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顧太太儼然已經(jīng)將她當成要和自己搶奪孫子的敵對看待了。每次蕭夢鴻和憲兒獨處，身邊必定有人盯著。顧太太看著蕭夢鴻時，也是完全防備的目光，仿佛她隨時可能會偷偷將憲兒帶走然后偷藏起來似的。

    “我知道?！笔拤豇櫟?，“我能理解媽的心情。她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何況，我本就不是個盡責的兒媳?！?/br>
    顧彥宗又喟嘆了聲，仿佛陷入了往事回憶。慢慢道：“我年輕時為一書生。書生學者，往往理想主義，只喜問政，而不參政。我卻熱衷于參政會，夢想以西方民主原則從事民國政治制度之改革。半生彈指過。而今我是真的老了，不復當年壯志，很多事也日漸力不從心。等有人接替了我的這個位置，我便擬辭一切職務種田東籬含飴弄孫，這一世，勉強也可算無愧于心了。”

    國民政府官場傾軋激烈。尤其最近幾年，少有滿任的國務總理。蕭夢鴻知道上任后便大力改革國民參政會。從人選到法令等等，雖初見成效，卻也遭到來自各方的壓力。猜他應是為國政有感而發(fā)，見他兩鬢發(fā)白，面容消瘦，短短一年多時間，看著就蒼老了不少，輕聲道：“爸，您自己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cao勞了。時常見您深夜書房燈還亮著。長久身體恐怕要吃不消?！?/br>
    顧彥宗點了點頭，道：“你也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br>
    蕭夢鴻離開時，忽然聽到他又道：“你到了美國見到詩華，叫她今年暑假務必回趟國。一去就是兩年，外頭是有多好，她連家都拋在了腦后？”

    蕭夢鴻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去。

    公公靠在椅子里，嘴里含了根煙管，裊裊煙霧里，他提到小女兒時，口氣是責備的，眼角皺紋卻仿佛含了慈愛的微微笑意。

    “我會把您的話帶給五妹的?！?/br>
    她恭敬地說道。

    ……

    五月的這一天，在一個很好的天氣里，蕭夢鴻吻別憲兒，離開北平，隨教育文化部的團員從上海登上了去往紐約的美國總統(tǒng)號輪船。在海上漂了二十天后，于月底抵達了紐約港。

    蕭夢鴻和使團成員出了海關(guān)關(guān)口，與時民國駐紐約大使王師成派來迎接的人順利匯合，當晚入住飯店。

    顧詩華求學的醫(yī)學院也位于紐約。此前通過電報互通了消息，顧詩華一直盼著她到。只是這學期她去了位于別州的分校學習，課業(yè)繁忙，今天來不了這里。蕭夢鴻到了后就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好周末見面。次日，蕭夢鴻和另有別事的使團成員先分頭，去了哥倫比亞大學。

    哥大位于曼哈頓上西城晨邊高地，瀕臨哈德遜河，悠久歷史加上獨特優(yōu)勢的地理位置，成為全美最有名，也最受歡迎的大學之一。其中的建筑學院秉開放包容姿態(tài)，在此時更被視為世界最高水準的高等學府。建筑師大會已于前日召開，地點就在哥大建筑學院里。時間持續(xù)一周。其中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就是同期會有來自世界各國建筑師的建筑設(shè)計作品展覽。她到了后，找到組委會中心，以邀請函換到名牌和大會日程表，見今天就是作品展覽的開幕日，便徑直去了展廳。

    因為已經(jīng)決定要來美國了，所以此前蕭夢鴻也應邀將自己的京華大學建筑設(shè)計作品寄給了大會組委會。她的作品現(xiàn)在應該也在參展之列。

    她到了展廳的時候，開幕的簡短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展廳里人很多。除了此次前來參加大會的建筑師外，還有建筑專業(yè)的學生和新聞記者。在展覽區(qū)，人們?nèi)齼蓛傻赝Ａ粼谧约焊信d趣的作品面前欣賞著，低聲交談。

    這個展廳里所陳列出來的建筑設(shè)計作品，其中一部分，無疑代表了當今建筑業(yè)的最高設(shè)計水平，不乏大師之作，更重要的是，還涵蓋了各流派、各風格。能親眼目睹這些活生生的作品，和它們進行對話，這才是真正吸引了蕭夢鴻的興趣所在。

    蕭夢鴻從門口附近的第一幅設(shè)計作品開始，慢慢地一路參觀過去，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遞交的那幅京華大學的設(shè)計作品被擺放在一個特意開辟出來的獨立建筑師的作品展區(qū)里，位置很不錯。展臺前站了幾個人，正在低聲交談著，便走了過去。

