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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牽絲王妃在線閱讀 - 第69章 一簧兩舌

第69章 一簧兩舌

    這話頭一起,邵郁便知道三哥又要一簧兩舌,葷素不忌亂渾一通了。

    邵郁抬起了手,馬上去攔:“我知道了,你不必說了。”

    卻來不及阻止。

    晚了。

    家將忠心非常,生怕被打斷,甚至還提高了音量。

    “王爺說了,擔(dān)心話沒與王妃講明白,心里惦記地跟什么似的,輾轉(zhuǎn)難眠,所以派小的過來再來解釋一二?!?/br>
    家將視死如歸,老著臉皮,道:“王爺說,王妃一生氣便要回娘家,雖給外頭人看著,似是個善妒愛鬧的?!?/br>
    “王爺卻寶貝得很?!?/br>
    “王爺也知道王妃是心里有王爺才會鬧,只是求王妃莫要鬧得太過。畢竟皇家,還是要些臉面的。”

    小月死死忍著笑,方才被邵郁眼淚揪起的滿腹悵然沖個徹底,肩膀抖得厲害。

    這家將此趟也是不易。

    這算是什么要命的差事,還不如叫家將去痛痛快快修理誰一番。

    倒是沒錯了,這像是湘安王會講出的話。

    要論厚臉皮,誰也不及湘安王,比那街上肯拈花沾鬢拼個噱頭弄男扮女裝、拼死拼活就為賣個胭脂的街頭小販還要臉皮厚。

    家將幾乎是要一口氣講下來,“王爺講了,還要王妃代替王爺去接圣上的御賜,王妃別回頭鬧來鬧去不愿接了?!?/br>
    邵郁垂下頭,聲音很低,頂雷頂?shù)眯量?,“可是王爺答?yīng)放我走了?!?/br>
    “就是這個事!王爺還說了!”

    家將害怕自己嘴笨學(xué)不通透,干脆拿來湘安王的原話來堵。

    “只有今晚,今晚而已!”

    家將咽下血淚,心嘆這不是個差事,左右都是死,干脆豁出臉皮,講了才好痛快交差。

    “王爺才說了今晚,王妃便二說不說上了馬車,頭都不回。”

    “王爺很是后悔,想出來追又覺得很沒有面子?!?/br>
    小月將一張臉埋去膝蓋,忍啊忍,肩膀顫啊顫,實在忍不住,露了一聲很輕很輕的笑音。

    邵郁將頭埋得更低。

    家將恨不得去死。

    舌頭都不靈光了。

    家將又怕磕巴起來交代不清楚,回去罪加一等。

    可憐這家將被小月露出的那聲笑羞得腦袋嗡嗡響,復(fù)述起來便有些顛三倒四。

    “王爺已在靜思己過了,還將府里能找到的紅豆悉數(shù)籠到一個玲瓏盞里,自罰數(shù)得紅豆千枚。啊,不是,零落千枚紅豆。”

    邵郁實在忍不住,也開始捂臉。

    小月已笑到車內(nèi)木榻底下,蹲著死死護住膝蓋。

    許是沖過了最難堪尷尬的關(guān)頭,家將忍著酸倒的牙齒,吭吭哧哧繼續(xù)講。

    “王爺還說了,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泣淚下來兩行,眼睛就有些哭腫了?!?/br>
    “眼神一不好,就數(shù)得慢了,慢到大約一時三刻數(shù)得一二十粒,偶爾眼神不濟又無意中碰掉一半,數(shù)來數(shù)去很是艱難?!?/br>
    車夫充耳不聞,低頭無辜瞅著手里馬鞭,卻在心里尖叫幸好王爺不是叫他一個車夫來傳這個話!

