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息月宮為由五座分殿組成, 四周瑞氣騰騰,仿若仙境。蕭絕將蘇孚引去專門招待來客的西殿, 要主事的花嬤嬤負責招待她,花嬤嬤是個五六十歲, 眉目慈祥的老大娘, 見到蘇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磕磕絆絆:“宮、宮主, 夫人她......” 蘇孚怕這老嬤嬤將事情戳穿,連忙眉開眼笑, 截過話頭:“這位嬤嬤可真會說話, 蕭郎, 你看,旁人都覺得我們相配,你還不認我么?” 蕭絕淡淡瞥她:“莫要胡說?;▼邒? 蘇姑娘和我并無關系,只是暫住在此?!?/br> 花嬤嬤訥訥點頭,怕多說多錯,不再開口。 蕭絕離開,花嬤嬤引蘇孚熟悉環(huán)境,按蕭絕的意思,分給她兩個婢女,分別叫做云夢、云雅。 一路無言,終于花嬤嬤忍不住開口:“夫、姑娘,宮主好心放你走,你又回來做什么呢?” 蘇孚清麗的眉眼染上一分欲說還休的哀愁:“嬤嬤,我放不下他。” 放不下,新婚當日,為何要和宮主表弟蕭歡偷偷私會? 花嬤嬤只是在心中質疑,那云雅直接便問出來,一甩皮鞭,盛氣凌人道:“息月宮不歡迎你!你不要想趁宮主失憶再做什么,最好趕緊自己走,否則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出什么!” 資料中根本沒提,為何原身要挑新婚之夜偷情,蘇孚只能肯定,原身和蕭歡并未成過事,牽絆不深,因為后文寫道,那蕭歡并不喜歡原主,他真正喜歡的是武林盟主獨女石靈湘,臨時起意勾搭原身,不過是為侮辱蕭絕。 既然牽絆不深,蘇孚凄婉地說:“你怎知,我當日是去私會,而不是被蕭歡陷害?他一向和宮主不對付,不過借我羞辱宮主罷了?!?/br> 云雅:“狡辯!你要是被陷害的,當日為何不辯解?” 蘇孚并不知當日具體情景如何,并不接話,只是露出個愁緒萬千的表情。 花嬤嬤和云夢在一邊看著,不由得暗暗想,難道那日,真有隱情? 云雅怒喝:“裝模作樣!” “啪!”皮鞭徑直向蘇孚抽過來,蘇孚連忙閃身,衣角沾到一點點鞭風,頃刻間開裂。 這是下的殺人裂骨的力道! 蘇孚心生怒火:“我當日不辯解,自有我的道理,今日回來,也有我的原由。這一鞭,我只當你對蕭郎忠心耿耿,其心可諒,你若再犯,我定叫你付出百倍代價!” 云雅不屑道:“你打得過我?” “是,我武功不如你,奈何不了你,難道蕭郎還奈何不了你么?” 云雅捏緊皮鞭,怒視著蘇孚,見她冷笑道:“不管你們愿不愿意,現在我回來了。我若出事,蕭郎定會追查,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殿內殿外,多少雙耳朵,正聽著這句話,云雅咬牙切齒,還欲揚鞭,被云夢攔住:“小雅!為了宮主?!?/br> 正值宮主武道不穩(wěn),且忍她一時。 云雅不忿:“她回來不知抱著什么心思,對宮主不利怎么辦?” 蘇孚反問:“蕭絕武功高強,還有百毒不侵的體質,我能對他做什么?” 云雅:“那我怎么知道!” 氣氛如一張越繃越緊的弦弓,千鈞一發(fā),一青衣侍者飄然而來:“蘇姑娘,宮主有請。” 那是蕭絕的近侍,見他如見蕭絕,云雅眼中冒火,見蘇孚和侍者走遠。 蕭絕住所為息月宮主殿,雕欄畫棟,美輪美奐。 他喚來蘇孚,是為探聽蘇孚口中爹爹的信息,以發(fā)動屬下去找。 爹爹乃蘇孚信口胡謅,哪里有什么信息? 蘇孚隨口編造,那青衣侍者落筆時,表情微有怪異,偷瞥蘇孚,一時摸不清這主是什么意思。待畫成,獻給蕭絕,蕭絕深深看那侍者一眼:“不像?!?/br> 青衣侍者立刻跪下:“是奴才技法拙劣?!?/br> 隨意涂改幾筆,宣紙上就像換了個人,蕭絕拿給蘇孚看:“可是這樣?” 