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天下無敵
眼前這人,若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勛貴無比的攝政王,得罪不得,也譏諷不得,祝恤緯怕是就拂袖而走,或是挖苦幾句了。 受了這些年壓榨,祝侍郎很想揚眉吐氣一番。 其他時候也就罷了,要緊關(guān)頭、家國大義之前,湘安王還有心思去看女紅的閨閣之物。 簡直── 這這這能算什么大事! 還頭疼。 還難以取舍。 還叫下屬捧著個托盤站在哪里。 這不是矯情了。 這是自找不痛快。 祝恤緯有些睜不開眼。 滿眼花紅柳綠,自己為何要盯著別的女子繡給別的男子的定情信物看個沒完? 女子為男子所繡的驕矜之物,何以成為兩個大男人相談之資? 無不無聊?矯不矯情? 簡直莫名其妙。 再者,這有的選么? 一樣難看。 一樣繡工慘不忍睹。 祝恤緯只肯在心內(nèi)吐槽、心塞不已,面上不顯,隨手一指,“這個罷。” “我也覺得是這個好看?!背秾⒛莻€荷包比在腰間玉帶,“顏色是否相配這衣衫?” 祝侍郎微微別開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沒有失態(tài),磨牙:“王爺覺得相配就好?!?/br> 那東西不倫不類,再配上王爺常服這身溜光水滑的布料,就更加慘不忍睹了。也不知道這王爺是真的筋搭錯了,還是當真眼瞎。 當然,如此腹誹,右侍郎是不敢據(jù)實道出的。 若是別人,管你是舌燦蓮花,管你是位高權(quán)重,祝恤緯都不怵的,都敢去辯一辯的。 這湘安王可不行。 若論一簧兩舌,祝恤緯有自知之明尚能摘桂一二,平起平坐;若再加上臉皮厚,湘安王就天下無敵了。 左摯愈發(fā)將頭垂下去,雙肩極不明顯顫了兩顫。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本不善笑,被逗得不行。 “此話倒是說到我心里了?!毕姘餐酹q然不覺,在托盤里挑挑揀揀,比來比去,“我甚至覺得哪個都相配。哪個都很好?!?/br> 如此繡工還哪個都好?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愛屋及烏。 祝恤緯滿臉呆滯,心里尖叫那王爺為何你還要問我! 王爺早有決斷。 王爺圣明。 王爺為何還要來為難下官。 這并不比加官進爵好過多少。 湘安王很是苦惱,似是紆尊降貴解釋兩句:“竟一時拿不定主意,遂才請恤緯替我選揀一二。” 祝恤緯險些吐血,并未得到安慰。若是可以,替湘安王推舉一二這個殊榮他是否可以不要? 況只是選一選,誰都可以來指一指。 為何偏要自己來對著一托盤女紅難以入目的荷包? 過了半臾,祝恤緯似是想起來什么,忽然全身緊繃起來,當初進恩科考場都沒這般汗毛倒豎。 不對! 女子一般都為害/羞內(nèi)斂一些,若是送出去的定情信物,怕是要小心查看一二,反復(fù)確認,才會心情忐忑送出。如此粗鄙繡工的荷包,誰知道湘安王從哪里搞來的? 當真是傳說中的“湘安王妃”繡的? 別是王爺?shù)认履母窠?jīng)再搭錯,要送給他祝恤緯一個罷? 偏又拒絕不得,人家是攝政王,高高在上。他敢拒絕? 那還不如叫他去死。 “恤緯?!?/br> “啊?”祝侍郎背部冷不防起了一片冷汗。 原來聰明也是原罪。 湘安王孜孜不倦:“你可有女子送過你荷包?” “有有有!王爺別問了,有的!”右侍郎幾乎連珠炮一般。 所以王爺你莫要送了。 下官實在招架不住。 湘安王居然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沒有。要為你──” “王爺還是都自己留著罷。多謝王爺體恤下官?!?/br> 祝恤緯一臉菜色,心道好險。 “我自己留著干嘛?”湘安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本王與皇上都立誓了,不會納妾,也求皇上不用再塞給我貴女了。我有王妃了。” “......”祝恤緯。 是不是哪里不對? 原不是在說荷包。 原來是在說媒。 “那你收到過幾次?”湘安王渾然不覺,此番問話如同初涉愛河的稚齡少年一般,亦不覺自己幼稚,很是求教的語氣,“有這么多么?” 右侍郎不知該不該氣自己太過聰明,他將這話理解成:右侍郎你收到的女子示/愛有王爺我多么? 祝恤緯被噎的心肝有些疼,艱難道:“自是不比王爺王妃情深亦壽。也沒有這么多?!?/br> 湘安王竟氣息淡定收了這句奉承,眉目正經(jīng)道:“也可能那女子不是如此這般在意你。荷包都吝嗇送你,你要小心了?!?/br> 一語殺人誅心。 祝恤緯泣血不止,敢怒不敢言。 “若是什么時候察覺那女子不是你的良人,即可來找本王。本王可與你介紹宗室貴女?!?/br> 右侍郎咬著腮幫子:“多謝王爺?!?/br> “好了,你可以走了?!?/br> “多謝王爺!”右侍郎幾乎落荒而逃。 左摯忍笑忍成狗。 這右侍郎還是個機靈的,若不是夠機靈,怕是要被磨一個下午。 “笑什么?”湘安王將荷包丟進托盤。 “王爺。”左摯很想如實相告。 他甚至瞧著自家王爺對這些繡工極爛的荷包珍而重之的樣子,覺得自己過分了。 這些荷包還真的不是王妃── “行了。我知道。”湘安王揉揉眉心,道:“好歹布料是王妃用心挑過的,寓意吉祥,都順了我的心思。里頭香料亦是王妃用心填進去的。” “......”左摯。 王爺要求好低,連王妃叫別人代勞縫合香囊都能接受,且還需要從旁如此炫耀才能聊圖些安慰。 這份情誼,這是有多低入塵埃? * 四夷館。 窗欞一響。層層疊疊的圍巾之下,來人遮面站立榻前。 秋漫國來使迷迷糊糊揉眼,“你今日怎得來這么晚?” “你居然還能睡著?”來人不肯取下遮面之物,聲音便有些悶,“王上如何回復(fù)你的?那些東西都毀了沒有?大楚竟能都搜到這些,竟還留著。” “王上告訴我不必驚惶。”那來使粗聲粗氣,武大憨粗,“他自有后招。還講你記得配合他里應(yīng)外合就好?!?/br> “他能有什么法子?”來人道:“如數(shù)毀掉?母本恐怕大楚皇帝手里還有,竟不知還有多少,毀得過來么?” “不。不是這個。”秋漫國來使道,“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