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格爾已經(jīng)開學(xué)，同一屆的學(xué)生都在趕論文,  或是拿著早早收到回音的offer去往實(shí)習(xí)的公司。

    半個月后,  考試成績連同獎學(xué)金一起打入各個學(xué)生的郵箱。

    又是兩個月，時倦拿著通知上任的郵件,  攔下經(jīng)過的一輛出租車,  去了上面印的地點(diǎn)。

    彼時加洛州正好發(fā)生一起挺駭人聽聞的反社會分子恐怖襲擊案，犯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架直升機(jī)，懸著一顆體積比直升機(jī)還大的鐵球，飛向了加洛州中心的廣電大樓。

    強(qiáng)大的牽引力拖著鐵球狠狠砸在大樓一面的玻璃上,  碎裂的磚石和金屬在艷陽里降下一場斑斕的大雨，利風(fēng)攜著尖銳扎入大樓下路過的人們皮rou里,  而被砸碎的那一整層樓則被從天而降的金屬球搗碎成一片狼藉，器材的碎屑連同人們迸濺的血漿混成災(zāi)難的氣味。

    加洛當(dāng)即調(diào)遣軍隊(duì)和警員前往處理，消防車救護(hù)車將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不過比特警武警先一步趕到的,  是因?yàn)榫嚯x近被趕鴨子上架派來維持秩序的刑警。

    ……挺巧,  正好是當(dāng)初處理愛微一案的那支。

    喬白領(lǐng)著下面的人拉起黃色警戒線，一邊兼職疏通道路一邊還要安撫下意識將一身制服的他們當(dāng)主心骨的人民群眾,  忙得暈頭轉(zhuǎn)向，一拐彎卻看見某個閑雜人等站在一邊毫不作為：“發(fā)什么愣呢？來了還不去幫忙？”

    沈祈像是剛剛回神，目光掃了眼周圍的狼藉：“我記得最開始是你拉我過來的?！?/br>
    喬白將警員證扔給他：“去年那起生日宴殺人案你就遲到?jīng)]去,  還是你助理給你把尸體搬回工作室?，F(xiàn)在多出勤一次，就當(dāng)補(bǔ)了上回缺勤的空擋。”

    沈祈抬手接住證件。

    喬白事情多得很，沒什么時間跟他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里之前做過的手術(shù)比解剖的尸體還多。別閑著，救護(hù)車過來了，給他們幫忙去！”

    現(xiàn)場依然喧鬧一片。

    沈祈在警戒線里側(cè)站了幾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通訊錄，抿唇發(fā)了條消息：【在家里嗎？】

    約摸十幾秒后，對方回道：【沒，剛剛買了杯咖啡?！?/br>
    那一行字像是有什么魔力，莫名撫平了他從看見眼前的廢墟起，心里便浮現(xiàn)出的那點(diǎn)不知來處的慌亂。

    沈祈照例囑咐了兩句，走向一處被鋼筋刺入身體的傷者。

    時倦手里端著紙杯，一邊走一邊將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

    【宿主？您突然來這里做什么？】

    紙杯的蓋子被揭開了，咖啡氤氳出裊裊的熱氣，溫度透過紙殼一直熨到手心。

    時倦抿了一口，將杯子連同塑料袋放到一旁的垃圾桶上，推開安全通道的木門前，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側(cè)高高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正對著被襲擊的廣電大樓。

    那是曾號稱整個加洛最高的建筑，此刻半邊樓體坍塌成廢墟，甚至能隱隱聽見人們的哭嚎。

    他垂下眼，走進(jìn)通道里：“上去看看?！?/br>
    **

    十分鐘后，系統(tǒng)就明白了他說的“看看”是指的什么。

    這座大樓正好立于廣電旁邊，高度只比它低了兩層。最高一層尚未施工完畢，四壁還是水泥胚子。

    正對被砸毀的廢墟處，高大的男人穿著寬大的沖鋒衣站在天臺邊緣，欣賞似的望著對面的狼藉，眼中的興味幾乎溢出來。

    他在興奮。

    上飆的腎上腺素幾乎淹沒他的頭腦。

    身后驀然響起一陣輕微的震動。

    男人猝然回頭，便看見原本除了自已該空無一人的頂層，不知何時走上來另一個人。

    那人有雙很漂亮的桃花眼。

    說慌亂大抵是夸張的，男人僅僅只是最初驚訝了一下，隨后便輕輕笑起來，眼里甚至有些溫和的意味：“怎么突然上來這里？你們老板沒有叫你工作嗎？”

    時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回答道：“原本要的?！?/br>
    “原本？”

    “工作的大樓被砸了，現(xiàn)在過去好像不太合適?！?/br>
    大樓被砸——這幾乎是明示了，他原本該工作的地方就是被襲擊的廣電大樓。

    男人挑眉：“那你怎么在這里？沒受傷嗎？”

    “剛好在樓下買咖啡，沒進(jìn)去?！?/br>
    “那你運(yùn)氣真好?！蹦腥说溃澳切┮u擊大樓的人想必非常遺憾?！?/br>
    時倦沉默一會兒：“你看起來好像沒多少遺憾?！?/br>
    空氣有片刻的寂靜。

    男人臉色微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br>
    “我一開始沒想明白，為什么襲擊非要用鐵球?！?/br>
    大量的金屬一來想要拿到并不容易，二來就算拿到了，也沒地方存放，因?yàn)樗捏w積擺在那里，藏不了，很容易被路過的人發(fā)現(xiàn)。三來殺傷力還比較小。

    “就是是罪犯，第一選擇也是更方便的方法?！睍r倦看著男人及膝的沖鋒衣，“你身上綁了多少□□？”

    大樓對面的軍方終于趕到，齊齊將被襲擊的現(xiàn)場圍了起來。

    男人的眼里浮現(xiàn)出了興味：“你還沒回答我，為什么非要來這里？”

    時倦走向男人的腳步?jīng)]停，聲音是一貫的無波無瀾：“這里離廣電大樓近，剛好能看到被鐵球砸毀的樓層，頂樓沒施工，一般沒什么人上來?！?/br>
    這里是熱愛欣賞自已杰作的罪犯最好的觀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