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即便左邊額角上胎記依舊紅艷,可真正映入眼簾的,就是她極致的容貌,那樣傾世絕麗的容顏,在這一刻放佛讓周圍都亮堂了起來。 崔謹自小就被父親寄望甚重,不管父親還是母親,對他管教也甚嚴。而他自己也十分爭氣,從不曾鬧出出格的事情。 可就在此刻,他只覺得眼前就只剩下面前這個人,明明知不可規(guī)矩,卻還是這般死死地盯著她看。 原來一切都是謠言,原來她生的竟是這樣美的。 崔沅此時再看哥哥這般癡迷的模樣,便知道這會自己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原以為讓哥哥看了這個顧令璇的真面目,哥哥定不會再念著她了。 誰知,崔沅自己也打量了阿璇一眼,不過才一個月過去了,這人怎得就變化這般大。她臉上還是有那樣的胎記,可偏偏神色、容貌恍惚都變了一個人般。 阿璇伸手便從崔沅手中將自己的面具奪回來,冷冷了說了句:“毛病。” 她不愿和這兩兄妹再打交道,便要帶著顧應(yīng)承和顧應(yīng)啟下樓。誰知顧應(yīng)啟這會見崔沅搶了自己jiejie的面具,而jiejie也看起來很生氣,竟是伸手就推了崔沅一把。雖然他人小,可到底是男孩,崔沅一個沒在意,竟是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好幾步。 若不是崔謹及時扶住了她,只怕她也要摔倒了。 “哥哥,你看他……”崔沅見連個小孩子都能欺負自己,登時便氣不過地喊道。 “好了,好了,”崔謹扶著她,立即柔聲安慰道。 “顧令璇,你居然教唆你弟弟打我,看我回去不告訴我娘的,”崔沅見崔謹不僅沒教訓(xùn)顧令璇,對自己也只是敷衍的安慰,登時眼眶就紅了。 阿璇已經(jīng)很多年沒遇到這種,我要回去和mama說的威脅了,登時就笑了,這姑娘是不嫌害臊嗎? “所以呢,崔姑娘你是要先告訴崔夫人,是你先動手的嗎?”阿璇反問道。 崔沅沒想到阿璇不僅不害怕,反而這般強勢,她都將自己的娘搬出來了,她居然還這么說。難道她就這般不怕得罪未來的婆婆和小姑子,于是崔沅又打量了阿璇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沒打算讓著自個。 “你,你,這般伶牙俐齒,當(dāng)真是沒有教養(yǎng),”崔沅氣急,便怒道。 阿璇不怒反笑,她淡淡說:“說到底,我可不敢和崔姑娘你比?!?/br> 崔謹見她們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登時便有些傻眼。他看了看阿璇,只覺得她雖外表柔柔弱弱的,性子卻極是剛強的。 再加上這次到底是meimei的不對,崔謹一時便拱手朝阿璇道:“顧姑娘,舍妹乃是無心之失,不是有意打擾。我在此代她向姑娘道歉。” 崔沅登時便傻眼,她如何都沒想到哥哥居然會對這個顧令璇這么低聲下氣的。當(dāng)即她便拉著崔謹?shù)男渥?,氣急道:“哥哥,我哪里錯了,你為何對她這般低聲下氣的?” 阿璇這才發(fā)現(xiàn)崔沅當(dāng)真是不可理喻,無緣無故地沖上來扯了別人的面具,又處處冷嘲熱諷地,這會還能在這哭訴。阿璇自個也算是嬌氣的,可她絕不矯情。 待她要走時,就見旁邊的包廂門也打開了。 打頭出來的便是宋寒川,他瞧見阿璇站在樓梯口,而對面是個姑娘正扯著身邊少年的袖子,在嬌滴滴地哭訴著。 顧十三跟著出來后,探頭看了一眼,便笑著問:“喲,這是演的哪一出戲文呢?” 宋寒川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顧十三登時不敢說話了。 此時崔沅也沒想到會突然出來人,她隨意瞥了一眼,待看見宋寒川時,整個身子竟是微微顫抖了起來。