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浮生躺在張飛懷里,被巨大的響聲驚醒,她虛弱地睜開眼,認(rèn)出張飛,不由嘴角一咧,嗚嗚哭出聲來。 張飛愣住,這丫頭從來跟他都是針尖麥芒,沒想到如今竟然能對著她完全卸下防備,將脆弱一面表露無余。 這突如其來的被依賴感,瞬間讓張飛覺得:這丫頭好像也沒那么令人討厭嘛! 死心 劉府后院,種著幾株桃花,正是桃花盛開時節(jié),枝頭一片粉紅。 關(guān)羽負(fù)手立在客房門外,已足足站了有一個時辰,他幾次想敲門,卻沒有勇氣抬手。 浮生坐在矮桌旁,側(cè)眸瞥一眼映在窗欞上的身影,冷哼一聲,好啊,你愿意在外邊站著,隨你,看你能站多久! “二爺——”嬌媚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窗欞上的身影便多了一個,“二爺為什么不進(jìn)去?” 蘇泠作勢就要抬手叩門,卻被關(guān)羽急聲喝住,“別——” 蘇泠目光一轉(zhuǎn),挑眉笑道:“你難道怕我吃醋?你放心,我不會吃醋的!好吧,既然你不肯進(jìn)去,就陪我出去一趟吧!” 浮生倏忽起身,緊抿著嘴角,氣呼呼喘著粗氣。 且看你怎么回應(yīng)! 門外蘇泠說完,不待關(guān)羽回應(yīng),拉了他便走,關(guān)羽一時掙不脫,被他拉出老遠(yuǎn),回頭見浮生房門緊閉,于是輕嘆一口氣,只道浮生不愿見他。 關(guān)羽郁郁掙脫蘇泠的手,對她說了聲‘抱歉’,轉(zhuǎn)身向別處走出。 浮生聽著門外腳步聲走遠(yuǎn),只道關(guān)羽陪蘇泠出門去了,于是一跺腳,轉(zhuǎn)身趴倒在床上,氣惱地對著被子又踢又撓。 * 門外突然響起叩門聲,浮生心頭一喜,莫非他又折了回來? 欣喜地跳起來一把打開門,待看清門外之人,笑容不由尷尬在嘴角,“是……子龍啊!”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好一點(diǎn)兒?”趙云將浮生上下打量一遍,見她狀態(tài)不錯,于是放了心。 浮生讓開身,輕笑道:“好多了,快進(jìn)來吧!” 趙云遲疑片刻,提衣進(jìn)了屋內(nèi)。 房門被重新關(guān)上,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緩步走出一人,她看著趙云進(jìn)了浮生的房間,目光霎時陰沉的可怕。 * “甘夫人已經(jīng)被主公軟禁起來,你大可以放心,她不會再有機(jī)會害你!” 趙云別過臉,不忍看到浮生臉上手上的燒傷。 浮生嘆一口氣,“想不到她如此恨我,竟欲置我于死地!” 多行不義必自斃,甘夫人被軟禁,也算是咎由自取。雖然劉備顧念她娘家昔日待他的恩情,只做了一些冷處理,但甘夫人如今既失去夫君寵愛,又被剝奪了親手撫養(yǎng)阿斗的權(quán)利,對她來說,也許比死更加痛苦。 浮生想不通,甘夫人為什么會恨她,或者她隱隱有一些察覺,但卻不愿意相信。反正以關(guān)二爺?shù)钠沸?,絕對不可能跟甘夫人有什么說不清的瓜葛,這一點(diǎn)兒她絕對不會懷疑。 至于甘夫人對關(guān)二爺如何,她心里就拿不準(zhǔn)了。如果甘夫人真的是因?yàn)檫@個嫉恨她,那她就真的算是躺著也中槍了,畢竟,在關(guān)二爺?shù)男闹?,她好像并沒有那么重要。 這會兒子人家不是還巴巴去陪他的蘇姑娘了嗎?她一番驚嚇,又受了傷,原來都不值得他來問候一聲! 趙云見浮生神色悄然暗淡下來,以為她又想起昨夜情形,忙轉(zhuǎn)移話題,道:“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浮生倒上一杯清茶,遞給趙云,然后在一旁坐下,頓了頓,道:“我回來是為了拜祭糜夫人,既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也是時候離開了!” 趙云斂眉,頗有些驚訝,“你難道還要跟著魯肅返回東吳?” 浮生苦笑搖頭,淡淡道:“不,我沒打算回東吳!” 