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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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姨又說:“傻孩子,那次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你不能都怪到長寧身上?!?/br> 我低聲應(yīng)一句:“嗯,我知道。” 慧姨試探問我:“聽長寧說你在國外功課念的極好,怎么沒有留在外面?” 我本不欲回答。 慧姨繼續(xù)追問:“是不是為了長寧才回來?” 我斟酌片刻,點(diǎn)頭輕聲嗯了一下。 慧姨笑了笑,又說:“回來也好,可以幫幫長寧,你不知道他有多忙?!?/br> 我點(diǎn)頭,乖巧應(yīng)一句:“有時候會心有余力不足,他站的太高了?!?/br> 慧姨鼓勵我:“只要有心,還有什么做不到的?!?/br> 我只好一一應(yīng)了。 她了然似的拍拍我的手背:“樓下司機(jī)還在等我。長寧最近胃口不好,你勸他多吃兩口飯,看他現(xiàn)在瘦成了什么樣?!?/br> 慧姨一邊說一邊起身,我連忙站起來,膝蓋磕在茶幾一角,疼痛鉆心。 身后二樓扶欄處廖長寧低啞深沉的聲音傳出:“小心。” 我循聲抬眼望去。 他穿一件黑色羊絨開衫,空蕩蕩的罩在身上,愈發(fā)顯得整個人形銷骨立。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收拾慧姨帶過來的食物,極清淡的三個菜,加一煲祛風(fēng)散熱的老姜魚頭湯。 我盛了碗遞給廖長寧,“熱的,你先喝。” 他接過去的時候指尖與我相觸,我抬眼看他眼中似乎有澹澹泉水流過,溫情脈脈。 時間安靜的像一首悠長的小提琴曲。 這無邊繁華紅塵,不過彈指一瞬之間,所有轟轟烈烈的愛情終會歸于細(xì)水長流的柴米油鹽。 無非求碗熱湯喝。 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解凍,一寸寸的轉(zhuǎn)動。我托著腮坐在他身旁看他稍稍低下頭,那樣放松疏離的眉眼就像是深夜里的靜山不語。 我說:“你剛才肯定偷聽我講話了。” 廖長寧立刻放下了湯勺,他吃東西極有規(guī)矩,食不言只是最基本狀態(tài)。他迷離笑容之中帶著眉染青山眼透碧水的俊逸,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否認(rèn):“不是偷聽,湊巧而已?!?/br> 無趣。 我又說:“那你現(xiàn)在肯定得意了。” 他說:“舒暢無比,神清氣爽?!?/br> 我佯裝惱了瞪著眼睛看她。 廖長寧開懷極了,伸出手指輕輕捏我的臉頰,“別生氣,慧姨早就看到我,她是故意問你那些問題給我聽?!?/br> 他有微微動情,雙眸像是覆了一層水氣,霧蒙蒙的。 他低聲說:“翹翹,我不曾想你能如今天一般堅強(qiáng)隱忍,也從未想過你的心意是這樣,你能回來,我很開心?!?/br> 晚飯之后,我窩在沙發(fā)之中看他收藏的電影。 廖長寧就在我身邊。 室內(nèi)只開一盞落地?zé)?,造型是極其別致的手繪桃花,燈光昏黃,靜謐安詳。 看得是1994年的《飲食男女》。 李安在鏡頭處理上很見功力,開頭那一大段做菜的鏡頭徐徐展開,好像一幅丹青妙筆。聚散離合,正是勁道所在,動靜起落,皆讓人意亂情迷。吳倩蓮極美,穿深黑色套裝,猩紅的口紅在有些蒼白的臉上,妖嬈而冷艷,把趙文瑄飾演的那位先生撩撥的終是沖動了。 廖長寧問我:“喜歡李安?” 我極自然的靠著他的肩膀,輕聲應(yīng)了,又說:“嗯,我看過兩次,情節(jié)早就有些模糊了,但是記得朱爸爸的手藝絕倫,每次家宴都讓人流口水?!?/br> 他打趣我:“原來是個小饞貓。”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其實(sh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二妹抱著一堆食材找前男友借個廚房,煮了一頓精致的晚餐,吳倩蓮在里面出奇的漂亮,是我在她以前的其他影片中沒見過的那種美麗?!?/br> 我說:“我希望能有一間屬于我的廚房,一間心甘情愿的廚房?!?/br> 廖長寧眼角眉梢舒展成了笑意慢慢的線條弧度,他斬釘截鐵的拆穿我:“翹翹,你是想有一個家?!?/br> 我望著他深邃的黑眸,“我想跟你重新開始。” 我又說:“縱然一個人能活到七十歲,那也只有兩萬五千多天,在生與死之間,兩萬五千天的時間總是有限,我不想將之浪費(fèi)于猶豫彷徨。我想和你站在新的□□——重新開始?!?/br> 廖長寧面上神色悲喜莫辯,半天沒有做出回應(yīng)。 