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jié)
封棺的時候,眾人看到郁墨夜又來到錦瑟的棺木前,很是不舍的樣子。 甚至俯身到棺木里面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錦瑟的尸身片刻,才直起腰,拂袖背過身,讓大家封棺。 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樣。 然后念悼詞。 錦瑟本只是一個妾室,在太后的要求下得到了如此風光大葬,所以尚儀局將悼詞寫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 為大齊捐軀呢。 甚至連梁子也在悼詞中出現(xiàn)了,雖然筆墨只有一兩句,卻也是肯定了他的為主忠心、為國忠心。 當然,畢竟一個是主子,一個是下人,差異自然還是天差地別的。 錦瑟葬的地方,是欽天監(jiān)專門挑選的風水寶地。 而梁子葬的地方,則是王府郁墨夜自己讓樊籬挑選的另一處。 出殯之前,孫太醫(yī)就來了。 給顧詞初請脈以后,結(jié)論跟青蓮的是一樣的。 喜脈。 很明顯的喜脈。 兩月有余。 眾人齊賀。 郁墨夜致謝。 太后也終于相信。 帝王也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目光卻是深深淺淺。 葬禮結(jié)束已是下午。 送走所有賓客,天已經(jīng)擦黑。 畢竟快三個月的身子了,又忙碌了一天,且一直是站著,連坐一會兒的時間都沒,郁墨夜累得不行,一雙腳都浮腫了。 簡單地用過晚膳,簡單地盥洗了一下,她就躺到了床上。 想著帝王是跟太后一起回宮的,且白日一直在王府里,夜里應該不會來了,她便也沒有等。 可是她一覺醒來,卻發(fā)現(xiàn)他不知幾時已經(jīng)來了。 正背對著她,負手立在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知在看什么,還是在想什么。 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就從背后看著他,看著他挺拔頎長的背影。 或許是她剛醒過來,視線有些惺忪,心緒太過柔軟,又或許是在春寒料峭的夜里,還或許是桌案上燭火太過氤氳婆娑,她忽然覺得襯著他的背影是那樣蒼涼孤寂。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一個抬眼就撞進她一瞬不瞬凝著他的黑瞳,他一怔。 “醒了?” 拾步走向床榻。 她也從薄被里起身。 “躺著。”他聲音不大,語氣卻依舊是那種讓人不得拒絕的霸道。 “其實,你不用夜夜都來的。” 郁墨夜卻還是坐了起來。 他便連忙拿了軟枕塞在她的身后,讓她靠著。 “怎么?不想我來?” 床沿一重,他坐在了床榻邊上,專注地望進她的眼睛。 未等郁墨夜回答,又 接著問:“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 郁墨夜怔了怔,有些懵。 她為什么要生氣? 氣從何來? 見她沒有做聲,郁臨淵大手捧起她的臉。 “關于顧詞初懷孕這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br> 顧詞初懷孕? 哦,郁墨夜眼簾微顫,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要說這件事,她還真沒生氣。 不對,生氣了。 的確生氣了。 只是生氣的點不一樣。 不過,真是非常難得,這個男人主動跟她說,有必要解釋一下。 “難道她懷孕不是假的?”略略挑了眉,她反問他。 郁臨淵有些驚訝:“你知道?” 就連青蓮,跟太后的親信孫太醫(yī)都確定的喜脈,她竟然知道是假? “難道不是跟池輕一樣,用了藥使自己呈現(xiàn)懷孕脈象?”郁墨夜不答,繼續(xù)反問。 郁臨淵便也不問了,就看著她。 深凝著她。 他忽然覺得自己都不用解釋了。 她都懂。 白日里,得知顧詞初懷孕的那一刻,她這樣直逼上前,他還以為她誤會了呢。 畢竟顧詞初演這一出,太過突然,他都沒有心理防備,何況是她。 而且,當時人多,他也沒有機會跟她解釋。 以致于后來,他都不敢對這件事做出太多回應,就是恐她誤會越深。 后來雖跟太后一起回宮,但他心里一直想著這件事。 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跟顧詞初本就有些說不明白的關系在,突然又發(fā)生這事,是誰都難免誤會。 必須跟她解釋清楚。 所以,太后回了鳳翔宮后,他就回龍吟宮換了身衣袍,然后就趕回了四王府。 看來,是他多慮了。 應該說,是他低估了她。 不對,應該說,她真的變了很多。 或者說,她對他的信任明顯比以前多了許多。 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眼角,他啟唇:“那你做什么讓我不要來?” 既然懂,既然沒有誤會他。 郁墨夜汗。 將他的手捉住,拿下,“我?guī)讜r讓你不要來了?我是說你不需要夜夜來!你那么忙,夜里要來這里,然后四更之前又要起來回宮,五更要上朝,白日又要批閱奏折,還要處理各種棘手的國家大事,你這樣根本休息不夠?!?/br> 她說的是事實,不是都說要以龍體為重,龍體為重嗎? 他這樣,她都替他累。 睨著她小嘴喋喋不休,一口氣說一長串的樣子,他輕彎了眉眼。 “我愿意?!?/br> 薄唇輕啟,逸出三字。 好吧。 既然這樣。 “那你隨意。”郁墨夜聳聳肩。 心里自然是歡喜的。 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你不是說顧詞初懷孕這件事有必要跟我解釋一下嗎?解釋吧,我洗耳恭聽?!?/br> 郁臨淵怔了怔。 “不是,現(xiàn)在還要解釋嗎?” “當然?!庇裟购V定點頭。 “你不是知道?” “我只知道懷孕是假,以及猜測她的假孕大概跟我有關,可能是替我開脫,其余一概不知?!?/br> 郁墨夜說得一本正經(jīng)。 “我不知道是你讓她如此,還是她自己要如此?如果你讓她如此,為何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當然,你一 向考慮事情周全,而且你是帝王,你可以不跟我商量,但是,至少,我覺得你應該跟我打聲招呼,你就不擔心毫不知情的我會誤會,會搞出什么糾復嗎?” 一口氣說完,她灼灼問向面前的男人。 末了,也不給對方回答的機會,繼續(xù)咄咄道:“如果不是你讓她如此,而是她自己要如此,那就更奇怪了,先是甘愿頂替我去東北一月,后又頂替我回朝,甚至被太后所囚,如今又甘愿為我假孕,這一切看起來,都是為了我,其實換個角度想,又何嘗不是都為了你,如此相幫,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換句話說,又豈是一般關系愿意去做的?” 這其實就是她生氣的地方。 無論是他讓顧詞初如此,還是顧詞初自己要如此,她都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