蘇孚可有可無地點頭。 若有朝廷高官亦或后妃在此,定會一眼認出,那宣紙上畫得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天子! 可惜武林中人不識得,畫像放出去,半點消息也無。 蘇孚不在乎,她奔的是蕭絕。 一連三日,都親手做羹湯,送到蕭絕殿中,惹得人家吐了好幾次血,逐漸地,蘇孚摸索出規(guī)律。 每次系統(tǒng)報備,愛意值達到10時,蕭絕就會吐血,而后愛意值迅速歸零。 思來想去,和那詭譎的無情決脫不了干系。 蕭絕吐血,是因為對自己動情了? 蘇孚郁悶地想,這可不行,怎么能讓蕭絕不再修煉無情決呢? 第四日,蘇孚放棄白做功,蕭絕端坐在餐桌前,看著恢復尋常的菜色,胃口盡失。他看向空蕩蕩的門口,幽冷似寒潭的眼眸中,浮現幾絲迷茫,問侍者:“蘇姑娘,現在何處?” 沒待侍者回答,無情決再次自主運轉,侍者慌忙問:“宮主,您最近是怎么了?” 蕭絕擦了擦嘴邊的鮮血,纖長濃密的睫毛下垂,蓋住眼底淺淡的情愫:“無事?!?/br> 思來想去,近水樓臺的機會不能放過。即便刷不了愛意值,也得更了解無情決,午后,蘇孚拎著糕點,溜溜達達,再去找蕭絕,卻被告知,蕭絕不在,去東殿練功了。抬腳往東邊走,被青衣侍者攔下,無頭無尾地小聲詢問:“您這次回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語氣,還帶了幾分恭敬。 蘇孚瞇了瞇眼,重新打量青衣侍者:“你覺得,我不該回來?” 青衣侍者連道不敢:“奴才只是怕,若被那位知道,您將他的畫像傳播出去,恐有麻煩,不過那位一向疼您,想也不打緊。” 蘇孚內心驚訝萬分,表面不露聲色:“的確,我自有主張,你不必管。” 青衣侍者說話滴水不漏,沒套到太多有用信息,只知道,原身和那青衣侍者應該同屬于一個組織的,原身身份高一點,更受頭領看重,二人來息月宮,都是為了執(zhí)行任務,而原身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 蘇孚問系統(tǒng)[原身對息月宮做了什么?] 系統(tǒng)也不知道,蘇孚悶悶不樂往東殿走。事情撲朔迷離,可不論怎樣,新婚之夜私會男子的前妻,敵對組織派來的間|諜,雙倍背叛,帶來雙倍攻略難度。 東殿守門人不讓進,蘇孚轉去無人角落,用餐盒墊著,爬墻進去。息月宮宮殿建造格局相似,按著青衣侍者透露的信息,很快找到蕭絕練功的地點。相比其他四殿,東殿稱得上人煙稀少,除去兩個守門青年,再無其他侍者。蘇孚敲響殿門,沒鎖的門受力,滑向里側。索性推開一條縫,蘇孚:“蕭郎?” 沒人應聲,蘇孚躑躅片刻,走進去。百平米的大殿,空無一人。透光不好,因此顯得些許陰森。蘇孚踏上白玉鑄成的地板,四處問:“蕭郎?” 越走,越覺得寒涼,蘇孚打了個哆嗦,看著近在咫尺的門,還是輕輕推開。 她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原來東殿的后殿別有洞天,不是尋常的屋院,而藏了個天然鐘乳石山洞,怪石嶙峋,寒涼刺骨。山洞最中央,有一寒潭,潭心佇立著一塊彎月形狀的巨石,兩人高,泛著瑩白色的光芒。 “誰!”寒潭飛出個白得晃眼的人影,眨眼間,將干凈的衣物穿上,發(fā)絲濕漉漉的,披散在身后,半濕的白衣勾勒著他勁瘦的身形,寬肩、窄腰,長腿,無一處不是黃金比例,因穿得倉促,仍有鎖骨與小片胸膛露在外面,白瓷樣的肌膚,比雪花還要干凈剔透,蘇孚挑了挑眉。 蕭絕皺眉,整理好領口:“蘇姑娘?你怎會來此?” 蘇孚理不直氣也壯:“來找你用膳,你午間怎地不等我?” 蕭絕愣了一愣:“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蘇孚:“這不該,那不該,我若偏要在這呢?” “蘇姑娘,你的心意蕭某了解,我們真的不可能。