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陸蟠重重點頭,“真的,比真金還真!” 浮生喜上眉梢,“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浮生喜滋滋樂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側眸瞪向陸蟠,語氣陰森森道:“我說——這‘醉紅樓’的頭牌是個什么鬼?”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陸蟠慌忙捂住嘴,見浮生吃人般的目光,忙不疼不癢地刮了自己兩個耳刮,‘嘿嘿’笑道:“……瞧我這張臭嘴,醉紅樓里的姑娘,哪里能跟師傅您比!那些庸脂俗粉,連給師傅您提鞋都不配!” 浮生冷哼,提足向前走了幾步,突然駐足轉回身。陸蟠正低頭小心翼翼地跟著,一個沒注意,差點兒和她撞個滿懷。 “師……師傅……”陸蟠腦門里無數個星星閃過。 浮生沉臉打量著陸蟠,突然沒好氣地低低問道:“胖子,你說師傅我真的比醉紅樓的頭牌漂亮?” 陸蟠一愣,“是……不是……哎呀……師傅您到底想讓我說什么呀?” 浮生厲聲喝道:“說實話!” 陸蟠靈機一轉,道:“師傅漂亮,真心的!” 浮生眼角飛出兩抹笑意,陸蟠一看,知道自己答對了,不由松一口氣,還好他這人夠機靈! 浮生放了心,正要提足往院子里去,忽聽‘吁——’的一聲輕喝,一輛高檔華美的馬車停在了一側。 浮生忙讓開一些,正要招呼陸蟠一道兒讓開,卻見這胖子已迎了上去,不由一頭霧水。定睛一瞧,只見車門開處,一個身著官袍,花白頭發(fā)的中年男子探出身來,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陸仟的馬車! 陸蟠扶了陸仟下來,又轉身去扶陸仟身后那人。 那是一位身子窈窕,形容貌美的女子,想來應是陸蟠的妹子了,浮生不由多看了幾眼。果然陸蟠所言非虛,這姑娘長得是不賴,豈止是不賴,簡直是越看越靈秀,越看越標致。 浮生不由自慚形穢:人家陸姑娘不但長相標致,并且身上還洋溢著一股大家閨秀的雍容恬淡氣質。 浮生正暗暗思量要不要上前寒暄,卻見馬車里又跳下一人,待看清這人,浮生不由愣?。汉?!這不正是趙子龍趙將軍嘛! 浮生正奇怪趙云怎會與陸仟父女一道兒間,那邊兒陸蟠已引了陸仟和他妹子過來。 陸仟笑呵呵看著浮生,拱手寒暄道:“葉大夫!” 浮生福身回禮,笑道:“陸老爺身子可是全好了?” 陸仟摸著胡須,一臉和藹的笑意,“全好了,這還要多謝葉大夫神醫(yī)妙手!老夫一直要登門拜謝,只是這幾日積壓下的公務太多,所以一直沒抽出時間,過兩天閑一些,定要再來拜謝!” “陸老爺千萬不要客氣,救死扶傷不過是醫(yī)者本份罷了!”浮生虛活這二十年,最怕的就是人情應酬。 陸仟看一眼他兒子,鄭重道:“姑娘不要不好意思,老夫要謝姑娘的還不止這處,姑娘能收我這孽子為徒,老夫心里也是感激的緊!” 陸蟠在陸仟身后,不住朝浮生擠眉作揖。浮生心中覺得好笑,想來陸仟并不知這收徒里的曲折故事,陸蟠是怕她說破。 浮生大人大量,念在他借來衣裙之事,且放他一馬。 “陸公子頗有慧根,我收他為徒也是看重了這點兒。”浮生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心虛,這死胖子除了吃上特別能下功夫外,其余皆是一塌糊涂。用浮生的話說:他這一身肥膘,做廚子可比做大夫合適的多! 陸蟠感激涕零地看著浮生,陸仟則滿意地點頭,笑道:“這孽子若是再頑劣,葉大夫盡管打罵,但凡他敢有絲毫反抗,只管來跟老夫說,老夫自有法子治他!” “是!”浮生抿嘴而笑,惡作劇地看一眼陸蟠,陸蟠見她的表情,登時嚇得一個寒顫:他家老爺子真是的,怎么向著別人,這下好了,他以后的日子可別想好過了! 陸仟凝眸而笑,突然想起身旁的女兒,忙向浮生介紹道:“忘了跟葉大夫介紹,這位是小女君妍?!?/br> 浮生嘆息:果然如此! 陸小姐看一眼他父親,然后上前一步,對著浮生盈盈下拜,道:“葉大夫好!”那聲音溫柔如雨,浮生聽了,半個身子就要酥了去。 “陸姑娘好!”浮生還禮,抬眸看見陸君妍身后的趙云,忙又做禮道:“趙將軍!” 趙云見浮生看到他,面上似有尷尬,于是胡亂寒暄兩句,便匆忙對陸仟一行道:“我引大家進去?!?/br> 赴宴 一行人順著抄手游廊信步往前廳而去。 浮生故意拉陸蟠走在最后,小聲道:“你這妹子長得可真俊!” “那是!”陸蟠討好似地湊上來,浮生厭惡地擺擺手,陸蟠忙后退一步,轉而頗為自得地豎起大拇指,道:“我這妹子,不但人長得水靈,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好!論品貌,在這汝南城里頭,我meimei要是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浮生轉眸,陸蟠一愣,忙‘呵呵’陪笑,改口道:“當然了,師父您來了之后,您才是第一!” 浮生又好氣又好笑,她哪兒是在意這個,人家陸家大小姐品貌不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原是比不了的,這點兒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只是覺得方才這陸家大小姐看趙大將軍的眼神兒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以她的經驗,這兩人之間八成有□□。 女人一旦八卦起來,比洪水猛獸都要可怕。浮生心中好奇,干脆一把將陸蟠拉到一邊兒,窮根問底道:“你家妹子許了人沒?” “這——”陸蟠眉心豎成一個八字,面露難色。 浮生奇道:“怎么?難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許了就是許了,沒許就是沒許,咋還不能說了? 陸蟠一臉尷尬,浮生見了,忙擺手道:“算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其實,也不是——”陸蟠遲疑著,看一眼浮生的臉色,吞吞吐吐道:“也不是不能說,是父親叮囑我不要告訴外人,可師父不算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你千萬不可以再對別人說!” “快說,快說!”浮生來了興致,豎起耳朵,一臉興奮的表情,難道真有猛料? 陸蟠雙眼賊溜溜一轉,看看左右無人,才將右手攏到嘴邊兒,湊近浮生的耳朵,壓低聲音道:“父親原是打算將我家妹子嫁給劉皇叔,只是皇叔已有妻室,無奈只能作罷。如今父親見我妹對子龍將軍有意,便有心玉成此事,可是皇叔雖已應允,只是子龍將軍尚態(tài)度不明,父親和meimei一直為此事苦惱不已?!?/br> “要我說,我家meimei品貌極好,想嫁給誰不成?何必非要扒著趙子龍,我看汝南首富李員外家的三公子就很不錯!” 浮生呵呵一笑,這陸蟠還真是個呆瓜,李員外家的三公子如何能比得上人家趙將軍?趙將軍是誰?那可是劉備眼前的紅人兒,他老爹這算盤可打得精著呢,攀著劉備不成,又瞄準趙子龍,看他這是非要搭上劉備這棵大樹才罷休呢! 不過對趙子龍來說,倒是件雙贏的好事兒,怎么說人家陸姑娘也是難得的美人兒,他這一邊兒美人在懷,一邊兒又可幫劉備拉到一個強援,何樂而不為! 這么好的姻緣,如果錯過,實在是憾事一件,哪天找到機會,得好好撮合撮合才是。 “葉姑娘請留步!”正緩緩走著,回廊里突然轉出一個丫鬟,攔住了浮生的去路。 浮生疑惑地打量著這位有些眼生的藍衫丫鬟,奇道:“jiejie可是有事?” 小丫鬟瞄一眼前面一行人,才輕聲道:“甘夫人的藥出了岔子,勞煩姑娘幫忙看一看?!?/br> 浮生聽著前廳絲竹聲起,想來馬上就要開宴,心里著急,道:“能不能稍晚些再去?” 小丫鬟面露難色,哀求道:“這是夫人稍后要吃的,不能耽擱,請姑娘一定幫忙!” 浮生見前方趙云幾人已走遠,只得交代陸蟠先去,自己跟這丫鬟去廚房。 * 浮生仔細檢查了安胎藥的方子,都是些進補凝神的,并無任何不妥,丫鬟卻說她檢查了藥渣,總覺得藥房的大夫少給了兩味。