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衛(wèi)宣氏懶洋洋地道:“老是不歇著,仔細一會子又嚷著手疼,且停停,讓后廚燒了了水,我要去后面的溫池子里泡一泡,你也跟著一起活絡(luò)下身子……” 鳴蟬聞言臉色微紅,歇了手去,轉(zhuǎn)而坐到了衛(wèi)宣氏的身旁,俯下身子替她揉捏著頭部的xue道,柔聲低語:“夫人為何這般悶悶不樂,可是因著那妖道的胡言亂語?若真是如此,奴婢只管入了夜,領(lǐng)幾個人摸入道觀宰了他便是了。” 說話的聲音依舊是白日里的輕柔,可是話里的狠厲卻是讓人汗毛微微豎立,讓人不寒而栗。 衛(wèi)宣氏慢慢地移動下身子,將頭靠在鳴蟬的大腿上,緩緩地睜開了眼,伸手輕撫著侍女的眉眼道:“且先留他一命,這人……應該是我的一位故人?!?/br> 第79章 若是沒有看錯,他應該是…… 衛(wèi)宣氏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任憑著那輕柔的手在自己的太陽xue出輕柔地按動著…… 這幾日驍王府的年貨倒是置辦得甚是整齊。魏總管現(xiàn)在是錢銀多,底氣足,就連小滿財也置辦一身紅緞的小褂襖,神氣活現(xiàn)地立在院子朝著每一個走過來的人搖著尾巴。因著乃是魏總管的“救命恩狗”,小滿財一向是橫逛王府的八大院落,新褂子上身立刻得意地四處巡游炫耀。 昨兒淮南竟是罕見的下了一場薄雪。稀稀落落的雪花自然是不能與北方鋪天蓋地連綿的鵝毛大雪相比,但是到底是增添了幾許冬意。 書房軒窗下的一束梅花悄悄地吐了紅蕊,其中一枝悄悄地伸向窗口,竟有些破窗而入的架勢,急于窺探著屋內(nèi)的情形。 此時屋內(nèi)一個身著梨花白天水長裙的女子,正手執(zhí)一子猶豫不決。坐在她對面的男子半倒在榻上,寬大的煙色便袍用束帶攏在腰間,幽暗深邃的眼眸含笑看著對面猶豫不決的女子。 “燕兒可要快些,本王可等得要睡了。” 飛燕卻是紋絲不動,不為所亂的模樣,仔細一看原來他們下得不是棋而是類似沙盤一類的演兵盤。 當初驍王拿出這小沙盤時,飛燕著實一愣,猶記得父親在世時,自己也有這樣的沙盤錫兵,那時的她還沒有經(jīng)歷這人世間的諸多離愁,手執(zhí)錫兵在方寸的沙盤上沖得一往無前,直至頭破血流,便就此怯步不前。 如今遠嫁在了淮南之地,人在異鄉(xiāng)卻見到了這類似舊物,一時心內(nèi)的感慨是不足為外人所道的。當素手執(zhí)起那兵子,竟是懸了千金之重。 可是不待她婉言拒絕,驍王已經(jīng)坐在她的面前,開始派兵布陣,那般的氣勢,竟是不容反駁的。無奈之下便是跟著走了一盤。 可是驍王竟是用一種大軍壓境的氣勢,沒有幾個回合就橫掃了自己的錫兵,這其實也沒有什么,不過是壓了她的幾個錫兵而已,自己晚上也是給他壓的,可是……那男人嘴角的那抹笑實在是得意驕縱得欠打,就是那樣將薄薄的嘴角微微勾起,窗外的陽光被白雪映照,投入屋內(nèi),在他露出的那一口白牙上閃爍著刺眼的光。 也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總能激起飛燕早已為沒有了的好勝之心。那一刻,襯著窗外的白雪紅梅,倒好似重回了北地一般,那時,她乃女反賊,他是篡權(quán)之臣子,在窮山惡水間,竭盡其能欲置對方于死地,角聲錚錚,刀劍寒,那是經(jīng)歷過便再難忘記的驚心動魄,熱血滾滾。 當再次開盤,飛燕漸漸變得專注,認真琢磨著每一次的陣型變化,尋求破解重圍之道??墒菬o論她如何設(shè)伏兵,聲東擊西,驍王就像捏住了她的七寸一般,總是出其不意狠準穩(wěn)地截斷了她的退路,痛下殺手。 