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那你就在會上說說法醫(yī)鑒定科那邊的驗尸結(jié)果?!蓖婪蛎鰺煼旁谧旖堑统恋卣f。 “道緣堂所發(fā)現(xiàn)的四具尸體,經(jīng)過檢驗……”我一邊翻報告一邊說,畢竟這不是我檢驗的,如果讓屠夫知道,估計又要炸天?!笆w年紀最大兩歲,最小半歲,死因都系正常死亡,其中一號尸體死于腦積水,二號尸體死于肺部炎癥引起的并發(fā)癥,三號尸體死于羊水糞染窒息而死,第四號是化膿性腦膜炎?!?/br> “正常死亡?!”屠夫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打火機,喃喃自語?!按蚕路潘木吆⑼w干什么?” “四具尸體呈一字,面部向上,鐵釘分別從尸體掌中,腳底以及后腦釘入床板,尸體經(jīng)過灼烤,皮膚干裂脂肪液化現(xiàn)象明顯,在尸體外層發(fā)現(xiàn)有白蠟物質(zhì),體內(nèi)臟器完整,尸體經(jīng)過防腐處理,從尸體腐爛程度看,被釘在床下已經(jīng)有79年的時間?!?/br> “無名女尸案牽扯出張松林的自殺案,然后在道緣堂發(fā)現(xiàn)四具孩童尸體。”屠夫重重嘆口氣聲音沉重地說?!斑@三個案件之間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呢?” “根據(jù)調(diào)查,張松林未婚借宗教為名大肆斂財,個人作風(fēng)極其混亂,借修身養(yǎng)性欺騙年輕女性進行所謂的陰陽雙修。”云杜若翻看卷宗接過屠夫的話。“但是在調(diào)查結(jié)果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張松林猥瑣兒童以及戀童癖的相關(guān)記錄?!?/br> “兒童……”我突然站起身,走到屠夫的面前,他手里拿著張松林案的卷宗報告,我一把搶過去,平攤在桌上快速地翻查,整理好的檔案被我弄得七零八落。 屠夫瞪大眼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沒回過神來,會議室里鴉雀無聲,估計是都被我的舉動所震驚。 我終于從檔案里找到照片,這是鑒證科在張松林地下室拍攝的尸體照片,我反復(fù)看了很久,口慢慢張了起來。 “有聯(lián)系!三個案件有聯(lián)系!” “什么聯(lián)系?”屠夫很認真地問,云杜若也站了起來。 “無名女尸案一尸兩命,胎兒被取走,而床底藏尸案所發(fā)現(xiàn)的都是孩童尸體,這兩個案件都涉及到幼兒?!蔽壹拥鼗卮稹?/br> “那和張松林自殺案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屠夫嚴肅地問。 我把張松林自殺的照片豎在屠夫面前,興奮地問。 “你看張松林尸體像什么?” “……”屠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火爆脾氣沖上來?!暗降紫袷裁??” “我們之前一直疑惑為什么張松林的尸體如此怪異,甚至想過和宗教祭祀有關(guān),其實我們想錯了。”我把張松林的照片橫了過來,重新放在屠夫面前,并不在乎他發(fā)火?!斑@就是三個案件之間的聯(lián)系?!?/br> 屠夫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良久,看表情依舊不明白我的意思,正想發(fā)火,旁邊一直默不作聲查看的云杜若慢慢抬起手,接過照片去和我一樣激動地說。 “胎兒!” “胎兒?”屠夫的火發(fā)到一半,愣在椅子上。“什么胎兒?” “張松林是雙腿捆綁,跪在地上雙手抱膝被鐵刺穿透手臂透過膝蓋后貫徹胸腔,但如果側(cè)著看,這是胎兒在zigong中的樣子?!痹贫湃粽f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第十三章 勒索案 嬰孩把三件案子串聯(lián)在一起,張松林的死從之前的自殺開始變得撲朔迷離,會議后屠夫分配的每個科室的任務(wù)和職責,云杜若的壓力最大,上面給屠夫一個月期限,屠夫只給她留了不到二十天。 云杜若好強,想都沒想便接了軍令狀,屠夫只回了一句,軍中無戲言,言外之意我們心里都明白,期限內(nèi)無法破案,云杜若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替她擔心,三件案子中沒有一條線索有直接價值,二十天之內(nèi)想要找到兇手,無疑大海撈針。 我破天荒選擇了主動留下來加班,楚天啟拼湊無名女尸的尸體,而我重新仔細檢驗了在道緣堂發(fā)現(xiàn)的四具孩童尸體,依舊沒有任何價值的發(fā)現(xiàn)。 連續(xù)好幾個通宵后,我完成了四具孩童干尸的詳細尸檢報告,可對于云杜若的偵破沒有絲毫作用,只不過是把楚天啟最開始交給我的初步報告擴充得詳實而已。 倒是楚天啟那邊進展得讓我有些吃驚,尸塊的拼湊進行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另一件讓我吃驚的事 我發(fā)現(xiàn)楚天啟不是人。 