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秦晅等了半天沒等到吻,抬腳就踹了一下她扶著的椅子。邵萱萱咬牙,踮起腳閉上眼睛狠狠地親了上去。 那么吻落在他下巴上,只一下就迅速撤開了。 秦晅冷笑:“你哄孩子呢?” 邵萱萱只得再踮一次腳,秦晅緊閉的嘴唇涼得跟冰塊一樣,表情也很難看。但是等邵萱萱撤離之后,又提了再來一次的要求。 邵萱萱一連親了三次,終于抓著椅背不動了:不是她不肯虛與委蛇,而是他壓根不配合。 人可以親一親漂亮的石頭,可是跟要這塊石頭舌吻,除非它小到足夠含進嘴巴里。 秦晅比她高大得多,并且始終拿嫌惡的眼神看著她。 這種人要怎么含進嘴里去疼? 如果有可能,她連他的一根手指、不,連遠遠的一眼都不愿意看到。 邵萱萱不肯再主動之后,他才終于說出了對這次名為“獻吻”實為“索吻”的活動評價:“你親他的時候,也這樣?” 要不是他戰(zhàn)斗力實在太強,屏風后面又有個疑似空花陽焰的東西,邵萱萱真想扛起椅子往他腦袋上砸。 秦晅不是突然□□大發(fā)看上她了,不過看不得人好,揣測了下她跟方硯私底下的關系進展,跟獨占欲強大的壞脾氣孩子一樣,要把沒顆草莓都舔上點口水用于惡心和驅趕人而已。 邵萱萱畢竟是談過幾次戀愛的人,他對自己的不屑和嫌惡又表現得那么明顯,自然就猜到了。 “沒有,”邵萱萱真不想他誤會了,太子一旦誤會了別人生了氣,那是一定要找補的,“你不信我也應該信他吧?!?/br> 秦晅皺眉,看了她半晌,終于答應帶她去看一看那個東西。 邵萱萱跟在他后面,一面警惕,一面卻有點控制不住雀躍的心跳。如果真的是,如果真的是……她沒有膽小到打算一輩子過這種被人當玩物一樣的生活,只要有機會,魚死網破也要試一試。 當然了,前提是那網撕開后真能通入大海,而不是另一張漁網。 轉過屏風,邵萱萱看清了那盆東西的模樣,立刻就尖叫了起來。 那哪里是一盆栽培土,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螞蟻,正上方臥著的那根白色藤條一樣的東西,居然不是什么花藤,而是條長長的蟲子,慢騰騰地吃著螞蟻。 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便是它捕食螞蟻時的聲響。 那些螞蟻也奇怪,明明花盆很矮,要爬出來輕而易舉,為什么要給那條“巨嬰”白白吃掉而不逃跑呢? 邵萱萱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抱著手臂往外退了退。 秦晅余光瞄到她的動作,并不引以為意,幸災樂禍地說:“這便是空花藤了,陽焰草長在它背上,如今這藤蟲快死了,陽焰草便全都枯掉了?!?/br> 他說的這樣自然,邵萱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花盆。那條蟲子還在吃,只是速度越來越慢。 邵萱萱猛然想起秦晅在瓷安寺里掘螞蟻窩的事情——他那時說自己帶她去“尋找空花陽焰”,居然并不是完全撒謊! ☆、第六十一回陽焰 邵萱萱想象力再豐富,也完全沒想到空花藤居然是動物而不是植物——那就難怪會被叫成空花藤了,它除了身上一處處因為寄生陽焰草而出現的細碎紋路,還真不像能萌芽開花的。 空花藤,那花是假的,藤蔓也是假的。 邵萱萱圍著盆看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一根活著的陽焰草,只瞄到幾片干枯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葉子。 深陷在螞蟻堆里,隨著藤蟲吞咽螞蟻的動作而微微顫動。 秦晅道:“這東西嬌貴的很,最是喜陰厭陽,大火一燒,直接就送掉了半條命?!鼻暗畹幕饎菀讶豢刂谱×?,居然造成這樣嚴重的后果,卻是邵萱萱所不知道的。 邵萱萱見他不怎么著急的模樣,料得他身上應當是備了不少解藥的,但……邵萱萱想問問這蟲子到底是從哪里捉來的,又覺得不管怎么問,應當都拿不到答案的。 