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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偏偏嬌縱在線閱讀 - 第18節(jié)

第18節(jié)

    云意很快得到了她想要的芝麻花生餡兒湯圓,還十分好心地指派湯圓盛一碗給曲鶴鳴。他本不耐煩吃這些又甜又黏牙的東西,但看她在桌前吃得面皮泛紅,咬一口外皮溜一勺餡兒,黑與白分明,好比她長發(fā)烏黑肌膚雪白。

    尤其她眼中還有揮不散的神采,熠熠生輝,教曲鶴鳴認(rèn)為,當(dāng)她口中食竟是一件極其幸運(yùn)的事。

    不知不覺,原本最不愛吃的東西,也跟著她的節(jié)奏,慢悠悠吃下肚。

    一整日的刀光劍影、一整日緊繃的神經(jīng),也就在飽腹這一刻被莫名的滿足感擠走,余下只有安然,以及,懶。

    他開始有點理解顧云意對食物的執(zhí)著與迷戀,世上生離死別天天上演,唯有美食可填補(bǔ)心中空缺。

    隔著一張圓桌,她擦過手,笑瞇瞇問他說:“好吃嗎?”

    比她從前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美。

    讓他幾乎有了,他們合該一桌吃飯的錯覺。

    “還成吧?!彼畔峦搿?/br>
    云意道:“吃了我的東西,幫我一件事成不成?”

    就知道她沒安好心,他不知怎的有些惱火。

    “一點點小事,曲大人那么厲害,肯定能幫得上的?!?/br>
    “先別著急戴高帽,你的事情我都要回過二爺。”他冷著臉,又藏著厭惡。他討厭應(yīng)對她藏著心機(jī)討好的模樣,無奈她那張臉,用得最多的就是眼下神情。也不知二爺是犯了什么毛病,看上她哪一點。

    云意笑笑說:“我看臥室后頭連著個小佛堂,想請你幫忙制一雙牌位,供奉雙親?!?/br>
    “寫什么?”

    “東籬居士吧,那是我父皇自擬的。母妃的,就刻先慈顧門賀蘭氏,也不必如何,總歸有我認(rèn)得他們?!?/br>
    曲鶴鳴的視線落在她唇角附近一對時隱時現(xiàn)的酒窩上,心口驀地一窒,翻來覆去不知是何滋味,她原本享受著超然于世間的尊貴,而如今卻要為雙親牌位陪著笑求他。

    他不見得高興,也說不上悲傷,想來人生起起伏伏,本就如此。

    “這事我得問過二爺?!?/br>
    “那就勞您辛苦啦,要真能辦成,這頓芝麻餡兒湯圓我也請得不虧?!?/br>
    “既不出錢又不出力,你請得哪門子客?”

    又一句刺過來,她咬了咬牙,忍,“我的心意是好的呀?!?/br>
    曲鶴鳴自嘲道:“你有什么心意?我又值得什么心意?”聲音輕得要隨晚風(fēng)飄走,飄進(jìn)云的縫隙、月的金邊。

    而云意只聽見他哼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逃竄出去。

    她少不得罵一句,有病!

    好在他辦事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將牌位送上,又置辦燭臺蒲團(tuán)等一應(yīng)供奉之物。因此夜里陸晉突然到訪之時,她還留在佛堂里念經(jīng),或者說這一整天,除開用飯,其余時間她都跪在雙親牌位之下。

    陸晉仔細(xì)瞧她,也不像是哭過,見他來還能堆出個笑,捏起來團(tuán)扇一柄,慢搖輕扇,真有幾分宮廷女子的姿態(tài)。

    他想起她的封號,坤儀二字,不必明說,已知其尊貴。

    而今她見了他,也要捧出笑臉,因而白日里那些微的不快,便都成了過眼云煙。他斜著身體,半躺在炕床上,招招手,喚她到跟前。

    她就坐在他身邊,他目光沉沉,她任憑打量。

    她今日穿的是梅花紋云紗上衫,腰間系百褶如意月華裙,發(fā)間只有她一路帶在身上的吉祥如意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打扮。早起時她看湯圓打手勢,打開衣柜,這屋子原藏著不少女兒家衣裳,但她不愿穿,非得指派管家到街上現(xiàn)買。烏蘭城算不上繁華,衣裳首飾遠(yuǎn)比不上京城。但人長得好,掛塊破布都一樣好看。

