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阿璇點(diǎn)頭,她以為這冰雕是北方特有的呢,誰承想這南方居然也有,而且手藝居然還不錯。 “你們家可真漂亮,”圓臉姑娘壓低聲音說了句,又盯著桌上的冰雕,有些羨慕地說道:“而且用得東西也新奇?!?/br> “你叫什么名字,”阿璇見她衣裳雖是新的,可樣式和料子都是極普通的,這渾身上下最貴重的首飾只怕就是頭上插著的赤金鑲珠花簪子,那珠子瞧著也不過是顆普通的珍珠而已。瞧她這穿著打扮,想來只是普通官家姑娘而已,也不知怎么會被請來的。 阿璇似乎怕傷害她,又委婉解釋道:“我平日不常出門交際,所以在座的姑娘基本都沒見過?!?/br> 圓臉姑娘似乎跟她找到共同話題般,立即壓低聲音,頗有些為她抱不平地道:“難怪呢,你要是常出門的話,外頭就不會有那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br> 阿璇立即便猜到她指地應(yīng)該是說她是無鹽女的傳言,不過她還是裝作驚訝地樣子,問道:“外面居然有我的傳言?” “可不就是,難怪說這流言不可信,居然說你是無顏女呢,”圓臉姑娘是個沒心機(jī)的,這會見阿璇雖人美體嬌,可性子卻一點(diǎn)不嬌氣,便登時和她說起了掏心窩子的話。 阿璇露出不敢相信地表情,“怎么會有這樣的傳言,我竟是從來不知道呢?!?/br> “想來是你的丫鬟不愿你聽到這些話吧,五姑娘你這樣好看,居然有人這般誣陷你。若不是我今個親眼瞧見了,險些也要信了外面的那些話,真是罪過罪過,”圓臉姑娘和阿璇說了半天的話,家門都沒自曝呢,就和阿璇頗有點(diǎn)掏心掏肺地了。 “哦,對了,我叫蘇畫,我爹爹是通判蘇大人,”圓臉姑娘這會想起自曝家門了。 阿璇一聽她的名字,便覺得有意思,書畫、蘇畫,她爹為她取這名字,倒是怪有趣的。 蘇畫見她的表情,便知她大概也是同其他人一樣,一聽她的名字,便聯(lián)想起了那個書畫來,于是她鄭重說道:“蘇畫,姑蘇的蘇,琴棋書畫的那個畫?!?/br> “這名字倒是瑯瑯上口呢,我叫顧令璇,”阿璇也低聲同她說了名字,這會席上已是熱鬧了起來,眾人嫌這般光是吃東西賞風(fēng)景沒有趣味,便提議聯(lián)詩。 那邊說的正熱鬧,而阿璇和蘇畫這邊也聊得極是投機(jī)。 蘇畫一臉崇拜地看著阿璇嘆道,“你怎么知道北方人會做冰雕,居然還有房子一樣的冰雕。我以為雕這蓮花已是極難地呢。你可是親眼瞧見過?”阿璇描繪地冰雕,實在是超過她的想象,這會難免會這般奇怪。 要說冰雕,阿璇還真的瞧過,也是托了她花心的堂哥之福。他有個女朋友,冬天的時候極是矯情地要去長白山滑雪,還要去哈爾濱看冰雕,于是堂哥便領(lǐng)著她一塊去,臨走的時候還捎帶上了阿璇。 于是阿璇便第一次見到那樣壯觀的冰雕,如城堡一般,還有各色小的冰雕,都是極精致的,配上閃爍的霓虹燈,實在是別致。 所以眼前這冰雕蓮花,她只覺得勝在精巧,要說別致,還真是比不上她從前見過的。 “五meimei,你們聊什么呢,竟是這樣開心,”顧蕙坐在離她極遠(yuǎn)的地方,瞧見她坐在個角落都能和旁人聊得這般投機(jī),登時心里升出一團(tuán)無名火,便有些挑釁地問道。 阿璇沒想到顧蕙隔著那么遠(yuǎn),還關(guān)心自己這里呢,于是便坦坦然道:“在和蘇姑娘聊外頭關(guān)于我的傳聞呢?!?/br> 大概蘇畫也沒想到她會這般說,登時有些慌張,而其他的姑娘則是一下子全都朝著她看,只覺得這個顧家五姑娘未免也出挑,居然敢當(dāng)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外面關(guān)于你的傳聞?”顧蕙見她提起這番,便故作驚訝道:“什么傳聞,我怎么不知道,這外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值得當(dāng)真的?” “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確實是不值得當(dāng)真,不過都說無風(fēng)不起浪,若是沒外面?zhèn)鬟@些話,我倒是不相信外人就能平白說起,”阿璇淡淡說道。 