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jié)
心念電轉(zhuǎn),腦中快思,他告訴自己不能自亂了陣腳,對方只是讓站住,而已。 對著帝王,他恭敬鞠身:“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抓住他!”帝王揚袖,吩咐隱衛(wèi),聲音如同他的眸子一樣森冷。 梅老板臉色一變,學著李老板先前的樣子“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誤會,請皇上明察……” 邊說,他邊磕頭。 卻是還未說完,就被帝王輕嗤一聲打斷。 “誤會?” 帝王起身,伸手自蠶偶身上捻出他方才射上的那一枚銀針。 全場雅雀無聲。 梅老板自己也噤聲看著帝王。 他也想知道,這個男人憑什么讓他站住,憑什么讓隱衛(wèi)抓他? 帝王舉著手中的那枚銀針,緩緩踱步走向梅老板。 “朕的師傅曾經(jīng)極擅用銀針,但是,他的銀針都是特制的,為什么呢?因為他有眼疾,看的東西會朝右偏離,所以,他的銀針就必須特制,里面有空心部位,也有入了玄鐵水的部位,總之,就是用此銀針瞄準射出,銀針會朝自動朝左偏離,梅老板所用的這枚銀針便是此銀針,而非閣主的銀針,是朕故意讓朕的隨從混于其中給梅老板的?!?/br> 走到近前的時候,帝王將銀針放下,攏進袖中,聲音繼續(xù)。 “也就是說,梅老板如果是瞄準圓圈射出,那么此銀針應該落在圓圈的左邊,就算梅老板一時失誤朝右邊偏了一點點,那也會正中圓圈,如今銀針落在圓圈的右邊,說明,梅老板瞄準和想射的部位跟圓圈偏右不是一點點。換句話說,只有刻意朝右射,且不是一點點,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眾人恍悟唏噓。 梅老板面白如紙。 他做了種種假設,也思忖了種種對策。 千算萬算,卻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如今,他該怎么解釋? 他的確就是對著右邊射的。 他百口莫辯。 還有,這個男人說,這枚銀針是他故意摻在其間讓隨從給他的。 為何獨獨給他這枚銀針? 其實早就懷疑他了是么? 既然早就懷疑他,為何還要搞得這么復雜? 因為沒有證據(jù)? 對,沒有證據(jù),所以想要讓他自我暴露。 但是,現(xiàn)在就算有證據(jù),也不能說明他就是罪魁禍首吧? “皇上,真的不是皇上所想的那樣,我雖然的確是對著右邊射的,但是,這也不能說明當日的那匹馬是我射的吧?我之所以對著右邊射,是因為我不敢射中圓圈,選絲會我梅氏落選,我本就就容易被人懷疑有動機,又加上我會武功,更是不利,所以,為了不惹麻煩,我才故意不讓自己射中的,請皇上明察!” 梅老板言辭懇切,句句在理。 卻是被帝王一言回之:“朕難道沒有說過,不許故意,否則弄巧成拙,休怪朕不客氣?” 梅老板頓時被問得語塞。 他的確有言在先。 天子的話便是金口玉言。 所以,就算撇開射馬不射馬的不說,就單單他違背天子所說的不許故意、必須盡全力這一點,同樣可以給他治罪,是么。 “還有,”帝王繼續(xù)踱步,經(jīng)過他的身邊往前,走到郁墨夜原本所坐的那個位置旁邊站定。 “婢女是站在朕的這個地方給夫人倒茶,因為左腳腳踝外的地方一麻,導致崴腳,顯然,是有人用東西擊中了她腳踝外的麻xue,而朕現(xiàn)在這樣站著,因為角度問題,能擊中朕左腳腳踝的人并不多。” “比如,這邊的人肯定是擊不到朕的左腳腳踝的?!钡弁鯎P袖揮過自己的右邊。 “又比如,這個方位的人也定然是擊不到的,”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前方。 “因為是左邊的外腳踝,所以,背后的人也不行,只有這個方位可以?!钡弁鯎P袖揮過自己的左邊。 “而且,就算這個方位,因為角度問題,因為有桌子有椅子的遮擋等等,也不是所有這個方位的人都能做到,只有這個角度內(nèi)的人可以。” 帝王只手伸出,擺出了一個角度。 “而在這個角度內(nèi)的人……”他聲音頓住,轉(zhuǎn)眸看向梅老板。 梅老板面如土灰。 在這個男人擺出的角度里,只有三個人。 一個他,一個他夫人,一個他兒子。 眾人又是一陣壓抑的唏噓。< /p> 帝王俊眉輕挑,“當然,如果梅老板覺得朕所言不對,大可以用事實來告訴朕,比如依舊用你的那?;ㄉ?,站在朕所說的這個角度以外的任何地方來射射看,看能不能射到朕的左腳外腳踝?” 梅老板啞口無言。 眾人心服口服。 “所以,朕無法理解梅老板說的誤會,難道指的是,罪魁禍首不是梅老板,而是梅夫人,或者梅公子?” 席上的梅夫人和年少兒子嚇得臉色慘白。 梅老板腦子里一嗡,跪坐在自己腿上,待稍稍恢復了一點神識,連忙求饒:“他們什么都不知道,跟他們無關,皇上宅心仁厚,請皇上看在他們還只是婦孺孩童的份上,饒過他們……” 帝王唇角笑意一斂,拂袖大步往回走,聲音沉沉丟下:“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敢作敢當了?” 梅老板身形一頹,整個人就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垂眸苦笑搖頭。 自己垂死掙扎有什么用呢? 人家是帝王,是掌握著天下所有人生殺予奪大權的帝王。 將獨一無二的銀針給他,早已懷疑于他,早已認定是他,他做再多的狡辯都只會于事無補,還會將家人牽扯進來。 閉了閉眼。 罷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承認。 他有些后悔,今日的媚藥不該下的。 如果上次馬車那事之后,他收手,或許根本查不到他。 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 之所以會對這個女人下媚.藥,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個欽差大臣似乎跟她很是曖.昧。 他看到他們一起買孩子玩的玩具。 她可是有夫之婦,是瀟湘閣閣主夫人。 他想,如果能促成兩人的好事,又能被人當場捉.jian的話,不僅可以讓一個欽差名聲掃地,因此丟掉官職,還能激起瀟湘閣閣主與他之間的矛盾,讓瀟湘云來收拾他。 他們一家跟李氏一家住在同一客棧,也有些場面上的來往,他一直密切關注著對方,得知李氏給每個人專門做了一套成衣,他覺得機會來了。 成衣都是一對一定做的,且都有衣袋裝好,他只要將藥下在衣服上,宴席上弄濕女人的衣服,促成她去換,女人就會中毒。 而她的丈夫瀟湘云不在,她又必須找人解毒,所以,跟她有著曖.昧關系的欽差自然就是首選。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瀟湘云竟然在,甚至跟欽差,他們?nèi)诉€是朋友。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始料未及的又何止這些,最讓他覺得自己完了的是,欽差竟然是當今天子。 梅老板認罪,并磕頭求饒。 帝王完全不為所動,態(tài)度很堅決。 “在朕著手調(diào)查之前,給過你一個死得痛快的機會,你自己沒有珍惜,放心,朕說到做到,一定會給你一個輾轉(zhuǎn)又慘烈的方式!” 梅老板絕望。 眾人駭然。 輾轉(zhuǎn)又慘烈的方式?是什么? 凌遲么。 太狠太可怕了。 梅夫人和兒子也跪在地上哭著替梅老板求情,聲淚俱下、可憐至極。 帝王看都未看一眼,讓隱衛(wèi)將梅老板先帶下去。 宴席也草草結(jié)束。 隨從將能收的銀針都收了,還給瀟湘云。 帝王也將袖中的那一枚銀針掏出,遞給瀟湘云,低聲道:“多謝?!?/br> 瀟湘云怔了怔,謝他關鍵時刻出現(xiàn)替換下他嗎? 還有謝他的銀針? 他的銀針?他眸光一斂,垂目看去。 可不就是他的銀針。 那這個男人剛剛說…… 眼波一動,他驟然明白。 原來,什么師傅,什么眼睛有問題,什么銀針特制會偏移,都是假的,就是他的一枚普通銀針而已。 這個男人胡謅這些,是為了以此來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