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但姿勢過關(guān)了,表情上又出了問題。 老師傅說,“男同志,你笑笑嘛,不要那么嚴肅。” 沈奉,“……” 趙菀香忍不住咬著嘴唇笑。 老師傅,“女同志你笑過了哈,拍出來會不好看的?!?/br> 趙菀香,“……” 或許因為那把糖的緣故,老師傅耐心十足地要給他們拍出最完美的結(jié)婚照,因此對他們的要求也是頗高。 這么折騰了接近半個小時,才終于滿意。 鏡頭蓋放下,快門按下,“啪”地一聲,趙菀香和沈奉坐在一起微笑的畫面,在這個70年代初的某一天里,永久性地定格了下來。 ### 沈奉昨晚睡前寫了兩封信,一封寫給家里,告訴父母他將要和菀香結(jié)合在一起,相守一生的消息。 另外一封寫給菀香的父親趙建業(yè)。 同樣告知這個消息。 兩封信的主要內(nèi)容大同小別,只不過前者在傳達信息之余,希望和家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并得到祝福,后者僅僅禮節(jié)性的通知。 這份“通知”,也是沈奉心里幾經(jīng)思量,然后和趙菀香確定后才有的。 沈奉一直不喜歡趙建業(yè)。 李鳳華雖然可惡,畢竟不是菀香生母,他盡管深惡痛絕她的不善良,但也只能站在道德層面批判她。 趙建業(yè)卻是菀香的親生父親,是她失去母親后,在世上唯一能汲取到父母之愛的人。 但他找了繼配,就對菀香不聞不問,十幾年沒有關(guān)心和愛護,沒有責任和義務(wù),給菀香內(nèi)心深處永遠留下缺失和創(chuàng)傷。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或者說,他根本不配為人之父。 沈奉厭惡他,不管他將來會不會對菀香改變態(tài)度,都不會扭轉(zhuǎn)這個認知。但趙建業(yè)畢竟不是他的父親,而是菀香的,和菀香之間存在誰都無法改變的血脈關(guān)系,他沒法忽略菀香的感受,完全無視趙建業(yè)的存在,尤其在結(jié)婚這樣的人生大事上。 所以考慮之后,還是問起菀香的態(tài)度。 趙菀香什么態(tài)度都沒有。 如果不是沈奉提了這一嘴,她倒是忘了她還有個親生父親。 就算想起了,也只當那個人是跟她流著相同血脈的陌生人。 不過她跟沈大哥要結(jié)婚了,就不能光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沈大哥,沈家父母考慮。 她想了想還是讓沈奉以他自己的角度寫了封禮節(jié)性的通知,免得將來被趙建業(yè)他們拿這個說事,讓沈家被外人說三道四。 她自己也寫了一份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正式聲明,表明她和趙家從此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也不需要有任何來往,不過她不會像趙建業(yè)那么不負責任,該盡的贍養(yǎng)義務(wù)不會逃避,將來等趙建業(yè)老了,還是會按照法律最低贍養(yǎng)標準,把錢打進他賬戶里。 一份禮節(jié)性通知,一份聲明寫好后,趙菀香和沈奉兩人互相看過,沒有什么疏漏或者用詞不當,便一起放進了信封里。 他們從照相館出來,順路去趟郵局把信寄出去。 不想郵局正好有沈奉的匯款單和信,來自北方沈家父母那里。 匯款單上寫著匯款金額1200元,信里呂枝梅交代兒子,錢給菀香和他改善生活所用,另外家里還寄出精細糧五十斤,讓他到時候盡快查收。 她的匯款單來的及時。 沈奉手頭正缺錢,一來擔心之前給菀香的不夠她用,二來還是隊里的大棚,建造大棚需要一批大尺寸塑料薄膜,用的錢不少,隊里可以掏一部分,剩下的都由黨員和干部填補,最近正在動員湊錢。 沈奉作為隊里一把手,這時候自然要起帶頭作用,可他手里一分錢都沒有,已經(jīng)打算賣掉手腕上那只帶了好幾年的滬牌手表。 這張匯款單的到來,一下解了燃眉之急。 沈奉便收下交給菀香,讓她把錢都取出來,然后跟柜員借了支筆,在通知父母結(jié)婚的信件里,添上收到匯款單的事,一并打了張欠條。 趙菀香去取錢,看了眼匯款單上的金額,愣了下。 一千二,在這個年代是筆巨款。 她不禁小心起來,取了錢放進挎包,把包抱在懷里,跟沈奉從郵局出來,坐在車后座后,她捏住他后背的衣角問,“沈大哥,隊里塑料薄膜要交的錢我給你準備好了。枝梅姨給你寄這么多錢,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要用到錢。” 沈奉有點臉紅,“不用準備,你手里的錢拿著自己花。這些錢是你呂姨給我們改善生活用的,我打了借條,以后還她?!?/br> 趙菀香微微怔忪。 沈奉還想跟她商量,“菀香,建大棚的塑料薄膜要用到錢,這筆錢我想拿出一部分交到隊上,你看行不行。