這樣飛燕每次移動陣型變得更加慎而又慎,誰知他竟是在一旁還說著不痛不癢的風涼話,被他催促得緊了,左右權(quán)衡以后,認為萬無一失,只要最后一擊便能取得最后的勝利,便是終下決心將代表騎兵的兵子落在了陣型的北翼。 可是兵子還沒落地,驍王便不慌不忙地將西路的步兵調(diào)遣過來,阻斷了騎兵,而騎兵被盡數(shù)消滅后,飛燕再無后援可用,眼看敗局將定了。 這男人是明知道她會落入陷阱,才會不停地出言催促她吧?一連輸了五局,且一次輸?shù)帽纫淮坞y看,竟有種孫猴兒落入如來的手掌心的感覺,竟是怎么也翻滾不出去了。 饒是一向沉靜的飛燕也開始著了惱。恰好穿了新狗褂子的滿財一路巡游到此,正得意地咬著門簾子要往書房里鉆,便是輕輕一揮手。 這一年來,滿財?shù)膫€頭長了不少,加之天性里喜歡撒嬌賣萌,讓主人多多眷愛,此時見女主人含笑招手,立刻抖了抖漂亮的小褂子,支著兩只尖耳朵,,滿財便晃著尾巴撲向了女主人。這力道著實不小。連帶著一旁的沙盤也被拱到了一邊,摔得七零八落。 “混賬!”驍王眼看勝利在望,卻被個狗兒掀了沙盤,登時瞪眼喝罵。 滿財向來是懂眼色的,它深知,別看男主人在女主人面前總是大氣溫柔,私下狠著呢!記得前些日子有一日深夜,主人帶著一個跟女主人穿著類似衣服的女人外出鹽場,卻讓她坐的馬車在半路掉了輪子,那天,夜色早早便如墨染一般,道路一旁的高山之上早早便潛伏了主人無數(shù)的手下,還有數(shù)十條訓練有素的軍犬。 它們埋伏在樹林里一動不動。只是偶爾從張滿利牙的嘴里伸出舌頭略帶興奮地喘著粗氣。從它們的毛色還有與尋常狗兒不太一樣的尾巴來看,滿財依稀知道它們都與自己一樣,是流淌著狼的血統(tǒng)的,而主人之所以特意將自己帶來,也是希望它與這些前輩們用心學習吧? 在王府里,它老早就接受了主人的訓練,便也學著其他狗兒的樣子,在草叢間埋伏下身子,興奮地等待著主人下命令沖擊的那一刻。 終于,有幾十個黑衣人沖破了濃稠的夜色沖上前去要劫持馬車。而這時,主人終于下命令了,侍衛(wèi)們便一起沖了上去,它與十幾條同伴們也一路狂吠著沖了上去,盡情地撕咬著這些想要劫持假女主人的歹徒們。 那一刻狼的野性在血管里拼命地洶涌流竄,而男主人卻騎馬立在一旁冷笑:“竟是派來這幫無能的蠢貨來劫持本王的女人?‘桃代李僵’屢試不爽……一個活口都不用留,割了他們的腦袋送去北疆,總是要不好讓北疆之王的手下無功而返吧!” 那天夜里的血腥味猶在,主人深邃眼里的冷厲更是印在了它的腦子里,也許……主人也跟它是同類吧,都是對自己的領(lǐng)地物品有著深深的占有欲,如果將來它有了屬于自己漂亮的小母狗,別的狗兒若是肖想,它也是要這般,露出滿嘴的利齒將那廝撕扯成碎片…… 既然已經(jīng)自動將男主人認作了狼群的首領(lǐng),現(xiàn)在“狼王”一瞪眼兒喝罵。滿財立刻夾起了尾巴,委屈的嗚咽了一聲,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飛燕倒是一臉的輕松:“就是個不懂事的小狗兒,殿下莫要動怒……” 驍王倒是氣極而笑,也不管那沙盤了,徑直一伸手,將飛燕拉入了自己的懷里:“本王的好,盡是不學,偏偏掀棋盤這一手倒是學得甚快,自然是不能責怪它,可是這始作俑者卻是不能放過!” 說著竟是一把抱起了她,朝著自己的臥室走了過去。 因著飛燕臉兒窄不肯,那前些日子進府的大床一直荒廢閑置著,此時用來懲處不乖的妾室實在是穩(wěn)妥得很。 便是這么一路大笑地回了主臥,將美人扔在了大床上,滿床的錦被頓時掀起波紋滾滾,這床大的好處立時便顯現(xiàn)了出來,平日里施展不得的招式,如今倒是可以酣暢淋漓地盡用個遍。 飛燕雖然知道這男人上了床榻邊立刻變了樣兒,可是今日卻是格外的強勢,往日她若喊疼,便會緩一緩,可是今日喊破了嗓兒,也止不住身上這蠻獸的攻勢。 