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緊繃著臉，腳步不停的往關(guān)押犯人的大牢趕。

    “牢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看守牢房的獄卒不耐煩地喝道。

    沙啞干澀的嗓音從關(guān)衍口中吐出：“官爺，我想見見那個邪教死犯。”

    “見什么見！”獄卒正要動手趕人，一錠銀子被塞到他手里。獄卒掂了掂，抬眼打量關(guān)衍。

    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的男人高大俊朗，眉眼深邃，膚色略深，相貌在一眾莊稼漢子中是極其出類拔萃的，此刻他看向自己的雙眼赤紅滿布血絲，神情憔悴又急迫。

    想到那邪派可是害慘了不少樣貌出挑的年輕男女，說不得眼前之人的親友就在其中，獄卒把銀子收好，轉(zhuǎn)身道：“跟上！”

    “謝官爺！”

    跟在獄卒身后走進陰暗潮濕的牢房，關(guān)衍無視向他哀嚎著伸手求救的犯人，徑直走到關(guān)押合歡宗弟子的牢房。

    “有話快說！”獄卒把大門打開，側(cè)身讓關(guān)衍進去。

    一個滿身血污的青年半死不活地躺在霉爛的干草堆里。發(fā)覺有人靠近，青年渾濁的眼一亮，嘴唇翕動，似有話要說。

    關(guān)衍蹲下身，聽到他用虛弱的聲音哀求道：“讓我死”。

    眼神波動了一瞬又歸為平靜，關(guān)衍沉聲問：“你有沒有見過這么一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身材清瘦，著白衣，五官明艷冷銳……”

    青年瞳仁急劇顫動，眼見的情緒激越起來，整個人激動得發(fā)抖。

    關(guān)衍心中一緊：“你見過他對不對？他在哪里？”

    青年嘴巴大張，嘔出一口血，眼皮聳拉下來一副要昏過去的模樣，關(guān)衍急忙抓住他肩膀搖晃：“他在哪？你們把他帶到哪去了？”

    青年神色猙獰地動了動嘴巴，關(guān)衍努力辨認，方聽出“少年”“教主”這兩個詞，他還想再問詳細些，青年已然昏死。

    獄卒敲了敲鐵門：“行了，走吧！這有啥好問的？被擄走的人定是被拿去練邪功了！”

    關(guān)衍松開手，沉默著站起身。

    看管大牢這活沒啥油水撈，難得有人探監(jiān)，出手還這么闊綽，獄卒善心大發(fā)地安慰關(guān)衍：“鄰縣發(fā)生的幾起命案都是這邪派所為，失蹤的男女兇多吉少，節(jié)哀吧。”

    拳頭猛地攥緊，關(guān)衍牙關(guān)緊咬，雙眼愈發(fā)通紅。

    獄卒邊把門關(guān)上邊道：“你若是不死心，就去鄰縣撞撞運氣。那幾個失蹤的男女的尸首最后是在鄰縣的關(guān)雎山被人發(fā)現(xiàn)的……”

    關(guān)衍眼中咻然升起一點亮光：“多謝官爺！”

    離開大牢，關(guān)衍立馬朝隔壁臨湖縣出發(fā)。他怕走得慢來不及便雇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官道上急行，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和馬車擦身而過。

    騎馬的漢子長著一張國字臉，做尋常旅人打扮，可他神情內(nèi)斂，驅(qū)馬蹬腿間暗用內(nèi)勁，是個習武之人。

    漢子目視前方，朝著關(guān)衍的來路奔馳。

    而漢子的伙伴早在半個時辰前到客棧落腳。

    沈飛白財大氣粗的把客棧包了下來，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顧九淵請進天字一號房，讓店家送上熱水準備吃食。

    “公子，這偏僻小鎮(zhèn)，買不到什么好料子，這衣衫委屈您暫且穿著?！?/br>
    顧九淵不冷不淡的“嗯”了聲，待他退出去后才沐浴更衣。

    熱水撫慰肌膚卻撫不平內(nèi)心的焦躁，顧九淵倚著桶壁，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疑惑。

    一路行來，沈飛白的態(tài)度自然得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且沈飛白對他有問必答，還有沈飛白的那些屬下看他的眼神頗為敬重狂熱。

    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敬慕崇拜強者的眼神做不得假。

    他們口中那個驚才絕艷的教主少時真的和他長得很像，連脾性都相似？

    顧九淵眼神古怪，心里冒出一些好奇，有些想見見這般厲害的人物。

    ……

    片刻，顧九淵起身穿衣。

    這么多年的嬌養(yǎng)，使得他一身肌膚要比尋常男子白皙細嫩，曬黑后很快又會白回來，偶有碰撞都會留下痕跡，他以往極其厭惡這一點，可是現(xiàn)在……

    看著身上淡化了的紅痕，顧九淵用手指描摹，輕喚了聲：阿衍。

    少年眼睫顫了顫，眸中似盛了一池盈盈春水，無聲說了句：好想你。

    ……其實他更想回去找阿衍，但他得去確認沈飛白口中那個柳長老是不是真的那么厲害。

    阿衍被這么個怪病折磨了這么多年，如果這個柳長老能治好阿衍，阿衍一定會很高興的！

    算算時間，沈飛白派出去的人也差不多到水溝村了。

    希望阿衍明白他意思才好。

    把換下來的衣裳收好，顧九淵打算洗干凈帶路上。

    他見不到人，這是阿衍一針一線給他縫制的衣衫，只能睹物思人聊以慰藉。

    沈飛白在門口等得脖子都長了才等到門開。

    “公……”

    剩下的‘子’字在看清顧九淵一身裝束時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少年原本就生得好，錦衣玉帶一襯，登時艷麗無雙，更何況沐浴過后，少年眉眼懈懶，不經(jīng)意的一瞥，能把人魂都勾走！

    顧九淵緩步走出房門，目光冰冷的看他：“傳下去，吃完早飯就走。”

    沈飛白心思沉浸在‘教主這般天生麗質(zhì)，要是睡一個長得不如自己的，那豈不是虧大發(fā)了！’‘難怪這么多年教主誰都瞧不上！’‘他們錯怪教主了！’的想法中，被顧九淵冷眼一刺，忙收斂心神，垂眼回答：“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