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哦?!?/br> 嘴里沒什么味道,吃什么都淡淡的。百里側(cè)目在她臉上瞄了一眼,大約是哭太久,現(xiàn)下雙目已經(jīng)開始發(fā)腫,紅通通的。 他心頭不由一軟,緩緩道: “剛才……是我不對,不該沒等你?!?/br> 七夏捏著筷子,放在齒間咬了一下,聽他這樣說,一肚子的氣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展顏笑起來:“其實我也沒生你的氣。”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那快吃吧,時間不早了?!?/br> “好?!?/br> ☆、第20章 【行在路上】 七夕過后,在歸云縣里又住了三五日,直到七夏傷勢好得差不多,三人才準(zhǔn)備啟程。 這次為了以防再風(fēng)餐露宿,梅傾酒提早買好了馬匹,至少得在夜晚來臨前尋到落腳之處。 一大早用過飯,百里便付了房錢,領(lǐng)著七夏往外走,好在今天天氣很好,若是不下雨,想必能在天黑前趕到水馬驛。 出了客棧,門外三匹高頭大馬噗嗤噗嗤踢著蹄子,低頭在吃草,不時甩著尾巴,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七夏站定,伸手認(rèn)認(rèn)真真數(shù)了一遍,回頭對梅傾酒道:“怎么有三匹馬?” 后者拍著馬背,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她,反問道:“不然呢?難道我們這兒還有半個人么?” 七夏把手被在身后,對著他笑:“可我不會騎馬啊?!?/br> “什么?”他把眼睛一瞪,“你不會騎馬?”單獨在外時,極少帶姑娘上路,梅傾酒只顧著挑馬,潛意識里已然把七夏當(dāng)男子看待,自沒問過她會不會騎馬。 不過她此一言,百里倒沒覺多驚訝。 “廢話,我是個姑娘家,平白無故,怎么會學(xué)騎馬呢?” 梅傾酒抬手撫了撫馬鬃,頗感遺憾地?fù)u頭:“可惜了,我這錢都付了,這會兒要退回去,只怕得虧幾個子兒。” 聽罷,百里卻哼笑出聲:“你還差那幾個錢?” “誒,這話怎么說,蚊子腿兒再小也是rou啊。” 正當(dāng)他感慨著要招呼小二前來牽馬時,背后忽有人貌似驚訝地開口喚道: “莊姑娘,百里公子……是你們啊?!?/br> 聲音很是熟悉,不知為何,一聽到百里卻不自覺擰起眉來。 “小季?!毕啾戎?,七夏反是十分高興,遠(yuǎn)遠(yuǎn)地就招手笑,“怎么,你也要出城?” 小季? 這稱呼可新鮮的很了。 梅傾酒頷首一望,眉毛即刻挑了起來,拿手肘捅了捅百里,悄聲道:“喂,叫得有點膩啊?!?/br> 對方冷冷垂眸睇他:“關(guān)我何事?!痹拕傉f完,轉(zhuǎn)身繞到一旁,順手牽了一匹馬。 那邊幌子之下,七夏還在和季子禾叨叨閑聊。似乎七夕過后,這兩人的關(guān)系莫名其妙就變好了。 “上回聽你說你們是去京城,恰好我也有事要辦,不如順路同行如何?” “好?。 彼攵紱]想就點頭,“當(dāng)然好了?!?/br> “喂喂喂——”梅傾酒蹭過來,手指在她肩上戳了兩下,“你跟我們一塊兒,那都是勉強才同意的,怎么你還敢自作主張帶上他???” “梅兄。”像是知曉他會為難一般,季子禾朝他施了一禮,“在下是想……你們多出的這一匹馬,正巧我可以買下,也不必你再麻煩退回去。價格我原價照付便是?!?/br> “那成那成?!币宦犝f他要買馬,梅傾酒即刻扯過韁繩來,笑瞇瞇遞給他,滿臉哥倆好的樣子,“你能跟我們同行真是再好不過了,這路上說說笑笑多熱鬧啊,是吧百里?!?/br> 然而后者已經(jīng)翻身上馬,并未搭理他。 “天色不早了?!奔咀雍贪寻ひ槐常故翘嫠f話,“還是快些趕路要緊。” “說的是,距離此地的驛站尚有一段距離,再不啟程,中午怕是要在外吃飯了。”梅傾酒也爬上馬背,將包袱隨手掛在馬脖子上。 眼見三個人都上了馬,七夏在原地左右看了一圈,最終還是歡歡喜喜跑到百里跟前,仰起臉來看他。 “你載我好不好?” “不載。” 回絕得很快,幾乎是脫口而出,七夏癟著嘴垂下頭,悻悻地后退了一步。 梅傾酒看的發(fā)笑,剛要說話,不想突然被人打斷。 “莊姑娘?!奔咀雍烫终泻羲?,“你過來吧,我?guī)?。?/br> 七夏為難地頷首去瞧百里,他表情仍舊淡淡的,雖說乞巧節(jié)跟她一起過,但在那之后他對自己還是愛答不理。 想想也覺得沒趣,于是便抱著包袱挪開步子,撒足朝季子禾那邊奔去。 余光見她當(dāng)真走了,百里轉(zhuǎn)過頭,嘴唇微啟,但最終也沒道出一個字來,索性持了韁繩驅(qū)馬向門外而行。 “誒、誒……”梅傾酒只顧看戲,一沒留神見他走遠(yuǎn),趕緊跟上,“你這樣不好吧?!?/br> 百里目不斜視:“怎么不好?” 梅傾酒比他還著急:“人家七夏好歹是跟著你的,這平白蹦出個張三李四來,說不過去?。 ?/br> “那又如何,我對她原本就沒存那份意思?!?/br> “真的?”他雙目一虛,很是懷疑,“我不信?!?/br> “你愛信不信。” “我說你這人……”梅傾酒指著他,良久也搜刮不出言語,“得,隨你便,到時候可別后悔。” …… 官道上車馬稀少,盡管是為了趕路,但多少照顧七夏背上的傷,季子禾并未走得太疾,一段時間下來很快便落到最后面。 前頭的梅傾酒和百里也因此放慢速度,不遠(yuǎn)不近的,恰到兩人說話正好都能聽見距離。以往因為百里素來不和七夏多言,梅傾酒又只是時不時插上兩句,路上難免安靜,這會兒他倆坐一塊兒,談得甚是歡暢,那話就沒停過。 “你去京城作甚么?你家住在京城么?” “算是吧,京城熟識的人多?!?/br> “你學(xué)醫(yī)多少年啦?醫(yī)術(shù)好學(xué)么?” “也就五六年的樣子,不過是一時興起,并沒多精通?!?/br> “哦……” “對了,莊姑娘……” “出門在外,你別姑娘長姑娘短的,我聽著怪別扭。”七夏摸著馬鬃,似是不在意道,“你叫我小七罷?!?/br> “小七?” “我姐和我娘喜歡這么叫我?!彼忉?,“從小叫到大,叫慣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姓莊了?!?/br> 季子禾聞言一笑:“原來是這樣…… 這邊聊著挺歡,梅傾酒偷眼看了旁邊那個半句話不說的悶葫蘆,心癢難耐,很是不自在,干脆勒住馬轉(zhuǎn)頭與他們并肩而行,嘴里卻是酸溜溜的:“喂,丫頭,你這樣不厚道罷?!彼懊娴陌倮锿低蹬?。 “我們同你認(rèn)識這么久,也沒見你說讓我們叫你小七啊?” “你喜歡?。俊逼呦牡购艽蠓?,點點頭,“那你也可以這么叫我?!闭f完,她還不忘拉著馬轉(zhuǎn)到百里身邊,笑嘻嘻道: “百里大哥呢?往后你也叫我小七吧?” 他亦將馬勒了一些,放緩速度,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咸不淡:“我叫不慣。” “叫不慣?”梅傾酒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般尋思琢磨,“說來,百里平時都是怎么喚她名兒的?”尋常人叫莊姑娘,但好像極少聽他這么喊。 季子禾在旁提醒:“叫七夏?!?/br> “哦……對對對?!彼蛄藗€響指。每每聞得百里說出這兩個字時,總覺得下面不是生氣就是嘆氣。思及如此倒莫名好笑…… 三人又聊了些別的,說著說著,季子禾忽然想起一事:“那個……其實我心頭一直有個疑問?!?/br> 七夏轉(zhuǎn)頭看他:“什么?” 他遲疑片刻,猶豫問道:“你……你當(dāng)真是生在江南么?” “那不然呢?”她聽著奇怪,“為什么這么問?” 梅傾酒也出聲打趣道:“你這口音可不像江南的……更何況,哪家姑娘能有你這般膽子,隨我們?nèi)齻€大男人出來東跑西逛?” 她說話聲音雖然清脆,但全然不似這一帶女子該有的吳儂軟語,反而像是京城附近的口音。對此百里也疑惑許久,只是一直倦于開口問她,今日既然提起,他也心血來潮。 “你從前可在京都住過?” “從前?從前的事我記不得了?!逼呦耐犷^認(rèn)真的想了想,手指輕輕撫過馬鬃,“自我記事起便就住在杭州城,不過小時候也隨娘親去京城探過親戚,但不常去。” “那你這口音……” “我娘是京城人士?!彼鋈恍忝家惶?,十分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聽說,她年輕時候還在宮里尚食局做過掌膳呢,圣上都吃過她做的菜。怎么樣,厲害吧?” 梅傾酒和百里相視一眼,隨即笑道:“那是挺厲害的……怪不得你這么會做菜,原來是跟你娘學(xué)的?” “嗯,只可惜我娘去得早。我連她一半的手藝都沒學(xué)到?!?/br> 她言語里聽得出遺憾,但并不見傷感?;秀庇浧鹪诤贾莩菚r,偶然聽聞她同她jiejie已相依為命數(shù)年,也不知……是多大的年紀(jì)就沒了爹娘。 百里收回視線。 也許,自己平日的語氣是太兇了一些,他想。 * 正午時候是在一處臨河的水馬驛歇腳的。驛站里人不多,但因正值用午飯之際,四處飄香。 驛站的廚子自然比縣中的是更不如了,口味對于梅傾酒這種人來說只能算是勉強能咽下去。一頓飯稀里糊涂吃完,馬匹也喂飽糧草,這才又準(zhǔn)備趕路。 “公子啊?!迸R行前,馬夫拿著榔頭在馬蹄子上敲了幾下,朝季子禾搖頭道,“您這馬掌啊磨得厲害,一會兒趕路可得小心點使?!?/br> 馬掌松動是很嚴(yán)重的事,萬一路上打滑,極其容易掉下馬來,他眉頭微皺:“不能給換一個么?” 馬夫站起身:“可以是可以,不過目前沒有現(xiàn)成的,趕做一個怕是要耗上半個時辰?!?/br> “要這么久???”七夏聽說,也向這邊走過來,蹲下去細(xì)細(xì)看了那馬蹄,“將就著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