屋外一陣風起,雪花兒再次打著璇兒飛揚了起來,而臥房之內(nèi)早已經(jīng)是春意暖融,暗香浮動…… 剛剛下過雪的山路,實在是不宜前行。往日香客盈門的山路,如今卻是被白雪覆蓋,只有一兩個小道士,正沿著從山路一階階的清掃著積雪。 衛(wèi)宣氏在山下了馬車,在繡鞋上又套了踏雪的加齒防滑的木屐,便在侍女鳴蟬的攙扶下,朝著山上慢慢地緩步前行。 這段山路不長,但也不算近,衛(wèi)宣氏走得極慢。 這樣長長的臺階,在她年少時好似也曾經(jīng)走過。只是那時的她,拼命地克制著自己的悸動與顫抖,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上那彌漫在夜霧中的大殿。 而現(xiàn)在的她,早就沒了少女時的稚嫩膽怯,每走一步都是沉著穩(wěn)健,因為她心知自己走上去了會看到什么,更是心知自己如今以前走得太遠,早已不知回去的路在何方,唯有繼續(xù)前行,哪怕撞得它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這座山上的道觀名喚青龍宮,是前朝一個閑居于此的散人修筑,平日里香火并不鼎盛,后來也是因為這妙閑道士,才漸漸熱絡(luò)起來。 可是這幾日因著下雪,山上又是變得冷冷清清。 當衛(wèi)宣氏來到青龍宮的門前時,負責打掃的小道士頓時一愣。衛(wèi)宣氏并沒有表明自己的侯府夫人的身份,僅僅是讓這小道士通報那妙閑道士,說是有香客拜訪。 可是那小道士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妙閑道長今兒一早邊說必有貴客來訪,所以主持才命我們幾個打掃山路,本想著正下著雪了,怎么可能有人冒雪上山?想不到還真是有人來了,女施主請這邊請……” 衛(wèi)宣氏微微挑了挑眉,跟隨小道士進了大門,沿著長廊一路轉(zhuǎn)到了殿后的一處廂房。 她讓鳴蟬和隨行的侍衛(wèi)候在門外,自己一個人推開了房門踏了進去。 與屋外的寒風料峭不同的是,屋內(nèi)暖意融融,檀香蔓延在鼻息間。衛(wèi)宣氏微微打量了一下,很難想象這是個山野道觀的房間,屋內(nèi)的陳設(shè)雖然談不上名貴,卻是處處高雅古樸,就連那裝飾一新的驍王府,同這間小小的廂房一比,都是被襯得在品味上落了下乘…… “公侯夫人請坐?!彪S著清朗的聲音,在淡灰色的幔簾后,慢慢走出一人,與廟會那日不同,今日的妙閑道士一身寬松的道袍,雖然麻制的布料,可是看上去便知道是出至百年老鋪工匠之手,無論是剪裁還是縫制俱是大方得體。 只見他滿頭如墨的青絲并沒有全束在發(fā)冠之內(nèi),而是隨意地披散在了身后,白皙的皮膚被映襯得愈加通透,濃密的睫毛微微遮蓋了一雙美目中的犀利,高挺的鼻子下,一雙薄唇如若染了櫻花緋色,當真是世間少見的美男子。 此時少了珠簾的遮掩,衛(wèi)宣氏倒是將他的模樣盡是仔細地看在了眼底,心內(nèi)更是篤定了自己的判斷,便是勾起了唇角,微微含笑,卻并沒有坐下,而是徑直走到了他的身前:“那日得道長妙語點撥迷津,心內(nèi)便一直有一事放不下,此次前來,還望道長指點一二?!?/br> 妙閑道長并沒有因為衛(wèi)宣氏的靠前而后退,他雖然長相偏陰柔,個子卻是極高的,因而低下頭,看著衛(wèi)宣氏的眼兒,說道:“不知夫人有何困惑?” 衛(wèi)宣氏微微瞇起了眼兒,似乎著迷地看著他那形狀美好的鳳眼,緩緩問道:“不知這翳鳥該若何解釋?” 妙閑道士慢慢低下頭,附在了衛(wèi)宣氏的耳旁:“在《玉函山房輯佚書》中,這翳鳥的解釋為五鳳之一。天下有五鳳,五鳳皆五色。為瑞者一,為孽者四。似鳳者四,并為妖……” 聽到這,突然她將一把匕首抵在了妙閑道士的脖子上,刀刃寒光閃閃:“那道長可要好好解釋,我是鳳還是妖呢?” 