秦晅只一句話,便徹底打消了她追問的念頭:“藤蟲身上劇毒無比,我也是千辛萬苦才弄到這樣一條,若是死了,也只能說命該如此了?!?/br> 邵萱萱瞅著好像“消化不良”的蟲子,心也懸乎了起來。 秦晅接著道:“這些寒蟻原本是我從瓷安寺帶回來的,如今看來也不濟大用,得再往北邊去尋一尋,找找能驅散藤蟲身上暑氣的法子?!?/br> 這么冷的冬天還要驅散暑氣,邵萱萱瞪著那條蟲子,心想這可是她聽過的最嬌生慣養(yǎng)的蟲子了。 她忍不住就伸手想去摸一摸它懶洋洋的身體,秦晅一把攔?。骸氨闶沁@些螞蟻,也都染上了劇毒,你不要命了?” 邵萱萱悚然一驚,想起他剛才隨意捧著東西進出的樣子,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你養(yǎng)著這個祖宗干嘛!還專門養(yǎng)在前殿附近,那得有多少人進出,生怕出不了意外呀! 秦晅懶得解釋他是把藤蟲養(yǎng)在前殿附近背陰的一棵古樹樹洞深處的蟻窩里的——中了毒的螞蟻其實也跟他們一樣,先被藤蟲身上的劇毒困住,然后毒性再被不斷生長的陽焰草弱化,如此一日捱過一日,也是生不如死的。 可現在蟲子衰弱了,身上的陽焰草卻都枯萎了,那毒性就有些抑制不住了。螞蟻已經死了一片,要是再不想想辦法,下一步喪命的可就是他們了。 秦晅肯大大方方讓邵萱萱知道根底,也是迫于無奈——這樁事情,還真的只能跟她訴說,連蕭謹容都是不知道的。 他尋了錦盒將那些螞蟻和藤蟲都弄進去,嘆了口氣,才同邵萱萱道:“我明日一早便向陛下請旨北巡,你得同我一道去?!?/br> 邵萱萱抿嘴,北巡啊—— 這地方的氣候規(guī)律跟她家鄉(xiāng)還是很像的,越往北越冷,去北方的話……她轉了一圈心思,覺得那邊雖然氣候惡劣,不時有戰(zhàn)爭紛爭,卻也不失一個好機會。 等到找到了讓藤蟲活命的方法,她就趁機帶著蟲子溜走,天大地大,難道還真的逃不掉? 這時,她驀然瞧見一直埋頭苦吃的藤蟲扭了扭身體,露出腹下僅存的一點兒紅艷——這也是邵萱萱第一次見到活的陽焰草,紅似楓火,菌菇一樣緊貼在蟲子身上。 秦晅見邵萱萱眼中流露出渴望,冷笑道:“陽焰草是長在藤蟲身上的,硬拔只會讓毒蟲瘋狂反噬你,你不相信盡可以試試——況且,你就是拿到了陽焰草,知道煉制解藥的法子嗎?”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完完全全的有恃無恐??! 邵萱萱確實被他的話打擊了,扁了下嘴唇,將一直拿在手里的鐵環(huán)和鏈子換了一只手。 秦晅蓋上盒蓋子,瞅了邵萱萱幾眼,道:“跟著我有什么不好,我也沒有當真虧待了你吧?” 邵萱萱在心里冷哼了一聲,他這人喜怒無常,前一秒還笑意盈盈的,后一秒就能兇神惡煞地撲上來欺負人,比錦盒里那條空花藤蟲還可怕! 似乎是為了表現誠意,秦晅沒再將她鎖起來,讓張舜好酒好菜伺候著,方硯卻完全沒了蹤影。 邵萱萱悄悄在晚膳的時候和張舜打聽,唬得張總管一臉慘白,輕聲道:“你莫要多管閑事,他的處境自然能好一些,千萬不可再在殿下面前提起了?!?/br> 邵萱萱噤口,她卻不知,張舜隨后去了書房,直接就被秦晅拿紙鎮(zhèn)摔破了鼻子。 張舜知道自己失言了,如今的太子殿下不比往常,荒唐事兒不做了,暴戾的脾氣全用來折騰他們了。 太子請求北巡的奏折上去,很快就被皇帝召去了御書房。 北地確實紛爭不斷,卻也并沒有到需要當朝儲君出馬鼓舞軍心的程度——而且,現在那么冷,士兵們都開始停戰(zhàn)休養(yǎng)生息了。 皇帝盯著自己的兒子,把奏折扔到桌上:“晅兒,你是當真想要你小皇叔的命?” 秦晅理所當然否認了:“兒臣聽聞北地匪亂不斷,商道無人敢走,百姓夜不敢寐,只盼著此次北上,能替父皇分憂,社稷出力?!?/br> “你可知那些流匪一半都是夷蠻假扮的,他們選在這樣的天氣來殺人越貨,也是因了北地草場被大雪覆蓋,為了活命想出來的法子,亡命之徒,可不怕什么皇家禁軍。” 秦晅當然是知道的,答出來的話卻大義凜然道皇帝都有點發(fā)怔:“父皇,您不止兒臣一個兒子,您的江山社稷,卻只有一個——兒臣若是連這些為了糟蹋百姓的蠻夷野人都制不住,怕也擔不起您對我寄予的厚望?!?