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郁臨旋一直看著池輕,俊眉微攏。 雖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終于親眼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激動和欣慰不已,但是,她怎么會變成了這般樣子? 太后跟帝王都只是告訴他,她還活著,這三年去了哪里,過得怎樣,都未曾跟他說過。 看這個樣子就知,定然是吃了不少苦。 瘦得就像是一陣風(fēng)就能將人吹走一般。 為什么? 帝王當(dāng)初沒有將她處死,為何又要讓她受苦? 這三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帝王居高臨下,自是將所有人的反應(yīng)都盡收眼底。 在看到郁臨旋一直往前走,視線也一直沒有離開過池輕,都已經(jīng)行至殿前了,腳下的步子卻還是未停,眼瞅著都要走到上龍座的臺階前了,帝王眉眼微微一冷,抬手握拳放在唇下輕輕咳了一聲,郁臨旋這才驚覺過來。 收了視線、止了步,母子二人跪地行禮。 “起來吧。”帝王揚(yáng)袖。 母子二人起身。 太后唇角一抹微弧點(diǎn)點(diǎn),如果說方才她還在擔(dān)心,在看到蓮妃跟她點(diǎn)頭的那一刻,她也就將心放了下來。 所以,未等帝王出聲,她兀自先開了口:“老五,那日你可是說如今皇上是假?” “是!”郁臨旋干脆回出一字。 太后嘴角的弧光又深了幾許,繼續(xù)問道:“那你可有何證據(jù)?” 她知道,郁臨旋絕非沖動之人,當(dāng)日一定是有把握才這樣說的,若是莽撞之輩,也不可能當(dāng)上天明寨的寨主這么多年而無人知。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證據(jù),也沒有關(guān)系,隨時都可以想個以前的問題來確認(rèn)對方。 只要郁臨旋和群臣能證明帝王是假,便可以名正言順一聲令下給天明寨的人,以“誅假帝、保江山”的名義舉事。 “證據(jù)?”郁臨旋轉(zhuǎn)眸看向太后。 “嗯,”太后點(diǎn)頭,亦殷殷看著他,“沒關(guān)系,今日有哀家和諸位大臣給你做主,你盡管直言便是?!?/br> 全場靜謐,所有人都等著郁臨旋的證據(jù)。 “證據(jù)不是應(yīng)該問太后娘娘自己嗎?”郁臨旋倏地出聲。 眾人一震,太后愕然。 什么意思? “當(dāng)日不是太后娘娘以我是天明寨蕭震的身份威脅我,讓我在金鑾殿上指出皇上是假嗎?娘娘只是讓我這樣做,又沒有告訴我具體的證據(jù),所以,我才如此被動,鋃鐺入獄?!?/br> 郁臨旋不徐不疾的聲音在金鑾殿里響起,殿中再一次炸開了鍋。 太后更是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怎么回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無法相信的,還有一人。 那便是蓮妃。 她也震驚地看著郁臨旋,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此時又是唱得哪一出? 不是跟太后聯(lián)手嗎? 怎么會冒出這種言語? “老五是什么意思?”太后猶不相信,迫不及待地出聲相問。 郁臨旋的眸色沉了幾分,一字一頓:“我的意思,事到如今,我也幫不了娘娘!” 太后呼吸一滯,腿下發(fā)軟,朝后倒退了兩小步才穩(wěn)住自己。 “你……你們兩個欺騙哀家!”太后終于失了理智,也不管不顧這么多人,嘶聲質(zhì)問。 蓮妃皺眉,她也沒搞清楚狀態(tài)。 在天牢里,不是商量得好好的嗎? 如何做,如何說,如何起事,所有的,不是都說得好好的了嗎? 怎么一到這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趁百官們也還在那里驚訝得沒回過神,她連忙低聲喚了一聲:“旋兒”,以做提醒。 郁臨旋緩緩轉(zhuǎn)眸,看向蓮妃,蒼啞著聲音開口。 “娘,這輩子,第一次,聽孩兒的好不好?” 蓮妃心口一撞。 太后也再次肯定,郁臨旋答應(yīng)跟她聯(lián)手就是一個騙局。 心中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全部破滅,她一下子慌了神。 “為什么?”她有些崩潰地問向郁臨旋。 為什么他要欺騙她? 為什么他會倒戈向帝王? 他不是想要江山皇位嗎?他不是跟帝王勢不兩立嗎?帝王將他關(guān)進(jìn)天牢是事實(shí),接下來還會處死他,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為什么他還會幫這個男人? 