雖然匕首加身,可是妙閑卻是神色不變,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世人皆知前梁皇帝宣慶龍只有一位公主,當初先帝走得甚急,竟是顧不得帶走自己的親女,在宮門被破時那前梁公主便懸梁在宮中自盡殉節(jié)……可是世人不知的是,那皇帝雖然因著荒誕染了齷蹉之癥而在生養(yǎng)了三子一女后,便再不能生育,可是處處留情的他在民間尚留四女……你雖然父姓為衛(wèi),可是嫁人后,卻并沒有從夫家的姓氏,而是改作‘衛(wèi)宣氏’,雖然你對外宣稱取了‘宣’有警醒自己日宣三德之意,可是依著貧道來看……倒像是明明沒有鳳尾,卻妄想改了命盤,拼了命也要長出鳳尾的妖!” 此話一出,衛(wèi)宣氏一向的慈眉善目立時消失不見,眼里殺意畢現(xiàn)。 卷四:前朝遺寶 第80章 妙閑道長的白皙的脖頸立刻流出了一抹殷紅,順著冰冷的刀刃漸往往下流,可是他臉上恬靜的微笑卻是未變:“姑姑莫要動怒,難道就不想給小侄敘一敘骨rou親情嗎?” 衛(wèi)宣氏看著妙閑的那一雙漂亮的眼兒,若是情況允許,她會切斷他的喉嚨,再慢慢剜下那似曾相識的眼兒……狠狠踩在腳下! 這么想著,她卻漸漸松了刀,問道:“這么說,你果真是前梁太子宣明的獨子宣鳴?” 妙閑微微笑道:“貧道,俗家的名姓的確是姓宣……前塵往事俱是記得不大清楚了?!?/br> “你還沒死……難道那大梁的皇帝也還活著?” 妙閑輕輕一撩道袍,在茶幾前的蒲團上坐定,此時茶案上,小炭爐燒的水已經(jīng)開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提起水壺,在已放好了茶葉的紫砂杯里倒上guntang的開水,上好的茶片在熱水間上下沸騰,一會便是茶香蔓延,他將一杯遞給衛(wèi)宣氏,然后緩緩說道:“皇上的確是因著山間墜車,溘然長逝了?!?/br> 衛(wèi)宣氏并沒有接那茶水,她生性多疑,怎么會平白喝別人手中來路不明的茶水?更何況是這個人的水?” 實際上,因著眼前熟悉的眉眼,她的思緒飄得很遠,已經(jīng)飄到了她十二歲的那一年。 她從小便知道自己在家中是不受寵的,卻是從不知緣由,隱約大了才知,自己竟是梁帝巡游江南,意思醉酒寵幸了臣子的愛妾,一夜風流留下的龍種。 這是這皇帝不小心留下的龍種,如同燙手的山芋一般,便是成為衛(wèi)家人的心病。而她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便是日日編制著個美夢,夢到有一日父皇坐著金碧輝煌的馬車前來親自接自己回宮。 這個美夢直到她十二歲那年,才終是可以實現(xiàn)了。雖然只是一輛??吭谛l(wèi)府后門的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地接走了自己,可是坐在馬車上的那一刻,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當?shù)搅嘶蕦m里時,已經(jīng)是濃稠的深夜,那高高的臺階,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女孩來說似乎是怎么走都走不完…… 可是走上去了又是如何?衛(wèi)宣氏想到這,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大梁的皇后,太子的親母便是用這樣一雙看似嫵媚的眉眼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番后說:“能魅惑得皇帝留情的,竟是生出這等平庸的女娃娃,真是用來和親蠻夷都是不夠襯頭!” 