    娘的還不如去死。

    羞也要羞死了。

    王爺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先前不近女色,冰冷地就像這輩子與女子絕緣一般,同為車夫,他還與街里的老伙計偶爾吹噓過。

    我們王爺那是等著天仙下凡的,轎子里從不領(lǐng)女子。哪像你們誰誰主子,有事沒事馬車便要停在暗門處晃上幾晃,叫跟著主子出去的車夫都沒臉。

    “還有,也不知道府里紅豆到底夠不夠?!?/br>
    家將接著道:“王爺早派了人去京中尋紅豆,回來還要做紅豆宴,王妃若是想一起吃,就跟小的提一句,小的可輾轉(zhuǎn)王府、鳳觴閣兩地,為王妃送上一送?!?/br>
    居然還惦記著紅豆宴?

    邵郁實在聽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

    邵郁必須要攔一攔,不攔還不知道后頭要說出什么,現(xiàn)下就已夠聳人灼耳的了。

    “你不必再說了。夠了。我聽夠了?!?/br>
    聽夠了?

    別啊,不能聽夠。

    必須聽,一定要聽。

    家將如蒙大敵,心想果然王爺所料不錯,王妃這是連王爺服了這許多軟都不肯回頭了,家將一時面色大駭。

    當(dāng)奴才的,最怕府里兩個主子吵架,主子臉子一下,底下一幫管事的、不管事的、跑腿的、打雜的,哪句話、哪件事若說錯做錯了,搞不好罪名連坐,都要跟著一起吃瓜落兒。

    吃一回瓜落兒好辦,吃一陣瓜落兒好辦,若是王妃被氣跑了,王爺有氣沒處發(fā),平底都要悶出雷,那怕是吃一陣瓜落兒就變成一直吃瓜落兒。

    那自己就成罪人了!

    家將不似方才奄奄一息羞不自勝,精神立刻抖擻,如臨大敵。

    “王妃,王爺說了,待這些紅豆數(shù)完了,自罰完了,他自會去親自上門,請王妃回府!”

    “王妃別不理王爺啊。”

    “您若是不理,不給個好臉。王爺怕是又該犯頭疼心悸的毛病了!”

    邵郁心里一緊,深吸一口氣,“心悸便去吃藥。我又不是大夫?!?/br>
    湘安王就知道裝病伴可憐,又來施苦rou計,還如此惡劣得叫人傳話。邵郁被氣羞得無地自容,她不要臉面的么?

    說到萬一,自己若是真的能進(jìn)湘安王府,成了正妃,還怎么約束王府內(nèi)人數(shù)眾多的仆役隨從家將?

    想到這里邵郁自己又臉紅不止。自己怎么也開始肖想別的沒影的事了?

    三哥一口一個王妃也就罷了,也吩咐府里人亂叫,她怎么看來都像三哥就著一張白紙畫大餅。

    中間隔著這么多詭譎魅影,朝局,舊人,舊事,她何時才能隨了自己心意?三哥如何又能將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進(jìn)府里?

    這頭,家將心想自己笨嘴拙舌的,果然辦砸了差事,慌忙找補。

    “王爺心悸是心病??!王妃所說去請大夫,府里何嘗沒有能醫(yī)圣手,只是藥石只能醫(yī)了身子,卻醫(yī)不了心啊。王爺說了──”

    家將實在覺得下頭王爺交代的話太過逾禮喧耳,還有些污,實在講不出口,從最開始便小心隱著的,以為可以不用說。

    如今瞧著闖禍了,家將眼一閉,一睜,徹底豁出去了,什么都不顧了。

    “王爺是恨不得時時刻刻能黏著王妃的,最好能黏成一塊膏藥,叫王妃再也不能想說分就分,想走就走的!”

    “為了王妃,有些小事婦唱夫隨可以有。真的可以有!”

    小月已笑的不能自已,徹底服氣湘安王調(diào)/情的本事。

    家將滿臉呆滯,在心里尖叫終于講出來了,憋死他了!

    小月抹了把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好半天才止住笑,“姑娘,你這還走么?好像走不成了吧?”