眾多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被她這么一提醒自然也回過神,確實也是,她們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若不是有人在外面有意破壞她的名聲,外頭又怎么會傳出關(guān)于她這樣的傳聞呢。 “五妹,你這是什么意思?”顧蕙只覺得阿璇處處沖著自己來,登時便不悅地問。 阿璇微微揚(yáng)起唇,很是無辜地說道:“三姐這么著急作什么,我不過推測一番罷了。畢竟如今被人傳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地人是我呢?!?/br> 這會好些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樣,原先她們也覺得這個五姑娘定是個丑女,要不然怎么從不參加她們姑娘的詩會,從不出門交際??蛇@會瞧見真人,哪會不知她們都是被騙了,可見人家本就性子貞靜不愿出門而已,卻被有心之人利用生出這樣的風(fēng)波。 再聽阿璇這么一說,登時眾人又疑惑地看著顧蕙。不少姑娘都是出身大家族,親姐妹之間、堂姐妹之間、嫡出庶出姐妹之間,都多多少少有些齷蹉。若是出于嫉妒,散播謠言毀了五姑娘的名聲,這些姑娘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時顧蕙一見不少姑娘,瞧著自己的眼神已是帶著不善,便登時火冒三丈,這個顧令璇便是生來同自己做對的是吧?自己好好辦的宴會,她不僅橫插一杠,如今還要給自己身上潑臟水。 顧蕙素來就是驕橫慣了的,平日在學(xué)堂里頭,也對阿璇和顧筱很是不屑一顧,再加上有個顧菀處處讓著她,在這顧家姑娘里頭,她便覺得自個是頭一份。 這會阿璇不讓著她了,她自然有些氣急敗壞。 不過她還沒開口呢,只聽旁邊的顧菀,淡淡說道:“五姐,你也別著急,三姐也不過是作為jiejie關(guān)心你而已。況且你這不過出門一趟,竟是跟變了個人似得,三姐難免會有些心疼?!?/br> 變了個人? 這會姑娘們一邊看著阿璇,一邊壓低聲音在交頭接耳的。 蘇畫有些著急地看著阿璇,那模樣好似生怕她被顧蕙姐妹兩人欺負(fù)了。 此時一直沒說話的何蕓,突然開口問道:“阿璇,你臉上的胎記沒了,我也跟你三姐一樣替你高興呢?!?/br> 胎記,眾多姑娘又轉(zhuǎn)頭盯著阿璇看,恨不能在她臉上看出朵花來??蔁o論她們怎么看,都沒瞧見人家臉上有胎記,而且那皮膚好地真是讓人嫉妒。 阿璇這會見顧蕙一臉氣憤的模樣,便大概猜測出,自己的這些謠言和她并沒關(guān)系。顧蕙不是個會掩飾的人,若真是她做的,只怕這會就不是生氣,而是做賊心虛。 “謝謝何jiejie,我也想到會遇到神醫(yī),竟是治好了我臉上的胎記呢,”阿璇大方承認(rèn)。 蘇畫是離她最近的姑娘,這會也忍不住抬頭看她,可阿璇整張臉都光滑細(xì)膩,看不出一絲有胎記的痕跡。 “你臉上當(dāng)真有胎記,我怎么一點(diǎn)都瞧不出來,”蘇畫離這樣近都看不出來,更別提離地遠(yuǎn)的姑娘了。 阿璇看著顧蕙一副你攪了我宴會的表情,登時便微微笑道:“那自然是瞧不出來,要不然這位怎么能被稱為神醫(yī)呢。況且神醫(yī)還為我特別開了養(yǎng)膚的方子,說是不僅能讓我這胎記再不復(fù)發(fā),還能保養(yǎng)肌膚呢?!?/br> 其實季銘臨走前,確實給了阿璇一個方子,不過這方子美不美白她不知道,季銘只說讓她每隔三日煎服一次。 雖說在座都是半大的姑娘,可都到了愛美的年紀(jì)。如今一聽阿璇說手里有養(yǎng)顏美膚的方子,再看她這個活生生地例子在跟前,哪有不信的道理,登時各個心中火熱。 于是宴會就變成了各個姑娘,變著法子地同阿璇套近乎。 不是周家姑娘說,下回再辦詩會,請阿璇一定來。 