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少年冰冷的側(cè)臉線條就在這一刻柔和了下來,他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好吧,下不為例。”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可我不是把你收藏的酒都丟掉了嗎?” “那個啊……”葉舒嘿嘿笑了起來,“小霜偷偷給我買的,對哦?!彼鋈惶痤^,“小霜讓我千萬不要告訴你?!?/br> 女人的臉上露出困擾的表情,似乎在思考如何把說出來的秘密給吞回去。思考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不得頭緒,葉舒歪了歪頭:“我剛才什么都沒說,你也什么都沒聽到。”說罷,就干脆利落地睡了過去。 顧浚:“……” 扛著葉舒回了乾元殿,這座陳舊的大殿如今也已修葺一新。殿前那尊高大的銅爐里飄出杳杳靈香,曹衍正盤腿坐在殿外,膝上攤著一本道冊,嘴里叼著一根雞腿。 遠(yuǎn)遠(yuǎn)看見師兄的劍光,曹衍連忙將雞腿藏在身后,裝模作樣地拿起道冊,一邊看一邊還搖頭晃腦念念有詞。 顧浚斜睨了他一眼:“書拿倒了?!?/br> 曹衍:“……” “師妹呢?”發(fā)現(xiàn)曹衍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顧浚眉峰一挑,“說實話?!?/br> “呃……師兄你怎么知道我要撒謊。”曹衍眨巴眨巴眼睛。 顧浚:“……”不是你自己承認(rèn)的嗎。 對著師兄無所遁形的目光,曹衍認(rèn)命地垂下頭:“小霜說,要是你回來的時候肩膀上沒扛著師父,就說她下山去坊市了。要是你回來的時候扛著喝醉的師父,就說她閉死關(guān)了?!?/br> 顧浚額角抽搐:“所以她是下山了?” “嗯?!辈苎茳c點頭,“對了,師兄,師父不是讓我們發(fā)飛書聯(lián)系賀前輩嗎?都已經(jīng)五天了,他還沒有回信,怎么辦?” 看了看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知的葉舒,顧浚嘆氣:“等師父醒過來再說吧。” 還沒等葉舒睡醒,回山的蘇于霜就帶來了回信。 當(dāng)初葉舒離山之時,將清風(fēng)和泥巴托付給了好友賀顯。賀顯就住在離合山下的修真坊市清河坊,蘇于霜今日上門去拜訪他,發(fā)現(xiàn)他竟然出門云游去了。 仆傭?qū)⒁环鈺沤唤o蘇于霜,拆開一看,上面寫著兩行墨色淋漓的大字—— “小葉子?!?/br> “我知道你回山之后找不到小清風(fēng)會暴跳如雷,但我就是故意的,你來打我啊哈哈哈?!?/br> 最下面還用朱砂涂了一個怒氣沖沖的扎辮子小人,顯然是葉舒。 三個徒弟看著信紙,默默地對視了幾眼。 蘇于霜:“賀前輩稚子之心,頗有童趣?!?/br> 曹衍:“這樣性格的人心性一定很好,嗯嗯?!?/br> 顧浚:“與師父也是志趣相投?!?/br> 三人齊齊點頭,不約而同地在心里想——師父這都是認(rèn)識的什么人啊,摔! ☆、49|4.17|城 玄天閣找到一片血貝海域的事很快在九易洲傳開了,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除了頂尖的那幾大勢力,幾乎沒有人不眼紅。 秉著低調(diào)發(fā)財?shù)脑瓌t,在葉舒的要求下,玄天閣并沒有將瀟真派的存在透露出去。是以,沒有人知道瀟真派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除了一個倒霉催的門派—— 離合山脈,瑤光派內(nèi)。 掌門婁清憤怒地將桌上的茶盞掀在了地上:“葉舒那個女人,以為我不知道這事是她干的嗎!哼,瀟真派!一個破落宗門,真是好大的膽子!” 瑤光派為了搶奪那片海域,派出去的弟子遠(yuǎn)不止那十幾個。只是第二批弟子剛剛趕到,就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玄天閣的地盤,只能悻悻而歸。 從海眼中逃出來的一個弟子對葉舒略有印象,回到瑤光派一琢磨,那不是瀟真派的掌門嘛。兩派好歹也是比鄰而居,是以瑤光派還有弟子識的葉舒。 那么忽然出現(xiàn)的玄天閣也就解釋的通了,必然是瀟真派吞不下這筆財富,便送給了玄天閣做順?biāo)饲椤?/br> 婁清并不是傻子,他清楚地知道,以瑤光派的實力,是守不住那片海域的。他一開始的打算是占據(jù)那片海域,然后再將之送給天極宗,打的算盤和葉舒一樣,誰知竟然被瀟真派截了胡。 “這事絕不可能就這么算了?!眾淝搴莺莸氐?。 