趙云心底一沉,“那你要去哪兒?” 浮生長舒一口氣,“去一個我該去的地方,你放心,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不信在這荊州城中,沒有值得你留戀之人!”趙云心底雖不大愿意承認(rèn),但關(guān)將軍總該是她留下的一個理由。 浮生輕輕搖頭,她明白他話里頭的意思。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一味強(qiáng)求的東西永遠(yuǎn)都求不來,倒不如從此天高海闊,去過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本拖瘛鎺煚敗粯樱朴嗡暮?,兼濟(jì)天下,也算是瀟灑任性,令人艷羨了。 趙云沉默半天,道:“你可知主公在我母親臨終之際,答應(yīng)了讓你嫁于我為妻!” 浮生轉(zhuǎn)眸看著趙云,淡淡笑道:“若是你想用這個理由強(qiáng)迫我,就不會等到現(xiàn)在!”這件事從未有人跟浮生提起過,她是最近才知道的。 “真希望你沒那么了解我!”趙云長舒一口氣,自嘲似的笑笑,“我是想告訴你,關(guān)將軍也許是因?yàn)檫@個才一直糾結(jié)遲疑,他對你的心意,其實(shí)大家都看在眼里!” 浮生挑眉,緩緩?fù)鲁鲆豢跉?,道:“有些事,你不去做,別人就只能當(dāng)作不知道,每個人都是有尊嚴(yán)的!” 關(guān)二爺?shù)募m結(jié)遲疑浮生心中了然,不過,最多只能說他對她是有些喜歡,但卻沒有那么喜歡。 “那日你失蹤之后,關(guān)二爺頹唐了好一陣子,其實(shí)他對你的在乎,也許遠(yuǎn)比你以為的深!” 浮生心頭一緊,轉(zhuǎn)而苦笑,“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我給過他那么多機(jī)會,他卻偏偏放棄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再燙的茶,也終歸是有涼的一天!” “對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趙云勾唇輕笑,垂眸把玩著手里的茶碗,復(fù)抬眸看著浮生,嘆道:“可我卻不覺得高興,浮生,我真希望你開心。” 浮生心頭一哽,“子龍——” 張口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感激的話,在此刻只會顯得蒼白矯情。對于趙云來說,浮生心里是有愧的,穿越這幾年,她自認(rèn)為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卻獨(dú)獨(dú)虧欠了他。 趙云長身而起,聳聳肩,云淡風(fēng)輕道:“正如你說的,一味強(qiáng)求的東西永遠(yuǎn)都求不來,倒不如海闊天空,我的這顆心也早晚會有涼的一天,可能只是需要更長的時間罷了!” 浮生仰頭望著他,鼻頭一酸,只覺心里感傷不已,“子龍,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這句話怎么這么不中聽呢?”趙云蹙眉癡笑一聲,突然一伸手,將浮生撈起來,緊緊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語道:“如果是你的選擇,我一定支持,只是無論今后到了哪里,都一定要好好的!” 浮生趴在他的肩頭,眼眶一熱,淚水便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 推開房門,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整整齊齊,只是屋內(nèi)空空蕩蕩,已經(jīng)沒有了浮生的身影。 她就那樣悄悄的走了,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走的干凈利索,沒有一絲猶疑。 