就是李家jiejie說,她家花園里頭有個極大的湖泊,不如下回五meimei一塊來游湖如何? 就連崔沅看著阿璇的表情,都沒了一開始的嫌惡,只不過是自持身份,不愿上來攀談而已。 此時顧蕙見自己做東的賞荷宴,最后主角竟成了阿璇,氣得險些將手中的帕子扯爛。 而阿璇則是適時地朝對面的何蕓看去,兩人視線相碰時,她揚(yáng)起一個笑容,看得何蕓有些呆愣。 昨日虧欠我的,我會讓你們都還回來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此時衛(wèi)氏早已得知阿璇回來的消息,只是久見她不回來,正要派人去瞧瞧時候,就聽丫鬟說小姐身邊的碧竹來了。 衛(wèi)氏一見碧竹便問道:“姑娘人呢?怎么這會還沒過來?” “回太太,姑娘路過花園的時候,正要遇上園子里舉辦的賞荷宴,三姑娘便請了咱們姑娘過去?!北讨窕氐?。 衛(wèi)氏這才響起來,三姑娘鬧著要辦的賞荷宴,確實是個在今日。她一心想見自家閨女,可人卻被顧蕙拉了過去,她難免有些氣悶。 “姑娘臉上的胎記都沒了?”衛(wèi)氏這會著急地問碧竹,先前她沒讓人細(xì)問,生怕要是胎記沒治好,對阿璇打擊太大。 可她這越是不敢問吧,心里頭就越發(fā)地忐忑,生怕這胎記再治不好,那她可真是要心疼死阿璇了。 一提到這個,碧竹便忍不住地和太太報喜,“太太只管放心吧,姑娘臉上的胎記都治好了?!?/br> “當(dāng)真,可是一點(diǎn)痕跡都不留了?”衛(wèi)氏立即又問。 碧竹立即笑了,“太太只管放心便是,這會是真真好妥當(dāng)了?!?/br> 衛(wèi)氏聽了她的話,心里確實是安心了一大半,可是這會還沒瞧見人,還是有些七上八下地,恨不能立即去水榭那邊去瞧個究竟。 待阿璇回來時,剛到了院子,就正碰見秦嬤嬤出來,她一瞧見阿璇回來,朝著她臉上看了一眼,竟是一下眼淚就下來了,對著里頭就喊道:“太太,太太,咱們五姑娘回來了。” “嬤嬤怎么好生生地哭了,”阿璇一見秦嬤嬤哭了,便立即說道。 秦嬤嬤這會抹了抹淚,可是這眼眶子里頭掛著眼淚,但臉上卻是笑的,“老奴這是高興,為姑娘歡喜呢?!?/br> 說著,她就領(lǐng)著阿璇往屋里頭走。 衛(wèi)氏本就干等著,這會一聽秦嬤嬤的喊聲,便立即從羅漢床上起身,剛船上繡鞋,就見有人掀了簾子進(jìn)來,待她抬頭一瞧,就瞧見打頭進(jìn)來的阿璇。 當(dāng)她看到阿璇額角上的胎記,當(dāng)真是一丁點(diǎn)都見不著時,只顫抖地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娘,我回來了,”阿璇上前拉著衛(wèi)氏的手。 只見衛(wèi)氏顫著手指,摸上她的額角,只見那里平滑雪白,再也瞧不見從前的胎記。一直以為衛(wèi)氏都覺得是自己才讓阿璇遭了這樣的罪,覺得是自己孕中沒有好好保養(yǎng),才讓女兒生兒臉上帶胎記。 可如今真的看見她好了,她心底地大石頭,真的是在一瞬間被炸地灰飛煙滅,她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只喃喃道:“好,好,娘親終于等到這一日了,我的阿璇?!?/br> “娘親,咱們不哭了,不哭了,你瞧我現(xiàn)在都好了,以后可再沒人敢笑話我了,”阿璇安慰她。 衛(wèi)氏接過她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眼淚一邊點(diǎn)頭,“我姑娘如今這般好看,以后那些嚼舌根的再敢胡說,娘定不會放過她們的?!?/br> 衛(wèi)氏本生的極美,這會又哭的梨花帶雨,卻還嬌滴滴地說出這么一番狠話,阿璇登時便覺得,難怪顧階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別說姨娘就連個通房都沒有。 “娘親,不要再哭了嘛,要不然我也該跟著你一塊哭了,”阿璇拉著她的手臂撒嬌。 