隨后的滴血認親,更是徹底擊碎了她編織了幾載的美夢——碗中的兩滴血卻是怎么都不能相融的…… 那日,她是坐在衛(wèi)府的馬車里回去了,那一路水迢迢路漫漫,而她躲在馬車里失聲痛哭,多年之后,有時午夜夢回,竟是也會偶爾回味到當時的從云端掉下的凄楚與辛酸。 那一路,她便是心在暗暗發(fā)誓,總有一日,她會堂而皇之地返回那座高大輝煌的宮殿里,無論多么艱難,無論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雖然她也心知皇帝已經(jīng)死了,但是此時不除掉這妙閑妖道,實在是因為另一件一直懸在她心中的事情是一定要問的。 “世人皆影傳前梁皇族留下了偌大的寶藏,不知你可還知道?” 妙閑慢慢飲著手中的茶水,微微笑道:“那寶藏地圖一分為四,其中一份不正是在夫人您的手中嗎?其中的真假,想必您比我更有明斷! 衛(wèi)宣氏的眼睛一亮,聲音刻意溫柔地問道:“那……道長既然是精通玄術(shù),兼有通天之眼,不知可否明示剩下的幾份身在何處?” 那天,衛(wèi)宣氏足足在妙閑道長的房中耽擱了足有一個多時辰。 當她從廂房里出來,外面紛揚的大雪已是漸漸歇了,鳴蟬立刻將掛在臂彎上的貂絨大氅替衛(wèi)宣氏披掛上。 衛(wèi)宣氏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著雪后冰涼的氣息順著鼻腔直直地沖入胸里。 鳴蟬在衛(wèi)宣氏的身邊侍奉多年,怎么能體會不到女主子略帶壓抑的情緒,立刻低聲問道:“夫人,這屋里的妖道還是盡早除掉為好?!?/br> 衛(wèi)宣氏往前走了幾步,步出跨院,已經(jīng)調(diào)息均勻,語氣平和道:“屋內(nèi)的是個聰明人,一個聰明人會平白無故地往刀口撞嗎?他既然敢來招惹我,便是篤定了手里有保命的護身符,一時倒是除他不得……” 說完,衛(wèi)宣氏又是冷笑了一聲:“這大梁的萬里江山若是早早地便傳到這小兒的手里,也不至于落敗得如此凄慘,更是沒有那霍家莽夫的什么事情了,該是大梁之不幸,還是我輩之萬幸呢……” 下山時,衛(wèi)宣氏望見遠處的風云卻還在翻滾,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更大是風暴……此時淮南的彈丸之地,卻是臥虎藏龍,暗藏重重玄機,但是衛(wèi)宣氏知道,又一個機會陡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她生平總是在時運上稍差些,便是要靠著自己加倍的算計經(jīng)營才能彌補。從小到大,她渴望的一切都是不屬于她的,但是她堅信總有一日,靠著自己的力量會把她應得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奪取回來。 想到這,她像來時一般步履沉穩(wěn)地慢慢下山去了。 沒有回頭的她,自然是看不到,此時妙閑道長正立在山崖上,憑欄遠眺,眼神竟是說不出的嘲諷與冷漠。 雖然驍王被皇上發(fā)配到了淮南,可是皇恩浩蕩,龍澤還是遠播四方的。一艘大船,載著皇帝親賜的年終福宴款款而至。 當成桌的宴席搬入府里時,飛燕也算是開了眼兒了。她這個舊朝的遺貴還真是沒見過這等千里賜宴的架勢,當真是新朝的風貌! 霍允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送來的竟是一盤盤的半成品,北地的駝蹄尤帶著血筋,與之搭配的是一鍋煮好的母雞湯,因為一路天冷已經(jīng)凝凍成一坨。一只乳豬已經(jīng)是入了味,就差“臨門一燒”了。其他的幾十道菜肴也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