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我和她的手都沾染了汽油,若蘇蕊點燃自己,我和她的手也會被燒傷,我還能堅持抓住蘇蕊,但怕會傷及到云杜若。 她沒有松開,可蘇蕊并沒有放棄的意思,一次次滑動這打火機,每一聲滑動在這黑暗中都變成死亡的倒計時,直到那火苗從打火機中竄出,我聽見蘇蕊口中絕望的聲音。 我還給你…… 火苗觸碰到她自己的身體,瞬間一團火球吞噬蘇蕊的整個身體,洶涌的火勢迅速的向上蔓延,我用力一把推開云杜若,電光火石之間火勢蔓延到我的手中。 蘇蕊在火中撕心裂肺地慘叫,整個人猶如在火海中掙扎,我還在試圖想把她拉上來,整個手被燒得劇痛。 “松手!”屠夫在我身后大聲喊。 我終究還是沒有忍受住火焰的灼燒,松開了蘇蕊的手腕,看著一個火墻照亮了夜的黑暗,伴隨著蘇蕊慘絕人寰的慘叫快速的下落。 啪! 蘇蕊重重的摔在樓下的水泥地上再也不動彈。 云杜若脫下衣服把我的手包裹起來,我這才意識到被燒傷的劇痛,癱軟無力地坐在樓頂上重重的喘著氣,旁邊的蕭佳雨跪倒在地?zé)o助地痛哭。 第九十五章 燒傷是不能見水的,云杜若用她的衣服給我包扎好傷口,屠夫安排人把悲痛欲絕的蕭佳雨送回去,樓下蘇蕊的尸體還在熊熊燃燒的火團之中。 我分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心情,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角,韓煜在我旁邊大口的喘息,應(yīng)該是之前拖住我腰的時候被嚇到,若不是他我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躺在樓下的血泊之中,算起來韓煜已經(jīng)救過我兩次命了,我沖他感激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苯o我包扎傷口的云杜若瞪了我一眼,看她的樣子是真生氣了?!澳阃崎_我怎么你自己不放手,當(dāng)時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br> 我對云杜若淡淡一笑,看來她真的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分明是擔(dān)心和關(guān)切,非要用這么兇惡的語氣表達出來。 天理昭彰,不管蘇蕊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和動機,她終究是殺害慕寒止的主兇,雖然這一切都是道貌岸然的蕭博文設(shè)計好的,可善惡終有報,一具無名女尸牽扯出二十年前的兇案,合謀殺害慕寒止的四個人,前前后后全都以命相抵,雖然是都死的離奇蹊蹺,不過我并不同情這些人,這四人在我眼里只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伏法。 “是非對錯不是你這樣評判的,他們四人有罪有法律制裁,我們是警察除暴安良除惡懲jian是天職?!蓖婪蛄x正言辭地搖搖頭?!八麄兯娜穗m然是兇手,但也是另一個案件的受害者,在法律的面前不容許任何人執(zhí)行私刑,蘇蕊死了,但不是完結(jié)!這一系列的謀殺案才剛剛開始,務(wù)必一定要把這個兇手找出來?!?/br> 我深吸一口煙,從地上站起來,屠夫的目光落在我被包扎的手上。 “你小子也真是不要命了?!蓖婪虻恼Z氣和云杜若一樣低沉,我心里淡淡一笑,屠夫和云杜若一樣,看來也是不善于表達情感的人,他眼中分明是擔(dān)心卻不知道用什么樣的語氣表達。 “對不起。”我低著頭很歉意地對屠夫說。 “對不起?!”屠夫一愣詫異地看著我?!澳阌惺裁磳Σ黄鹞业??” “之前我懷疑過您可能和慕寒止母子的命案有關(guān),甚至還設(shè)想過您的嫌疑,是我太主觀沒有……” “作為警察本身就應(yīng)該合理懷疑一切,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事實上我若是你,也會懷疑,相反你能懷疑我就說明你是用心在調(diào)查這個案件,蕭博文利用了我的職務(wù)之便,而你能留意到說明你看出來破綻?!蓖婪虼驍嗔宋业脑捔x正言辭地說。 我怎么聽屠夫好像都是在贊許我,多難得的事,我無奈的笑了笑,指著云杜若說。 “其實是她懷疑您的,您真要論功行賞也是她才對,呵呵?!?