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城河美就美在與海相連，河水匯聚入海，十國租界依河而建、各色建筑相得益彰。只要沿河而行，就如暢游歐美，當(dāng)時最為發(fā)達(dá)的西洋文明盡收眼底。國家危殆、草木深沉，在蓬勃的春光中，恥辱與繁華、跪求與掙扎，都被那臨河桃花的綻放，點(diǎn)綴得更為逼真迫切。

    從歐陽府的后面，偷偷溜出一個一襲軍服的衛(wèi)兵，他中等身材、帽檐壓得極低，根本看不清相貌。他站在海河邊上，暢望藍(lán)天，一群鴿子降落在他身側(cè)，他撒了一大把米給鴿群。一只羽毛雪白、眼睛紅紅的可愛鴿子跺到他的身邊，他輕輕抓起那只鴿子，小聲道：“來吧，我的白雪公主，你是最棒的！”一邊說一邊將卷成拇指大小的密信綁在鴿子身上，當(dāng)他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正要起身將鴿子投放藍(lán)天的時候。一個也是一身軍服的兵士，從背后偷偷靠近他，一把搶過鴿子。

    先前那人一驚，剛要呼叫，后來那人一肘將他打暈，動作極為迅速。后來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卷得一模一樣的密信，將鴿子身上的密信換掉，把鴿子放飛。然后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從河岸堤壩上削下一塊大石，匕首極其鋒利、削鐵如泥，不一會兒那大石便被綁在了先來那人的身上。后來那人手起刀落，割斷先來那人的喉嚨。還沒等到鮮血迸濺出來，就將他的尸體沉入河底。

    一切妥當(dāng)，那人向下壓壓帽檐，轉(zhuǎn)身離開，一段衣袖滑落下來，手腕處露出一圈牙印圍著的早已看不清形狀的模糊紋身。

    日上三竿，歐陽云生還是沒起，楊管家忍無可忍，便去敲他臥室的門。

    隔了半晌，才聽到歐陽云生懶懶的聲音道：“什么事，進(jìn)來！”

    楊管家推門進(jìn)去，只見歐陽云生穿著深藍(lán)色的法蘭絨睡衣，頭發(fā)蓬亂地半倚在床頭、眼神惺忪、神情慵懶，顯然是剛剛睡醒。

    楊管家道：“大帥，您不在的這兩日，翁副官和關(guān)師長都來過多次，說有事找您！”

    歐陽云生伸個懶腰道：“他們有什么好急的，不就是軍隊(duì)里那些事兒么？他們都是老江湖了，讓他們看著處理吧！我昨天和雷小姐談心談得晚了，還沒睡夠呢！這樣吧，你讓李師傅先準(zhǔn)備早餐，我再睡會兒，早餐好了叫我！”

    楊管家道：“是，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卻見歐陽云生已經(jīng)把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不再搭理自己，只好悻悻地把門關(guān)上。一邊離開一邊想：和雷小姐談心談晚了？鬼才相信你們是在談心，誰知道你們在干什么？那姑娘傷還沒好，你也下得去手？前幾日沒看出來，原來這小大帥風(fēng)流得很，人也是草包一個，沒啥城府，翁副官大可不必如此防著他！

    歐陽云生吃晚早餐，楊管家正要匯報(bào)翁振東和關(guān)越平的事，歐陽云生擺手打住他道：“我先去看看雷小姐！”

    t城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都來了，給雷霜看診后，又為她換藥。雷霜面目紅潤、精神又好了很多。歐陽云生春風(fēng)滿面道：“滿城的桃花都開了，過幾日等你傷好了，我?guī)闳ヌ一ǖ贪犊刺一ǎ抢镉置烙窒?！?/br>
    雷霜喜悅道：“太好了！我只小時候去過一次，好懷念！”

    楊管家忍不住咳嗽一聲道：“大帥，翁副官、關(guān)師長說過了，讓您......”歐陽云生摟住他肩膀，與他一同離開雷霜房間道：“我們出去談！”

    他二人來到大廳，楊管家道：“翁副官、關(guān)師長說請您到軍部去一趟，他們有要事，要找您商量！”

    歐陽云生道：“你給他們?nèi)€電話，說我今天還有事，改明天吧！”

    楊管家皺眉道：“可是......”

    歐陽云生打斷他道：“沒啥可是的，讓你打電話你就打！給我安排車，我要去百貨公司給雷小姐買衣服、買鉆戒！”

    楊管家道：“這個......”

    歐陽云生不耐煩道：“你怎么現(xiàn)在變得這么煩，不想在大帥府干了是嗎？”

    楊管家苦笑道：“當(dāng)然不是，屬下這就去辦！”

    上午十一點(diǎn)，歐陽云生到達(dá)百貨公司，給雷霜買衣服。正在挑選時，忽然聞到一股驚天地、泣鬼神的香水味，他連打了一串噴嚏，好不容易停息下來，才發(fā)現(xiàn)來者正是簡義還沒有曝光的秘密情婦韓靜好。

    韓靜好披著滿頭大波浪的長發(fā)，穿一身白色的洋縐紗長裙，裙上繡滿了一團(tuán)團(tuán)粉色桃花，整個兒一位春天的代言人。她也不怕冷，露出白白胖胖的手腕，手腕上足足戴了十串細(xì)金鐲，脖子上掛著一大串渾圓飽滿的珍珠項(xiàng)鏈，一對藍(lán)瑪瑙耳環(huán)閃呀閃呀。仿佛在向全世界宣戰(zhàn)：不高調(diào)，就不是韓靜好！

    韓靜好見歐陽云生也在挑女裝，詭異笑道：“歐陽大帥好心細(xì)呀，聽說你剛剛訂婚，就來給未婚妻挑衣服呀？”

    歐陽云生笑道：“是?。∥覄偛胚€怕自己挑不好，碰到韓小姐就不用擔(dān)心了，憑韓小姐的眼光，肯定是最好的參謀?！?/br>
    韓靜好斜著眼打量他一番，道：“我好想見見你未婚妻，真不知她是何方仙女，能拴住歐陽大帥的心？”

    歐陽云生笑道：“韓小姐這番話嚴(yán)重了！我未婚妻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沒什么特別之處。更何況拴住我的心，恐怕也不是件多難的事！”

    韓靜好一拍手，大驚小怪道：“這番話你怎么不早些對我說呢？如果早知道你的心很好拴住，我也試試了！”

    歐陽云生笑道：“韓小姐說笑了！”

    韓靜好靠近他神秘道：“大帥，你還欠我一支舞呢？在舞會上，你答應(yīng)請我跳舞的，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跟干什么，你在和我的好朋友簡紋嘀嘀咕咕、卿卿我我呢！”

    歐陽云生笑道：“是又怎樣？你準(zhǔn)備揭發(fā)我們嗎？向誰揭發(fā)呢？簡紋的丈夫邢海樓，還是我的未婚妻？我好害怕呀！這樣吧，我請你去看賽京生賽老板的京劇，就當(dāng)向你賠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