    “……恕我直言，雖然理查德先生欣賞這件作品，昨天在諸位面前加以推介，但老實說，在我看來言過其實了。我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比諸位了解多些。以中國現(xiàn)今之弱狀，民智不開，科學落后，中國的大學里，甚至也就近年才剛開了建筑科目。來自中國的所謂建筑師，也就只能拿他們這些老祖宗的被淘汰了的老東西出來，博人眼球罷了?！?/br>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熟。蕭夢鴻微微一怔，覺得背影好像也在哪里見過似的，再一想，終于想了起來。

    那位從前因為京華大學作品競選而和自己生了怨隙的英國建筑師斯派克！

    他也受邀出席這個會議出現(xiàn)在這里，倒沒什么奇怪的。他看不上自己的設(shè)計作品予以不良評價，更是人之常情。但他當眾談及中國時的那種口氣，卻令蕭夢鴻如鯁在喉。

    時民國整體羸弱不假，但被這個斯派克當眾用這樣輕慢的口氣談論，蕭夢鴻卻無法當做沒聽到，徑直走了過去道：“抱歉，斯派克先生，恐怕我不能茍同你的觀點?？茖W可以創(chuàng)造工業(yè)文明，卻不能創(chuàng)造文化，更不能治愈那些靠著殖民掠奪而發(fā)家的人的后代子孫的偏見和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br>
    她的語言優(yōu)雅而流利，幾個人聞聲，紛紛回頭看了過來。見說話的是東方女性，不禁露出訝色，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

    斯派克一眼認出了蕭夢鴻，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現(xiàn)身，又聽她話語不卑不亢，卻咄咄逼人，未免有些吃驚和尷尬，定了定神，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傲慢之色，：“即便冒著會被認為是對女士不敬的風險，我也要說一句。我剛才說的，難道不對嗎？”

    蕭夢鴻笑了笑。

    “斯派克先生，不要忘了，您口中的中國建筑師的老祖宗，譬如公元8世紀的唐帝國以這種殿宇系建筑的美輪美奐折服來自世界各國的朝拜使者時，不列顛還沒成形，不過處于類同部落野蠻征戰(zhàn)的七國時代，即便是最強大的盎格魯部族，王的城堡也不過是座以抵御敵人攻擊為目的而造的石頭堡壘。您如何評價我的祖國的現(xiàn)狀，這是您的自由權(quán)利，我無法阻止。但我有些費解，到底是什么樣的優(yōu)越感，才會讓您對比不列顛帝國還要悠久的中國古老建筑文化也持有這么深的偏見？”

    斯派克被她反詰的一時無可答復，耳微微地漲熱。場面愈發(fā)尷尬了。

    “蕭女士，您終于來了！見到您很高興！”

    剛才一直在另個展區(qū)的理查德發(fā)現(xiàn)了蕭夢鴻，立即走了過來和她招呼。兩人寒暄后，隨即介紹她給邊上人道：“她就是我提過的那位特意邀請而來的中國建筑師。也是你們看到的這幅作品的設(shè)計師。大會專門安排了一場有關(guān)中國古建筑文化的講座，到時候，蕭女士就是主講人。”

    斯派克自持爵士身份，向來高傲，加上氣量有限，雖然在建筑師圈里有點名氣，但人緣并不好。所以剛才遇到尷尬，邊上幾個人也沒誰出來替他解圍?，F(xiàn)在得知這位把斯派克給駁的啞口的年輕東方女子原來就是設(shè)計了這件作品的建筑師，望著蕭夢鴻，露出驚訝之色。

    蕭夢鴻看著眾人，笑道：“此前斯派克先生在中國時，我們打過交道，也算是老朋友了。中國古建筑文化歷史長遠，璀璨博大，我的這件設(shè)計作品不過擷了其中一角，遠不能表達個中萬一之精髓。唯恐諸位會因我的拙作而對中國古建筑文化造成誤解，所以方才忍不住和斯派克先生論了幾句，并非有意針對。事實上，在這里和斯派克先生能再次遇到，我還是很驚喜的。是吧，斯派克先生？”

    蕭夢鴻微笑看向斯派克。

    斯派克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勉強點了點頭。

    第二天，蕭夢鴻就成了此次大會的一個特殊亮點。不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來自中國的女建筑師，連許多哥大建筑學院的學生也對她充滿好奇，幾天之后，那場關(guān)于中國古建筑文化的主題講座召開時，吸引力極大，整個會場座無虛席。

