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晚腿上有傷，不敢露面。幾天后傷愈，主動聯(lián)系了警方，警察快速趕到龍家，龍誠說：“我meimei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目前情緒不穩(wěn)定，我希望你們能在家里問訊。除非確定她有嫌疑，出示相關(guān)文件，否則，我不能讓你們帶走她?！?/br>
    警察已經(jīng)排除她的作案嫌疑，態(tài)度還算不錯，聲色和煦地向殊晚了解相關(guān)情況：“慕定雄為何與你發(fā)生了爭吵？”

    殊晚細聲回答：“他一直不喜歡我。慕皓天想拆分中朗，他不同意，遷怒到我身上。那天晚上，你來質(zhì)問我，后來我們發(fā)生爭吵，他掏出槍，我逃上了天臺……”

    “慕皓天是否與被害人發(fā)生了扭打？”

    證詞已經(jīng)想好：“慕皓天想奪他的槍，但是沒成功……他是自己摔倒，聽說是腿腳不好，平衡不穩(wěn)就摔倒了，而后摔下樓，當時慕皓天與他有一定距離……慕皓天沒有推他……”

    殊晚和慕皓天證詞一致，而趙長鴻表示天色太暗，他沒看清楚。

    慕皓天仍被拘留在警察局，負責本案的警官姓劉，辦案經(jīng)驗豐富，排除慕定雄自殺可能，定為他殺。經(jīng)過幾天的偵查，認定慕皓天有最大的嫌疑。

    事發(fā)地點有一枚攝像頭，劉警官觀察過角度，能把所有的經(jīng)過記錄下來。但是案發(fā)后第一時間，慕皓天沖向監(jiān)控室，拿走了最關(guān)鍵的監(jiān)控記錄。劉警官這日再度提審慕皓天：“把監(jiān)控錄像交出來?！?/br>
    慕皓天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沒有?！?/br>
    “那里有攝像頭?！?/br>
    “那天沒有開?！?/br>
    一派胡言！警察才不會被他唬弄：“如果被害人真的是自己失足跌落大樓，你為什么要第一時間去監(jiān)控室拿走最關(guān)鍵的錄像？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是我公司的財產(chǎn)，我為什么不能拿走？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是否保存有父親最后時刻的模樣，但是很遺憾，那枚攝像頭沒有開?！?/br>
    “為了證實你的話，把硬盤交出來?！本觳讲骄o逼。

    “硬盤丟了?！蹦金┨煲桓彼镭i不怕開水燙的深情。

    警察氣得拍桌子：“如果你不交出來，你就有最大的犯罪嫌疑！”

    律師原本想保釋慕皓天，請求被駁回。他與慕皓天探討了案件，最后，語重心長道：“不然，你認罪?！?/br>
    律師陳述理由：“被害人身上有打斗痕跡，警察已經(jīng)確定當時在天臺上發(fā)生了爭執(zhí)扭打，而你拿走了監(jiān)控錄像，完全是做賊心虛。他們準備起訴你故意殺人，你還不如主動認罪，說是為了搶回慕董事長手中的槍，與他發(fā)生了扭打，失手將人推下天臺，這是防衛(wèi)過當或者過失殺人。如果你認罪態(tài)度誠懇，判不了幾年。如果你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還能減刑，也許三四年就出來了?！?/br>
    慕皓天面如枯槁，父親逝世，他亦十分難過，多希望時間能夠倒流。但事情已成定局，也許這是他的錯，當初不該帶殊晚去慕家大宅，他就不該養(yǎng)狼，吃得多又毫無實用性……無奈，無力，卻挽不回一切。慕皓天最后點了點頭：“好?！?/br>
    律師又去找殊晚，希望她配合。