    燈下看美人,無聲中透出一股朦朧情愫,勾的人心癢。

    他捏著她尖尖下頜,皺著眉說:“瘦了?!?/br>
    然而云意在他眼里讀到了驚艷,大底男人再是英雄,也免不了被皮相迷惑。現(xiàn)下他再沒有避諱,對她自然也不同。就好像獵物進(jìn)籠,要吃要玩,都看狩獵人。

    她笑笑說:“瘦了才好呢,瘦了好看?!?/br>
    陸晉道:“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你是公主,用不著跟人比樣貌。”

    她垂目看向他腰間翡翠平安扣,輕聲說:“我早已經(jīng)不是公主?!?/br>
    “你會比公主尊貴?!?/br>
    這話意味深遠(yuǎn),若深究,能給他排出一連串罪狀。她只當(dāng)沒聽見,低頭拿起他腰間平安扣,沒頭沒尾閑扯一句,“這個未免太素凈了些,我以為二爺要佩個雕關(guān)公的,嗯……得是墨翠才夠大氣,左邊再佩一只黃玉彌勒守平安……或是梅蘭爭春也不差?!?/br>
    “武人不講究這些?!?/br>
    “怎么不能不講究呢?二爺要往上走,書 快 電 子書總歸是要應(yīng)酬這些的。這世上俗人居多,見面敬三分,敬的都是衣?!?/br>
    因她低著頭,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瞧見她小半張臉,燭光下白得通透,櫻桃小口染著花間嫣紅,一開一合將漫漫心事說與他聽。

    何處來潺潺春*水灌注胸前,他竟然沉溺在這樣花開月明的夜里。

    他輕聲喚:“云意——”百煉鋼終于也能溫柔一回。

    “嗯?”她終于肯放過平安扣,抬起頭來送出一張白玉無瑕的臉。

    他心上一動,緩緩靠近,只差一寸就要吻上他晝思夜想的唇。

    可怕的是,她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二爺,你臉色不大好。昨兒又讓你爹給坑了?你大哥又玩陰的了吧?”

    陸晉僵在半道,頓了頓,有點想咬她。

    “嗯……差不多吧……”

    “打你啦?”她歪著頭,看著他,小貓小狗兒似的,充滿了好奇。

    他不說話,她便知自己猜中,“真打?。慷歼@么打年紀(jì)了,還打屁股呢?”

    “誰跟你說打屁股!胡說八道!”

    “那你怎么一晚上都歪著坐?”

    “爺樂意!”一口血梗在喉頭,險些被她活活氣死。

    陸晉發(fā)了火,但凡一個屋檐下住著的,沒人能逃得過。

    云意舉著藥油站在床前,正在為她的故作聰明付出代價。

    李管家是陸晉老仆,看云意這副堅貞不屈的樣子,挽起袖子就要來幫忙。怎奈陸晉,裸著上身俯臥在床上還要討人厭,“你出去,讓她來!”

    云意端著藥油,只差跪下來求他,“我……我不看屁股!”

    陸晉氣得要嘔血,大吼道:“誰讓你看屁股!你他媽睜眼看看爺脫褲子了嗎?”

    李管家走得快,只聽見前半句,心里擔(dān)憂,二爺這些年在軍營里混久了,難不成也開始……玩屁股?

    要不得啊要不得。

    屋里頭,云意被他吼得雙肩一震,驚嚇中睜開眼,瞥見陸晉裸*露的肌rou噴張的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說:“二爺,您可真是久經(jīng)沙場……”

    “怎地?”

    “落了一背的黑疤啊……”

    “那他媽是刺青,刺青!”他坐起身來,沖著她一連吼了好幾聲?!邦櫾埔?,你到底干不干?”

    云意扛不住他黑云密布的臉,連忙點頭,“干,我干,我這就干?!?/br>
    讓跑來送熱水的李管家聽見了,終于認(rèn)定了二爺需要被人“干”的事實。

    驚出一身汗,帶著水盆,一溜煙跑個沒影。

    屁股,通知全府保護(hù)屁股!