    ☆、第78章

    這個以中國古代宮殿建筑裝飾審美演變?yōu)橹黝}的講座獲得了很大的成功。蕭夢鴻此前經(jīng)過精心準備的內(nèi)容全部得以近乎完美的表現(xiàn)。她選取的這個切入點不但成功地吸引了現(xiàn)場的注意力，她流利的語言、風趣的表達以及落落的風度，更為她個人增添了許多魅力。提問環(huán)節(jié)異常踴躍。結(jié)束后，擔任講座助理的哥大建筑學院年輕助教湯普森先生幫助蕭夢鴻收拾講義。

    “蕭女士，幾天前在展廳里您駁斥那位斯派克先生的時候，當時我就在近旁。您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您的講座大受歡迎，我也非常喜歡。以后如果有機會，我希望我能去一趟中國，親身感受您描述中的中式建筑的魅力。”

    “謝謝。也謝謝您這兩天為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笔拤豇櫸⑿Φ?。

    “能為您提供一點便利，是我的榮幸?！?/br>
    “我想您應該也聽說了吧，芝加哥年底要舉辦一個萬國博覽會?！彼肓似饋?，又隨口道。

    蕭夢鴻剛下船在紐約港時，就看到了芝加哥市政府為即將舉辦的這個萬國博覽會而設(shè)的巨大廣告牌。

    “是的。主題是進步的新世紀。我在港口看到了廣告。”

    “但是您大概不知道，現(xiàn)在芝加哥市政建筑委員會還在緊急征集展覽館的設(shè)計作品吧?因為報名遠遠超過了預定，原來的場地已經(jīng)完全不足以容納。市政建筑委員會想在一百天內(nèi)就建成一座面積足夠大的新的展廳。據(jù)我所知，包括來自歐洲的建筑師在內(nèi)，迄今已經(jīng)有超過兩百多份設(shè)計作品報名了。不瞞您說，我去年剛拿到了建筑師資格證，我原本也想報名的。但是很難。半年時間就建成！預算又有限！這樣規(guī)模的展廳！挑戰(zhàn)太大了，我完全沒有信心。”

    能為幾年舉辦一次的萬國博覽會這樣級別的傳統(tǒng)世界性盛會設(shè)計展館，對于大多數(shù)非大師級別的建筑師來說，應該是件很榮耀的事。尤其，像湯普森先生這樣的新晉年輕建筑師，一旦成功，將是一舉揚名。

    蕭夢鴻想了下：“湯普森先生，你有沒考慮過以新型材料，比如鋼構(gòu)加玻璃進行設(shè)計呢？”

    湯普森一怔。

    “既然給的時間和預算都有限，傳統(tǒng)的木石結(jié)構(gòu)設(shè)計很難達到要求，那么為什么不試著用新材料來取代？鋼構(gòu)加玻璃的建筑設(shè)計結(jié)構(gòu)，不但能節(jié)省大量工時，節(jié)約預算，而且可以整體拆卸搬遷。不但這樣，比起傳統(tǒng)建筑，它的外觀你可以想象將會是如何的璀璨亮目。博覽會結(jié)束后，如果市政廳不再需要這個場地，也可以挪建到別的需要的場合。”

    湯普森若有所思。

    蕭夢鴻順手拿起一支粉筆，轉(zhuǎn)身在一面小黑板上畫了副粗略的建筑構(gòu)架。

    “大約就是這樣?！?/br>
    湯普森盯著小黑板上的構(gòu)架圖，出神片刻，忽然激動地走來走去。

    “您的這個想法太妙了！為什么我之前就沒想到呢？”

    他不斷地搓著手。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來，看著蕭夢鴻：“抱歉蕭女士，我剛才太激動了，讓您吃驚了吧。這是您的點子，您完全可以自己按照這個思路設(shè)計出作品提供給芝加哥建筑委員會的。您盡快吧。否則怕要趕不上時間了。”

    蕭夢鴻道：“我無意參加這個項目的競選。剛才只是給你提了個小建議而已。如果你覺得可用，盡管用在你的設(shè)計上好了?！?/br>
    湯普森詫異地看著她：“您確定？”

    “是的，我很確定?！笔拤豇櫺Φ?。

    算上路上花費的時間，她離開憲兒，轉(zhuǎn)眼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

    她已經(jīng)非常、非常地想念自己的兒子。昨夜甚至思不成寐。

    雖然臨走前公公顧彥宗告訴她，她以后可以自由探視憲兒。

    但她了解顧長鈞。

    如果他真恨自己透底了，執(zhí)意從中作梗的話，恐怕到時候即便有公公的支持，她的處境也會非常被動。

    在離婚，尤其是在探視問題還沒有得到徹底解決前的現(xiàn)在，她無論做什么都無法全情投入。

    事實上，如果不是接受赴美邀請在先的話，她現(xiàn)在大概也不會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她現(xiàn)在只想等這里的事結(jié)束，然后回國。把憲兒的事徹底解決了。

