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劉越武？”云杜若很吃驚的問。

    劉越武漠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顫抖的手一直摸索著一抖，看樣子他現(xiàn)在情緒有些激動。

    我把煙遞過去，他看了我一眼，接了過去放在嘴邊，我給他點(diǎn)煙的時候問。

    “為什么要改名字？”

    我想著才是云杜若真正想知道的事，劉越武深吸一口煙低著頭回答。

    “這世上沒天理啊，寒止那么好的人說沒就沒了，指望你們給她伸冤，結(jié)果你們說她是自殺，寒止怎么可能自殺，我不是故意要隱姓埋名，既然有人要害寒止，我怕被找到下場和她一樣?！?/br>
    劉越武說出來的話讓我和云杜若都知道非同小可，很顯然劉越武是知道什么的，事關(guān)重大云杜若走到他身邊。

    “你知道什么就都說出來，我們來找你也就是想找到事情的真相?！?/br>
    “寒止和曉軒死的慘，倆母子死了連收尸的人都沒有，最后還是我給她們化的妝，送她們最后一程，她們的臉都沒有了，就一灘血rou，渾身沒一處地方是好的……”

    劉越武說到這里突然從椅子上起來，五十多的人直挺挺一下子跪在我們面前，老淚縱橫好像憋在心里幾十年的委屈全都發(fā)泄出來，一個勁給我們磕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撞在地上，咚咚直響。

    “你們一定要給寒止倆母子伸冤啊，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們?nèi)吮粍⒃轿渫蝗缙鋪淼呐e動搞的不知所措，韓煜一把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送回到椅子上寬慰的說。

    “有話你就慢慢說，真有冤他們一定會查清楚的。”

    第三十六章 紅顏薄命

    劉越武抹著眼角的淚，好半天才平息下來，我重新給他點(diǎn)了一支煙，他深吸一口看著騰起的煙霧回憶著已經(jīng)很久遠(yuǎn)的往事，然后慢慢告訴我們。

    劉越武也是孤兒，和慕寒止是在孤兒院認(rèn)識的，慕寒止從小就聰明，但和劉越武關(guān)系最好，或許是因?yàn)閯⒃轿淠昙o(jì)比她大，一直把她當(dāng)親meimei一樣對待，兩人在孤獨(dú)冷清的孤兒院相依為命，兩人的情義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慕寒止天生就是戲子的命，身段和體型以及嗓音各方面都極具天賦，院長發(fā)現(xiàn)慕寒止的天賦，也不想她就此埋沒，打小就培養(yǎng)慕寒止，她也不負(fù)眾望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戲曲學(xué)院。

    畢業(yè)后慕寒止憑借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和扎實(shí)的功底，在京劇團(tuán)參加《鴛鴦?！费莩觯谝淮瘟料嗑鸵圾Q驚人，成為眾星捧月的焦點(diǎn)。

    按理說慕寒止的人生應(yīng)該一帆風(fēng)順才對，而截然不同的是劉越武，他被遺棄是因?yàn)樘焐臍埣?，劉越武說到這里，我的目光看向他的腳，剛才他走路的時候我也發(fā)現(xiàn)右腿一直無力的拖行，應(yīng)該是先天的小兒麻痹癥。

    劉越武就沒有慕寒止那么幸運(yùn)，因?yàn)樯眢w原因他什么都干不了，年齡到了必須離開孤兒院，可什么都不會的劉越武連生計都是問題，但是慕寒止并沒有嫌棄他，在她心中一直把劉越武當(dāng)自己哥哥。

    她想辦法把劉越武安排到劇院教他化妝，每次演出其他人都嫌棄劉越武笨手笨腳而且還是殘疾，但慕寒止總是讓劉越武給自己化，即便化的不好她也不在乎，時間長了劉越武為了不讓慕寒止上臺的時候有瑕疵，加倍努力學(xué)習(xí)化妝，終于比其他化妝師都要厲害。