崔謹還以為她是見了生人害怕,便立即擋在她面前,擋開了他們的視線。 顧十三見他這模樣,登時就哈哈笑了起來,那笑聲中的嘲諷簡直快突破天際了。 崔謹沒想到這人竟是這般不懂禮數(shù),不過此時要護著妹子,只得默默忍了。 反倒是崔十三不咸不淡和旁邊的季銘說道:“這年頭倒是怪了,天仙被說成丑八怪,而丑八怪反倒怕人看了?!?/br> 季銘翻了個白眼,順口接了句:“丑八怪本來就怕人看?!?/br> “季先生,你說的可真對,”顧十三咧嘴一笑,露出整齊地八顆牙,氣得崔謹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頓,偏偏這會崔沅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袖。 宋寒川誰都沒看,只慢慢地朝樓梯口走出,再慢慢踱步下了樓。顧十三跟了上去時候,朝著顧應(yīng)承他們做了個鬼臉。 而崔沅低著頭扯著哥哥的衣袖,但眼睛卻朝著下樓的那人撇去,他一身月白錦袍,依舊還是那般清冷英俊的模樣,個子似乎比上一回見更高了。 他的眼睛都沒朝自己看一眼,可見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吧。不過也是,那時那么多的人,自己又不是頂出色的,他定然沒注意到自己吧。 “好了,咱們走吧,”阿璇不欲和他們多做糾纏,便牽著兄弟兩人的手下了樓。 此時崔謹想要叫住她,可偏偏卻又沒了理由,他也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佳人離去。 待三人上了馬車后,顧應(yīng)啟還在悶悶不樂,他轉(zhuǎn)頭對阿璇說:“jiejie,我討厭剛剛那個人?!?/br> “jiejie也不喜歡,這樣的人咱們以后遇見了,便離地遠遠的,”阿璇哄他說道。 “可jiejie以后不是要嫁到他們家嗎?”顧應(yīng)啟抬頭,問她。 阿璇登時不知該怎么回答了,她以為顧應(yīng)啟不知崔氏兄妹呢,誰知這孩子居然門清。她再轉(zhuǎn)頭看著顧應(yīng)承,見他也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樣。 這古代的孩子,還真是早熟啊。 ******** “三jiejie,你別再哭了,要不然眼睛腫了,回去娘就該問了,”此時顧菀不停地安慰顧蕙。 她們一行姑娘撞破了何家大少爺?shù)某笫潞?,眾人便紛紛告別,各自離開了。誰知顧蕙一上了馬車,就哭的不能自已,嚇得她有些束手無策。 顧蕙平日里最是要強,如今當(dāng)著meimei的面,能這般哭出來,也實在是情到傷心處了,當(dāng)真是不管不顧了。 其實這古代姑娘吧,也實在是有些可憐。平日里被關(guān)在家中,謹守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guī)矩,學(xué)著三從四德地道理。別說是外男了,就算是自家兄弟,見著都要恪守著規(guī)矩。所以這到了年紀,少女心一泛濫,碰見個相貌清俊,舉手投足頗有些風(fēng)范的,便芳心暗許。 再不時想一想,原本不過七分的相貌就被想成了十分的英俊,原本不過是稍稍出色的人,硬生生就被幻象成了心頭的白月光。 這會顧蕙的白月光,生生成了一坨狗屎,你說她心里頭傷心不傷心。 今日賽龍舟之時,她還偷偷朝何家那邊看,誰知就看見何祁偶然投過來的目光,兩人雙目相接時,她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jiejie,”顧菀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幸虧剛才顧蕙將丫鬟都趕到后面的馬車上了。