至少我從來沒見過可以不眠不休一直連續(xù)工作三天的人,如果不是我讓他回去休息,還不知道他會在這解剖室待多久,真有些擔心哪天我推開門發(fā)現(xiàn)他猝死在里面。 我和他開玩笑,他要再這樣干下去,屠夫早晚會開除我的,楚天啟只回了我一句,我盡自己的本分,我叼著煙在他身后苦笑,一個幽默感都沒有的人,難怪適合當法醫(yī)。 我出去換衣服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已經(jīng)三天沒回去過,吃喝拉撒都在局里,屠夫開的那個會把整個局里上下搞得人心惶惶,在衛(wèi)生間洗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像我這樣通宵達旦的人并不止我一個。 我對著鏡子摸著瘋長的胡渣,還有蓬松凌亂的頭發(fā),和一臉倦怠的表情,怎么看都像一個乞丐,宋遲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樣子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你那大紅袍還有沒有?”我對著鏡子看著他無力地問。 “一邊呆著去,上次的事我還沒忘呢?!彼芜t低頭洗臉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皝砦肄k公室一下,有好事?!?/br> 我嘴里嘀咕了幾句甩干手上的水,跟著他去了辦公室,宋遲癱坐在椅子上,泛起的黑眼圈讓他怎么看都像熊貓。 一張紅色的請柬被推到了我的面前。 “下周六我結(jié)婚,份子錢你看著給,兄弟待你不薄,我一輩子就這一次了,別傷了兄弟的心?!彼芜t拿出茶杯,從抽屜最底層的文檔下面摸出一小盒茶葉,用手夾出幾粒放在杯里,吝嗇的樣子讓我想起葛朗臺。 “這就是你說的好事?”我一臉苦笑地拿起請柬。 沖好的茶推到我面前,依舊香氣撲鼻果真是極品的好東西,還沒喝,就是聞著也心曠神怡。 宋遲把茶葉盒拿在手中晃蕩幾下,聽聲音已經(jīng)所剩無幾,本來就是很金貴的東西,相信他也沒舍得喝多少,然后重重嘆了口氣后,隨手扔給我。 “給……給我?”我都有些受寵若驚。 “這才是我說的好事?!彼芜t伸出手勾了勾,我連忙把煙送到他兩指之間,宋遲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罢f說你和云杜若的事吧。” 我一愣,口都張開木訥地看著他,半天沒回過神。 “我和云……我和她能有什么事?” “別裝了,平時你們兩人正眼都不瞧的人,那天在會議室你借花獻佛,兩人在屠夫面前夫唱婦隨,這夫妻檔配合得挺好啊。”宋遲一臉皮笑rou不笑的樣子。 “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蔽覐淖雷由咸聛?,很正經(jīng)地看著他?!澳鞘枪ぷ餍枰婪蜃屛覅f(xié)助她查案?!?/br> “拉倒吧,說得你跟五好先進似的?!彼芜t翹起嘴角掛在不屑一顧的笑容?!白屇銋f(xié)助查案,沒讓你端茶倒水吧?!?/br> “……”我一時語塞,事實上我都不明白我為什么要突然關(guān)心起云杜若來。“對待同志不是要像春風(fēng)般溫暖嘛。” “有沒有溫暖也就你自己清楚,咋就沒見你對我溫暖過呢?!彼芜t擠眉弄眼揮著手嘲弄地說?!安贿^春風(fēng)倒是有了,估計再過段時間,春宮也快有了吧?!?/br> “別瞎說?!蔽乙荒_踢在宋遲膝蓋上。 “這怎么是瞎說,云杜若可是局里公認的警花,兇是兇了點,那人長得也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而且你沒看出來,屠夫有多器重她。”宋遲一臉意味深長的邪笑?!皼]看出來,你小子平日不言不語,心里這算盤老早就打好了啊,你要是和云杜若好上了,那可是才貌雙全的好事啊?!?/br>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喝了口茶鄙視地看著他。 宋遲是局里金融犯罪調(diào)查科的頭,幾年前負責調(diào)查房地產(chǎn)大鱷的一樁金融案的時候,案子是破了,大鱷是被人陷害,宋遲給還了清白,大鱷的千金和宋遲一來二往就好上,死活都非宋遲不嫁,宋遲不但名利雙收,一夜之間也算腳踏進豪門。 “我認真給你說呢,抓緊點下手,遲了這花指不定就給誰摘走,兄弟這也是為你好?!?/br> 剛想罵回去,外面警員敲門,樣子有些焦急,把一份報告送到宋遲辦公桌上。 “蹲守在外面的外勤和監(jiān)聽組還是沒有接到任何打進來的電話,外勤組請示下一步行動安排計劃?!?/br> 宋遲眉頭一皺,重重嘆了口氣,也沒閑心和我插諢打科,翻開報告認真看起來。 “什么事這么急?”我喝口茶隨意地問。 “前些日子醫(yī)院發(fā)生嬰兒失竊案,受害人接到勒索贖金電話,讓受害人準備贖金后等電話通知,受害人報警,結(jié)果派出去的監(jiān)聽組一直沒接聽到再有電話打進來。”宋遲焦頭爛額的回答。 “你是金融調(diào)查科的,綁架勒索不歸你管啊。”我好奇的問。 “受害人之前有金融糾紛,剛好是我這邊在跟進,結(jié)果出了這事,只有并案了?!?