/br> “論功行賞……虧你還說的出口。”屠夫瞪了我一眼表情又恢復(fù)了嚴(yán)肅?!皟词诌B續(xù)殺了這么多人還逍遙法外,你們認(rèn)為現(xiàn)在能松懈?” 至于兇手的事我現(xiàn)在并沒有考慮,我就是一個法醫(yī),那是云杜若應(yīng)該考慮的事,不過我現(xiàn)在讓我好奇的是蘇蕊還有這棟被遺棄和荒蕪的居民樓。 蘇蕊在天臺上的反應(yīng)我到現(xiàn)在都捉摸不透,韓煜說她是鬼遮眼被帶到這里,或者說蘇蕊是精神失常也好,這兩種說法都成立,不過蘇蕊最后墜樓之前,韓煜破了她的迷障后,蘇蕊并沒有輕生的念頭和打算,這一點我很肯定,但是她似乎看見了什么,又導(dǎo)致蘇蕊重新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而蘇蕊這個反應(yīng)在墜樓被我抓的時候也出現(xiàn)過一次,她一直死死盯著我身后看,眼神是那樣絕望和恐懼。 蘇蕊到底看見了什么,她到底又是在怕什么? 這一系列的問題縈繞在我腦海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樓頂就這幾個人,我上來之前已經(jīng)通知警員封鎖入口,任何人不得進入。”屠夫聽完也有些疑惑地說。“蘇蕊除了能看見我們之外還能看見什么?” 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韓煜,確切的說是想起了慕寒止母子,向忠義和年維民死的時候慕寒止母子都出現(xiàn)過,韓煜說她們是枉死,死前有冤因此兇手伏法的時候她們會來了卻心愿。 我看向韓煜,他應(yīng)該是明白我眼神中的疑問,當(dāng)著屠夫的面不好直說,韓煜對我淡淡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我懂,是告訴我若慕寒止母子出現(xiàn)他應(yīng)該會察覺到,他很肯定蘇蕊自殺的時候慕寒止母子沒有出現(xiàn)過。 “蘇蕊從半個月前就被折磨和摧殘,一直留著她的命到今天,也就是慕寒止的忌日,九月十五號才讓她死,為什么偏偏要選擇慕寒止死亡的地點呢?”我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這一點之前不是說過,行兇的人是要用蘇蕊的命祭奠慕寒止母子,那這個地點就是最合適的地方。”云杜若在旁邊回答。 “可行兇的人是直接殺掉年維民和向忠義,可為什么蘇蕊卻是自殺?”我依舊疑惑地想不明白。 “按照蕭佳雨的回憶,一個正常人被折磨半個月,惶惶不可終日誰都會瘋的?!表n煜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說。 “這就是報應(yīng),殺人毀尸心中有鬼又怎么能踏實,她蘇蕊若是坦蕩又怎么會被刺激和折磨?!蓖婪蛞槐菊?jīng)鐵青著臉說?!岸际撬约壕逃勺匀〉慕Y(jié)果?!?/br> “問題是蕭佳雨的回憶中,蘇蕊在離開房子之前只是懼怕和恐慌,還沒有完全崩潰和放棄求生的欲望,是來到這里以后才變成這樣?!蔽胰粲兴嫉貋砘刈吡藥撞?。 最開始找到蘇蕊是在慕寒止的臥室,蘇蕊是躲在衣柜中,她為什么會躲在里面? 想到這里我連忙轉(zhuǎn)身下樓回到慕寒止的房間,云杜若和韓煜還有屠夫都跟了下來。 蘇蕊來的時候是赤足,所以她的腳印在房間布滿灰塵的地下很醒目,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蘇蕊來到這房間的時候并沒有其他人。 我追尋這蘇蕊的腳印,她進屋后沒有直接去臥室,而是去的衛(wèi)生間,我們跟著腳印停在浴缸前,我在浴缸的邊緣看見一抹血紅,戴上手套沾染一點仔細辨認(rèn)是血。 血跡的面積并不大,我突然想到蘇蕊在樓頂?shù)臅r候,額頭上血rou模糊,在浴缸的前面我發(fā)現(xiàn)有膝蓋的痕跡。 “當(dāng)時蘇蕊來到這里,應(yīng)該是跪在浴缸前面,用頭磕碰浴缸向曾經(jīng)被硫酸浸泡在這里的慕寒止懺悔贖罪?!痹贫湃舾鶕?jù)這些線索重組案情。 云杜若說的應(yīng)該沒有錯,但這里并不是讓蘇蕊失去生存欲望的地方,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刺激了蘇蕊,這也是行兇的人帶蘇蕊來這里的目的,似乎知道蘇蕊會在這個房間徹底的崩潰而選擇自殺。 