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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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鴻回頭,發(fā)現(xiàn)小徒弟低著頭,這身高——明明知道陳禾是為了釋灃,這才裝出老實的樣子,奈何小徒弟看著確實可憐,他只好嘆了一聲,斥責(zé)釋灃:“怎么教你師弟的,也不給他找個好例子,就會比倒霉?!?/br> “師兄他——” “不準(zhǔn)給他說話!” 曲鴻怒喝完,轉(zhuǎn)口又道:“不過釋灃說的就是這個理,命數(shù)好壞,只影響你自己,左右不了旁人眼里的你幸與不幸。道本圓成,不用修證。道非聲色,微妙難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br> 說完摸摸徒弟的腦門,發(fā)現(xiàn)這高度正順手,也不顧釋灃隱晦瞪視自己的模樣,曲鴻長聲笑道:“走,師父帶你去吃——” 聲音戛然而止。 釋灃走過來,推開曲鴻的手掌:“師父滿意了?” “…我,為師也不知道小徒弟說頓悟就原地頓悟?!鼻櫇M臉尷尬。 釋灃不想言語了。 還能說什么,原地守著唄。 作者有話要說:道本圓成,不用修證。道非聲色,微妙難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引用禪宗的話。 第234章 醋意 陳禾從頓悟里醒來,已經(jīng)是十天以后了。 血腥味彌漫在鼻尖,陳禾睜開眼時本能的抄起夔弓,向不遠處的樹林里射出一道真元凝成的利箭。 升騰的烈焰,伴隨著扭曲的慘叫聲,升騰而起。 一下就將那林子上方映得紅彤彤一片,極其醒目。 釋灃當(dāng)機立斷將陳禾拽走了,數(shù)息后,眾多人影掠來時只看到地上被抹去的隱匿符箓,以及不遠處被燒光的樹林里橫躺的尸首。 余煙繚繞,土壤還熱燙不已。 尸體從后背到前胸有一道貫穿的焦黑大洞,邊緣灼痕宛然,傷口被燒得一塌糊涂,只能隱約從衣著上辨別是聚合派的弟子。 或者說,前些天境界不穩(wěn),忽然入魔的聚合派門人。 雖然聚合派宣稱這是魔修們設(shè)下的陷阱,旁人還是心知肚明——小陽山這場因果,算來算去,歸納到聚合派頭上了。 盡管無人知道事情始末,但是拎出陰陽宗,聚合派就清白不了。 原本被聚合派臥底,又因這場陰謀害得門下弟子被諸方勢力驅(qū)逐的魔道陰陽宗,是真正的苦主,怎么說也要討個公道,可惜它與聚合派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只能裝聾作啞關(guān)起門來掀桌摔碗。 如今小陽山陰陽宗這一脈,連背后咒罵的機會也沒了,死得干干凈凈。 陰陽宗其他支脈聽得這事,嚇得魂飛魄散,一時之間,全都銷聲匿跡,不敢露頭。一是害怕聚合派也來找他們滅口,二是擔(dān)心修真界眾人追問空中火的來歷。 天知道這團火怎么冒出的。 ——這禍?zhǔn)绿?,沾上就不得了?/br> 修真界在遍尋不著陰陽宗魔修們下落后,不約而同聚向小陽山,準(zhǔn)備找“天道追責(zé)的罪者”聚合派問個究竟。 于是裝聾作啞的人變成了聚合派。 趙長老后悔不迭,早知道會陷入這種四面楚歌的困境,他就不會沖著趕著帶了族中弟子到小陽山來試運氣。趙家損失倒不大,沒人橫死,也沒有入魔的,只是可惜幾個天賦不錯的弟子,背了點因果,怕是以后飛升無望。 聚合派多少年都沒出過一個飛升的修士了,趙長老遺憾一陣,還沒來得及竊喜其他長老家族的損失,就赫然發(fā)現(xiàn),其他長老死的死,急著避風(fēng)頭的跑了,還有追殺那些入魔弟子的…還留在小陽山的聚合派主事者,忽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趙長老焦頭爛額。 他疑心掌門崔少辛,是不是與河洛派暗中勾結(jié)了,否則只要是倒霉事,崔掌門怎么就能半點不沾邊呢? “讓開!” 趙長老板著臉,帶著一隊弟子,氣勢洶洶的將樹林里那具尸體搬走。 “這是誰干的?”趙長老怒視眾人。 “逞什么威風(fēng)?” 散修們竊竊私語。 樹林里除了那具被貫穿胸腹的尸首外,還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死去的人,有魔修,也有正道門人,皆是死狀可怖,鮮血淋漓。 “聚合派弟子入魔,有人殺了,你不還得感謝他?”寒明宗的修士趕來后,冷嘲熱諷。 趙長老鐵青著臉,剛想說什么。忽然聽得前方呼喝聲連天。 “空中火躁動,快逃!” “火焰往這個方向來了!” 夜色里,金色焰流蛟如游龍,直撲倉皇奔逃的修士。 逃得慢的,當(dāng)即就被火焰裹住,栽入火海之中。 “速退!”趙長老神色大變,也不跟方才譏諷他的人計較了,拎起自己的子侄,駕起遁光就跑。 焰流蔓延得很快,頃刻間就將片樹林燒得干干凈凈。 火光竄動,盤旋在這處,發(fā)出詭異的嗤剝聲響,像是不甘心,又很憤怒。 這時釋灃陳禾早已去得遠了,空中火找不到想吞噬的“三昧真火”,肆意擴張,許多修士葬身火海。 凡人死去,天道要論因果。 修士死盡,天道無動于衷,只因修士本身就是違背輪回秩序的一種存在。 這條不公允的待遇,今天給陳禾帶來了好處——作為引來空中火躁動的罪魁禍?zhǔn)?,什么事也沒有。 釋灃卻有憂色:“眼下我二人遠離小陽山,方為上策?!?/br> 陳禾一番頓悟后,修為沒有明顯增長,只是靈光內(nèi)斂,目清神明,周身一股說不出的通透之氣,無形無相,難以琢磨。 這讓他看起來更不像一個化神期修士了,要是有眼拙的,錯將他當(dāng)做凡人也有可能。 ——師弟跟師父待在一起不足百日,就被影響得這么深遠。 釋灃心情微妙。 陳禾沒有察覺到釋灃這番心緒變化,他盯著遠處焰流,皺眉問:“這團火如此囂張,已成禍害,察覺到木中火石中火的氣息就不管不顧的撲來,今日我們躲出十里,來日退避三舍嗎?” “你待如何?” “我愿除之?!?/br> “陳禾!” 釋灃警告的看師弟,這種事豈能冒險。 “我不信師兄未感覺到,這團火肆無忌憚的擴張火勢,日夜焚燒,小陽山附近的天地靈氣已經(jīng)變得稀薄了,長此以往,不堪設(shè)想?!?/br> 小陽山就在豫州揚州的交界處。 天地靈氣聚地脈徘徊,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缺,這才有洞天福地的說法,它們是不肯流動來去,填補缺失的。 “不止你發(fā)現(xiàn)這件事?!贬尀柍谅曊f,“河洛派已經(jīng)在兩百里外以符箓布置陣法,封鎖小陽山,一來免得凡人誤闖,二則阻止天地靈氣消耗?!?/br> 在陳禾無知無覺的十天內(nèi),正道魔宗已經(jīng)商量出主意了。 當(dāng)然,這個商量的范圍,不包括聚合派。 “師父呢?”陳禾問。 “幾天前就走了?!?/br> 曲鴻沒說去哪,釋灃也沒攔阻。 天下雖大,總有能遇到的時候,只是或許下次再見時,就不是“曲鴻”,而是另外一個混跡江湖的道士,或者人人敬仰的“世外高人”。 “為何走得這樣急?”陳禾納悶,又有些遺憾。 他聽曲鴻之言,忽有所感,自頓悟里醒來,當(dāng)然有想法要與師父說一說,如今落了個空,怎能不失望? “他向來是這樣,以前做北玄派掌門,也很少有守在大雪山的時候。” 釋灃見陳禾一臉惆悵神色,久未出現(xiàn)的妄念竟然冒了出來。 盡管莫名,但釋灃直覺就不想看到陳禾這種模樣—— “我還在這里,功法所得,修為深淺,為何不與我談?” “啊!” 陳禾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 ——自己犯錯了,只惦記曲鴻,明晃晃的把師兄?jǐn)R在旁邊! “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陳禾急匆匆的辯解,“我是擔(dān)心師父的修為,沒準(zhǔn)一時有,一時無,有心算無心能驅(qū)逐淵樓殺手,但這里太亂…” 聲音越來越小。 陳禾感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對師父的安危牽腸掛肚,這么正常的一件事,偏偏在他與釋灃這里變得微妙。 良久,陳禾決定還是直接向釋灃告饒算了。 “師兄,我錯了?!?/br> 陳禾把頭埋得低低的,眼神卻不是這么回事。 一只手忽然伸來,陳禾沒避開,就被托著下頜,腦袋硬抬了起來。 隨后陳禾就感到自己手里被塞了面銅鏡。 “你自己看看,把你眼底的笑意收一收?!贬尀柌鸫╆惡痰膫窝b。 陳禾將這面鏡子塞進自己的儲物袋,試圖掙脫出去。 釋灃伸臂一攬,就將師弟牢牢禁錮在懷里。 氣息挨近,同出一源的功法,更因幾次雙修彼此熟稔,不由自主就融匯在一起,陳禾被激得耳根一紅,趕緊示弱:“師兄,我真的錯了!” 釋灃松開手,陳禾立刻竄了出去。 行了大約幾里路,見釋灃沒有追上來的意思,陳禾只好放慢腳步。 師兄弟倆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又認(rèn)認(rèn)真真的談起小陽山而今事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