    湯普森想了下，道：“既然這樣，我有一個建議。這是您首先提出的想法。我不能在一副借用了您的思路而設(shè)計出來的圖紙上獨自簽署我的姓名。我回去后就盡快把圖紙設(shè)計出來，遞交時，我會同時署上您的名。這不但是對您的尊重，也是對我自己的尊重。”

    ……

    和蕭夢鴻共同赴美的教育文化部使團里的另外成員抵美后的文化交流活動也進行的很是順利。當天晚上，紐約大使王師成在使館開招待酒會慶祝。理查德先生也受邀前來。他告訴蕭夢鴻，他收到了不少哥大建筑學院學生的要求，希望她能繼續(xù)舉辦系列講座。

    受到建筑學院學生這樣的歡迎，有些出乎蕭夢鴻的意料之外。舉辦系列講座雖然是好事，但這意味著要延長留美的時間。她沒考慮地就婉拒了。理查德先生有些遺憾地道：“那就只能期待下次了。不過，我應該為自己的前瞻而喝一杯?！彼聪蛲鯉煶?，“王先生，我敢肯定地說，如果我們這屆建筑師大會要選明星的話，毫無疑問，蕭女士就是當之無愧的一顆新星?！?/br>
    王師成哈哈笑，就在這時，一個使館參贊匆匆走了進來，神色凝重地附到王師成耳畔低語了一句話，又遞過來一封電報。王師成臉色一變，看了眼蕭夢鴻，立刻道：“抱歉理查德先生，我需要和蕭女士單獨說句話?！?/br>
    理查德先生聳了聳肩表示沒問題。蕭夢鴻隨王師成到了個人少些的角落，壓住心里忽然浮出的一絲仿佛預兆了不祥的不安之感，問道：“出什么事了？”

    “剛剛使館人員收到電報，”他遲疑了下，“顧總理……”

    “我父親怎么了？”

    蕭夢鴻的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里，從王師成的手里拿過了電報。

    電報非常簡單，只有五個字：父病危，速歸。

    王師成用滿含沉重的目光看著蕭夢鴻。

    王師成和顧家交好。兩年前顧長鈞就是將meimei拜托了給他，才允許顧詩華赴美留學的。驟然得知這樣的壞消息，心情自然無比沉重。

    蕭夢鴻當場驚呆，臉色驟然發(fā)白，心口忽然一陣亂跳，腿也跟著有些發(fā)軟了。

    王師成急忙扶了下蕭夢鴻，“顧太太，吉人自有天相，總理一定能轉(zhuǎn)危為安。我立刻就安排您回國?！?/br>
    ……

    第二天的上午，蕭夢鴻和原本預定周末見面、昨夜連夜趕回的顧詩華一道登上了去往上海的一條輪船。

    兩年沒見顧詩華了。她的個頭仿佛略有拔高。見到蕭夢鴻時，哽咽著叫了聲“四嫂”，猛地朝她撲過來抱住就哭了起來。

    蕭夢鴻忍住心酸，用力緊緊地回抱住了顧詩華。

    ……

    蕭夢鴻度過了她有生以來最為煎熬和痛苦的半個月。

    走在海上的這段旅途里，顧詩華因為原本就暈船，加上焦慮和擔憂，上船沒幾天就病倒了。蕭夢鴻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詩華，撫慰著她讓她放寬心時，自己內(nèi)心卻是無比的煎熬。

    她總有一種不祥的征兆之感。揮之不去。她焦心如焚，恨不得能立刻插翅飛回去。但是彼岸卻一直遙遙無邊。

    半個月后，這條輪船終于抵達了上海。

    顧榮知道她和顧詩華今天到港口，派了周忠在碼頭接她們?nèi)ネ逼健?/br>
    見面之后，還沒開口，看到周忠手臂上的黑紗，蕭夢鴻渾身血液冰涼，整個人就僵硬住了。

    “老爺……一周前走的……明天就是大喪了……”

    周忠語調(diào)低沉地說道。

    ……

    顧彥宗離世的非常突然，此前也無征兆。

    事發(fā)當天的前一周，他不慎得了感冒，也沒太大的在意，吃了些藥，癥狀有所減輕。當天夜九點，他從□□歸家。吃了夜點后，如常那樣在書房里辦公。到了凌晨，顧太太一覺醒來，見丈夫依然沒回臥室休息，于是去書房叫。進去后，見他倒在了地上，大驚之下，上前喚，卻喚不醒，發(fā)覺他已不省人事。當時送進了醫(yī)院。雖經(jīng)全力搶救，但一周之后，依然不治而去。

    西醫(yī)診斷，顧彥宗長期過度勞累，身體機能衰竭，積勞成疾，加上感冒引發(fā)腦梗血，這才驟然不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