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他的動作也很輕,輕得像扶著一個易碎的瓷像。 榆兒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心中問道:“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閉上了眼,困意很快襲來,又睡了過去。 ***************************************************************************** 榆兒時睡時醒,睜開眼時,總能看見他。 有時坐在床側(cè)替自己擦拭額頭和手臂,有時在倒水放涼準備著,有時在吩咐小二熬藥的時辰、火候,有時候在…… 喂!等一下!這家伙要做什么? 榆兒一手無力地搭住他正在解自己衣衫的手,雙眼死命地瞪著他,嘴里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第82章 弦月西樓 ☆、半是琉璃半是妖 幽絕未被面具遮住的琉璃般的左臉忽然泛起微紅。 這兩日他便是這樣替她清洗傷口、上藥,再替她系好衣襟。 他從未想過這有何不妥,他只怕她的傷口再惡化。 不過,她帶著的這些藥,確是藥效非凡,傷口已開始愈合了。 熱度卻總是不退,所以他另請了大夫開了些驅(qū)風(fēng)散熱的藥。 今日她這般反應(yīng),他方覺察,這似乎有些不妥。 “不上藥的話,傷口會惡化。”幽絕望著她輕聲道。 榆兒搭著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有些發(fā)愣。 幽絕將她的手拿開,定了定神,像前幾次一樣解開了她的衣襟,替她擦拭干凈,再撒上新的藥,再將衣襟系好。 榆兒只好閉上眼。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沒看過。 又想起那次在蕭恒念府中的暗室里,他亦要殺自己。 還想…… 那個時候自己尚有可以壓制他的借口,如今可不一樣了…… 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恢復(fù)法力? 想到這層,榆兒感到前路茫茫,又不知小彌如何,心中悲傷涌出。 亦是病中體弱氣虛,心氣兒也沒了,竟然濕了眼眶。 “怎么了?”幽絕忽然瞥見她神情,忙問道。 問罷方想起她尚不能言語。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庇慕^只當(dāng)她是為上藥一事,忙解釋道,“明日你若能有些力氣,我?guī)湍愦蛩秃昧恕!?/br> 打水? 這算什么? 這人要是笨起來,真是沒法說他了。 不過,看他此時情狀,分明是對自己上了心了。 也好,不如就趁此機會,給他留點“美好”的記憶,那么,下次他再下殺手時,說不定還能僥幸一回。 這么一想,榆兒干脆哭出大滴大滴的眼淚來。 也不睜眼,閉著眼眼淚就一個勁兒地滾下來。 幽絕不知已多久未曾見過眼淚了。 “跟著我的人,是不能哭的。” 因為那個雪白衣衫的人,那個無法抗拒的聲音曾經(jīng)這樣說過。 此時他見了這樣的情形,頓覺手足無措。 榆兒的眼淚不停地滾下來,又不能發(fā)聲,更是傷心異常。 幽絕將藥瓶放回桌上,回頭看她,她仍在哭。 果然是個笨蛋! 他要是有栗原一半“聰明”,再加上這張臉,嘖嘖,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栽在他手上了。 榆兒心中暗道,又擠出一串眼淚來。 幽絕也未再言語,在房中走了好幾個來回,終于走至床邊,坐到床側(cè),將榆兒扶起,抱在懷中。 又怕碰到她胸前傷口,還離著些距離。 但是,他只是抱著她,一言不發(fā),什么也沒說。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人。 毫無征兆地扎進自己的世界里,就再也無法驅(qū)走。 當(dāng)這個世間遺棄了他時,他便也遺棄了這個人世。 他從未想過,除了師父以外,還有一個人會變得如此重要。 那一個清晨,他放棄了殺她的念頭,就決定再也不再見她。 當(dāng)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棄她于不顧時,他也清醒地意識道:他與她之間,永遠也沒有可能…… 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沒有真的殺了她…… 他抱著她,任她哭泣。 他僵硬的姿勢和無邊的沉默倒出乎榆兒的意料之外。 “難道他、一點兒經(jīng)驗也沒有?”榆兒暗道。 幽絕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榆兒到底撐不了多久,很快便又睡去了。 幽絕覺察到她睡去,仍將她輕輕放好。 ************************************************************************* 次日,榆兒再醒來時,終于覺得似乎能動了。 雖然渾身還是guntang,她勉強伸了伸腿,挪下了床。 雙腳勉強著地,便試著站起來。 誰知自己竟這么重,雙腳完全承受不住,還未反應(yīng)過來,已滾倒在地。 幽絕正與伙計交待今日熬藥的事,忽聞得身后異聲,回頭看時,她已滾倒在床前。 幽絕忙急步至床前,將她扶起。 “小……彌……”勉強吐出兩個字來。 幽絕皺了皺眉,將她抱回床上,讓她躺好。 榆兒又掙扎著坐了起來,干涸的嘴唇中仍道:“去……找她……” “我已探過了,附近并無她的氣息?!庇慕^道。 “我去……找……”榆兒仍道。 “好吧,”幽絕無奈道,“我?guī)闳??!?/br> 說罷抱起榆兒,出了房門,一路出了鎮(zhèn)子,來到那日找到榆兒的地方。 “是……這里?”榆兒疑惑地望著眼前的樹林道。 “是。”幽絕點頭道。 “怎么會?”榆兒望了望四周,皆是密密的綠蔭。 那人將掣天棒砸來之后,自己便在劇痛之下失去了意識。 但是,那之前明明是在道路旁邊。 可是這里卻是林中深處。 榆兒努力回憶當(dāng)時的情形,但她的記憶中斷在那次重擊之時,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幽絕找到她躺倒的地方,斑斑血漬尚染在草葉之上。 稍遠處八匹野狼的尸身橫陳于地,血跡灑出半尺多遠。 “四處找找?!庇軆旱?。 幽絕抱起榆兒,白光泛起在幽絕身遭,四處皆尋了一回。 沒有任何與小彌相關(guān)的東西。 “回路上。”榆兒道。 幽絕便帶著她回到道中,往前再走了很長一段,方到了那日遇襲之處。 距離方才林中血跡之處已約有兩里遠的距離。 那日打斗中折斷的樹枝尚在地上,樹葉已因干去了水分卷在了一起。 全沒有小彌的蹤跡。 都過了三天了,小彌到底在哪兒? 她修為尚淺,該不會遇到什么不測吧? 榆兒呆望著地上的枯葉,不知該往何處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