/br> 宋遲隨意地翻看著面前的報告,對面的警員還在等他下一步安排,看得出宋遲也一籌莫展,我端著茶杯打算離開不打擾他工作,剛起身目光就落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是一張嬰兒的照片,有些模糊,看的出是從視頻上截圖,背景是一間昏暗的房間,角度是特意選定好的,能看見的東西并不多,我眉頭微微一皺,拿起照片仔細看了半天后,嘴慢慢張了起來,指著門口的警員大聲說。 “快!去叫刑警隊的云隊過來,讓她帶上張松林尸體現(xiàn)場的照片?!?/br> “怎……怎么了?”宋遲見我這表情很認真地問。 我沒有回答他,目光死死地看著照片,云杜若很快趕到,手里拿著我要的照片,我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比對后,頭也沒抬地對宋遲說。 “把你的人撤回來,沒有電話再打來了?!?/br> “為什么?”宋遲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緊張。 “勒索的人都死了,怎么打電話?!?/br> 我分別指著兩張照片的地上,那是一張繡有祥云圖案的邊角,而在張松林照片中可以完整地看見這祥云圖案是一個打坐蒲團的周邊紋路,嬰兒的照片是在張松林的道緣堂地下室拍攝的。 “張松林還干綁架勒索的事?”云杜若仔細看過照片后詫異地自言自語。 “這案子有突破了!”我指著照片激動地說?!袄账鞯恼掌菑囊曨l里剪接下來,也就是說在張松林在地下室里安裝了攝像頭……” “有視頻!”云杜若眼睛一亮,這么多天第一次看見她笑?!昂芸赡軓埶闪炙劳瞿翘煲曨l也開著,如果找到視頻就知道那晚在地下室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失竊的嬰兒呢?”宋遲急切地問。 云杜若和我對視一眼,默默地搖搖頭,惋惜地說。 “張松林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目前的資料顯示張松林沒有交往過密的人,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他單獨作案,嬰兒怕是兇多吉少。” 我認同云杜若的推斷,宋遲整理好衣服和警員去向屠夫報告,云杜若急匆匆地回去帶人重新搜查道緣堂,停在門口猶豫了一下。 “謝謝?!?/br> 這是她第二次給我道謝,我掐滅手中的煙,走了過去。 “舉手之勞,剛好被我看見,也是我運氣好,不用客氣?!?/br> 和杜云若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才想起手中宋遲送給我的茶葉,掂量了幾下,遞到她面前。 “別熬夜了,喝這個?!?/br> “等案子破了一起吃個飯吧?!痹贫湃裘蛑旖舆^我手中的茶盒。 “成,等你破案當是給你慶功?!蔽也恢朗裁磿r候開始,和云杜若說話變得客氣起來,這應(yīng)該歸結(jié)在韓煜身上,或許是因為我和她擁有共同一個不能說出來的秘密,我和云杜若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有些微妙。 第十四章 太子 并不是每件事都如同想象中那樣完美和順利,我本來期望云杜若能通過視頻這條線索讓案件有所突破,可云杜若帶人把整個道緣堂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安裝在地下室里的攝像頭是找到了,也證實了嬰兒當時就是放在地下室的蒲團上,順著攝像頭的線路視頻設(shè)備也找到。 可是視頻錄像帶卻沒找到。 案件又回到之前的原點,每次和云杜若擦肩而過,我在她臉上看到的只有焦慮和憔悴,屠夫給的期限越來越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居然會為她擔心起來。 我回到忘川小棧已經(jīng)是晚上,韓煜正在擺放店鋪里的貨物,我有些疲憊地坐在店鋪的門檻上,靠著門楣摸出一支煙,無力地揉著額頭。 “你這樣不行,要學(xué)會放松自己?!表n煜看了我一眼,遞過來兩張優(yōu)惠券,皮笑rou不笑地說?!靶」媚锼偷?,剛開業(yè)的新酒吧,這是兩張vip包間免費卷,酒水全免,要不今晚咱們?nèi)ヒ蛔矸叫??!?/br> 我接過瞟了一眼,酒吧的名字讓我有些意外。 六道! 可能真的是太cao勞,我已經(jīng)忘了上次和韓煜出去消遣是什么時候,臉上瘋長的胡渣能提醒我已經(jīng)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我本不喜歡吵鬧的地方,可真的很想喝酒,或許是這酒吧的名字吸引了我,入夜后我和韓煜去了那個地方。 我站在酒吧的門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六道兩個碩大的字格外醒目,酒吧我去過不少,大多是和韓煜一起,但這家夜店給我的映像完全耳目一新,沒有浮夸閃耀的彩燈,也沒有高端大氣的裝潢,整個夜店外面的裝飾無不在襯托著一個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