我低了低頭,又加一句:“當(dāng)然,如果你還是介意我的出身,就當(dāng)我沒說過?!?/br> 我的話并沒有說完,他的唇就覆了上來。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先是輕啄,然后濕熱的舌頭擠進(jìn)來,狂風(fēng)暴雨一般將我淹沒在亙古洪荒的驟變之中。 春風(fēng)一吹,頃刻燎原。 從沙發(fā)到茶幾,到大理石流理臺,到地毯,到墻,他抱著我再到床上,端的是春/色無邊。 明知迷途,無法知返。 那一瞬間,我?guī)缀踹B呼吸都找不到了。 我的頭皮一陣陣發(fā)麻,整顆心都在滾滾顫動,恍如醍醐灌頂一樣的痛楚在下一刻將我滅頂,一次又一次的到達(dá)極致的幸福。 星空沉淀墨彩,夜色無限溫柔。 他把臉貼在我的臉上,肌膚之間相互接觸親近。 在周遭清冽溫和的氣息氤氳之中,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心跳有條不紊依稀可聞。 他固著我的手臂在懷中—— 這世間,再也沒有人,會給我如此溫柔細(xì)致地寵愛。 迷蒙之中,我聽到他在我耳邊的聲音:“翹翹,我只想要你——一生一世,安逸歡喜?!?/br> ☆、那些繁華艷麗的時光(1) 臨近年關(guān),街頭市場都熱鬧喧嘩起來。 我跟廖長寧在公司雖然時常會有照面,但是因?yàn)槲业目桃獗苤M,他也沒有在工作時間單獨(dú)召我見面的習(xí)慣,所以人們?nèi)徊恢遗c他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把我的這種行為歸結(jié)為心有余悸。 我已經(jīng)無法再經(jīng)受一次旁人冷眼之中落井下石的議論紛紛,我懼怕那些略帶探究和諷刺的八卦目光——那些曾經(jīng)顛覆我整個生活的流言蜚語。 冗長會議的結(jié)尾,devin已經(jīng)在做最后的闡述。 我悄悄摸出手機(jī)給廖長寧發(fā)短信。 前幾天的晚上,我洗完澡趴在床頭幫他的手機(jī)下載了那款風(fēng)靡一時的聊天app并注冊了賬號,聯(lián)系人列表里只有我一個名字。 我把他的昵稱修改為——已經(jīng)被翹翹包養(yǎng)的廖先森。 廖長寧就站在床邊,用雪白寬大的毛巾裹著我的腦袋耐心得幫我擦頭發(fā),他的手指修長白皙,輕輕用力引起發(fā)梢的顫動傳遞到頭皮,帶起一陣酥麻酸癢的感覺,我仰著頭看他笑的一臉無奈縱容。 諸如此類的小確幸都讓我覺得生活在冒著甜柔豐饒溫暖的小泡泡。 我在手機(jī)屏幕上輕輕敲下——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廖長寧劃開手機(jī)屏幕,下意識的抬頭看一眼寬大的玻璃幕窗外,天色陰沉的像一塊生鐵,大雪將至。 我又再發(fā)過去一個吃火鍋的表情。 廖長寧不動聲色的勾了下唇角,向我所坐的角落掃了個眼風(fēng)。 我周遭正圍坐靠在椅背上的同僚立刻警醒著調(diào)整了坐姿。 我看到有消息提示。 他回過來一個字:好。 典型的廖氏風(fēng)格。 我又發(fā)了一個轉(zhuǎn)圈跳舞的表情,問他:一起去超市采購食材,我在對面路口的公交站等你? 廖長寧微微擰著眉頭,低頭敲字。 這個時候顧雁遲的總結(jié)陳詞也說的差不多了,室內(nèi)人都在等廖長寧一聲令下便可散會。 他卻低著頭在手機(jī)上敲字。 顧雁遲低聲提醒一句:“廖總,還有其他交辦事項嗎?” 廖長寧才回過神來,卻一點(diǎn)都沒有被人抓包的自覺,他收起手機(jī)宣布會議結(jié)束,跟所有平時的語調(diào)和狀態(tài)并沒有什么不同。 我劃開屏幕—— 你不要去對面路口的公交站,直接跟我一起下樓到負(fù)一層的停車場。 但是,我并沒有聽廖長寧的話跟他一起乘電梯,而是提前了幾分鐘走樓梯下去。然后就不禁有些后悔,此刻正逢下班時間,我站在廖長寧的車邊似乎比與他攜伴同行更加顯眼。 好在他沒讓我等太久,很快就下來。 我喜歡超市里面的濃重的人間煙火氣息。 我站在蔬菜區(qū)低頭認(rèn)真的挑選一顆顆圓碩飽滿的西紅柿。 廖長寧推著購物車站在我身旁,耐著性子微微皺眉忍耐周遭的人聲鼎沸,我偏過頭問他:“你喜歡吃什么菜?” 他修長白皙手指輕輕翻檢一下表皮已經(jīng)被打理的十分干凈的胖胖的土豆,低聲說:“我不太愛吃這種圓滾滾的蔬菜?!?/br> 我大吃一驚:“土豆,蘿卜,冬瓜還有蓮菜,你都不喜歡吃嗎?可是我很愛吃蓮菜燒排骨哎,脆脆糯糯的口感還帶一絲甜甜的味道?!?/br> 他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說:“選你喜歡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