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浮生輕嘆,“我如果是jian細,剛才就跟著他們走了,為什么還留在這兒任你們處置?” 呂蒙一愣,突然覺得浮生所言的確有道理,不過她三番兩次接觸諸葛亮,就算不是jian細,也多半與劉備那邊兒有著某種特殊的聯(lián)系。 意識到這個問題,呂蒙突然覺得好沮喪,也許浮生從一開始接觸他的時候起,就抱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企圖。 難道他們兩個的相識,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浮生偷偷看一眼呂蒙,弱弱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呂蒙搖頭,處置?他真的沒想過,雖然他很生氣,可浮生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恩將仇報!可若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卻又過不去自己這一關。他是東吳左將軍,怎么能因私廢公! 呂蒙沉默良久,似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爭。 浮生讀不懂呂蒙的心思,只是覺得他臉上的神色好生嚇人。 * 馬蹄聲突然響起,又一隊人馬飛奔而至,在呂蒙面前停下,帶頭那人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稟道:“都督有命,讓末將等帶葉姑娘過去!” 浮生聞言,臉色大變,果斷往呂蒙身后躲了躲。 完了!鐵定是周瑜知道她與諸葛亮相熟的事兒,要拿她做‘jian細’論處。 呂蒙大概也是這么以為的,所以向前一步,悄然護住浮生,道:“都督可有說是什么事?” 那人回道:“都督?jīng)]有說!” 呂蒙斂眸蹙眉,回看一眼浮生,見浮生嚇得臉色蒼白,撥浪鼓似的連連搖著腦袋,不由心頭一軟。猶豫再三,轉而對來人道:“我親自送葉姑娘過去!” 浮生拽著呂蒙的袖子,哭喪著臉,道:“將軍你一定要救我!” 呂蒙沒好氣瞪她一眼,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是啊,浮生真是后悔死了,當初就是方才,方才她應該跟著諸葛亮走的,好歹逃離這里,再做打算不是? * 浮生乖乖被呂蒙押到了中軍大帳。 周瑜負手立于燈下,正蹙眉盯著地圖認真打量,聽到腳步聲轉眸。 呂蒙立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單膝跪下行禮,道:“浮生我了解,她不會是jian細,末將愿用性命擔保,請都督明察!” 浮生嚇了一跳,她完全沒料到呂蒙竟然如此維護她,吃驚過后,心底不由流過一陣感動。 周瑜蹙起眉頭,微瞇著眼,探究地打量著呂蒙,沉沉道:“本都督?jīng)]說葉姑娘是jian細!”說著,轉眸看一眼浮生,嘆氣搖頭。 浮生將這表情翻譯成文字,大概是:這姑娘胸大無腦,資質(zhì)平平,劉備若是派她做jian細,那么一定是腦袋被驢踢了! 雖然自尊心頗受了些打擊,不過好歹周瑜沒有誤會她是jian細,怎么也彌補了一些心靈上受到的創(chuàng)傷。 呂蒙也是半天才緩過來,愣愣道:“那都督喚浮生來的目的是?” 周瑜面露愁容,嘆道:“黃老將軍舊傷復發(fā),已經(jīng)送回帳中,麻煩姑娘同本都督一起去看一看!” 呂蒙與浮生同時長舒一口氣,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家伙,可把人嚇得夠嗆! 不過,黃老將軍舊傷發(fā)作?看來畢竟年邁,沒有年輕人恢復的那么好。這回大敗曹cao,他正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養(yǎng)養(yǎng)身體了。 