你放心,我以后會把工資都……” 趙菀香回神后聽他這么說,意識到他已經(jīng)默認這筆錢由她支配,便忙打斷他道,“沈大哥,這筆錢你拿著就好了,咱們生活也沒什么需要改善的,再說就算需要改善,咱兩工資加起來也夠用了?!?/br> 沈奉便沒說什么,只不過回去之后,他拿了三百塊給隊里,剩下的錢還是交給菀香保管和支配。 趙菀香有種給他當家的感覺。 ### 結(jié)婚申請上交的材料比較多,要雙方詳細真實的個人信息,家庭成員,戶口本,身份證和婚前醫(yī)學(xué)檢查證明。 趙菀香的身份證和戶口本當時跑出來就有帶,等辦好婚檢證明后就一同交了上去。 剩下的時間等組織審核就行了。 審核通過,他們就可以結(jié)婚了。 隊里跟趙菀香相熟的職工家屬,知青們,知道這個消息紛紛向她道喜,范紅英還偷偷送了她兩盒紅繩子扎好的桃酥,說其中也有大伯的心意。 老會計家送了兩把掛面,兩罐黃桃罐頭,一籃子本地農(nóng)民偷偷養(yǎng)雞下的雞蛋。 何大姐給趙菀香扯了一塊布,讓她好做身新衣服。 何大姐家里本來就有兩個孩子,一家四口做衣服的布票定量根本不夠用,平時棉布縮水兩寸都心疼的一晚上長吁短嘆,兩邊父母又都在村里靠工分吃飯,時不時需要他們幫助一下。 還給趙菀香破費。 趙菀香十分感動,平時跟她走得也更近了。 這天傍晚下工后,兩人結(jié)伴回來路上閑聊,何大姐說起隊里買塑料薄膜湊起了一筆錢,現(xiàn)在正決定由誰去南方一趟了。 這趟去南方任務(wù)艱巨。 因為根據(jù)沈奉得到的消息,南方那邊有不少塑料廠,但那么大尺寸的塑料薄膜全國也少見,沒人說清到底哪家廠子能生產(chǎn)出來,需要人過去一家家的找,少則幾天多則說不準個把月都回不來。 也可能根本沒地方生產(chǎn)。 真那樣的話,建設(shè)大棚的設(shè)想就只能夭折了。 趙菀香怎么可能眼睜睜看她沈大哥和大伙兒忙前忙后,期盼了那么久的事,就得到這個結(jié)果。 她突然動了去南方的心思。 她隨身空間里,就有二十幾卷塑料薄膜,忘了哪個快穿世界用過之后留下來,沒有及時清理出去。 這東西她既然有,那她去南方的話,當然可以保證給沈大哥帶回來塑料薄膜,到時候大家皆大歡喜。 趙菀香決定后就去找沈奉。 結(jié)果半路碰到一個男知青。 那男知青一見她就說,“沈連長正找你?!?/br> “哪兒呢?” “橡膠林那邊,叫你快點,好像有重要的事。” 男知青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趙菀香一心想著見到沈奉,沒有猜疑,等到了橡膠林外面的小道,看著夜幕下黑漆漆的密林,她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個男知青很面生。 她似乎沒在隊里見過。 而且沈奉就算有重要的事說,也沒必要約她在這里見面,哪怕非得見面,也一定叮囑讓她找個伴,小心天黑路不好走什么的。 她正想著,橡膠林里有個人影閃了下。 趙菀香問,“沈大哥?!?/br> “過來?!?/br> 那人在一顆樹后站著,只露著半點朦朧的身影,聲音也含糊不清。 趙菀香明白了,有人居然要設(shè)計她。 不管想誣陷她還是想干什么,她都要搞清楚到底是誰,于是假裝深信不疑地走了過去。 “沈大哥?!?/br> 趙菀香一步步靠近那人,有點害羞道,“你叫我來這兒……” 話沒說完,她被一只手猝不防及捂住嘴,同時脖子被人捏住,那人在她耳邊惡狠狠道,“趙菀香,今天之后,你跟你沈大哥是不是就再也沒可能了?” 趙菀香這次聽得清楚,那聲音居然是胡文麗她哥。 ### 胡文麗好幾天沒出門,天天在家丟了魂一樣掉眼淚,不是因為屁股沒好,也不是傷心被取消了教師資格,更不是為一家人在隊里的名聲壞了,失去大家伙信任而難過。 她就為了沈奉。 那天她被趙菀香痛打,回到家后,沈奉沒過多久,就帶著隊里幾個干部登門了,當時她哥,嫂子,爸媽都在。 他們?nèi)叶荚诘壬蚍罱o一個說法。 胡文麗也在等。 她雖然被趙菀香打狠了,還把那當做二十年從未有過的恥辱,恨趙菀香更是恨到了骨子里,但心里也謀劃過,如果沈奉到時候非要替趙菀香道歉,那她也是愿意給沈奉一個面子,告訴他這件事她自認倒霉,不會跟趙菀香計較了。 她盤算這樣的話,本來就內(nèi)疚的沈奉,會覺得她大人有大量,更加愧疚,以后也不會再好意思拒絕她的靠近。 相反,趙菀香在他眼里成了粗俗惡毒丟人的代表。 往后她不怕沒機會再對付趙菀香,讓她徹底從沈奉身邊離開。 她盤算到最后,哭著哭著都笑了,真是沒想到會因禍得福。 結(jié)果呢。 沈奉跟干部們一來,等她哭著講完事情的經(jīng)過,就冷著臉問,“為什么打?qū)W生?” 胡文麗小心回答,“我現(xiàn)在知道是誤會了,當時太生氣,想杜絕班里抄作業(yè)的行為,才不小心沒控制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