瑤光派自然是對付不了玄天閣的,但欺負(fù)欺負(fù)瀟真派,難道還會有什么難度?他雖然也聽說了葉舒滅聶家滿門的事,但聶家是什么實力,整個家族幾百號人,只有一個金丹元師,與瑤光派不可同日而語。 “師父,您的意思是?”婁清的大弟子王鋒年恭敬地問道。 “你弟弟上次不是在那女人手里吃了癟?”婁清斜睨著他,“為師給你個機會,你這就啟程,替我去拜訪青陽門掌門,將這封信交給他?!?/br> 青陽門也是離合山脈的一個四品宗門,因著與瑤光派相鄰,兩派的關(guān)系一向不錯。婁清不用飛劍傳書,而是派大弟子前去送信,顯然是表示重視之意。 王鋒年先是接過書信,又不解地道:“師父,難道我們不上門去狠狠教訓(xùn)一下瀟真派?” 婁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門去?用什么理由?真要這么做,不就是我們瑤光派無緣無故啟釁了嗎?” 瑤光派與葉舒在血貝海域的沖突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否則就要惹上玄天閣。雖說如今的修真界,殺人奪寶、以大欺小的事也不少,但道門畢竟不同于魔門,還要講究臉面。 尤其是勢力與勢力之間,暗地里的霸道怎樣都可以,但明面上卻至少要做的干凈。 “可是青陽門……”王鋒年在心里嘀咕,拉上青陽門一起去教訓(xùn)瀟真派,難道不也是無故啟釁?而且還是兩個打人家一個,不是更難看了嘛。 婁清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對這個大弟子失望非常。王鋒年為人蠢笨又沖動,遠(yuǎn)比不上他的弟弟王鋒之。但王鋒之在海眼里受了傷,卻不宜現(xiàn)在出門。 他耐住性子:“青陽門和瀟真派有過節(jié),葉舒曾經(jīng)打傷過青陽門的一個弟子,那件事后來不了了之。我們與青陽門商議妥當(dāng),自然可以以此為借口,對瀟真派發(fā)難。” 至于如何說動青陽門掌門,婁清自然會給青陽門一些好處。而瑤光派損失的,就拿葉舒在玄天閣手里得到的東西來補償吧。 王峰年這才恍然大悟:“師父英明,弟子這就去辦?!?/br> # 宿醉后清醒的感覺實在難受,葉舒皺著眉,晃晃悠悠地從g上爬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屋外天氣晴好,虞懷季正坐在殿中喝茶,有金色的暖陽灑落進來,照得男人的雙眼一片粲然。 “醒了,掌門?” “我覺得好難受……”葉舒幽幽地回答。 虞懷季輕嘆:“早知如此,你又……”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葉舒從袖中掏出一顆價值一百靈石的清神凝元丹吞了下去,不過片刻功夫,立刻神清氣爽:“啊,這樣就爽多了?!?/br> 虞懷季:“……”當(dāng)初是誰跟我說掌門很摳門的。 重新恢復(fù)了生龍活虎,葉舒盤腿在虞懷季對面坐下:“懷季,護山大陣布置的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妥當(dāng)?!庇輵鸭痉畔虏璞K。 葉舒欣慰地點點頭,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其中蘊含的心血卻是不可小覷的。瀟真派道場廣闊,整座護山大陣要將道場的所有角落都覆蓋到,規(guī)模必然龐大。 就在回山途中,葉舒又向玄天閣訂購了數(shù)量眾多的靈材,全部用來布置護山大陣。 靈石就像流水一樣嘩啦啦的淌了出去,此時葉舒方才明白,系統(tǒng)的這個階段性主線任務(wù),考驗的不是她的戰(zhàn)斗力,而是財力??梢韵胍?,若是葉舒沒在莽山得到一條靈脈,那她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這個任務(wù)。 而如此龐大的護山大陣,虞懷季僅憑自己一人,帶著一堆沒有靈智的力士傀儡,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就布置完畢,葉舒不得不贊他一句——真是感動修真界的九易洲好員工。 只是虞懷季卻顯得有點憂慮:“掌門,靈氣的事,你打算如何解決?” 早在布陣之前,虞懷季就問過葉舒這件事了。陣法若是被用在斗法當(dāng)中,由于持續(xù)時間不長,只需要提供蘊藏靈氣的法器,用以鎮(zhèn)壓陣眼就可堪使用。甚至有些品相不高的陣法,只要幾塊靈石就足以支撐陣法運轉(zhuǎn)。 護山大陣卻不同。一般的護山大陣,在沒有敵人來襲的時候,是不會釋放攻擊手段的,但這并不意味著護山大陣就停止運轉(zhuǎn)了。 如果讓葉舒來形容,面對敵襲的護山大陣,是處于工作狀態(tài)。而平常的護山大陣,則是處于待機狀態(tài)。