江湖中人,應當知道,無情決是我息月宮神功,要煉需斷情絕愛,且一旦開始,除非丹田破裂,成為廢人,不能停止。實不相瞞,蕭某已練至第三層?!?/br> 少女一副難過的模樣,眼淚要落未落,可憐兮兮,蕭絕別過眼,聽她軟軟道:“我不強求和你在一起,只陪著你,可以嗎?” 蕭絕靜默幾息,無奈:“姑娘自便?!?/br> 他似乎十分信任蘇孚,毫不避諱地,在蘇孚面前使出無情劍法。 大道無情,大道無形,不剛不柔,至剛至柔,不快不慢,至快至慢。 巨石散射的皓月銀輝,在他身后淪為背景。 蘇孚怔怔看著出塵絕世,清美無雙,仿佛天山雪蓮般,高潔不可侵|犯的男人,心臟可恥地快了一下。 她想得到他。 第84章 忘情水(4) 蕭絕下意識…… 所謂緣分, 偏愛的類型大概率從年少時就已形成,后期改變,要么是審美疲勞, 追求刺激, 要么是日久生情, 湊合將就,時過境遷, 最能讓你怦然心動的, 還是那個類型。 蘇孚貪玩、愛刺激,進入紙醉金迷的娛樂圈, 什么美人沒見過,閱盡千帆,始終覺得差一點, 才片葉不沾身,此時見到幾乎和那人年少時一模一樣的蕭絕, 才驚覺,差的那點是什么。 這么些年, 這么多人, 始終不是他。 蘇孚道德感并不強烈,便不會糾結什么輪回轉世、平行世界算不算同一個人的倫|理問題。她想得到他, 已經構成出手的充分條件。 白日開始愈發(fā)殷勤地待他,夜里, 便去藏書閣, 亦或青衣侍者套話。 換做旁人, 只有毀掉丹田,才能廢去無情決,蘇孚定二話不說, 誘他自廢武功。 那人到底是不同的。 曾經,她肯為他入輪回;現在,她也不吝惜精力,嘗試為他找萬全之法。 息月宮藏書閣沒什么有用信息,倒是與青衣侍者混熟之后,從他言談中知道,原身竟是風雨飄搖大鄴朝的三公主,母妃早死,師承國師,孤身來闖江湖,是因為皇帝許諾,若取到傳說中,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的無情決法,可以允她自主婚事。 原身那圓滿完成的任務,就是將謄抄的決法交給皇帝?;实圬潏D享樂,自不會斷情絕愛,苦苦修煉,國師自有法子,讓旁人修煉無情決,到頂層,再找機會,渡給皇帝,不會對旁人造成傷害,頂多白煉一場,卻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算得上是兩全其美的買賣。 蘇孚若有所思,細細問了渡功的規(guī)則。 西殿后有一小型花園,平時可充作練武場。因擔心今后蘇孚三腳貓功夫難以自保,蕭絕日日抽出半個時辰,在練武場指點她輕功、劍法。 作為師父,蕭絕著實嚴苛,臉色一日比一日沉下去。 實在是沒見過這般沒天分的! “唰”“唰”“唰” 少女翩然落地,花瓣紛飛,落在二人頭上肩上。 蘇孚眼里盛滿星河,期許地問:“這招學得如何?” 蕭絕諦視著嬌俏的少女,淡色的唇瓣張了張:“尚可,但起勢不夠快,出招不夠狠,連招不流暢,收勢不夠穩(wěn)?!?/br> 蘇孚扒拉著手指,細數:“起勢、出招、連招、收勢都不好,哪里尚可?” 蕭絕說不出,那尚可,只是習慣性的安慰用詞。 蘇孚咽嗚一聲:“不學了,不學了。怎么學也學不會,左右有你保護我。” “蕭某護不了姑娘一世。” 蘇孚咂摸咂摸:“也是,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需要我保護你?!?/br> 武功高強、難逢敵手的息月宮宮主,何時需要人保護過。尤其是她這脆皮脆骨的小姑娘,蕭絕并不當真,笑笑:“那姑娘更得好生練劍?!?/br> 蘇孚苦著臉:“真記不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