要不然這會可真是難說了。 其實她也隱隱猜到顧蕙為何而哭,只是到底不能說出來。她到底也是個小姑娘,況且心里頭也有些心猿意馬的,自然能理解她三姐這般傷心的緣由。 “算了,我這哭一場算什么,人家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顧蕙拿著帕子,在眼上狠狠地擦了擦。 可這帕子越擦眼淚流的卻越多,到底是心里憋不過這口氣。原還想著,待他明年下場鄉(xiāng)試之后,自己就算不要這臉面,也要和娘說上一說的。 顧菀沒敢接這話,也只是在心底一嘆。 “好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也沒什么熱鬧可瞧了,”顧蕙自從上了馬車之后,便一直在哭,顧菀這會見她看開了一般,登時也笑了。 她道:“我這肚子餓地咕咕叫,又生怕jiejie聽見,可是好生忍著的?!?/br> “就你促狹,這車上不是還有些糕點,你先吃些,”顧蕙伸手將雕紅漆九攢食盒拿了過來,放在馬車中間的小桌上。 顧菀見她真的不哭了,便趕緊說了些高興地事情給她聽聽。 如是這般,待馬車停下時候,顧蕙便開口問道:“可是到家了?” “回姑娘,還沒到門口,前頭也停了馬車,咱們的車過不去,”車夫在外頭回道。 顧蕙本就心中不痛快,如今回家,還有人擋在前面,便立即挑了簾子往外看,就看見阿璇正帶著雙胞胎從車上下來。 她怒氣沖沖地說道:“真是倒霉,回家還和她撞在一塊?!?/br> 此時顧菀已從她挑起的車簾處,看見阿璇進了門去,她不由有些詫異地說:“先前咱們瞧見碧鳶的時候,她不是說五jiejie身子不舒服的?” 顧蕙也是立即咦了一聲,又想了想方才阿璇的模樣,怎么看都不是像抱恙在身的模樣??? “就她精怪多,一天到晚做出這些嬌嬌弱弱的樣子,也不知是給誰看,”顧蕙哼了一聲,不屑道。 顧菀這會也沒開口替阿璇說話,反而是勸顧蕙道:“jiejie,何必這般生氣,這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何必為了爭這一時之氣,而傷了體面?!?/br> 顧蕙見她這會向著自個說話,便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夸道:“這才像話嘛,每回你總向著她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親meimei呢?!?/br> “怎么會呢,”顧菀低頭抿嘴一笑,便說:“我到底是jiejie的親meimei啊。” 待回了院子,此時衛(wèi)氏已在羅漢床上歇著,見她帶著兩個小家伙回來,便道:“這一趟可累?” “趕緊去打了水給姑娘和兩個少爺洗洗臉,”衛(wèi)氏又看了顧應(yīng)啟的小臉蛋,登時便笑道:“這出去吃了什么好東西,啟哥兒這小臉都胖了。” 顧應(yīng)啟一聽衛(wèi)氏打趣自己,便是撲過去,硬是不讓衛(wèi)氏再說了。 待丫鬟端了寶藍色百鳥花卉面盆過來,阿璇便是先拉了顧應(yīng)承,親自將白帕子在水里浸了浸,擰干后給他仔細地擦了擦臉。 “把小手也伸出來,”阿璇一說,顧應(yīng)承就乖乖伸出雙手,她又用帕子給他擦了擦雙手。 待顧應(yīng)啟過來后,也給他擰了帕子,擦了臉。等給他們兩個都洗完之后,阿璇這才讓丫鬟重新又倒了盆水,自己給擦了擦臉。 衛(wèi)氏一直就坐在羅漢床,看著她將弟弟們打理地妥妥當(dāng)當(dāng),登時便笑了。 “我們阿璇如今真是越來越有jiejie的模樣了,”衛(wèi)氏喜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旁邊。 待衛(wèi)氏問了今日去哪兒玩了時,兩個小家伙說的不知有多開心呢。 