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除了那位宗門首席大弟子。 畢竟第一次見面,時倦就被對方握著手腕切過脈。 那時的時倦僅僅隱藏了自己的功法, 以任清言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有修為,自然便也知道他隱瞞了實力。 只是對方從來沒問過,他便也沒有說。 ** 連著幾天, 天華山的雪終于化開得差不多了,氣溫也漸漸有了春天的影子。 最先表露出春意的是院子外的山茶花。 花種是時倦之前在問天宗出任務(wù)時,意外碰到一株快枯萎的山茶樹摘下來的,扔進(jìn)儲物戒后便一直沒拿出來。直到不久前御劍出門出了意外,這才在閑時浮生里想起那把被遺忘了許久的種子,便拿出來播在了小院外頭。 山茶播種后到開花時間很長,不過那時他雖然不能用魔氣,但其本身并沒有消失,彈指間的溢散的魔氣也足夠普通的植物吸收到營養(yǎng)過剩,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短短幾個月生根抽芽,將原本荒蕪的院子覆上明艷的顏色。 那時正是年末,翻過山脈的另一頭就是遼金一帶,地處頗為繁華,到處都能見到匆匆的行人。 蝸居在山上的精怪們除了定期冬眠的那批安分睡死了,剩下的反倒比平日里還活躍,畢竟冬天覓食難,想要活著總免不了東奔西跑。 山上的食物不夠時,便有精怪們將主意打到農(nóng)戶人家身上。 正處天華山腳的小院毫無意外地成了第一個目標(biāo),而那一院子的山茶花就成了首席口糧。 ……是了,時倦原本種的花長了滿院子,可他死后任清言給他下葬回來,所看見的只有半院子,就是因為被那些精怪們吃掉了一半。 至于作案的,是一群足有人那么高的山魈。 是不是山海經(jīng)里血統(tǒng)純正的妖怪暫且不談,反正它們是這么自稱的。 修真者雖然大多耳清目明,但誰也不是生活在戰(zhàn)亂時期,沒必要整天外放神識警惕著來來往往的生靈會不會突然暴起捅你一刀。 哪怕任清言,也僅僅只是晚上會將神識探知的范圍固定在小屋里,沒去管外頭院子的情況。 那日醒來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花少了一半以后,時倦跟滿地殘枝敗葉的院子對視了足足五秒,從地上撿了幾根樹枝花瓣,在周圍圍了一圈。 任清言看著他的動作:“你在布陣?” “嗯?!?/br> “你覺得破壞的人還會回來?” “院子里的花還剩一半?!?/br> 試試也不虧。 任清言走到他身邊,將擺完樹枝的他從地上扶起來:“你的身體會不會……” 時倦搖頭:“我布陣不用魔氣。” 不僅不用魔氣,靈力同樣不需要。 這一點任清言知道,問天宗同樣知道。 和煉丹,鍛造,甚至占卜那些需要自身傾注靈力的手段不同,布陣更多的是借用天地力量,陣法擺放的方式是天地力量引入傾注的路徑。 普通人布陣用含靈力的陣石,或是自己傾注靈力,就像在滿是稻草的房間里扔下一簇火,再由天地的風(fēng)將火吹至燎原; 而他布陣不需要自己扔火,僅僅自然界的溫度就能將他布置的稻草堆引燃,再由風(fēng)助火勢。 拈花摘葉,移石折枝,便可殺人。 這樣的本事,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認(rèn)知范圍,甚至聞所未聞。 當(dāng)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現(xiàn)出這種手段以后,他身體上的孱弱也被眾人順理成章地理解成天道對他的限制。 問天宗上下見到他,都無不夸贊一聲天才,末了卻在心底憐憫果真天妒英才。 過程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放下最后一片葉子以后,時倦到底還是因為擺陣精力不濟(jì),最終被任清言抱回了屋子里。 第二日是被一陣尖銳的喧嘩聲吵醒的。 時倦在半夢半醒間蹙起眉,下一刻便被一只手捂住了耳朵,耳邊尖銳的鳴叫瞬間隨之消散。 他這一覺睡到了近正午,出門便發(fā)現(xiàn)外頭被陣法圈出的范圍里,多出一群黑白灰雜毛的山魈,正繞著陣中焦躁地轉(zhuǎn)圈圈。 驀然看見來人,山魈們紛紛聚集到這邊,整張臉都豎起來,爪子還在半空中瘋狂地抓撓,似要撕碎什么看不見的屏障。 任清言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邊,若有所思地道:“抓到那群采花賊了?” 時倦看了看它們指間的花瓣殘?。骸按蟾??!?/br> 山魈們叫喚得更兇了,尖銳的聲音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任清言:“你想怎么處理?炒了還是炸了?” 時倦:“……” 山魈們:“?” 任清言:“看著太丑,還是算了。那身皮剝下來還能拿來當(dāng)抹布用用,剩下的rou直接扔給路過的隨便什么鳥啊獸吧,大冬天的沒東西吃怪可憐的?!?/br> 山魈們:“!” ** 時倦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怎么關(guān)注過院子里這些花,如今死后再看時,卻它們卻并沒有想象中蔫了吧唧之類的形象,相反個個都生長得非常熱烈。 任清言半蹲在花叢里,抬起手,指尖靈力如細(xì)沙流入花的根莖。 恰好一陣風(fēng)刮過來,時倦垂手抓了一把,抓住兩片被垂落的紅色花瓣。 他現(xiàn)在神魂的狀態(tài)沒法讓生靈察覺到存在,哪怕站在花叢里也是直接穿過去,但掉下來的花瓣屬于死物,他是可以觸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