/br> 皇帝的目光清凌凌的,看了他半晌,終于點頭道:“好,朕交給你五千精兵,等你凱旋的好消息?!?/br> 秦晅欣喜謝恩,回到儲宮后卻氣得砸了好幾樣東西。 這只老狐貍,前幾日一直敲打他,說什么為儲君者當擔大任,他現在主動一提了,果然便順水推舟要他出京。 太子儲宮走水,連問都不問一聲! 卻不知他到底屬意那個兒子,這樣冷的天氣也要趕他出去。 他暗暗發(fā)了一通火,很快又讓張舜收拾了,找了蕭謹容等人來,鉆到書房商議對策去了。 邵萱萱直到這時才隱約猜到,之前的種種禍端,這時才開始真正顯露目的。秦晅去往北地,一來確實是藤蟲衰弱的原因,二來竟是被半逼迫的。 怪不得跟她半坦白了解藥的真相,她要是在這樁事情了不跟他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也是個隱患。 邵萱萱沒什么好收拾的,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這條命,抱著手爐窩在椅子里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發(fā)呆。 這么冷的天,還要北上,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zhàn)。 到了傍晚,皇后帶著大群人送了東西過來,從內外衣衫到伺候的人、便于保存的食材、鋒利的兵器一樣不缺,拉著兒子的手垂淚掉個不停。 秦晅只把人退了回去,安慰道:“兒臣不是小孩子了,雛鷹總需離巢,母后不必太過憂心?!?/br> 皇后嘆氣,試了試眼淚,主動提出讓邵萱萱再去淑房宮住,秦晅笑道:“她雖是女子,卻也是從小在軍營里待慣了,此次北上,她隨我一道去?!?/br> 皇后愣了下,眼淚掉得更兇,臨走前又拉著邵萱萱哭了一場。 邵萱萱對她的印象還是很好的,安慰了幾句,想到自己這個倒霉催的運氣,也跟著掉了幾滴眼淚。 隔日一早,皇家旌旗飄搖,百官隨駕,皇帝親自送大兒子上路。 邵萱萱穿了一身軍士的衣服,混在行伍里,看著翻身上馬的貴族少年多少有些感慨——艷陽、大雪、黑氅、銀甲,確確實實看得人眼熱鼻酸。 劉獻嶼與太子太傅王傳云隨軍,另外還有統(tǒng)領五千精兵的將軍——到了當地,自然有當地的駐軍配合他們行動。 慈湖的冰面結得厚實,往北的支流自然也凍住了,車馬行在凍得咯吱響的土地上,肅殺而寂寥。 出了城,行軍速度便快了不少,邵萱萱沒多久便走出一腳水泡來,待到夜里休息時,悄悄摸出營帳,按著秦晅事先叮囑的那樣,到了約定的亭子里。 那里蹲了個灰影,見她來了,一言不發(fā)地起身便走。 邵萱萱不敢怠慢,緊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問:“咱們去哪兒。” 灰影不答,只往偏僻的樹林里走,最后竟然到了一處天然洞xue,也不打火折子,摸著黑就往里走。 邵萱萱猶豫了,抬頭望了一眼灰蒙蒙的月亮,才往里行去,一直走了七八米,才瞧見火光,然后便聽得秦晅道:“怎么這么晚才到,這般慢手慢腳的?!?/br> 火堆邊坐了秦晅、蕭謹容和好幾個生面孔,看這模樣,竟然似要離開隊伍獨自行動。 邵萱萱張口結舌,秦晅便向蕭謹容邊上的人道:“劉簡,你出去瞧一瞧,這丫頭迷糊得緊,怕有什么尾巴跟來。” 領邵萱萱來的那人垂著頭,甕聲甕氣道:“我都留意了,沒人?!?/br> 秦晅笑道:“小心些總是好的。” 火光中,那人忽然抬眼看了邵萱萱一下,搖頭道:“殿下,帶著她實在是不方便的。” 蕭謹容低下頭不說話,只把柴禾往火堆里再添了添。 ☆、第六十二回jian細 劉簡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嫌棄,邵萱萱迅速就把視線轉開了。 秦晅卻替她說起話來:“她就是再廢物,那也是聶如壁的女兒。齊王找她,聶如壁的舊部找她,咱們?yōu)槭裁床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