    兩人的軌跡本來就應(yīng)該這樣很正常的延續(xù)下去，直到……

    劉越武說到這里，目光中慢慢充滿了憤怒很怨恨。

    “直到什么？”韓煜聽得出神，焦急地問。

    劉越武給死人化妝的技術(shù)原來是慕寒止教的，按理說劉越武應(yīng)該留在京劇團(tuán)才對，后來變成給死人化妝的，看樣子后面發(fā)生的事同時改變了他和慕寒止兩人的命運(yùn)，我們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慕寒止性格內(nèi)向，很少和別人說起關(guān)于自己的事，劉越武慢慢發(fā)下慕寒止開始變得多愁善感，總是在演出結(jié)束后會出去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休息的時候也不再像之前在練功房練習(xí)，而是出去一整天，甚至好幾次晚上都沒回劇團(tuán)，這樣的事到后來經(jīng)常發(fā)生，劉越武擔(dān)心慕寒止有什么事，私底下問過她。

    慕寒止雖然不會和別人提及自己的事，但對于當(dāng)成自己親哥哥的劉越武卻沒有半點(diǎn)保留，告訴劉越武她戀愛了，對于這個消息劉越武打心眼替慕寒止高興，作為孤兒他比誰都更能體會被人關(guān)愛和呵護(hù)的感覺，更何況是自己的meimei，他當(dāng)然希望慕寒止能遇到一個對她好的人，給她一個家和久違的親情。

    但慕寒止的這種開心并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劉越武發(fā)現(xiàn)慕寒止臉上的笑和幸福越來越少，好幾次看見她一個人躲著偷偷的哭，劉越武很擔(dān)心她，可畢竟是女生他也不便過問。

    直到慕寒止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而慕寒止口中提到過的那個男人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周圍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隨之而來，在慕寒止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一向是清高內(nèi)向的人根本無法忍受，有好事者甚至瞎編亂造把矛頭指向慕寒止介紹進(jìn)來的劉越武。

    為了顧及慕寒止的聲譽(yù)，劉越武選擇離開，他只會給人化妝，可活人都嫌棄他的缺陷和殘疾，因此他只能給死人畫。

    再后來慕寒止未婚生下慕曉軒，整個人也毀了，曾經(jīng)前途不可限量的青衣變成守道具的雜物，劉越武也去看過慕寒止好幾次，可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完全變了，終日郁郁寡歡沉默寡言，經(jīng)常丟三落四精神恍惚。

    沒過多久慕寒止帶著孩子從樓上跳下來！

    “那你為什么說慕寒止是被人害死的？”聽完后云杜若急切地問。

    劉越武回憶說，慕寒止自殺前一天來找過他，那天慕寒止的心情特別的好，劉越武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她那樣開心過，第二天是慕曉軒的生日，慕寒止以前在孤兒院最喜歡吃的就是豆沙餡的包子，劉越武總是包給她吃，慕寒止麻煩劉越武包一些，過生日給慕曉軒吃，劉越武難得看見她這么開心滿口答應(yīng)。

    那晚慕寒止帶著慕曉軒在劉越武那兒吃的飯，慕寒止告訴他，明天生日曉軒的父親也會去，劉越武一直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慕寒止說那個男人是來帶她和曉軒走的。

    慕寒止來見劉越武是想和他告辭，劉越武也沒有多問，只要她過的好就行，何況是慕曉軒過生日，第二天他帶著做好的包子給慕寒止送去，也打算見見慕寒止一直說起的那個男人，誰知道剛走到樓下，就看見慕寒止和慕曉軒血rou模糊的躺在地上。

    “慕寒止當(dāng)時的精神狀態(tài)正常嗎？就是她讓你做包子的時候。”云杜若沉穩(wěn)的問。

    “我和她一起長大，她高不高興能瞞著別人，怎么能瞞住我，那天寒止是真打心眼開心，看的出來她很激動，應(yīng)該和那個男人有關(guān)，她一直在等那個男人?！眲⒃轿浜芸隙ǖ狞c(diǎn)頭?！昂怪笆呛軌阂?，但那天她完全是正常的?！?/br>
    “如果一個打算好要自殺的人，是不會想著其他事，更不可能讓別人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蔽疑钗豢跉饪粗贫湃簟！澳胶垢緵]有自殺的念頭！”

