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jié)
“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不過……朕喜歡。刀” 郁墨夜一怔恍。 眼睫顫了半響,猶以為自己聽錯。 這是第一次他說喜歡。 雖然只是喜歡,雖然有個喜歡的前提,是她的睚眥必報,雖然這句話原本有些調侃的意思。 但是,卻是他第一次對她用這個詞。 心潮起伏中,她想著該如何回應。 “所以,皇兄最好不要得罪我,否則我同樣會狠狠報復?!?/br> 男人笑。 再次低頭咬了她的唇。 對,是咬。 不過只是咬了一口,用了點力。 郁墨夜瞳孔一斂,男人卻是已經將她放開,然后雙手一抹自己臉上的面皮。 再然后,郁墨夜就看到眼前白衣一晃,男人身輕如燕,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 再然后的事就如計劃中一般。 那個做虧心事的男人跪地磕頭中,一個抬頭,就猛地看到了郁臨淵,不對,應該說,林天下,就站在梁子身后。 那一刻,他的膽子差點嚇破裂。 他求饒,說,馬上去衙門投案,馬上去,現在去。 然后,屁滾尿流地倉皇而去。 郁臨淵衣發(fā)飛揚,站在布幡下面笑。 很久以后的某一日,他突然想起這件事,除了她的鬧騰和歡樂以外,他對她的一句話也莫名的印象深刻。 “所以,皇兄最好不要得罪我,否則我同樣會狠狠報復?!?/br> 當時,他只當做了一句笑言,也就是到了那一日,他才知,她真的是那樣的人。 且更狠。 當然,這是后話。 ****** 又過了幾日,便到了郁墨夜的生辰。 郁墨夜沒有記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幾時生日,也是聽說的,而且宮里有記載。 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在岳國為質并沒有二十年整,而是十九年九個月。 據說是岳國考慮到兩國邦交,讓她提前了三個月回朝。 還在襁褓之中就被送去了岳國,連個周歲都沒過,此次是她在大齊的第一個生辰,所以,帝王下令,給她辦了壽宴。 四王府也是前兩日就開始布置了,各種彩架燈籠花束,一派喜氣洋洋。 生辰當天,不僅王爺公主們都來了,文武百官們來了,就連太后跟帝王也親臨了王府。 最讓郁墨夜開心的是,收到了好多禮物。 雖然都不是銀子,但是,她看了看,都值不少銀子。 特別是郁臨旋送的一個玉扳指,太后送的一個玉如意,郁臨淵送的一個夜光杯,一看更價值不菲。 而且吧,這三樣東西都不大,若哪一日缺銀子用,拿去變現也方便。 考慮到郁臨淵不能飲酒,且他還不許她喝酒,說她酒品極差,一喝醉就失態(tài),讓她當日用其他什么飲品代替,她就干脆壽宴上沒有安排酒。 而是安排了一種特殊的飲品。 這種飲品還是梁子的功勞。 在她發(fā)愁宴席上喝什么的時候,梁子說,他曾經受過一位婦人一飯之恩,這位婦人特別會做一種果茶,他喝過一次,畢生難忘。 她便隨梁子一起登門去拜訪了那位農門婦人。 她喝過也覺得甚是美味,便讓那婦人幫忙做,她付銀子買。 婦人自是同意,還叫了村里多人幫忙,所以,也能供應出那么大的量。 因眾人都從未喝過此種果茶,且的確好喝得緊,就連太后這般挑剔的人,都贊不絕口,所以也無人計較壽宴沒有壽酒。 郁墨夜起先還一直在擔心,因為一旦這種場合,似乎總要發(fā)生點這樣的、那樣的、或大或小的糾復。 她真的很怕。 所幸還好。 一直到結束,她擔心的都沒發(fā)生,整個壽宴的氣氛熱鬧又和諧。 她也甚是開心。 ****** 帝王和王德回到龍吟宮的時候,老遠就看到,蒼茫夜色下,龍吟宮的臺階上坐著一人。 待走近才發(fā)現是樊籬。 “大晚上的,做什么坐在那里?”帝王蹙眉。 樊籬起身站起,可能是坐得太久,腳有些麻了,還微踉了一下。 拍了拍袍角上的灰塵,樊籬道:“等皇上啊。” 帝王瞥了他一眼,拾階而上:“不知道在里面等?” 樊籬嘻嘻一笑,拾步跟上,“不知道怎么了,今夜就想在外面坐坐,吹吹冷風?!?/br> 帝王怔了怔,略略低垂了眉眼,沒有接話。 兩人來到內殿,王德沒有跟進來。 樊籬自袖中掏出一個什么東西,往帝王面前一伸:“生辰快樂,萬壽無疆。” 帝王腳步滯住。 滯住的,還有臉色和呼吸。 垂目望去。 在樊籬攤開的手心上,一個黃褐色圓鼓鼓的東西靜陳。 帝王眼波一動。 塤。 樊籬緩緩開口:“還記得以前,你最喜歡吹的就是這個了,而我們兩個相識,也是因為我不小心弄破了你的塤,我們不打不相識。雖然,你現在沒有機會、也不方便再吹這個,但是,我還是想將它送給你做生辰禮物?!?/br> 帝王凝著那塤,一動也未動。 樊籬看向他,只見他面色沉靜如水,低垂的長睫盡數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要,正準備將手收回,卻看到他又緩緩抬起了手臂。 很緩慢地、也像是很艱難地,他將那枚塤拿起,然后五指一收,攥進手中。 “謝謝?!?/br> 沙啞的聲音讓樊籬心頭一顫。 那一刻,他忽然好難過。 “你又不能飲酒,不然,今夜還真想陪你喝上一杯?!?/br> 帝王笑笑,將那枚塤攏進袖中,“能喝也裝不下了,朕今夜喝了一肚子果茶?!?/br> 文武百官們,還有那些兄弟姐妹們,都輪番著來敬他,他也難得看到那個女人那般開心,便也開心地一杯一杯都承了。 樊籬怔了怔他的話,當即明白過來。 “差點忘了,皇上剛剛參加壽宴回來,四王爺的壽宴一定很熱鬧吧?” 問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嗯,”帝王點點頭,“很熱鬧,是朕這輩子見過最熱鬧的一次生辰。” 帝王平靜無波地說著,微微瞇了鳳目,看著不遠處燈臺上的燭火,神思有些悠遠。 樊籬蹙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朕有些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謝謝你的生辰禮物。”收了目光,帝王轉眸看向他,下起了逐客令。 樊籬不知道該說什么,靜默了一會兒,行禮告退。 帝王一人站在那里很久都未動。 直到王德帶著幾個宮人提了沐浴的熱水進來,帝王才回過神。 怔怔看了忙碌的眾人,帝王拾步朝外面走。 王德見狀,連忙跟上,卻是被帝王止?。骸皠e跟著,朕想一個人走走。” 其實,過了送冬節(jié),天氣一天一天暖和起來了,慢慢地就要進入初春。 可越是這樣的時候,夜里越是冷得厲害。 夜風中,郁臨淵緩步而行。 衣袂被風鼓起,簌簌起舞,他一步一步走著,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也走進幽幽夜色里。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就一直走著,漫無目的、漫無方向地走著。 直到在宮道拐彎的時候,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明顯走得很急,直直撞在他的身上。