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安一路找過去，看到了老老實實站在卷閘門前的南寶。一身臟兮兮的，拎著一只塑料袋，正瞪大眼睛看著前方。

    南寶！顧安安狂奔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安安，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工作，還要讓你來找我。南寶咧嘴笑，沾了雪泥水的臉分明有點腫。

    怎么弄這么臟，摔疼沒有？顧安安彎下腰給她抖沾了泥水的褲子。

    我擦了的呀，用了一包紙巾呢，沒擦干凈嗎？哎，瞎子果然沒有用處。南寶清脆地說道，還俏皮地伸了伸舌尖。

    南寶為生病的小狗哭，為受災(zāi)的人哭，為顧安安哭，但是從來沒為她的眼睛哭過。

    顧安安心痛得要命，牽著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安安，我今天好厲害，我買了菜呢！是去菜場買的。你看看我買得好不好。我坐了公交車，還給自己買了一個烤玉米吃，給你也買了一個。我好厲害的，對不對？南寶興奮的把袋子口打開給顧安安看。

    真的，顧安安想把這些東西塞進(jìn)那些人的嘴里！他們居然把爛掉的菜給了南寶，這些發(fā)黃的葉子根本遍布菜市場每一個角落，任人去撿！一大堆菜里，只有兩截藕是好的！還有那個玉米，居然糊了一半！還沾了好多泥巴。

    那位大叔可好了，我玉米掉了，他給我換了一個。南寶微笑著說道。

    可惡！

    顧安安快氣炸了！

    大家真好，還有人給我指路。我覺得我一個人可以生活，我能好好照顧自己了。安安，你說是不是？我不能一輩子給哥哥添麻煩。南寶繼續(xù)說道。

    那就是有人故意給她指了相反的方向！顧安安真的要爆炸了！

    這時候有個推著烤玉米車的黑瘦男人過來了，看了一眼兩個女孩子，張著嘴笑：要不要烤玉米？要收攤了，便宜賣給你們，一塊錢一個。

    就是他的玉米，吃著還行，就是有點糊味。南寶笑瞇瞇地說道。

    顧安安眼睛一翻，裝著瞎子，伸著一只手往前摸，大聲問：哪里有玉米？我要買十個。

    買這么多干嘛？南寶驚訝地問道。

    帶給大家吃。顧安安笑笑，使勁地翻白眼。

    只有八個了！便宜給你，七塊錢好了。小販看了看她，從烤箱里拿玉米出來，飛快地裝進(jìn)了袋子里。

    顧安安冷眼看著他，強忍把玉米塞他嘴里去的沖動，拿了一百塊錢給他找。

    小販眼睛一亮，但還是小心的伸手在她眼前晃動了幾下，確定她的眼睛好不好。

    顧安安不動。

    底層里大多是勤勞苦干的人，但也不缺少這種只敢欺負(fù)比自己更弱的人的無恥之徒，人性中的惡此刻深深扎痛了顧安安的眼睛。

    小販此時把錢往口袋里一塞，撒腿就跑！

    顧安安直接抓住了他，往旁邊的溝里一推，抓起他的錢袋，拿回了一百塊錢，在把那些靠糊了的玉米往他身上丟，一個一個地往他身上砸。

    這么黑心，欺負(fù)看不到的人，烤糊了掉地上的臟玉米你也敢賣給別人太無恥了！今天我非要教訓(xùn)你！

    你不是瞎子啊，晦氣！小販估計沒見過顧安安這么彪悍的女孩子，爬起來，推著車就跑。

    顧安安追了幾步，撿起一個玉米狠狠地砸了過去，正中他的后腦勺。他扭頭罵了幾句粗話，跑了。

    顧安安扭頭看，只見南寶淚流滿面地站在路邊，一臉凄然。

    南寶，小人到處都有，我也經(jīng)常上當(dāng)?shù)?。顧安安連忙安慰道。

    不是，我真要成為哥哥的累贅了嗎？南寶哭著說道。

    怎么會，你哥哥這么疼愛你。顧安安安慰道。

    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啊，不會做飯，洗衣洗襪子還會染色，因為我總是倒錯了洗衣液和潔廁液。安安，我太沒有用了，我就是多余的人——安安，我不應(yīng)該存在的——

    她大哭起來。

    南寶，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保姆不做這些。顧安安焦急地問道。

    mama在澳門賭場輸了四千多萬！哥哥遇上了醫(yī)療官司，賠了錢，現(xiàn)在銀行催貸款。可是我什么忙也幫不上。南寶哇地一聲，痛哭起來了。

    別哭。顧安安也慌了，她隱隱猜到南麒給老黃打電話的原因，高利貸！

    若她猜對了，那真的麻煩了！高利貸毀了他的事業(yè)！

    走，我們回家去。顧安安拉著南寶就走。

    ———

    南麒是非常愛干凈的人，家里一直收得整整齊齊，每一塊地磚都擦得亮得能看到人影。

    但是現(xiàn)在，家里亂得無處落腳。

    是哥哥回來了吧！南寶傷心的說道：他回來就回亂扔?xùn)|西。

    喝醉了？顧安安問道。

    嗯！南寶抿唇，摸著墻，慢慢地往前走。

    南麒躺在地毯上，襯衣胡亂地扯開了，皺巴巴地貼在身上。胡茬密密的鉆了滿下巴，憔悴得讓人不敢認(rèn)。

    哥哥，安安來了。南寶走過去，跪在地上慢慢地靠近了南麒。

    安安！他的眉頭動了動，手往半空中伸。

    哥哥，安安說給你做飯吃，你振作起來吧。南寶拉住了他的手，哽咽著說道：沒有醫(yī)院你也是最好的醫(yī)生啊，你可以去別的醫(yī)院工作，我不需要保姆，我可以自己干活照顧好自己。實在不行，我們還能開診所。

    三哥。顧安安跪坐下去，小聲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