不過等說到酒樓里用膳時,顧應(yīng)啟便突然撲到衛(wèi)氏身上,開始告狀:“娘,今個有人欺負jiejie?!?/br> 衛(wèi)氏登時臉色一變,而阿璇則是做出給顧應(yīng)啟使眼色的樣子。誰知顧應(yīng)啟不僅沒看見她的眼色,反而越發(fā)激動地說道:“就是那個姓崔的,她搶自己的面具,還罵jiejie呢。” 他小心地看了衛(wèi)氏一眼,便說道:“所以我就推了她一下?!?/br> 衛(wèi)氏本來聽到有人欺負自家閨女,便是不高興,如今再一聽又是姓崔的,登時便朝阿璇望,誰知阿璇此時垂著頭,并不說話。 “玉瑤,你們帶著兩個少爺下去歇息吧,他們也該午歇了,好生看著,別讓他們再鬧騰了,”衛(wèi)氏將兩個兒子支開。 待雙胞胎走后,衛(wèi)氏便問阿璇:“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璇原本也沒想瞞著衛(wèi)氏,如今她也算和崔沅撕破了臉皮,她可不想再嫁到崔家去。到時候有這般難纏的小姑子在,哪里還有她的好果子吃。只要崔沅擺出不喜歡自己的架勢,蔣氏作為她的親娘,難不成還會偏幫自己這個外人不成。 況且顧令璇出事,也和崔沅脫不了關(guān)系。所以她如今是想盡辦法地,去破壞這樁婚事。雖說到時候背上一個退婚的名義不好聽,但長痛不如短痛。 更何況,憑著她這樣的美貌,難不成還找不到比崔謹家世更好的?阿璇可不這么覺得,所以這會她干脆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她也沒有添油加醋,畢竟當(dāng)時身邊好些丫鬟跟著呢,她若是說了假話,衛(wèi)氏只要一問這些丫鬟就穿幫了。所以她也只是稍微潤色了一遍,但事情的經(jīng)過卻是真實的。 所以衛(wèi)氏果不其然地,臉色刷地一下便變得極難看。 若是之前她就對崔家有不滿,那如今這不滿就達到了頂峰。都說蔣氏是京城的名門貴女,可這貴女教養(yǎng)出來的姑娘也不過如此而已。在她看來,這個崔沅實在是沒家教地很,有哪戶人家的閨秀,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搶了人的面具。 “崔家的事,娘一定會和你爹爹說的,你不要擔(dān)心,”衛(wèi)氏這會給女兒吃下一顆定心丸。 當(dāng)初顧階之所以為女兒定下這門婚事,一也是考慮到阿璇臉上的胎記,二則是確實覺得崔謹是個不可多得俊秀少年。 可這男人慮事到底是失了全面,這姑娘嫁人,豈是丈夫有出息就成的?這還要考量家中婆婆是否挑剔,有沒有難纏的小姑子,結(jié)果崔家這兩樣都占全了。衛(wèi)氏登時就覺得,這崔家實在不是門好婚事了。 待衛(wèi)氏安慰了阿璇一通后,等阿璇走了,便將秦嬤嬤找了過來,又問道:“先前讓嬤嬤打聽的事情,如今打探的如何了?” “老奴已問過不少地方了,可咱們姑娘這臉上的胎記實在是不尋常,只怕一般的大夫看不好,”秦嬤嬤回道。 衛(wèi)氏也知這名醫(yī)難求,但如今阿璇這胎記真得要趕緊除了。 至于崔沅回去,自然也是和蔣氏哭訴一頓。她挽著蔣氏的手臂,便低低哭道:“娘,你是沒瞧見哥哥那樣子,盯著人家便是不放。如今她還沒進門呢,哥哥就這么偏向她,待她真的進了門,哥哥眼里頭還有我這個meimei嗎?” “你哥哥的婚事也是你能輕易插嘴的,”蔣氏雖然心疼女兒,到底還是訓(xùn)斥她。 “娘,我都是大姑娘了,家里頭的事也該出些主意的,”崔沅便是不依,這會胡攪蠻纏地說道。 蔣氏態(tài)度軟和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鬢,安慰道:“這到底是你爹爹定下來的,便是娘都沒法子改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