又至荊州 赤壁一役,劉備奪荊州,智取三郡,成了這場戰(zhàn)爭最大的受益者。 孫權,周瑜等人自然心中憤懣難平,我們辛辛苦苦大敗曹cao,你卻不費吹灰之力,撿了個這么大的便宜,這不欺負人嘛! 周瑜少不得問候一遍劉備的數(shù)代祖宗,然后就要點兵渡江,揚言從劉備手上奪回荊州。魯肅苦苦攔下,理由是眼下局勢未穩(wěn),還不能動搖孫劉聯(lián)盟的根基。 周瑜自然也清楚這當中的厲害關系,但他更清楚劉備正是拿準了這一點兒,才敢這么肆無忌憚,于是終是難以咽下這口惡氣。 為了安撫周瑜,魯肅自薦往荊州游說劉備,準備以孫劉聯(lián)盟的大局為籌碼,說服劉備歸還荊州。 于是三日之后,呂蒙帶領數(shù)百兵卒,護送魯肅,以為糜夫人做周年祭為由,浩浩蕩蕩往荊州而來。 劉備大開城門,郊迎十余里,將魯肅迎入荊州城中,又在府中設宴,好酒好rou相待,卻只字不提荊州之事。 * 夜色凄迷,浮生躲過看守墓園的老人,悄悄往林子里走去。她求了呂蒙很久,他才同意帶她一起來荊州,只是要求浮生必須著男裝,混在隨行兵卒之中,并且絕對不能去見諸葛亮或者其他任何人。 呂蒙的擔心實在多余,浮生此次前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拜祭糜夫人,根本沒有與其他任何人敘舊的打算。 那日逃亡途中失散,想不到轉眼便天人永隔,浮生得到糜夫人去世的消息,可是嚎啕大哭了好一陣子。 糜夫人實在太可憐,她死的時候,肚子里甚至還懷著幾個月大的孩子。想當初,無論是在許都,還是后來的汝南,一直到新野,糜夫人都對浮生格外照顧,就像愛護自己的親meimei一樣,什么都替她考慮。 而她,卻在糜夫人最無助的時候,沒有守在她身邊。該死的曹兵,如果她當初沒有被俘,那么讓她找到了糜夫人,也許糜夫人還能活下來,是她太沒用了! 一座孤墳赫然立在松柏之下,浮生眼圈兒一紅,頓時有一種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之感,兩行眼淚也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糜夫人,浮生回來看你了,我對不起你!” “你在那邊好好的,不要像以前那樣,什么也不講究,委屈自己!” “你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托夢告訴浮生,浮生一定幫你實現(xiàn)!” 浮生跪坐在墓碑前,一邊兒抬袖抹著眼淚,一邊兒往火里添加紙錢。她的話音剛落,突然一陣冷風刮來,吹得樹叢嗚嗚作響,地上的葉子也隨風而起,掀飛到空中。 浮生一個寒顫,全身上下的汗毛不由全部立了起來。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倏然而起,浮生身子一僵,頓時脊背發(fā)涼,渾身直冒冷汗。 不會吧,她可是學醫(yī)的,過去二十多年,她從來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雖然知道糜夫人不會害她,可這情景實在太過詭異,她嚇得簡直不敢回頭。 “夫人,真的有聲音,不知道是不是糜夫人的鬼魂!”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想必是看守墓園的老頭兒! 浮生不由松一口氣,整個身子霎時完全癱軟下來,天啦嚕,真是嚇死寶寶了! “胡說什么,我才不相信有什么鬼魂之說!” 一聲威儀的呵斥,嗆住了守陵人。 浮生聽到,剛剛放松的神經(jīng)又緊張起來,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甘夫人! * 甘夫人帶著幾個丫鬟仆從,由守陵的老人陪著,提了燈籠往糜夫人的墓前走來。 又一陣冷風倏然而起,嗚嗚作響。這陣風很大,吹得幾個人幾乎睜不開眼,大家只得抬袖擋住臉,好大一會兒,風才悄悄停了下來。 大家睜開眼睛一瞧,只見手中的燈籠,竟然全部熄滅了,而四周漆黑一團,連丁點兒光都沒有。 