    “就算寒止真要自殺，她絕對不會把曉軒也推下去?！眲⒃轿淇纯次覀兗拥卣f?！昂拱褧攒幃?dāng)她的寄托和依靠，心疼那孩子的很，你們都不會懂的，在孤兒院長大的人，很期盼的就是一個家和溫暖，那個男人沒有給寒止的，曉軒給了她，對于寒止來說，曉軒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為她放棄一切，甚至是生命，怎么可能把孩子推下去?！?/br>
    關(guān)于慕寒止跳樓為什么要帶上孩子，我和云杜若之前也反復(fù)推敲過，或許是因?yàn)槟胶垢杏X自己自殺后沒有人能照顧孩子，不想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留在世上，所以選擇帶孩子一起死。

    但是最了解慕寒止的或許就是劉越武，按照他的說法，我和云杜若之前的設(shè)想是錯誤的，而且慕寒止更不可能往自己最在乎的慕曉軒身上倒硫酸。

    “那個男人……就是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的那個男人。”韓煜插進(jìn)話很好奇的問?！澳胶褂袥]有告訴過你，那個男人是誰？”

    這也是我和云杜若迫切想知道的事，劉越武淡淡搖了搖頭告訴我們，他本來打算問的，可那天慕寒止心情太好，劉越武怕提到她的傷心事刺激到她所以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但是看見慕寒止開心的樣子，劉越武心里也很釋然，不管這個男人是誰，只要能對慕寒止好就行。

    我和云杜若有些失望的暗暗嘆氣，到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按照劉越武的說法，在慕曉軒生日那天，那個男人會出現(xiàn)帶著她們母子走，可帶來的卻是死亡，換句話說慕曉軒死亡那天，那個男人出現(xiàn)過，他很可能和慕寒止的死有關(guān)。

    就連慕寒止身邊最親近的劉越武也不知道關(guān)于這個男人的事，二十年后再想把這個人找出來，難度可想而知，何況很明顯這個男人并不想別人知道他的存在，對于一個有意想隱瞞自己身份的人，他的背后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越是這樣找到他的可能性越小。

    “這個男人是誰我不知道，不過那晚慕寒止見我家太亂，說幫我收拾?！眲⒃轿渫蝗幌肫鹆耸裁?，對我們說?！昂购苌俅魇罪棧勺詮恼J(rèn)識那個男人后手上多了一個戒指，很普通但她一直沒舍得取下來很愛惜，想必那戒指是那個男人送的，那天她幫我收拾房間的時候，還特意取了下來，我瞟了一眼，戒指上有名字?！?/br>
    “什么名字？”我和云杜若幾乎同時異口同聲的問。

    “輝！”

    “輝？！”我一愣詫異的看著劉越武。“就一個字？”

    劉越武點(diǎn)點(diǎn)頭，戒指上只有一個輝字，刻在戒指的內(nèi)圈，慕寒止如此珍惜的戴著，那上面的字多半是男人名字中的一個字。

    云杜若對我們說，她翻看慕寒止的卷宗檔案很多次，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任何一個和慕寒止有關(guān)系的人她都調(diào)查過，可是沒有一個人的名字里面有輝字，就是說和慕寒止有關(guān)系的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xiàn)在慕寒止身邊過。

    “我是男人，或許寒止很多話并不好在我面前說?！眲⒃轿湎肓讼氪舐曊f?！斑€有一個人也和寒止關(guān)系好，寒止拿她當(dāng)親人一樣，也許寒止會把一些事透露給她?！?/br>
    “誰？”我連忙問。

    “就是孤兒院的院長，蘇鳳梅。”

    第三十七章 恐怖的臉（晚上會加更）

    這個名字云杜若說還是第一次聽到，在慕寒止的案件檔案中并沒有被提及過，劉越武說在孤兒院的時候，蘇鳳梅是院長一直很喜歡慕寒止，對她無微不至視如己出，在慕寒止成名以后也沒忘記蘇鳳梅，逢年過節(jié)總是會去看望她，年年蘇鳳梅生日慕寒止都不會忘記。

    慕寒止沒有親人，在她心中劉越武是她哥哥，而蘇鳳梅無疑就是她母親，或許有些女人之間的話，慕寒止不方便在劉越武面前說的，反而會告訴蘇鳳梅。

    了解完情況后，劉越武緊緊抓住我的手，一直乞求一定要還慕寒止一個清白，不能讓她不明不白的枉死，我和云杜若讓他放心，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一定會找到真相。