不管是工作狀態(tài)還是待機狀態(tài),無一例外,都需要電。 對護山大陣來說,電就是靈氣了。靈石、法器,其實提供的都是靈氣。只是這些都是暫時性的,用來護佑一個門派的護山大陣,卻需要源源不斷的靈氣來維持運轉(zhuǎn)。 這也是修士們總會選擇靈氣充裕的地方來開山立派的原因之一,沒有靈氣的地方,根本就無法立起護山大陣。 也許葉舒可以選擇用靈石來驅(qū)動生死陣,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又有多少靈石可供揮霍? 當(dāng)時葉舒是這么回答的:“到時候你就知道啦?!?/br> “所以……”虞懷季望著葉舒,“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解決方法了嗎?” “沒問題?!比~舒站起來,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虞懷季的肩膀,“小虞啊,你跟著我的時間還不長,知道一開始我為什么不告訴你我的打算嗎?” “為什么?”虞懷季難得露出一點呆呆的神色。 當(dāng)然是為了更好地裝嗶??! 明面上,葉舒是不會這么回答的,只見她笑瞇瞇地看著虞懷季:“因為驚喜,總是要留在最后揭開的?!?/br> # 付遠(yuǎn)是瑤光派的一名普通內(nèi)門弟子,自從半個月前師兄們灰溜溜地從北冥海回山后,他就覺得派里的氣氛怪怪的。 昨天晚上,大師兄更是直接找到他,要他監(jiān)視鄰近的瀟真派。 “瀟真派?”付遠(yuǎn)不解,那個破落宗門,有什么值得監(jiān)視。 王鋒年神神秘秘地對付遠(yuǎn)道:“師父要對付瀟真派?!?/br> 因著他與付遠(yuǎn)的關(guān)系一向很好,付遠(yuǎn)也不懷疑王鋒年是在誆騙他。 “這是為何?” “我來不及細(xì)說,總之你好好監(jiān)視他們,有什么動靜都告訴我?!?/br> 其實婁清并沒有吩咐王鋒年這么做,但王鋒年思前想后,現(xiàn)在不給瀟真派一個教訓(xùn),他實在咽不下弟弟被打傷的那口氣。這家伙的主意打得很好,對付不了葉舒,他還對付不了她那幾個徒弟?要是有人落了單…… 所以付遠(yuǎn)就被他的大師兄給打發(fā)來了瀟真派的道場,望著周圍靈氣稀薄的山頭,付遠(yuǎn)不屑地撇了撇嘴。師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要對付瀟真派。這種破地方,就算瀟真派拱手讓給瑤光派,恐怕派里的長老也不愿意要。 他一抬腳,輕而易舉地就走進了瀟真派的勢力范圍。嘖,連護山大陣都沒有,付遠(yuǎn)搖搖頭。衰落到如此境地的道統(tǒng),還有什么傳承的必要,不如早點解散宗門,另謀前程。 百無聊賴地朝前走著,付遠(yuǎn)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園。大師兄也真是,給他這么無趣的任務(wù),白白浪費了修煉的大好光陰。 就在付遠(yuǎn)想就此打道回府的時候,他腳下的地面忽的震顫起來。仿佛沉靜千年的地底有一條真龍?zhí)K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開始在深達千丈的地心中翻滾游動。 巨大的威壓籠罩在了瀟真派道場上空,那是一種來自亙古的力量。付遠(yuǎn)站在原地,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動了,冷汗從額頭上涔涔而下,眨眼間就浸透了他的里衣。 發(fā)生了什么?難道是有大能路過? 地底的震顫更加劇烈,付遠(yuǎn)忽然明白了,若地下真有一條龍,那他絕不是自然蘇醒,而是被嚇醒的! 就在高天之上,一個藍衣人踏云而來。 這就是那個大能?付遠(yuǎn)下意識地想。那藍衣人微微抬手,隨著她的動作,地底的真龍似乎要破土而出! 恐懼和驚慌幾乎讓付遠(yuǎn)跪倒在地,恍惚中,他看到那藍衣人朝下攤開了手掌。震顫在瞬間停止,就像真龍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這片土地被藍衣人壓服了下來,一掌之威,恐怖若斯。 藍衣人一擺衣袖,忽然有靈氣從她掌中逸出。開始是星星點點,接下來是絲絲縷縷,到的最后,竟宛如流水傾瀉而下。 大片大片的靈氣潑灑下來,澆灌在山巔上,落進每一寸土地里。付遠(yuǎn)目瞪口呆地望著身周的一切,在靈氣的滋潤下,原本色澤黯沉的草地仿佛洗去了一層灰土,樹梢上綻出無數(shù)新芽,半卷的花苞吐露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