我們沿著蘇蕊的腳印前行,腳印從浴缸處折返沒在客廳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臥室,腳印消失在我們最開始發(fā)現(xiàn)蘇蕊的衣柜旁,當(dāng)時她應(yīng)該是直接躲進了衣柜。 在衣柜的旁邊我們發(fā)現(xiàn)了汽油桶,不會是蘇蕊自己帶來的,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留在這里,是暗示蘇蕊要自焚,可又是什么原因讓蘇蕊心甘情愿把汽油倒在自己身上的呢? 我拉開衣柜的門,很普通的衣柜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蘇蕊躲在里面到底是在躲誰?我想了想彎腰進去,就在發(fā)現(xiàn)蘇蕊的地方蹲了下去。 我用手電觀察衣柜里面也沒有發(fā)現(xiàn),忽然記起當(dāng)時衣柜的門是關(guān)閉著的,讓云杜若和韓煜幫忙把衣柜的門關(guān)上,這門的下面是橫條的縫隙,應(yīng)該是用來通氣用的,縫隙的橫條向下,我從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見慕寒止的臥室。 “里面能不能看見我?”我在衣柜中問。 屠夫蹲下腰在外面看了半天,有換了幾個角度看了很久,確定的說。 “看不見?!?/br> 蘇蕊躲在一個只能看見外面,而外面看不見里面的衣柜里是為什么?我深吸一口氣腦海中的疑惑越來越沉重,想轉(zhuǎn)身把衣柜重新檢查一番,衣柜太窄我蹲在里面完全活動不開,剛一轉(zhuǎn)身手中的手電就掉落在衣柜里。 我伸手去拾取的時候,突然整個人僵直地愣在衣柜里,我的目光盯著被手電照亮的地方,嘴慢慢張了起來。 哐! 我猛然推開衣柜的門,對著云杜若驚訝地問。 “慕寒止母子的尸檢是蕭博文負責(zé)的,他能憑借職業(yè)之便瞞天過海,尸檢報告相信被他精心改動過,可有一點他絕對不會寫錯,你是仔細研究過蕭博文那份尸檢報告的,你還記不記得慕曉軒的足長是多少?” 之前在這房間發(fā)現(xiàn)有皮膚被腐蝕的腳印后,云杜若特意做過硫酸腐蝕身體的實驗,為了驗證慕寒止若是自己倒硫酸毀容是不會傷及腳底,那個時候她為了驗證的準(zhǔn)確詳細研究過慕寒止母子的足長。 “慕曉軒的足長十三厘米?!痹贫湃粝肓讼氪_定的回答。 我大吃一驚地看著屠夫和云杜若還有韓煜。 “我知道誰是兇手了!” “……”他們?nèi)硕加谜痼@的目光看著我。 “二十年前,蕭博文、蘇蕊、年維民和向忠義在這房間殺害慕寒止母子的時候,他們都萬萬沒想到,這個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 我說完閃開身體,掉落在衣柜的手電照亮了衣服遮擋的角落,在布滿灰塵的木板上,赫然有一個清晰的腳印。 那應(yīng)該是一個孩子的腳印,長度我測算過,十九厘米! 這絕對不會是慕曉軒的腳印,當(dāng)蕭博文他們殺害慕寒止母子的時候,衣柜中還躲藏著一個小孩! 這就是讓蘇蕊完全崩潰的原因,行兇的人把蘇蕊引到這里就是為了讓她看見這個腳印,二十年前的秘密一直深埋在蘇蕊的心底,她以為沒有人會知道。 躲在衣柜中的小孩看到了二十年前發(fā)生的一切。 而這個腳印就是壓死蘇蕊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九十六章 重回孤兒院 二十年前慕寒止被殺那晚,房間里的四個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衣柜角落中的這個小孩,這個腳印終于解開了我們所有人的疑惑,為什么二十年前的秘密,除了已死的慕寒止母子外還有其他人知道的這么清楚。 復(fù)仇! 正如同插在花瓶中那朵枯萎的黑色曼陀羅,二十年后躲藏在衣柜中的小孩帶著仇恨和死亡回來,從年維民開始就注定這場殺戮會持續(xù)到蘇蕊的死才算完結(jié)。 我想起第一次在慕寒止的臥室里聽到的卡帶,里面那充滿怨毒的聲音。 都要死!都要死! 預(yù)言終于成為了現(xiàn)實,即便我們找到了腳印證實了還有一個被遺忘的目擊者,可是卡帶機中那聲音是女人的,買婚紗的也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又是誰? 從作案手法看行兇者應(yīng)該是一個男人,而且是單獨作案殺人才對,至少到目前為止并沒有發(fā)現(xiàn)合謀的跡象,二十年前的冤案到今天。 