衛(wèi)氏如今見她當(dāng)真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 顧蕙送走各家姑娘后,一直強(qiáng)撐著的笑臉,就掛不住了,這心里頭更是越想越生氣。原本想接著賞荷宴好生招待其他姑娘,也好讓自己出出風(fēng)頭,可誰知居然全讓那個顧令璇搶了風(fēng)頭去。 待她回了院子,小丫鬟正好從門口出來,險些要撞上她。小丫鬟嚇得剛要往后退,卻見顧蕙惡狠狠地抬起頭,盯著她便罵道:“沒用的東西,想撞死我?” 說著,她就不給小丫鬟解釋的機(jī)會,抬起手臂,就是一個耳光狠狠地扇了過去,小丫鬟嚇得都不敢捂臉,跪在地上就哭著喊道:“姑娘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饒了奴婢吧?!?/br> “沒用的東西,滾,”顧蕙聽她細(xì)細(xì)弱弱的聲音,可心中的火氣卻是越發(fā)旺盛,竟是抬腳就踢在她的肩膀上。 她身后跟著的兩個貼身丫鬟,都被她這脾氣嚇著了。雖說姑娘是有些驕橫,可是也沒到動手的程度。 “姑娘,何必和這小丫鬟一般見識,若是姑娘不喜,便叫粗使婆子過來,教訓(xùn)一頓,再趕出去便是了,”旁邊的連環(huán)順著她的話便說道。 倒是另一個丫鬟方勝,見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如今已被姑娘打了一頓,這會要是再拉出去打一頓,趕出去,這責(zé)罰未免太重了些。于是她就出聲替小丫鬟求情道:“姑娘心善,就饒了她一回吧,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讓管事mama帶回去好好教導(dǎo)了就是。” “讓她趕緊滾,別讓我再看見她,”顧蕙這會火氣沖天,瞧著竟是誰勸都不管用。 待進(jìn)了屋子后,就一下沖到榻上趴著,一邊趴還一邊嚶嚶地哭了起來。旁邊的連環(huán)和方勝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怎么開口說話了。 顧蕙覺得自個是真委屈,明明是她精心辦的宴會,可臨走時誰都在打探顧令璇的事情。不就是把一個大疤臉治好了,也沒多了不起,有什么好炫耀的,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從前是個疤臉不成? 可是越這么想著,她就越生氣。原本阿璇生的就比她們好看,二叔又在京城里頭做官,聽說如今在皇上跟前都說得上話,可她爹呢,賦閑在家,一天到晚附庸風(fēng)雅,壓根就不會管她們姐妹的事情。 人家二叔在京城做官的時候,還給阿璇定了門婚事。雖說她心里頭的人不是崔謹(jǐn),可那樣出挑俊秀的少年郎,誰瞧了不心動。 原先她還能安慰自己,阿璇不過是個疤臉而已,以后就算勉強(qiáng)嫁到崔家去,也肯定不會得到丈夫和婆婆的喜歡。 可這會,她把自個的胎記治好了,又成了那樣好看的人,顧蕙這心里頭簡直就要嫉妒地發(fā)狂了。 這會大太太也得了消息,說三姑娘在自個院子里發(fā)了脾氣,打了丫鬟。她一聽便帶了丫鬟婆子,急急地過來了。這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頭嚶嚶地哭聲。 “我的兒,這又是怎么了?”楊氏一見顧蕙哭成這樣,便趕緊上前哄問道。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rou,可這十指還有長短呢,楊氏生了三女一子,長女已出嫁了,如今膝下剩下顧蕙和顧菀這兩個姑娘,還有顧應(yīng)昌這個心肝。要說最疼的,那自然是兒子,可要說第二疼惜的,那就要數(shù)顧蕙了。 雖說顧蕙脾氣有些驕橫,不過在娘跟前喜歡撒嬌,比起小大人一樣的顧菀,更讓人喜歡。況且顧蕙這脾氣和楊氏年輕時一樣,模樣也是幾個孩子里頭最肖似她的,所以她女兒里頭自然就是最疼她的。 所以這會忙著給老太太祝壽的當(dāng)口,還準(zhǔn)她辦什么賞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