    ☆、第28章 了了

    第二十八章了了

    臥室里燈光昏暗,悄然無聲時將視線融成一團(tuán)縹緲的霧。

    云意洗凈手,側(cè)坐在床沿,望著一張遒勁的充滿男人氣息的背,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他膚色略深,成小麥色。自肩膀到腰下諸多傷痕,大都是新傷,多半是這一回施刑的人下了狠手,才打成這副模樣。

    “二十板子按說也不多,我看啊,肯定是你哥找了二十幾個壯碩漢子,接力來打。好在沒傷著骨頭,不然可有的養(yǎng)了?!彼龑⒓啿紙F(tuán)成團(tuán),沾了藥,輕輕往他背上抹,又怕他忍痛惱火,便還哄孩子似的夸獎?wù)f,“二爺是條真漢子!受了傷,忍著痛讓我這樣胡來,還能一聲不吭,依我看,關(guān)二爺刮骨療毒也不過如此?!?/br>
    “你倒是會撿好的說?!彼┡恐硨λ?,讓人瞧不見他那點子小得意。

    云意上好了藥,就等他干透。怕這人無緣無故生出歪火,也不敢挪步子,老老實實坐在身邊同他閑聊。

    “二爺謬贊,我笨就笨在這張嘴上,太愛說實話,所以呀,這一輩子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哼——”瞧瞧,有人傲得不像話。

    “小孩子?!痹埔夤緡佉痪洌犚娏艘伯?dāng)沒聽見。不知怎的,燈影下月色里,他竟有幾分雀躍,仿佛耳邊擁來一群小麻雀,嘰嘰喳喳亂跑亂跳。

    不知從哪一處漏來晚風(fēng),催得燭火來來回回晃動。

    云意心里打起了鼓,雖說非禮勿視,但這樣扎眼的身體裸*露在近前,怎舍得閉上眼。悄悄瞄過去,男人寬肩窄腰,結(jié)實緊致,自后頸到胯骨,肌rou跟隨脊椎弧度,從厚實慢慢邁向收斂,一道道橫紋凹凸有致,無一不在訴說著腰身的健碩與力量。

    最可怕是留下一段腰窩,深深內(nèi)扣,再凸起一段后臀,呃……可惜讓綢褲擋個干凈。

    等等,她緣何要用可惜一詞?

    忍不得了!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一汪下凹的腰背。

    只差毫厘,他突然發(fā)問,“想什么呢?”

    想你呀——

    她不敢答。縮回了手,兩只手緊緊握住告誡自己要克制,要矜持,時時刻刻謹(jǐn)記她的身份與她該有的儀容,可是…………真的好想摸一下…………

    她掙扎著,滿腦袋線頭,隨口敷衍道:“二爺,您背上這只哈巴狗刺得挺好啊,栩栩如生的…………”

    “那是狼!”他坐起身,狠狠瞪她,“顧云意,你他*媽找死呢!”

    云意愣在當(dāng)下,看著他怒意橫生的臉,很想令他轉(zhuǎn)過身去,留給她一張裸背就好。

    “呵呵……狼啊……我當(dāng)然知道是狼啦,我這不是跟二爺開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嘛。狼,狼好!比哈巴狗能耐多了!”

    “爺遲早讓你氣死!”陸晉望著帳頂,心生絕望。

    她過意不去,想要岔開話題,“那……二爺為何刺的是狼呢?我聽馮寶說,那些個武將大多都刺個龍啊虎啊的,要么就刺精忠報國嘛,狼倒是少見?!?/br>
    陸晉道:“蒙人以狼為尊?!?/br>
    云意想了想,問:“二爺看起來不像是蒙人?!?/br>
    “外祖自北方羅剎國來,與蒙人并居,我身上…………算了…………”

    他欲言又止,云意遂知其意,柔軟了語調(diào),輕聲道來,“我母妃賀蘭氏原也算不上漢人。此姓出自古氏北方鮮卑族,居于賀蘭山下的鮮卑人,以山名為氏,故此綿延百年。又經(jīng)孝文帝以漢姓代胡姓,故今賀蘭氏為稀姓。因而說……就是堂堂坤儀公主,也并非正經(jīng)漢人,天下胡漢之爭著實可笑。不過當(dāng)年我厲害得很,誰也沒膽量拿這個欺負(fù)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