九月十五日! 在慕寒止忌日的這天,冤情被塵封了二十年,慕寒止母子含冤莫白,如今終于真相大白于天下,雖然那四人用另一種方式伏法,可也算對慕寒止母子有了交代,用韓煜的話說她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但問題是對于屠夫和云杜若來說,這案件不過才剛剛開始,從第一起發(fā)現(xiàn)的無名女尸案到蘇蕊的死亡,這一系列的案件到現(xiàn)在毫無進展。 “如果是為了復(fù)仇,殺掉年維民和向忠義還有蘇蕊都在情理之中,作案動機也很清晰?!钡诙斓臅h上屠夫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鏡?!翱沙诉@三個人加上早已經(jīng)死的蕭博文,兇手的目的應(yīng)該很明確,但是為什么還死了那么多人?” 屠夫的質(zhì)疑也是我和云杜若的疑惑,無名女尸是誰到現(xiàn)在也沒搞清楚,至于張松林的死現(xiàn)在還能解釋,他和慕寒止是有交集的,二十年前是他拿掉慕寒止和蕭博文的第一個孩子,他的死也能歸結(jié)于復(fù)仇,雖然他是自殺但情況應(yīng)該和蘇蕊的死差不多。 我堅信他當(dāng)時的精神狀態(tài)也崩潰了,用韓煜的話說,張松林的自殺或許和蘇蕊一樣,被鬼遮眼導(dǎo)致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干什么。 而張松林死后擺出的形狀是一個嬰兒在胎盤中的樣子,這也暗示了殺張松林的動機,從道緣堂找到的視頻中,已經(jīng)證實在張松林死亡那晚地下室里還有一個人,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一系列案件真正的兇手。 接下來的劉越武和蘇鳳梅…… 這兩個人的死又是為什么? “從卡帶機里的錄音,不難看出兇手在傳遞一個信息。”云杜若想了想沉穩(wěn)地說。“所有傷害過慕寒止的人都要死,其他人的死還能理解,但劉越武和蘇鳳梅算是慕寒止的親人,他們兩人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慕寒止,為什么也會被殺呢?” “都要死,兇手的意思或許不是要對傷害慕寒止的人復(fù)仇,但凡和慕寒止有聯(lián)系的都是兇手的復(fù)仇對象。”凌國棟沉思了一會說。 “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蔽覔u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叭绻凑罩灰湍胶褂新?lián)系的人都要死,那婚紗店店員和周白曼為什么會安然無恙地活著。” “婚紗店店員是第一個見到和慕寒止一模一樣的女人,也是因為店員的描述引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至于周白曼可以說是慕寒止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蓖婪螯c燃一支煙皺著眉頭說?!斑@兩個人還活著對兇手復(fù)仇范圍的定義很重要,要知道從某種程度上講,周白曼也算是傷害過慕寒止的?!?/br> “的確,周白曼自己也說過,在慕寒止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她怕被牽連非但沒有和慕寒止站在一起,反而背棄了慕寒止和她劃清界限疏遠關(guān)系,比起劉越武和蘇鳳梅來說,周白曼不是更該死?”云杜若點點頭接著屠夫的話說。 “由此可見兇手行兇的動機毋容置疑是復(fù)仇,但通過婚紗店店員和周白曼的健在也佐證了另一件事?!蔽液攘艘豢谒蟮卣f。“劉越武和蘇鳳梅可能還隱藏著其他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兇手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對于劉越武和蘇鳳梅的死定義為復(fù)仇不準(zhǔn)確,我覺得更多是滅口!” “這兩個人都是慕寒止最親近的人,為什么要對他們兩人滅口?”凌國棟詫異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