是埋了寫著生辰八字的小人，結(jié)果挖出來的卻是一方帕子和一支金簪。

    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