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言并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嗯……”李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臉頰兩側(cè)的雀斑似乎也在跳躍，“我認識你，但你可能不記得我了?！?/br>
    “以前我們一個學校?！?/br>
    鄆言挑了挑眉，在任務目標還沒確定時，他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疑人員。

    臉色都冷了幾分，“那，作為同事，我有些勸告你?！?/br>
    “騰”地一聲，李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你說，我都可以接受的。”

    他的反應太大，鄆言皺著眉頭，也站起身來。

    鄆言身高一米八五，垂下眼看李冬時，可以看到他蒼白的皮膚，他微微偏著頭，又強迫自己面對著鄆言，接受他的審視。

    李冬上身穿著灰色西裝，左邊襯衣領(lǐng)子有些發(fā)黃凌亂，他人很瘦，個子也不高，看上去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初中生，西裝掛在他身上，像是掛在骷髏架上，大的跑風。

    下身是黑色運動褲加跑鞋，似乎有些承受不了鄆言犀利的目光。他狼狽不堪地低著頭，脖頸上的藍色血管分毫畢現(xiàn)。

    像是老樹凸出地面的樹根。

    “鄆老師，你……”你想說什么。李冬攥緊手指，有些無法繼續(xù)承受那炙熱的視線。

    他后退兩步，一抬眼就撞上鄆言伸過來卻又被他躲掉的手。

    手指骨節(jié)分明，如青竹一般。

    李冬的臉都紅了，慌忙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伸手……”

    鄆言好脾氣地又探過來一截身子，神情中帶著高高在上的淡漠。

    “你畢竟是個老師，”鄆言的手指撫平李冬凌亂的襯衣領(lǐng)口，“至少要學習一下教師的服裝規(guī)范吧？”

    如愿以償?shù)乜粗疃薏坏勉@進地縫的表情。

    這波大概是辦公室霸凌。

    鄆言不會放過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那天，他見過的任何人。包括鬼。

    要想被厭煩，第一要義就是滿滿的爹味兒態(tài)度。

    滿意地看著李冬僵硬在原地，他坐回位置，翹起二郎腿，嘴角勾笑：“上課鈴聲好像響起來了，李老師有課嗎？”

    “有……有！”李冬慌亂地抱著桌上的書，逃了出去。

    西裝襯衣配運動褲，確實有些辣眼睛。

    他看了眼倉皇出逃的李冬，表情變得冷淡，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作業(yè)本上。

    桌面上貼著的座位顯示，高一二班有三十九個人，但交過來的作業(yè)只有二十七本。

    好多學生的字體非常差勁，正如鄆梅多次說的那樣，在這種偏遠的地區(qū)，教育資源跟不上來，學生想要考取大學，七分靠天賦，三分靠打拼。

    也有字體不錯的，比如這個叫黃娟娟的小姑娘。

    字體板正規(guī)矩，流暢至極。

    “我回來了！”劉莉喘著氣推門進來，一臉埋怨道：“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非要讓我去初中部?！?/br>
    初中部離這里隔了三棟樓。鄆言巴不得是這樣，他不想多個需要應對的目標。

    “咱們?nèi)コ燥埌伞！睍r間也不早了，“我先去下廁所，你等我?！?/br>
    劉莉今天穿的的魚尾裙，一轉(zhuǎn)身就帶起漂亮的弧線，露出纖細的小腿，但她看上去并沒有很冷。

    鄆言手中似乎還殘留著李冬細膩冰冷皮膚的觸感。

    外面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好在辦公室角落里放的有傘。

    劉莉很快就回來了，步伐匆匆。

    她挽著鄆言的胳膊，嘴里嘟囔著：“冷死了?！?/br>
    看到劉莉手臂上明顯的雞皮疙瘩，鄆言這次沒有推開她。畢竟只有一把傘，他不想淋雨，讓一個姑娘家出去淋雨也不太地道。

    教學樓只有五層高，并沒有設(shè)置電梯。

    鄆言撐開傘，劉莉正勸說他中午一起回家吃飯。

    意外就是這時候降臨的。

    沒有任何征兆。

    血花濺到眼睛里，右眼所見的世界瞬間變成血色。

    時間像是被放慢十倍，劉莉尖銳的驚叫聲打破了凝固的瞬間。

    鄆言低頭，看到了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從高空墜落的人。

    像是從卡車里滾落到高速公路上的西瓜。

    跳下來的是個女生，原本五層樓的高度，幸運一些還會有搶救的機會。

    但她脆弱的脖頸磕在臺階上，一聲輕響，腦袋就不在原本的位置了，露出森森白骨。眼珠也因為巨大的撞擊從眼球中脫落，連著紅色神經(jīng)線，掛在破碎的臉上。

    這還是鄆言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么慘烈的場面。

    人體撞擊地面的巨響，劉莉的尖叫，釋放出來的信號，喚醒了教室里昏沉欲睡的高三學生。

    不到片刻，學生們蜂擁而出，三樓，四樓，黑壓壓站了一片。

    鄆言聽到有學生作嘔的聲音，他抬頭看去，慌亂彌漫在上空。

    他拉著劉莉向后退，劉莉幾乎半個身體都掛在他的手臂上，聲音嘶啞，仍在吼叫。

    她的高跟鞋也在后退中甩掉了，孤零零地停留在那個女孩的視線里。

    鄆言撥打了報警電影，有條不紊地說明情況和地址。

    又撥打了劉山的電話。上課的教師們也發(fā)揮作用，連推帶嚇的把學生們拉進教室，關(guān)緊教室門。

    警察很快就來了。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警察，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警察，只看了眼現(xiàn)場，年輕點的就跑到花叢里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