    快離開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什么，轉(zhuǎn)身問劉越武。

    “你和慕寒止關(guān)系好，你那兒有沒有她的照片？”

    我在翻查慕寒止的卷宗檔案時發(fā)現(xiàn)沒有她的照片，驗(yàn)尸報告上的照片血rou模糊根本看不清臉，而上次去慕寒止家發(fā)現(xiàn)相冊又被人拿走，到現(xiàn)在為止我和云杜若都沒有見過慕寒止到底長什么樣。

    “我家有一張，我這里也沒事了，我家離這里不遠(yuǎn)，要不你們和我回去拿?！眲⒃轿浜芘浜系狞c(diǎn)頭。

    因?yàn)樯洗蜗鄡员蝗∽?，云杜若和我都感覺照片有蹊蹺，我也很好奇想看看慕寒止到底長什么樣，我們?nèi)诉B夜和劉越武回去取相片。

    劉越武的家在一處筒子樓里，現(xiàn)在這樣的房子已經(jīng)很少了，看的出劉越武的經(jīng)濟(jì)并不寬裕，他住在六樓腿腳也不方便，每天來回爬這么高的樓，他走每一步都顯得很吃力。

    我們說陪同他上去拿，劉越武說沒路燈臺階陡我們沒走習(xí)慣，讓我們在下面等，看的出他是一個要強(qiáng)的人，我們的關(guān)切落在他眼里很可能會變成施舍，我們?nèi)嗽跇窍碌人?/br>
    好半天我看見劉越武六樓房間的燈才亮起來，幾分鐘后熄滅，想必他已經(jīng)找到，我摸出煙點(diǎn)燃，從劉越武上去到現(xiàn)在，韓煜就一直不懷好意的在我和云杜若臉上來回看。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白了他一眼問。

    “你們兩人最近走的挺近啊……”韓煜笑著陰陽怪氣的說?！斑@案子要是查完了，估計你也得換地方住了吧，呵呵?！?/br>
    云杜若的臉一紅把頭偏過去，我尷尬的瞪了他一眼，還是沒明白韓煜的意思。

    “我為什么要換地方??？”

    “你一個人住當(dāng)然沒問題，要是兩個人住……”韓煜點(diǎn)到為止嬉皮笑臉的看著云杜若?！耙晃野岬饺龢?，二樓寬敞讓給你們當(dāng)新房，我真無所謂的?！?/br>
    我這才明白韓煜的意思，正想罵他幾句，旁邊的云杜若抬手示意我們安靜，她轉(zhuǎn)著頭仔細(xì)聽著什么。

    “你聽到了嗎？”

    “什么？”我好奇的問。

    “噓！”云杜若把手指放在嘴邊，面色開始凝重。

    我抬頭看看四周，入夜后的安靜讓任何聲音都能聽的清晰，我聆聽了片刻，韓煜在我旁邊詫異的說。

    “這么晚了怎么還有人唱曲？”

    寂靜的街道偶爾有風(fēng)吹過，我眉頭漸漸皺起，耳邊隱約聽到的聲音慢慢變的清晰，而且是那么熟悉。

    ……

    對鏡容光驚瘦減，

    萬恨千愁上眉尖；

    盟山誓海防中變，

    薄命紅顏只怨天；

    ……

    鴛鴦冢！

    這聲音我太熟悉，在我第一次去慕寒止家的五樓轉(zhuǎn)角聽那女人吟唱過，在慕寒止家的卡帶機(jī)里也聽到過，這分明是同一個人的聲音。

    這聲音怎么會在這里響起，云杜若也聽了出來，我們紛紛到處張望找尋聲音的來源。

    “樓頂！”韓煜指著上面說。

    還沒來得及抬頭，那女人吟唱的曲戛然而止，我聽見劉越武近乎于顫抖的聲音從樓頂傳來。

    我知道你是誰！

    我們剛抬頭就聽見一聲干凈利落的聲音在我們身后響起。

    啪！

    重物撞擊在地面沉悶的聲音沖擊著我們耳膜，感覺像是砸落在心口，轉(zhuǎn)過頭去，我們?nèi)硕寄康煽诖舻目粗媲暗牡厣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