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晏晏瞥了他一眼，反問：“你有多靠譜？”

    她剛看完他寫的信，祝她每一天都要快快樂樂，幸幸福福，可以永遠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你連寫給我的信都沒有一點新意。”陳晏晏控訴了起來。

    聽到這樣的控訴，林清河確實有點理虧，“你知道的，我高中的時候作文就挺低分的，又不像你那么厲害?！?/br>
    被夸了一把的陳晏晏很輕易滿足，準備將他寫得不夠走心的信好好地收了起來。可她手上只有手機，裙子沒有口袋。她便讓林清河幫她保存。

    林清河將兩封信都放入了外套的左邊口袋。

    兒戲的真情大告白的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后，陳晏晏還被一個學(xué)弟要了聯(lián)絡(luò)方式。學(xué)弟長得還可以，眉清目秀的。他應(yīng)該看出來她和林清河的狀態(tài)不像是男女朋友，不然不會上前要聯(lián)絡(luò)方式。

    沒有哪對情侶會坐得距離那么遠，也無太多親密舉動。

    陳晏晏隨意給出自己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樣。林清河調(diào)侃：“你讀大一的時候，他才高一誒?！?/br>
    話音剛落，一個大一的師妹就來找他要微信了。

    林清河有點尷尬，但沒有拒絕。

    陳晏晏用他的話回懟他：“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人家才剛上高中誒?！?/br>
    接著二人開始感慨歲月的流逝及無情，笑成一團。

    陳晏晏自然是不介意的。上大學(xué)以來，她加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人，而且很喜歡看不同人的生活狀態(tài)，覺得有意思極了。

    這個舞會明面上是交友活動，大家當然可以自由交友?？刹恢灰粋€人來找他們要聯(lián)絡(luò)方式，說明他們之間看起來真的沒有什么曖昧情愫。若非要說有，可能也只是單方面的。

    想到此，她的心情起起落落的，難以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更穩(wěn)定一些。

    天色將晚，他們隨意吃了些東西，準備回宿舍了。

    走出室內(nèi)之時，陳晏晏被這呼嘯的冷風凍了個激靈。她剛準備開口，要對他說自己去那邊拿一下袋子。林清河卻自覺把外套脫了下來，親自為她披上。

    黑色寬大的外套落在她紅色裙子身上，怪搭配的。

    林清河：“我是不是挺靠譜的?！?/br>
    初初披上他的衣服，陳晏晏還愣了幾秒。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自己其實帶了衣服，就在那邊樓梯下的袋子中。她把話咽了下去，決定將錯就錯，當做自己并沒有帶過衣服。

    “謝謝?！?/br>
    陳晏晏穿上了衣服，袖子也長長的，很是新奇。

    ……

    鞋子穿在腳上依舊難走，不過她習(xí)慣了。

    他們兩個人腿腳在今日都不算太便利，不約而同期望學(xué)校能像別的學(xué)校一樣有校園小巴士，解放同學(xué)們的雙腳。

    可惜哪怕現(xiàn)在開始有，他們也享受不了多久了。至少今天是享受不到的，唯有互相攙扶著對方，才能繼續(xù)前行。林清河倒還好，走慢一點罷了，還是可以走的。陳晏晏不一樣，剛剛坐著沒有什么感覺，如今開始走路了，走一步痛一步。

    她有想過要不要把鞋子脫了，思考再三，沒有做那么自由的事了。今日好不容易認真打扮了一次，怎能在最后時刻功虧一簣？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fā)現(xiàn)學(xué)校里認識的人越來越少了，大大方方地挽著對方的手，也不怕遇到認識的人會誤會。她剛有這般的想法，迎面碰上了阿又。

    她拉著大大的行李箱，正在往學(xué)校外面走。忽然在路上看到自己的部長，阿又自然停了下來，眼神帶著些驚訝。

    “hi？”阿又見他們手挽手，陳晏晏又披著明顯是男生的西裝外套，有些猶豫地打了招呼。

    陳晏晏立即松開了他的手臂。

    “我們剛?cè)⒓有@舞會啦?！彼灶欁缘亟忉屃似饋?。

    阿又問：“好玩不？”