郁臨旋自是不會回答她。 因?yàn)橐粋€女人。 也因?yàn)?,跟帝王合作,是唯一的出路?/br> 如果池輕死了,死于帝王之手,他肯定會跟她合作,奪去帝王珍視的皇位,也替池輕報仇。 可是池輕沒死,她還活著。 另外,他發(fā)現(xiàn),一切都在帝王的掌握之中。 那日上午太后去天牢找他們,雖說,太后是以看他母妃這個多年未見的姐妹為名,但是,帝王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了太后的真正目的。 所以,帝王下午也去了天牢看他們。 而且,當(dāng)時帝王跟他說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告訴他池輕還活著,另一件事,就是用池輕曾經(jīng)送給他的那枚銅錢跟他交換去疤靈,并告訴他,去疤靈是給池輕所用,因?yàn)槌剌p三年前在刑部被太后施以鞭刑落下的傷疤至今未愈。 通過帝王說的這兩件事,他更加肯定這個男人早已洞悉一切。 帝王告訴他池輕還活著,換句話說,也等于告訴他自己三年前并沒有殺池輕。 如此一來,既可讓他滅了復(fù)仇的念頭,也可讓他增加活下去的動力。 而第二件事,說白,就是告訴他,太后不是好人,曾經(jīng)狠狠折磨過池輕,跟這種人合作,既對不起池輕,也不會有好下場。 否則,帝王根本沒有必要自己跑去天牢,想要去疤靈其實(shí)很簡單,只要跟蕭魚拿,或者跟龐淼拿,以他被關(guān)在天牢的現(xiàn)狀,蕭魚跟龐淼都絕對會給他。 所以,這些都只是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掌握之中,他一步踏錯,就只會自尋死路。 而且,太后不是好人,他也不是不知,如今聽說還曾如此狠毒對池輕施過鞭刑,他自是更加不會跟其合作。 只是,他娘肯定不會同意,畢竟比起他自己,他娘更加希望、更加渴望他能坐上帝位。 所以,他只能先瞞著她,不然,她一定會壞事。 可兩人同在一間牢房,想瞞住不易,聽到龐淼說,帝王準(zhǔn)許她每日前來大牢看他,他心生一計。 讓龐淼傳遞信息給帝王。 所以,他以要給龐淼休書為由,讓龐淼帶了筆墨紙硯到天牢,然后又趁龐淼來的時候,故意讓她等一下,他現(xiàn)場寫給她。 她娘跟龐淼肯定都以為是休書,只要能騙過他娘就行。 龐淼看到信中內(nèi)容后,必定會親自交給帝王。 是的,他寫的不是休書,而是寫給帝王的信。 他將太后的計劃都告訴了帝王,并跟帝王說,自己會假意答應(yīng)太后,讓她自己現(xiàn)形。 其實(shí),要說這個男人是不是郁臨淵,是不是假的,他也不知道。 如果是,明明那日他用許愿綢試探,這個男人毫不知情。 如果不是,那日在上書房,這個男人又毫無破綻。 所以,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是真是假,跟池輕的人應(yīng)該是這個男人,六六也是這個男人的孩子,所以,其他的,他也暫時不想了。 “你以為你們現(xiàn)在幫著jian人,幫著假皇帝,就可以免于死罪了嗎?”太后驟然出聲,將郁臨旋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抬眼看向面前因?yàn)榧游骞僖呀?jīng)變得有些猙獰的婦人。 “蓮太妃以假死欺君,騙取先帝免死金牌,其罪當(dāng)誅九族!還有,當(dāng)年,蓮太妃干的那些事情,不要以為哀家不知道,哀家不說,那是因?yàn)闆]有牽扯到哀家,所以哀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太后咬牙切齒,聲音都有些打顫。 蓮妃臉色發(fā)白,輕抿了唇,看向郁臨旋,氣惱地看向郁臨旋,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郁臨旋。 太后冷笑繼續(xù):“當(dāng)年,淑妃懷孕之際,給淑妃下毒之人是你吧?” 池輕呼吸一滯,愕然轉(zhuǎn)眸看向龍椅上的帝王,她看到帝王同樣變了臉色。 淑妃便是郁墨夜的母妃。 那日郁墨夜跟她講過,自己每月十五毒性發(fā)作的因由,便是由于淑妃懷他跟郁臨淵之時被人下了毒。 郁墨夜說他母妃猜應(yīng)該是太后所為,可是沒有證據(jù)。 竟然不是太后,而是郁臨旋的母妃蓮妃。 蓮妃面薄如紙,正欲說話,太后已說在了前頭:“不要否認(rèn)!哀家那時是皇后,后宮的事情哀家心里明鏡兒一樣,哀家自然是有把握、很確定,才會這樣說?!?/br> 蓮妃便沒說下去。 是的,當(dāng)年淑妃的毒是她下的。 因?yàn)樗l(fā)現(xiàn),先帝最愛的女人是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