關(guān)二爺頹然在一旁坐下,目光輕輕掃過房間里的每一件東西,直到看到那把珠玉匕首,心口猛然揪緊。 那把匕首孤零零地躺在晨光里,帶著幾分冷清。 關(guān)二爺幾乎是顫抖著手,拿起匕首,猶自不敢相信。 這把匕首,她從汝南帶到新野,從新野帶到東吳,又從東吳帶回荊州,卻最終還是放下了。 懊惱,氣憤,心疼,好多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混在一起,五味雜陳,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 她怎么能不告而別,最起碼同他交代一句,也好給他一個挽留的機(jī)會。 他不明白,明明既然回了來,為什么還是要走? 屋子內(nèi)安靜得異常,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 浮生的船才駛出不到半日,便被攔了下來。 一大波兵卒沖上船。 浮生沒來得及鉆到桌子上面,便已經(jīng)被呂蒙給拎了起來,然后拎小雞一般扔到了甲板上。 浮生‘哎吆’一聲摔在地上,抱著膝蓋叫疼。 呂蒙沒好氣看她一眼,臉色極是不好看,“為什么要走!” 浮生看一看前方,估量著成功跳進(jìn)江里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轉(zhuǎn)而又在心頭哀嚎一聲,尼瑪,她不會游泳哇! “還想逃?”呂蒙冷哼,輕易便看出了浮生的心思,“在這江上,沒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將軍!”浮生一把抱住呂蒙的大腿,嚎啕大哭道:“你冤枉我了,我不是要逃,我是要回去奔喪啊,我七老爺家的二姑媽家的三姑娘去世了,事情緊急,所以沒來得幾跟您交代,就趕緊出發(fā)了!” 呂蒙低眉冷冷盯著浮生,眉心全是黑線,“你以為我弱智,會相信這種鬼話?” 浮生嚎啕聲立刻戛然而止,抬袖麻溜兒地抹一把眼淚,一本正經(jīng)道:“我就是要走,你看著辦吧!” 呂蒙挑眉,“死也要走?” 浮生一咬牙,“死也要走!” “好,”呂蒙抬手,吩咐左右道:“把她給我扔到江中喂魚去!” “等一下!”浮生一聽呂蒙要將他扔到江中喂魚,又見他陰沉著臉,不像是鬧著玩兒的,氣場頓時便弱了下來,連連告饒,“還是再商量商量!” 呂蒙嘴角勾起一絲jian笑,譏諷道:“怕死就不要逞能!” 浮生一跺腳,“將軍到底想怎樣?” 呂蒙欺身靠近,幽幽道:“跟我回東吳!” 新夫人 浮生一聽呂蒙要她回東吳,頓時哭天搶地,那模樣頗似撞見丈夫出軌后悲痛欲絕的小媳婦兒。 “將軍怎么能這么對我!我好歹救過將軍的性命,將軍怎么能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再說了,我是一個獨(dú)立的人,我有權(quán)決定自己去哪兒,不去哪兒,將軍憑什么管我?” 同行的兵卒紛紛忍住笑,翹著腦袋看熱鬧。 呂蒙一陣尷尬,情急之下,一把抽出腰間佩劍,怒道:“憑我手里這把長劍!”那意思大概是說,順我者活,逆我者,死! 浮生盯著那寒光閃爍的刀刃,頓時一個機(jī)靈,枉費(fèi)她苦口婆心擺事實(shí),講道理,人家呂大將軍果然充耳未聞。 事到如今,只好拿出殺手锏了。 “你曾答應(yīng)過我三個條件,還有一個我沒用!” 本來是幫關(guān)二爺請的護(hù)身符,如今情況緊急,也只好先用了,再說關(guān)二爺?shù)氖?,如今也不需要她的關(guān)心了。 “你!”呂蒙懊惱不已,簡直不能原諒自己當(dāng)初的自負(fù),干嘛答應(yīng)什么狗屁條件! “你,你想反悔不成?”浮生抬指指著他,嗓音不由高了起來,“難道堂堂東吳大將軍,竟然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 呂蒙冷笑挑眉,不以為意,“本將軍就算是說話不當(dāng)話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