    邵郁被氣得徹底沒了脾氣,先前的悵然委屈被三哥一席“渾話”給攪合得一絲不剩。

    湘安王還真是貪心不足,根本不放過她,當(dāng)面用銀子一事將自己鎖住也就罷了,現(xiàn)下又叫家將來一通鸚鵡學(xué)舌,脖子上給自己系了條名叫善妒的鏈子,興致來了便揪一揪,順道磋磨調(diào)/情一番。

    邵郁心一橫。

    三哥,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索性將麻煩拋給湘安王。

    “說了這么多,王爺什么意思,叫我走,還是不叫我走?”

    家將梗著脖子,“王爺說了。王妃氣消了,那必然還是要回府的。現(xiàn)下王爺正在養(yǎng)病,怕把病氣度給王妃。王妃若是想回娘家散散心,也無不可。但只許待幾日,長了自是不行的?!?/br>
    邵郁心口狠狠縮了一下,隨即悶疼。

    哪里是什么病氣。

    怪不得,三哥反復(fù)講沒工夫了,緊著點,還數(shù)次強調(diào)今晚放自己走。

    楚淞在宮里為難邵郁的那功夫,皇帝留湘安王在芙蓉園側(cè)室,透露過意思。

    楚岸早猜到了禁兵會連夜圈禁湘安王府。這才溘然忍痛放邵郁自由,讓邵郁恣著心意去干想干的事,甚至借著家將之口,明著插科打諢,暗里叫邵郁明白,偭規(guī)錯矩,婦唱夫隨都不叫事,都是可以的。

    感今懷昔之余,邵郁還是有些意難平。

    邵郁咬牙,賞罰自有絜距,三哥也不能總這么由著性子胡來,想說什么便說什么。

    少有這么臉皮厚的,將閨房蜜趣都叫底下人來傳。

    她還要臉的。

    她狠狠心,“行,我知道了。這可是你說的。”

    家將一愣,毫無風(fēng)骨推鍋,“王妃誤會了,這可是王爺說的。小的轉(zhuǎn)述。”

    邵郁:“......”

    這家將也是個沒眼色的。

    邵郁裝成心累的樣子,“王爺只管道歉,卻連兩人為何吵架都不搞搞清楚。我還能說什么。”

    家將直覺這有戲啊,這趟差事終于有了點叫他提起精神的地方。

    總算用不著說那些叫人臉紅又酸溜溜的話了。

    “王爺可說了!”家將耿直道:“縱是王妃提出什么,只要王爺能應(yīng)的,都好商量?!?/br>
    “言外之意,那便是天上的月亮,若要,也給摘下來么?”小月忍了這半晌,嘴跟著有些欠,插了一句。

    順帶朝著她家姑娘眨了眨眼。小月自以為做的不錯,在敲邊鼓。

    邵郁:“......”

    添亂。

    誰叫你開口了。

    邵郁瞪回去,小月吐了吐舌。

    家將自覺很能揣測主人心意,覺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胡亂應(yīng)下了,“那自然就是這個道理?!?/br>
    邵郁:“......”

    邵郁便問:“既是月亮都能給,那銀子呢?”

    “銀子?什么銀子?”家將沒聽過這個。

    但家將記住楚岸的交代了,他家王爺說,不管邵郁提出什么,都先應(yīng)下,等本王圈禁解了,自是能一一做到的。

    王妃可是湘安王的眼珠子,王府里有眼色的,那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王妃所說什么銀子?”家將提著心,有些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銀子?!?/br>
    邵郁面有哀戚,好似家里真有一個相公背著自己做什么可念不可說的營生一般。

    “只知道銀子給出去之后,賬面上虧空一半,還有好些鋪子都易了名,若不是這么明顯,我也不會發(fā)現(xiàn)?!?/br>
    “偏生我又問不得管不得,畢竟我現(xiàn)下什么都不是,卻擔(dān)了個王妃的虛名?!?/br>
    “王妃不王妃,不過就是你們幾個嘴上叫著,叫我開心罷了。”

    家將變了臉色,心說怎的還有這茬?王爺沒交代啊。

    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