    聽說慕皓天要認罪，殊晚怔了一下，她以為他能全身而退，沒想到要坐牢。

    殊晚最近沒去學校，慕父墜樓的畫面在腦中縈繞不散，他死了，慕皓天的父親死了……殊晚腦子里一團亂麻，茫然無措。律師道：“慕先生讓我轉(zhuǎn)告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br>
    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呢？如果她不是這般特殊，慕父就不會來找她；慕父不來找她，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她的尾巴沒有收回來，慕父就不會跌倒……

    殊晚心頭百感交集，聲音細細的：“幫我跟他說——對不起?！?/br>
    她能說的只剩下這三個字，心上像有火苗在燒，五臟六腑生疼。這事不該慕皓天承擔后果，他的父親去世，他原本就是最難過的，卻還要坐牢。殊晚恨不得自己去承擔，若是有錯，該是她的錯，身體特殊的是她，放開慕父的也是她……該她承擔。

    可她不能，她不能將事實坦白，這不是她一個人的秘密，這是全家人的秘密。她不能為了自己的愧疚，將全家人推向絕境?；貞o慕皓天的，只剩下蒼白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呆在冷白狹窄的拘留室，而她坐在舒適寬敞的別墅中，身下柔軟的沙發(fā)仿佛生了刺，刺得人渾身發(fā)痛。

    律師走了，殊晚仍坐在沙發(fā)上，仿佛力氣都被抽空，父親走過來，她才突然哭出來：“爸爸，慕皓天是不是要坐牢？”她搖著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真的不想這種事情發(fā)生，他爸爸咬我，咬得好痛，我才松開他，哪知道他爸爸會摔倒……”

    龍澤過來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這不是你的錯，這與你無關(guān)，慕皓天會理解?！?/br>
    “可我不想他坐牢?！?/br>
    “也不該你承擔后果。他不能讓監(jiān)控錄像交出去，只能自己認罪?！饼垵傻故呛苄蕾p慕皓天這點，若他真喜歡殊晚，就該實實在在為殊晚著想。龍澤勸慰女兒：“現(xiàn)在，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幾年后他就出來了。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希求警方會相信你的證詞。”

    殊晚是慕皓天的女朋友，她的證詞警方未必會采納。趙長鴻就不一樣。

    殊晚打電話給趙長鴻。

    兩人約在一家私人會所，趙長鴻似乎沒受這件事的影響，依舊是精神奕奕的樣子，他進來時，殊晚坐在沙發(fā)上，深思恍惚，趙長鴻走到跟前她才回過神來。

    叫了茶，殊晚將房門關(guān)上，將所托之事說出，趙長鴻似乎沒聽到，直直地盯著殊晚，說：“怪不得你這么美。”

    屬于妖精的美。

    殊晚有些不自然：“只是有點不一樣而已?！?/br>
    “這點不同，讓你更加迷人了?！壁w長鴻不排斥她的不同，相反，興趣盎然。

    殊晚不想跟他討論這事，回到話題：“你能為慕皓天作證嗎？”

    “我可以作證——他故意把慕伯父推下樓?！壁w長鴻說。

    “你……”殊晚惱怒，一下子從沙發(fā)上站起。

    看她惱了，趙長鴻輕輕一笑：“開玩笑的。”臉上的笑容很快散去，他把弄著桌上茶杯，聲音飄飄的：“殊晚，如果去承擔這件事的人是我，坐幾年牢，等我出來后，你喜歡的人會不會變成我？”

    殊晚一怔，搖了搖頭：“你是無辜的，這事與你無關(guān)?！?/br>
    “可與你有關(guān)?！壁w長鴻說。

    “是的，我希望自己去承擔這件事，可是慕皓天提交了一份視頻給警方，就算我說是我推了慕父，警察也不會相信，因為距離不對。除非我在警方面前變化出另一個形態(tài)……不，我不能。大概他早就想好了結(jié)局?！?/br>
    趙長鴻笑一聲，百味陳雜，一切都在慕皓天的預料中吧？他該知道自己無法全身而退，監(jiān)控被拿走，警察哪有那么好糊弄，總得有人去承擔責任。