浮生笑她多心,這藥是供給甘夫人的,藥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斷不敢缺斤短兩。 丫鬟不以為然,拉著浮生非要她檢查藥渣。浮生慪不過,只得應允下來。丫鬟一喜,忙端起砂鍋,麻溜地將里面的藥渣一股腦傾倒在桌面上。 浮生雙眸往那黑漆漆的一堆藥渣上一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么一堆,要她一一辨認,沒有一個時辰是搞不定的。 可是小丫鬟既然堅持,她作為隨軍醫(yī)官,斷沒有推辭的道理,只好硬著頭皮,在椅子里坐下,就著燈光,對著藥方,仔細將藥渣撿拾歸類,整齊地碼在桌面上。她盡量全神貫注,只希望快些搞定,以求能趕上宴席,見到她家關二爺。 可是越著急,腦袋越不好使。 前廳宴樂聲遠遠傳來,攪得她心煩意亂,小丫鬟似有察覺,忙起身關好窗戶。 燈光有些昏暗,浮生盯著藥渣看了半天,好不容易快要辨別清楚,忽然轉身,一連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再回頭時,又忘了個一干二凈,無可奈何,只好重頭開始。 小丫鬟單手支著腦袋,提筆幫她在藥方上勾劃,間或驚呼一聲‘錯了,錯了’,又得重新核對,如是三番,浮生著急,干脆一把搶過藥方,自己一人來弄。 * 前廳里燈火通明,觥籌交錯,又有絲竹管弦之樂,間或窈窕舞姬載舞載歌助興。 張飛一襲錦袍,方至汝南,剛與劉備關羽相聚,心情極好,于是嘻嘻哈哈間一杯接著一杯地痛飲。 關羽也興致極高地飲了幾碗,得暇將目光在廳中轉了幾回,并未見浮生的身影,不由心中納悶兒,眉頭也稍稍蹙了起來。 * 小丫鬟坐在對過兒,連連打著哈欠。浮生埋頭撥弄著藥渣,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看得頭暈眼花,才總算掰扯清楚。 不清楚還好,一弄清楚不由萬分沮喪,這藥渣與那藥方完全吻合,并未有絲毫問題,她一開始就料到會如此,真是白費半天功夫。 這小丫鬟實在太過于仔細了! 浮生起身,長長伸一個懶腰,小丫鬟面露愧色,笑道:“有勞姑娘!” 浮生搖頭苦笑,轉身想要往外走。 小丫鬟‘嘩啦’站起身,急道:“姑娘要往哪里去?” 浮生回眸,奇怪她反應太大,道:“自然是往前廳里去?!?/br> “哦,是嘛,”小丫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不妥,尷尬地笑笑,聲音愈加吞吞吐吐起來,“我,我——”情急之下,突然靈光一閃,指著藥方道:“姑娘,這味兒藥是什么?” 浮生一愣,只得俯身湊近些,垂眸一瞧,道:“這是石菖蒲!” “這藥有什么功效?” 浮生望她一眼,這丫鬟好生奇怪,問這些做什么?難道還想做個女大夫? “這味藥有開竅凝神,化濕和胃,安胎效果極佳!”雖然心中有些著急,卻還是耐著性子跟她解釋。 丫鬟嘆道:“姑娘真是醫(yī)術精湛!” 浮生搖頭而笑,不過是尋常的基本功,藥鋪子的小學徒講起來都能頭頭是道,她知道不足為奇,倒是這小丫頭,這神態(tài)表情,奇怪的緊! 小丫鬟似是看出浮生的質疑,忙咧嘴輕笑,上前一步,又道:“這味是什么?” 浮生蹙眉,“這是枸杞!” “這個呢?還有這個呢?” 浮生不耐煩地看一眼,沒精打采道:“這是砂仁?!?/br> 要死了,有完沒完啊,浮生在心里吶喊,在這般問下去,她也甭想去見關二爺了。 小丫鬟見浮生不悅,慌慌張張地端起早已涼掉的藥湯,半是自言自語道:“姑娘稍等片刻,這藥不能吃了,我去倒了吧?!闭f著就要往外走。 浮生連忙咧開身讓道兒。 “啊——” 小丫鬟腳上一個‘不穩(wěn)’,身子頓時往浮生身上倒去。浮生忙伸手將她扶住,待小丫鬟站穩(wěn)腳,浮生俯身低頭去瞧,只見素白的衣衫上,黑漆漆的一片,這小丫鬟好不客氣,一碗藥悉數灑在了浮生身上。 浮生簡直欲哭無淚,她讓出這么寬一條路,竟然還不夠這丫鬟走! * 將身上的污漬處理干凈,從藥房里出來的時候,前廳宴飲早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