    “挺好吃的?！标愱剃坦怨曰卮?。聊了幾句，知道阿又是有事要回家一趟。林清河與阿又不是很熟，就在一旁看著他們。寒暄了幾句后，他們分道揚鑣。

    阿又師妹已經(jīng)拉著行李箱越走越遠，急著去趕飛機。

    松開的手怎么能重新握回？陳晏晏這次很有骨氣地試圖自己走。走了幾步后，痛到不行的她又乖乖挽住林清河了。她有些后悔，為何要把袋子留在那里，如果被人拿走了，她豈不是失去了重要的外套和拖鞋，為本就清貧個人財產(chǎn)雪上加霜。

    可他們已經(jīng)走出好遠一段距離了，回去同樣是痛苦。

    “我們這樣會不會被人誤會？”陳晏晏心存著復(fù)雜的小秘密，別有用心地特地問了一句。

    林清河沒當回事，“怎么會？我們不是殘疾人兄弟嗎？”

    “林清河?！?/br>
    “嗯？”

    “我們以后會一直是朋友嗎？是好朋友嗎？”

    林清河想到今日她說她朋友可多了，戲謔道：“拉倒吧，愛誰誰。”

    原本平時的她可能會跟著他一起開玩笑，她卻不想再這個時候卻不想開玩笑了。腳下的疼痛和今日的冷意沒能讓她清醒，反而更加昏了頭腦。

    見她久久不回，林清河問：“你在想什么？”

    陳晏晏低下頭，回了一句：“我想你愛我?！?/br>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

    因為今日有些冷，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四周安安靜靜的。陳晏晏的話其實能清晰地傳入林清河的耳中。

    此時的聊天并不是在網(wǎng)絡(luò)交談，還能撤回后悔發(fā)言。無論是后悔說出來，還是后悔沒馬上裝聽不見，都是不能撤回的。

    她干笑了一聲，補救道：“怎么樣，我哪天再畫漫畫就加入這樣的劇情?！?/br>
    “挺好的?！?/br>
    陳晏晏沒有笑，知道自己若是笑起來，說不定比哭還難看。林清河沒有明確地回應(yīng)她，她已經(jīng)知道了這次試探的答案。她不是傻子，林清河也不是，怎么會不知道這言下之意。

    原來告白不一定是要處心積慮，而是要一時沖動。她從未想過她會在這樣的冷夜里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她松開了他的手，脫掉了折磨她的鞋子，赤腳站在地板上。一晚上高跟鞋的禁錮終于解開了。

    “我想起來我有急事，先回宿舍了。”陳晏晏提起鞋子，微微晃了晃，道：“我之前以為只要我喜歡這雙鞋子，它就會喜歡我，原來不是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喜歡不是?！?/br>
    她說著亂七八糟沒有邏輯的話，詞不達意，但她知道林清河明白是什么意思。

    “晏晏……”林清河正想說些什么，還什么都沒有說出來。陳晏晏便赤著腳跑進了路燈的燈影里。

    ……

    往常沒有赤腳在地板上走過路，陳晏晏不知道原來地板這般粗糙劃腳。一時沖動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再憑借剩余的沖動跑了一段路。

    待她停下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腳那么痛。

    她“嘶”了一聲，停了下來。她走的每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腳下每一顆石子堆成的路的輪廓。這水泥路、瀝青路原來一點兒也不光滑。陳晏晏全然忘了小時候的自己怎么可以光著腳滿世界亂跑。