    趙長鴻不敢去承擔，他怕中了慕皓天的計，被反咬一口；再說，身陷囹圄，外面的事誰能掌控？他了入獄，慕皓天在外日日陪著殊晚，幾年后，也許他只能得到殊晚的一聲“謝謝”，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不敢去賭這一把。

    不知道該說慕皓天愛得更深，還是賭得更瘋狂。

    趙長鴻抬起頭：“他去坐牢了，那你呢？”

    “我會等他?！笔馔韴远ǖ?。

    等她大學畢業(yè)，他大概也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慕算是考驗吧。

    第86章 完結(jié)

    案件基本定性，慕皓天過失殺人，檢方將于近日提起訴訟。

    自那晚之后，殊晚就沒能再見到慕皓天，心如油煎。龍澤知她心頭難受，勸慰道：“你大哥已經(jīng)去找市里的法官，跑跑關(guān)系?！本徯淌菦]有希望，少判一年算一年。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砥嚨囊媛?，龍誠回來了。進屋后，他報告最新的消息：“目前還不能確定誰主審這個案子，數(shù)來數(shù)去都只有那幾個資格老點的，我都去拜訪過了。也和律師聊過這個案子，慕皓天以后還有減刑的機會，估計兩年就出來了?！?/br>
    殊晚悶悶不樂：“我想他現(xiàn)在就出來?！?/br>
    “可以把他從拘留所劫出來?！边@點龍誠有信心做到，但他又搖了搖頭，“慕皓天是有事業(yè)的男人，他不能去隱姓埋名地過一生?！?/br>
    龍澤見女兒不悅，心如刀絞：“爸爸再想想辦法，看有沒有別的突破點?！?/br>
    慕皓天被關(guān)押在拘留所，這年頭，哪個地方都是有錢好辦事，單人單間，地方還算干凈整潔。只是除了律師和警察，他見不到別人，日子沉悶。他在這個地方睡得不沉，有人輕聲喊他：“慕皓天……”

    慕皓天立即醒了，聲音不大，細細的女聲。殊晚？他起初覺得自己在做夢，但門上傳來聲音，慕皓天睜開眼，門口一條纖細的人影，慕皓天詫異：“殊晚？”

    “我來看你。”殊晚在鐵柵欄門外，輕聲道。

    慕皓天翻身從床上躍起，來到門邊：“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你?！?/br>
    “你怎么進來的？”慕皓天疑惑，眉頭一蹙，“這里有攝像頭。”

    案子未宣判之前，拘留所是禁止探望，防止嫌疑人里外串供，殊晚低聲說：“我哥哥在他們的監(jiān)控上做了手腳，我偷偷溜進來，他在那邊幫我放風?！?/br>
    走廊上亮著幾盞夜燈，光線不是太亮，慕皓天憂道：“這樣很冒險?！笔馔韾瀽灥溃骸澳闶遣皇遣幌朐僖娢伊?？”

    “怎么這么說？”慕皓天嘆氣，“我不是讓律師帶話給你嗎？爸爸的死，我的確難過，但這事不能怪你，你沒做錯什么，還受了重傷。是我沒把事情處理好，才最終變成這樣?！?/br>
    隔著鐵欄桿，慕皓天握住殊晚的手：“這段時間我很想你?！?/br>
    “我也想你?！笔馔硇跣醯?。

    她的臉逆著光，慕皓天看不清神情，但身形看得一清二楚：“你好像瘦了?！彼顟]道：“別擔心，大概兩三年我就出來了。你好好讀書，說不定我能參加的畢業(yè)典禮。”

    殊晚悲從中來：“慕皓天……”她聲音有些哽咽，“對不起?！?/br>
    “不要這樣說?！彼罅四笫馔淼氖?，“你沒做錯。當初你是想救爸爸，才讓自己暴露。爸爸把你打傷，步步緊逼，你也沒有傷害他，你已經(jīng)盡力了。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我沒能保守好你的秘密，沒能安撫好爸爸，大概這是對我的懲罰。”

