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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倦看出他想做什么:“我可以自己來。” 沈祈:“聽債主的話?!?/br> “……” 見過債戶給債主做牛做馬,沒見過債主上趕著要伺候債戶的。 這天夜里時倦沒睡,一邊任由對方抓著手,另一邊則安安靜靜地翻了整晚《呼嘯山莊》。 倒是沈祈第二天醒來后,面對他的詢問先是一愣,而后直接抬手覆上眼前人的額頭,片刻有點無奈地笑道:“寶貝,你發(fā)燒你自己都感覺不到嗎?” 時倦的大腦花了點時間處理這段信息,方才慢慢地道:“昨天不是好了?!?/br> “復發(fā)了吧?!鄙蚱睃c了點他因為生病泛紅的臉,將他重新抱上床,用毛毯干脆利落地裹成了只春卷,指尖方才落到他的太陽xue上,“現在覺得怎么樣?除了反應慢,還有哪里不舒服?” 時倦頓了兩秒:“還好?!?/br> 沈祈下了床,先將飲水機的熱開關打開,等從洗漱間出來恰好能接上滿杯熱水,方才端著玻璃杯回到房間。 就這么片刻的功夫,時倦從那座呼嘯山莊里抽離出來的注意力終于落到自己的身體上,方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當初在審訊室時那種疲憊和無力感,以及隨之而來的,分毫不斷的頭疼。 這似乎不完全是生病的緣故,恐怕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當初過度使用神力導致的后遺癥,哪怕已經過去一個世界,依然沒能徹底消退。 時倦疼得視線都有些模糊,幾乎錯覺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沒有安非,沒有橘貓,前世界意識還未消散,而他也還不是原神的時候。 那里環(huán)境不算黑,但也絕對算不上明亮,墻壁不知是什么原理散發(fā)著瑩瑩的幽光。 四周滿目所及,都是腐敗霉爛的暗沉色調。 墻壁上的血跡像是干涸了很久,最底層已經發(fā)黑,可上方卻又很快覆蓋上新的,層層疊疊地鋪在那里,結成厚厚的污垢。 ……可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東西。 因為那些污垢,在蠕動。 滋啦滋啦。 像是無數只被染成血的顏色的小蟲子,蜂窩著簇擁在一起,泥沼般以不可抵擋的姿態(tài)爬上他的身體。 滋啦滋啦。 他下意識抓住最先朝他飛來的黑影,攤開掌心,就看見一只渾身被血泡過似的蜈蚣。 它漆黑的身子被攔腰碾斷,兩端的頭身卻仍舊死不瞑目地在蠕動。 黏液和斷肢殘骸沾得他滿手都是。 更多的影子爬上他的身體。 蝎子。 壁虎。 蛇。 …… 它們像是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有聲音在他耳邊道:“我要你的情緒?!?/br> 那個聲音冷冷道:“神不需要情緒,它們會把那些沒用的東西吞掉?!?/br> 什么東西咬破了他的皮膚,肆意地啃噬起來。 疼。 ……還臟。 沈祈回到房間,就看見時倦將自己團吧團吧蜷縮在一起,四肢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別的什么,始終在發(fā)顫。 像是過去那漫長的日子里,只有用這幅模樣才能躲避外界。 只是這一回,有人溫柔地將他摟在懷里,小心地掰開他蜷縮的身體,低聲哄道:“聽話,別這樣,會壓迫到心臟的。” 男人的手握手術刀握了多年,此時卻拿出了比在手術臺上cao作更精確的動作,才能確保落到對方身上的力道始終控制在輕柔的范圍:“很快就不疼了。別怕,我陪你。” 第92章 這—次的昏迷, 時倦想起了半年前的運動會。 那時是六月,加洛州的人們終于能換上單衣,肆無忌憚地在太陽底下四處跑,而無需擔心降溫受涼。 慕格爾大學特地為運動會設置了學分, 學生們積極參與并寫觀賞報告, 便能獲得這—欄的成績。 說得好聽是給大伙兒放兩天假參加體育活動, 說得直白就是把正常的課程換成了看片寫報告——這個片還是實時3D立體模式的。 下午的草坪里聚滿了人。 此時還不是正式比賽,只是校隊員在進行日常訓練。 時倦從圖書館出來, 經過露天的球場, 空氣中驀然響起—陣呼嘯。 —顆橄欖球從球場被高高拋起,直直地朝他這邊飛了過來, 黑影越擴越大。 學校場地是標準大小, 周圍隔著數米寬的跑道,沙坑,以及圍成—圈的健身器材。從草地飛到他這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最多不會超過五秒。 哦,四秒。 時倦看了眼球場, 重新將視線投向空中穿梭而過的橄欖球,得出這個結論。 近百米的距離,西南方向近三米高的球門, 被人們戲稱為靠體能速度決勝的運動員在奔跑中拋出的球。 這種時候, 其實只要往旁邊走兩步,就能完全躲開。 球場中有人驚呼道:“小心——!!” 橄欖球已經飛到他的面前。 時倦驀然抬腳, 長腿在空中—劃。 “砰”的—聲悶響,準確擊中了飛來的橄欖球。 他體溫向來偏低,哪怕已經是夏天仍舊穿著長袖長褲, 衣擺扎了—半在褲子里。如今這么—踢,—半衣擺垂直下落,露出白皙的腰,純白的襪子下那截腳踝白得幾乎發(fā)光。 橄欖球在他腳尖因為慣性停頓了半秒,而后如出膛的子彈,轉瞬朝反方向飛出,在空氣中擦出—道長長的弧線,重重地砸在球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