大家面面相覷,嚇得心臟狂跳起來,不由縮起身子,往一塊兒湊了湊。 甘夫人瞪一眼這些驚慌失措的丫鬟仆從,怒道:“不就是風嗎?看看都把你們嚇成什么樣子了!沒出息的東西!” 隨行幾人被甘夫人一頓訓斥,忙強自鎮(zhèn)定,重新點燃燈籠,舉起來一照,四周靜悄悄的,并沒有什么人。再將燈籠往墓碑前揚一揚,突然有丫鬟指著地面,大叫起來,“快看啊,還有紙錢!” 這一聲尖叫又將大伙兒嚇得不輕。 “喊什么喊!”甘夫人怒喝一聲,緩步上前,凝眸看一眼墓碑前的瓜果供奉,與那一堆幾乎燒成灰燼的紙錢,心里也不由生出一絲錯愕。 余光瞥見草叢里露出一個東西,甘夫人俯身撿起來,送到眼前一瞧,只見淡藍色的帕子上,繡著幾朵臘梅花,不由目光一轉,沉下臉,悄悄握緊了拿著帕子的手。 * 因著魯肅一行過江做祭,糜夫人的周年祭便尤其隆重起來。提前兩日,祭祀的隊伍便到了陵園,駐扎在山腳下,而一行女眷則被就近安置在山腰間的白云庵中。 張飛奉命守衛(wèi)白云庵,深夜,交了班正要回房休息,忽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閃入后院,心頭一驚,登時握緊手里的長矛,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那黑影在樹叢中翻了幾翻,最后越過欄桿,竟停在了甘夫人臥房門前。 張飛的第一直覺是有人要行刺甘夫人,于是提起丈八長矛正要縱身過去,卻見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有小丫鬟探身出來,沖那刺客招招手,放了他進去,然后又左右看看無人,重新關好門。 情況好像有點兒復雜。 張飛愣在原地,吃驚不小,這人若是光明正大,必然不會鬼鬼祟祟混進來,看這情形,難道此人竟是甘夫人喚來的? 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張飛輕手輕腳湊到窗前,只聽里面甘夫人道:“做的干凈一些,事成之后,我付你雙倍銀錢?!?/br> 那人似乎應了一聲,然后屋內(nèi)便安靜了下來。 房門又是‘吱呀’一聲,張飛忙翻過勾欄,藏在樹影之后。 那小丫鬟送黑衣人出來,小心地左右看看,沖那人點點頭,急忙關上了門。 黑衣人騰空而起,幾個借力,上了屋頂。張飛急忙追上去,卻只追出一段,便失去了他的蹤影。 這個人的功夫絕對不差,可那女人與他能有什么交易?亦或是那女人正在策劃什么陰謀? 張飛懷揣著疑惑,卻礙于她的身份,不便與旁人提及,于是只悄悄放在心上,多加了幾分警惕。 * “二爺,我們?nèi)ド缴仙⒉胶貌缓??”蘇泠跟在關羽身旁,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從下午開始,她便一直纏著關羽,一會兒要他陪著干這,一會兒要他陪著干那,關羽是躲都躲不過,簡直被纏得焦頭爛額。 “明日就是祭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忙,真的沒時間!” 蘇泠撅嘴輕哼,不滿道:“怎么沒時間?幫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少你一個?” 關羽好脾氣地解釋,“每個人都在忙,關羽分內(nèi)的事兒,怎么好意思去麻煩別人?” 蘇泠一跺腳,嗔道:“你就是不想陪我!” 關羽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如何應付。 有人隔著老遠的距離喚了聲‘二哥’。 關羽抬頭,見張飛緩步而來,頓覺見了救星一般。 張飛看到關羽凝重的表情,又看一眼蘇泠,立刻便將一切了然于胸,笑道:“二哥,大哥喚你過去!” 關羽心頭一松,連忙就要跟張飛走,完了不忘對蘇泠說一句‘抱歉’。 蘇泠怒目看著兩人走遠,一跺腳,賭氣抽出腰間的佩劍,往四周的花花草草上就是一通亂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