    因為是偷溜進來，殊晚不能呆太久，慕皓天道：“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這里。等案子判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來看我?！?/br>
    殊晚回到家，已是凌晨四點，夜闌人靜，父親還沒睡，見她回來喊道：“殊晚，龍誠，快過來，我發(fā)現(xiàn)了新的東西?！?/br>
    龍澤前幾日再去案發(fā)地點看了看，中朗地產(chǎn)辦公樓地理位置好，附近高樓林立，某些樓頂天臺也裝有攝像頭，龍澤要了監(jiān)控記錄過來，一一查看。

    還真讓他有所發(fā)現(xiàn)。

    對面的樓比中朗地產(chǎn)辦公樓高兩層，某個攝像頭能看見部分案發(fā)地點，因距離遠，只有小黑點。放大畫面后十分模糊，但仍辨得出人影，錄像上只有三個人，因為太模糊，男女難辨，但能夠猜測，那個站得最遠的，是趙長鴻?？康媒氖悄金┨?，而那個手上持槍的，正是慕父。

    殊晚因為緊靠護欄墻，她化出了尾巴，身子矮，在視頻上完全看不到她。

    慕皓天勸說慕父，而后奪槍，兩人發(fā)生扭打。但慕父墜樓之前，扭打已經(jīng)停止，慕皓天被推開，二人之間產(chǎn)生了一定距離。慕父仍舊站在天臺上，而后，他微微彎腰，低頭，畫面只能看到他的背部，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或是掏什么東西，而后他重心不穩(wěn)，摔倒。

    他摔出護欄墻，繼續(xù)一滾，翻下天臺。

    這份視頻能夠證明，慕皓天被推倒在先，此時，他與慕父已經(jīng)沒有肢體上接觸，在一兩米之外，慕父穩(wěn)穩(wěn)站立，幾秒之后，他大概是想掏東西，導致失去平衡摔倒。

    慕皓天沒有推他。

    如果再有趙長鴻作證……殊晚驚喜：“我再去找趙長鴻。”

    “我去?！饼堈\主動攬下任務，“他是個識時務的人，我能勸說他?！?/br>
    慕皓天被釋放的那天，殊晚在門外等他，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飛奔過去，可真看到慕皓天的人，卻覺得情怯，沖他笑了笑。慕皓天倒是大步朝她走過來，一把將她舉起，道：“你果然瘦了?！?/br>
    慕皓天被羈押了兩個月，殊晚憂慮不安，沒胃口。她身形本就纖瘦，如今更瘦，慕皓天頗為心疼：“這兩個月，我也吃膩了這里的東西。走，我?guī)闳コ院贸缘?。?/br>
    殊晚眉開眼笑，阿響開了車來接慕皓天，就停在旁邊，殊晚正蹦跳著準備跟慕皓天走，側(cè)身看見不遠處的父親，父親是送她來的，充當司機，此時靠著汽車。

    殊晚踟躕：“爸爸……”

    “你想去就去?！饼垵纱蠓降負]了揮手，“記得吃好一點?！?/br>
    慕皓天趕緊牽著殊晚的手走過來：“伯父，不然一起？”

    “改天吧。你們那么長時間不見，必定有很多話要說，有我在多有不便?！饼垵墒珠_明，又說：“晚上早點送她回來?！?/br>
    慕皓天忙不迭答應：“好的?！?/br>
    “還有，晚上不要去偏僻的地方?！饼垵蓢诟赖?，怕他誤解意思，忙說：“我家殊晚這么漂亮，遇到流氓就麻煩了?！?/br>
    慕皓天立即表態(tài)：“我會好好保護她。”

    “我是怕到時候你還需要她的保護，心里肯定覺得難受。”龍澤嘆道，“就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