    灰姑娘丟了水晶鞋后原來這么痛。

    陳晏晏原本想穿回鞋子，看了看腳底板，已經(jīng)黑漆漆一片了，臟到不行。她的鞋子雖然不喜歡她，可也是她花了幾百塊買回來的，剛穿第一次。

    她完全沒有辦法克服心理障礙，把自己臟兮兮的腳塞進干干凈凈的鞋子里。

    況且，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穿了什么。好家伙，她是學(xué)別人家女主角一下跑了，跑是跑了，還把人家的外套穿著跑了。

    陳晏晏：……

    她站在原地嘆氣，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吧？現(xiàn)在回去，未免太尷尬了，她承受不來。

    原先挺悲傷的事情，她一想到自己沒鞋子，還穿了人家外套，頓時沒有那么悲傷了，甚至隱隱約約中有些好笑。

    陳晏晏找了個比較近的廁所，把腳給洗干凈了，再穿了進去。穿進去的那一刻，她又想脫下來了。穿是痛的，脫了鞋也是痛的。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進退兩難？

    兩痛取其輕，陳晏晏冒著冷風，一路光著腳狂奔回了宿舍。

    舍友們見她光鮮艷麗地出門，狼狽歸來，連鞋子都是提在手上的，未免好奇了起來。

    可陳晏晏表情看起來平靜，周身氣壓卻挺低的。她平時是很平和的一個人，基本上沒有對別人生氣過，氣壓低是很少有的。她們有遇到過似曾相識的場景，每次陳晏晏都會自愈。

    這次應(yīng)該也不例外？

    陳晏晏確實正在努力自我療傷中。

    她噼里啪啦地在對話框打下一段話，正想告訴林清河，她明天會把衣服直接放他宿舍樓下的儲物柜中，又刪掉了。

    她看到了對話框中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等了等，她沒說話，林清河也沒說話。

    第二天，丁輝拿外賣的時候，順便幫林清河把衣服也拿回了宿舍。

    “言言叫我拿給你的，好奇怪她為什么會叫我拿你的衣服？”

    林清河心情看起來也不是很好，說了聲“謝謝”，也不解釋，把衣服拿了回來掛好。

    丁輝完全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直接問林清河：“你們昨晚不是一起去舞會了嗎？吃到了什么??？”

    林清河：“……”

    第53章 之   “你知不知道，你們每天……

    要知道, 丁輝同志的生活里除了學(xué)習(xí)和干飯，一般沒有太多別的想法，煩惱的事情是不多的。林清河從他手中接過衣服, 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讓一切盡在不言中。既然他不理自己，丁輝咕噥了兩句, 干別的去了, 留他一個人安靜安靜。

    剩下一個人的林清河將手伸進了外套的口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愣了愣。

    信呢？

    他記得昨晚陳晏晏將兩封信都塞進了他的西服外套的口袋之中, 讓他代為保存。現(xiàn)在不僅他寫給陳晏晏的沒有了，她寫給他的也沒有了。

    他很清楚是陳晏晏將兩封信都拿出來了, 是準備恩斷義絕, 斷情絕愛嗎？

    他沒有辦法想象這一切發(fā)生, 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場關(guān)系, 頗為迷茫。

    林清河拿起手機, 想同陳晏晏說些什么，是當做無事發(fā)生地詢問她在干嘛，亦或者明確地告訴她內(nèi)心感受。

    說實話, 他自己同樣不清楚在想什么, 思緒難以捋清, 兩三句話難以表達清楚。

    多說多錯, 不如保持沉默。如果是別的女生，林清河似乎不會有什么顧慮，一般是直接表明態(tài)度，不想讓她們繼續(xù)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可是, 他不想讓陳晏晏難過。

    若說他完全察覺不到陳晏晏對自己的不同，那是假的。若說他認為陳晏晏和別人完全不同，那也是假的。

    陳晏晏很少透露過自己的心意，一直很努力地偽裝自己對他沒有別的感情。林清河隱隱約約察覺到，卻假裝自己不知道。怕是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可以成為朝著未來繼續(xù)走下去的朋友。

    他不得不承認，陳晏晏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不知不覺這幾年中，她成為了他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