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思卿慕卿
粗/壯的紅燭有蠟油滴了下來,九蓮銅枝鎏燭臺上掛了一滴經(jīng)營的蠟珠。 邵郁恍然未覺自己已坐了多久,還在盯著燭火瞧。 門外兩側(cè)侍女低頭進屋,放下屏風內(nèi)兩側(cè)紅色帳幔,順帶掩好雕花門,一時室內(nèi)輕紗暈光四溢,霧境朦朧。 闔門的聲音已是十分輕微,邵郁習(xí)武,耳力自是勝過常人,這關(guān)門聲卻是猝然切斷回憶思緒,叫邵郁瞬間回神了。 邵郁一雙眼睛瞧著室內(nèi)陳設(shè),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湘安王府。 這臥房內(nèi)白日間楚岸吩咐府役抬進來好些新添置的陳設(shè),湘安王原話乃是仿照著他自己的臥房先布置著,叫邵郁先瞧熟悉了,何時足夠熟悉了,便是主動再進三哥的臥房也不會有違和感了。 新添置的折屏上乃一細筆繪制人物,分不清男女,一身戎裝,薄紗半遮其面。 邵郁如何認不出,那臉型輪廓分明就是自己。 床前一屏長案,案上空有一只熏煙裊裊的三足香爐。樣式別致,鏤壁竟雕了一只“郁”字。 感動之余,邵郁當時不忘給了湘安王好幾拳,送他九個字。 “王爺缺個安睡的玉枕?!?/br> 意思乃是,白日做夢。 邵郁就差講的明明白白,主動進你的臥房?開、玩、笑。 不是白日做夢是什么? 然后湘安王當晚便擠過來了,講他的臥房缺少靈氣,白日做不得夢,極難入睡。 夜間便更困更難熬了。 很是苦惱。 日后若是想白日做夢了,便自覺抱著枕頭來邵郁的臥房找睡意,再好不過的解決辦法。 邵郁:“......” 邵郁想起白日湘安王耍賴的這個借口,此時竟笑出聲來,她瞧瞧左右,臥房內(nèi)無人,似是現(xiàn)下做些什么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邵郁伸出拇指加食指,將湘安王安放在錦被側(cè)的一只手背輕輕捏起一點皮/rou,似是那手背上爬了只螞蟻,在幫忙捉螞蟻似的,楚岸似沉湎在夢中,蹙了下眉。 邵郁便加大了捏的力道,那力道幾乎是掐了,美人嘴角全是得逞笑意。 年幼時候便就這么玩,楚岸每次在夢里都不會反抗,也不會嘴欠氣人還嘴之類,極好欺負,邵郁玩得不亦樂乎。 邵郁又加上一只手,換成兩只柔荑玉手一起掐,兩只蘭花指高高翹起。 叫你青天白日欺負我。 還傳流言。 還要娶王妃。 我答應(yīng)嫁了么你就要娶。 我掐,我掐,我掐掐掐。 “──王爺。”左摯頂著滿腦袋雷,在門外輕叩。 邵郁嚇得馬上收回手,縮著肩膀。 湘安王手背上有十分明顯的掐印。 若是此時醒來,定會知道她搞的鬼。邵郁自信搞了這許多年鬼,不曾叫三哥發(fā)現(xiàn)過。 邵郁按了按似是有什么東西要著急跳出來的心口,飛快瞟了眼楚岸。 還好。 還好! 沒醒。 好險。 但再叫左摯叫兩聲,就該被叫醒了! 思及此,邵郁只能從椅子上站起,輕手輕腳去開門,“什么事?” 左摯瞧著是邵郁過來,衣裳還好好穿在身上,連頭飾珠翠都未拆,呼吸正常,面色略欠紅潤,并無何異常,似不是經(jīng)過了那檔子事之后該有的面色神態(tài)。 左護衛(wèi)便知道王爺沒成。 哎。 還備元帕。 就知道王爺過于自信了。 現(xiàn)今缺少的哪是元帕。 那缺的是迷香啊,迷昏了直接上啊。 郎有情妾有意,就是中間隔著屁大點空氣。 當然,這些話左護衛(wèi)只敢在心里頭腹誹兩下,著實不敢與湘安王講的。 左摯揉了揉后腦勺,有些不好講,道:“王,王妃,康平王和小世子來了,在府里中廳等著王爺呢。在下都講了王爺已就榻,請他們明日再來,可這倆父子不依啊。” 王妃。 邵郁只聽清楚了這兩個字,一臉正色道:“左護衛(wèi),王爺命府里人渾叫著就是在玩兒,你可別跟風。我不是什么王妃。” 未過三書六禮,亦未禮聘,更未拜堂行合巹禮,只活在流言中的王妃,若是邵郁應(yīng)了,那便是不符倫常,臉皮太厚了。 且不論邵郁是不是矯情,叫她應(yīng)下來這句稱呼,那是斷斷不能的。 左摯一臉我也沒辦法的表情,“王妃別叫小的為難。王爺說了,誰不叫就府刑伺候。左右不是什么大罪,就是個稱呼,王妃您就好歹擔待著聽吧?!?/br> 邵郁:“......” 什么叫好歹擔待著聽罷。 邵郁十分想掰扯一下這個事兒,“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便叫了,左護衛(wèi)你還不知道么?你們家王爺就是太過思念他的發(fā)小定北將軍了。他認錯人了。我是女子。我是女子啊。” 講道理你們都怎么回事,為何都認定定北將軍是女子。 我這么兢兢業(yè)業(yè)偽裝到底哪里出了錯。 邵郁試圖從左摯這里撕開口子,是此才這么試探左摯。 可左摯不想跟他們家王妃掰扯這個事兒,“王妃我沒叫錯。我也知道啊。我知道我們家王爺就是愛慕您,他要娶的就是您啊。至于定北將軍,她就是您啊。您就是她啊。王爺說的,小的就信了。我們王爺說什么都是對的?!?/br> 邵郁:“......” 你這么愚忠你們家王爺真該好好賞賞你。 那就沒什么可掰扯的了。 邵郁與一個忠心耿耿的親隨府將沒什么可抬杠的了,說著就要關(guān)門,“哦,那你下去吧。我沒什么可講的了?!?/br> 左摯:“......” 您好像還有事沒處理,不能關(guān)門啊。 “王妃您先等等!”左摯頂著雷霆之壓卡著門不叫關(guān),豁出去了,“康平王和小世子還等著呢。該怎么回您給個話。” 慣常男主子在休息時,待敬茶、陪聊天、打發(fā)走來,這些事都是女主子來處理的。 可邵郁無法,也不能自居這個女主子,她打了個哈欠,“那你等等,我去叫醒王爺,問他該怎么辦?!?/br> 左摯哪兒能就如此叫邵郁溜了,跟了楚岸許久,他極能摸清楚岸心思想法,聊這半晌了楚岸不可能沒醒,習(xí)武之人耳力警醒程度非于常人,湘安王若是打算“醒”,早就“醒”了。 如今沒醒,那便就是叫邵郁去“迎”的意思。 左摯只能硬著頭皮上,“王妃。我勸您還是別叫了。王爺每日都睡不足一個時辰,即使看書看累了,批復(fù)公文批乏了,王爺躺在榻上,仍是思慮過甚無法安睡,常常夜瞪到天明。如今有王妃相伴,如此酉時便能入睡的情況,十年都不曾有過?!?/br> ”您還忍心叫醒王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